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三年后她带幼崽偶遇糙汉亡夫【么么愚】,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沈清秋穿越前是富二代?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沈清秋穿越前是富二代
守寡三年后她带幼崽偶遇糙汉亡夫【么么愚】
沈云清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有个男人压住了她。
他的脸打了马赛克……
“嘤嘤嘤……”
隔壁传来一阵哭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沈云清。
这是一个成年壮汉发出来的哭声,就像锅铲刮锅底的声音。
怪不得她又梦见了没见过面的死鬼男人,原来又是隔壁那个嘤嘤嘤的男人作祟。
淦!
丫鬟海棠推门而入,见沈云清躺在床上做死不瞑目状,就知道她又被吵醒了。
“哎,没办法,夫人,忍忍吧。”海棠走上前来,“真闹起来了,咱们也打不过……”
那个男人,拳头沙包大,说话声音粗,十分慑人。
沈云清:“……你师傅呢?”
她这次进京办事,带着海棠和她的师傅六娘。
六娘是个三十多岁的练家子,武器是一把别在腰上的斧头,虎虎生威。
海棠跟着她也学了些拳脚功夫。
没想到,遇到一个每天晚上都要嘤嘤嘤的男人。
“不敢惹。”海棠老老实实地道,“那男人,太壮实了。咱们村里的驴都没他结实!”
主要是,人家就是嘤嘤嘤,除了吵闹些,也没针对谁,你死我活犯不上。
沈云清用枕头捂住耳朵,“啊啊啊”了几声。
趴在地上的黑狗跳上了床,用前爪拍了拍沈云清。
沈云清顺势抱住它:“刀哥,你能不能去把那个嘤嘤怪给我咬两口,解解气?”
刀哥眼中立刻露出惶恐之色。
不,它不要!
沈云清:废狗!
这个嘤嘤嘤的壮汉大哥,从三天之前跟着她们一起走,同行都三天了,三天了!
他每天晚上都哭,沈云清都快被他哭成神经衰弱了。
刚开始还担心他是土匪,但是真正土匪出身的六娘说,他不是,他是兵。
沈云清松了口气,想着偶尔的相逢,忍忍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她有点忍不了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沈云清抱着刀哥,一骨碌爬起来,抓过衣裳就往身上套。
海棠被吓了一大跳:“夫人,别冲动,路上咱们不惹事。奴婢帮您找两团棉花塞耳朵里……”
沈云清:“让开,我去了!”
海棠想要拉没拉住,沈云清快步推门而出,然后“砰”地一声,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额头传来了剧痛,沈云清觉得自己脑震荡了。
“肉墙”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了:“你这婆娘,怎么冒冒失失的?”
他身材高大,沈云清额头大概只能到他胸肌的位置,但是明明,她能有一米六!
高大就算了,他还魁梧,壮得像头熊,络腮胡子,眉毛浓密,眼睛溜圆,特别吓人。
这个辨别度,沈云清闭眼都知道谁来了。
嘤嘤怪!
天哪,救命,要死了!
“大哥,”沈云清弱弱地道,“请问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或许能帮您什么忙?”
比如,您要是手头不方便,我可以给您暂时借点银子。
求您别嘤嘤嘤了,真的崩溃。
她可以忍受婴儿夜啼,但是真的忍受不了一个壮汉每晚这么令人动容地嚎哭。
她宁愿来个雷劈死她,给她个痛快!
嘤嘤怪擤了擤鼻涕,又要哭了:“我家人都死了,我想起来就想哭。”
沈云清:“啊?不好意思啊!”
这几年战乱不断,天灾人祸,死人无数,比如她自己也是死了男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是死全家的,也太惨了。
这个她真的帮不上忙。
她总不能给嘤嘤怪变出全家人吧。
嘤嘤怪:“你下次走路小心点。”
沈云清一哆嗦,这下半句是不是,“否则削你没商量”?
她铩羽而归。
海棠:“夫人?”
沈云清:“我要静静。”
“您刚才是想……”
“我想着去给他要点东西吃,堵住他的嘴!”
