昨天看到蒋方舟一篇访谈,其中提及她的母亲。
蒋妈妈是一个文艺女青年,蒋方舟十几岁的时候,偶然在她的电脑里发现了她写的一个自传,但后来就没有再写了。
关于停笔的原因,蒋妈妈这样解释,“作为女性总是容易以自身经验作为素材,当这个自身经验去剖析完了之后,好像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这句话对我可称得上是振聋发聩。因为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我曾经连续不间断地肢解、剖析、书写我的过往,两年之后,就像水龙头被关紧,旧的故事都已说完,新的人生还没开始,我不知道再写什么。
为了能继续写下去,我开始调整我的生活状态。环境闭塞,我就经常走出去,接触新的事物,拓展新的视野;感知麻木,我努力调动我所有官能,试图恢复对平淡生活的一切知觉。为了能好好写,我必须先学着用心活。
真实地、接地气的生活,是沉甸甸的,会让你把很多东西看轻。
以前不开心,我会放任情绪自流,再全部倾注到文字里,玩着伤感的把戏,写着无病呻吟的语句。
现在不开心,我就挑一件极消耗体力的事情来做,比如锯木头码柴火,下地种菜,去厨房做饭。
有时候把我累得,连放屁的力气都没了。哪还有功夫去矫情。
没有比日常的生活劳作更能治愈人了,比你写/看一百篇假大空的心灵鸡汤更管用。
在乡下种地,眼见花开花落,草枯草荣,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从前是“又恐春风归去,绿成荫”,每年三四月,就格外伤春,现在却觉得哪个季节都好。
桃花谢了有苦楝,苦楝花败桅子花开。花事如此繁盛,一番接一番,凋零的死寂很快就会被新生的欢喜所替代,根本来不及感伤。
一切自有生机,不必忧虑。珍惜来过与眼前即好。
写作的人需要经历生活,才能知道自己的哪些文字无用。
有人想直接跳过生活,去获得理论,自己都过不好,却妄想指导别人,这是不对的。与其说些干巴巴的理论,不如亲身示范你是如何活。
只有生活有秩序,文字才更有逻辑,你的生活是生动的,文字才有可能生动。
02
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过一段关于茶花的描写,“茶花别名‘断头花’,因为它不像其他花一样一瓣瓣凋落,而是整朵整朵落下,不眷恋,不回头,有一种不带钱包就离家出走的决绝……”
哇,我当时看了特别长见识,因为我从来没有如此细心去观察过一朵花。后来我就真的守在一株茶花前面,天天等着看它凋谢。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让我学会了要慢下来,认真观察身边一切事物,也让我学会了文章原来还可以这样写,这样生动有趣。
作家黎戈在《时间的果》一书中写紫砂匠人顾景舟:
根据顾的家人回忆,小时候,顾景舟对周边植物就非常感兴趣,少时家中有竹园,春天竹笋发芽,顾景舟就坐在竹笋边,默观其形态,自夏到秋,一株南瓜秧开花、落蒂、结果,他也要细收眼底。而在他老年给徒弟上课的备课笔记中,我摘抄到这样的段落:现在我们生产葡萄藤不去观察葡萄,生产竹段不去看竹子,这是不对的。葡萄藤的叶子生在藤的节骨眼上,竹子是五叶一枪......紫砂来自自然界的形体,我们要有生活有观察。
日本导演是枝裕和住进一家旧旅馆,夜里听到的不再是旧时的波浪声,而是飞车党飙车时尖利的刹车声。他想就此也能拍成电影。
生活中很多事情不仅仅要经历,还要用心感知,这颗心就是“文心”。就像同样一场雨,有的人写出了诗句,而其他人则只是被淋湿。
有心之人,落花水面皆文章,生活滋养写作,何愁灵感枯竭呢?
03
今年的夏天来得早。
油菜籽熟了,老姨正在院里晒菜籽,老爹出车回来,坐在一旁吃着枇杷,微风吹动着纱帘,我写着写着,恍惚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妈妈还在,每到四五月就带我们去钓龙虾,钓得一碗总要分半碗去叔叔家。她炒菜也不喜欢放佐料,简简单单几道,我还埋怨过她花样少。
从前我做菜,几乎不是重油就是咸过了头,还会放很多很多的佐料。那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很用力,爱恨不留余地,生活起起伏伏。直到交了很多学费,才明白平淡是福。
下午晾晒鞋子,把纱窗打开没关紧,到了夜里熄灯,才发现溜进来好几只萤火虫。我躺倒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萤火虫飞舞,窗外星河灿烂,隐约传来细细的蛙鸣,空气中飘浮着桅子花的清香,轻轻淡淡,像少女的单相思。我的心里,似有某种清凉的闪闪发光的东西,像泉水一样涌了上来。真想坐到桅子树上去,蘸着月光喝酒呀。
这样宁静的日子,不用揣度人心的日子,慢悠悠琢磨柴米油盐的日子,如果能让我一觉就睡到老去,多好。
潮水来了又去,热闹是别人的,热度也是别人的。我只想保持我的脚步,慢慢来。写作与生活一样,要时刻清楚自己要什么。
--------THE END-----
井姑娘,有书领读达人,拆读代表作《边城》《蒋勋说唐诗》《倾城之恋》。
猛虎嗅玫瑰(menghudawang520)
私人(vivianwanglizi)
(作者系两把刷子写作营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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