“那您现在?”
“我怕他吃人。”
近距离接触,才发现,这个嘤嘤怪的体格,真是太吓人了。
随便嘤嘤嘤吧,他有这个实力!
好在隔壁男人饶她狗命,没有继续嘤嘤嘤了,沈云清算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带着六娘和海棠赶紧上路。
就算她们和嘤嘤怪孽缘情深,她也要强行斩断。
她先告辞了!
走了好远之后,六娘嘲笑她:“夫人,您怎么就被吓破了胆子?我看那人虽然块头大,但是一身正气,不像坏人。”
沈云清:“我怕我被他哭得英年早逝。不提他了,我头疼。什么时候吃饭?饿了。”
她明明是个死宅,有高铁都不想出门,更何况现在马车?
但是为了小叔子的前程,她还是得去京城一趟。
六娘撩起马车侧壁的帘子看了看炽烈的太阳,“午时,该吃了。”
海棠心直口快地道:“黑瞎子会不会跟上来?”
沈云清:点赞,我也想问呢!
六娘:“嗯?他不是一直跟着吗?喏,你们看——”
她把帘子撩得更大,沈云清一侧头就看见嘤嘤怪骑在马上的壮硕身影。
好心疼那四蹄踏雪,乌黑油亮的宝马!
更心疼她自己。
算了,她不走了!
让他先走行不行?
结果,见她们停下,嘤嘤怪也停下,还坐在马背上喊她们:“喂,你们咋了?马车坏了?”
沈云清:我们没咋,就是我虽然理解您的伤痛,但是我真的神经衰弱。
大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分道扬镳行吗?
到底是什么孽缘,要让他们一路同行?
您骑马,不快点,磨蹭什么呢!
海棠反应倒快,开口道:“大哥,我们累了,要休息,您先走吧。”
嘤嘤怪骂了一句“怎么那么麻烦”。
但是!
他下来了。
他从马背上下来了。
沈云清目瞪口呆。
她眼睁睁地看着嘤嘤怪把马拴在一旁树上,那马打着响鼻,甩着尾巴开始欢快地啃树皮。
而嘤嘤怪从马背的褡裢上掏出一块硬邦邦的馒头,就着水囊里的水啃起来。
沈云清:“……”
大哥,您是不是看上我了?
要不怎么一直跟着我?
我不行,我克夫!
我别把您也给克没了,您家里就剩下您这点骨血啊!
沈云清怂哒哒地推推六娘,示意后者去问问怎么回事。
六娘身手利落地跳下马车,腰上的斧头在阳光下明晃晃地刺眼。
“我说大兄弟,”她上前和嘤嘤怪攀谈,“你这是去哪里?咱们一路的?”
嘤嘤怪咬了一口馒头,渣渣沾上了胡子。
沈云清:“……”
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留络腮胡子这种bug的东西?
蓄水蓄残渣,节能环保吗?
还是觉得提升颜值?
或者增加战斗力?
“你们是不是红河镇的人?”嘤嘤怪问。
六娘点头:“大兄弟,好眼力。你是哪里人?”
“听那小丫鬟口音听出来了。”
他说的是海棠。
海棠对沈云清吐吐舌头,小声地道:“他口音不像啊。”
沈云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仔细听着。
嘤嘤怪狠狠咬了一口馒头:“我也是红河镇上的人。听你们声音熟悉,又是几个娘们带个车夫赶路,便想着护送你们,能顺路走到哪里算哪里。”
六娘道:“大兄弟,你的口音,我可真没听出来。我到红河镇上,也有几年了。”
嘤嘤怪又狠狠咬了一口馒头:“我投军的时候,遇到一个辽东的,娘的口音被他带跑了!”
俺们那嘎都是东北银?
沈云清:还是不太像,不过说起这个,她就委屈巴巴。
因为沈云清这个名字,是后来她给自己起的。
作为红河镇第一贫困户的嫡长媳,她有个灰常接地气的名字——翠花。
呸,还上酸菜呢!
今日听到嘤嘤怪说辽东,勾起了她的自怜。
不过活着嘛,就得比较;还不能往上看,得往下看。
她死去的男人,那个至死都叫贺大的男人,有个更清新脱俗的小名。
他叫狗剩!
红河镇的狗剩,娶了隔壁县的酸菜,不,翠花,然后夫妻闹掰,狗剩跑了,翠花怄死了。
沈·背锅·云清来了。
六娘:“哈哈哈哈,是,辽东那边口音确实……大兄弟,既然你是红河镇人,你是不是也姓贺?”
红河镇上,一大半的人都姓贺。
原本就是一个小村落,后来繁衍生息,变成了一个非常大的镇。
嘤嘤怪点点头。
六娘:“那你家人……是不是红河发水那一年,没跑得出去?”
嘤嘤怪眼圈又红了,重重点头,大嘴一咧,又要哭。
沈云清:“……”
哎,也是可怜人。
当年那场水灾,真的死了很多人。
不过那时候,她刚摸索到小康之路,带着全家人在县上租房做生意,这才躲过一劫。
其他人家,年轻力壮地或许来得及跑,但是年老的,基本上……
不管怎么说,全家都不剩下的,也是太惨烈了。
六娘跳起来拍拍嘤嘤怪的肩膀:“唉,贺兄弟也是苦命人,还是个好人!”
沈云清:你们俩要原地结拜吗?
看年龄,说不定还能拜个堂。
嘤嘤怪道:“你们是哪家的婆娘,为什么自己出门?”
六娘行走江湖,也不是傻的,道:“我和海棠,就那个小丫鬟,陪主家去一趟京城。我身上有功夫,不怕。”
“你主家是谁家的婆娘?”
红河镇的人,他大都认识,虽然现在可能已经物是人非。
“哎,我主家命苦,是个寡妇,家里没男人。好在两个小叔子还算出息,一个今年秋天就能考举人,说不定明年就进京赶考呢!贺兄弟,你怎么称呼?”
在镇上,家里没有鼎立门楣的男人,就没什么称呼。
反正都是贺家的。
“贺长恭。”
沈云清:原来是个长工。
当过兵的长工。
“我倒是没听过……”六娘道。
沈云清:你确定就你那七秒钟的记忆,听过就能记住?
嘤嘤怪,不,贺长恭喟然长叹:“我离家太久,大概没什么人记得我了。就像我从来也不知道,红河镇能出举人。”
沈云清:那是预计哈,还没出,千万别被打脸。
回去就叮嘱小叔子赶紧给她好好念书,考不上打断腿。
六娘又问:“贺兄弟这是要去哪里?”
贺长恭道:“京城。见到你们几个女人出门不容易,又是老乡,就护送你们一程。”
大概提到读书这个话题,贺长恭又感慨良多。
“我是个粗人,连个劈叉都不会写。”
沈云清:???
你闲着没事,劈叉干啥?
她还没领悟,这是当地的一句俗语。
海棠看她神色就明白她不懂,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倒v,小声解释道:“这就是劈叉,多好写。这都不会,说明大字不识一个。”
沈云清: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劈叉就是个“人”?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沈云清郑重点头。
人民群众的智慧,她还得慢慢领悟。
这贺长恭倒是不坏,身世凄惨,还能惦记大家都是同乡,做好事也不留名。
如果不是今日六娘问起来,恐怕他就会一直默默做好事。
那也意味着,他会一路相随,一直嘤嘤嘤到京城,魔音贯耳。
六娘得意道:“现在镇上认字的也不多,我们其实不在镇上住了,我们搬到了县城里。我主家能干,赚钱养活全家,供小叔子念书……”
贺长恭瞥了一眼沈云清,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一阵风都能刮跑,一只手都能把腰给撅折了的女人,和“能干”这两个字挂钩。
不过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他没读书,不会形容,反正就是看着让人觉得精神。
就是有点冒冒失失,还有,也有点太讲究了。
昨日她撞到他身上的瞬间,贺长恭都闻到了她发间的香气,也注意到,她手指甲上涂着蔻丹。
这一看,就不朴实!
妖妖娆娆的,他看不上。
打赢了仗,他也算小小的“功成名就”,也有人给他说亲,其中不乏贵女。
贺长恭坚决不要。
大家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壶里去。
他就是要找,也要找个结结实实,粗粗壮壮的乡下妇人,风风火火,能干那种。
他就是个粗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要不是看在是同乡面子上,他又多年没回来,近乡情怯,他不能做这等好事。
就算现在,六娘和他说话,她主家那双“贼眼”还一直骨碌骨碌偷偷看自己呢!
别以为他傻,这么多年战场,他是白上的?
这点警惕心没有,早就死了。
不过转念再想,死了是不是就能和祖母,母亲,弟弟妹妹团聚了?
想到这里,真性情的贺长恭悲从中来,又开始抹眼泪。
沈云清:贺大哥!六娘说我能干,您哭什么啊。
我干的是事业,又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六娘见多识广,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贺长恭自己哭完,然后继续啃馒头。
几个女人连同车夫:“……”
沈云清看着都觉得噎得慌,想着对方虽然粗犷,但是人心不坏,便让海棠把早上从客栈带来的包子送给他几个。
海棠看看贺长恭的块头,弱弱地问:“夫人,四个行吗?”
大肉包子,快有她巴掌大,就算她饭量算大的,一顿吃两个都撑得慌。
沈云清:“不见得够,你再给他拿两个。”
就这样,海棠用油纸包着,捧着六个包子送过去。
贺长恭确认是给他的之后道:“我本来早上也想买点带着路上吃,结果你们先走了,我怕跟丢了就没买。”
他在身上蹭了蹭手,然后才从海棠手中接过油纸。
他的手骨节粗大,手掌像熊掌那么大,却没有碰到海棠的手。
沈云清默默观察着。
显然,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他的手应该生过冻疮。
他还是个讲究人。
粗归粗,却尊重人,这难能可贵。
贺长恭咬了一口包子,忽然“哎呦”一声,“我这运气好的,竟然上来就吃到了肉馅的。”
海棠眨巴眨巴眼睛:“贺大哥,这六个包子,你吃哪个都一样,都是羊肉包子。”
贺长恭愣住了,“都,都是肉包子?”
海棠也愣住了:“都,都是肉包子。”
贺长恭:“这什么家庭啊!经得起这么吃!”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吃肉很奢侈,吃这种几乎纯肉的包子,那真是奢侈中的奢侈。
至少乡下人,不,就算县城的人,也不舍得这么吃啊。
六娘还是那句话:“主家能干。”
沈云清:肉包子打狗,还能堵住狗嘴呢!
没办法,贺长恭嘴大,肉包子也堵不住。
贺长恭忽然又开始嘤嘤嘤起来。
沈云清:大哥,我跪下了,您随意!
贺长恭一边狠狠咬着包子一边痛哭流涕道:“我娘生前,从来没吃过一个这样的包子。我现在出息了,她老人家也吃不到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沈云清倒是能理解几分。
还有一种富贵之后,家人无法共富贵的难以弥补的遗憾,她也懂。
就像婆婆也经常唠叨,她的狗剩,没吃过好东西,没享过福就去了……
行吧,你哭吧,大白天我还行。
贺长恭哭着吃完六个包子,问:“还有吗?”
肉包子是好吃,就是刚尝出味,就没了。
贺长恭摘下荷包掏银子:“我跟你们买。”
他不占寡妇便宜。
沈云清看着剩下的六个包子,给了海棠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刻送给贺长恭。
银子当然不能要,都是同乡。
红河人帮助红河人。
贺长恭在沈云清和海棠以及刀哥的目瞪狗呆中,吃完了十二个包子,又灌了一大水囊的水,算是勉强饱了。
六娘见识过土匪窝里那些饭桶,对此还有点免疫力。
“你们,你们怎么不吃?”贺长恭后知后觉地道。
难道能干的女人,还不用吃饭?
他现在对沈云清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两个字——能干!
肯定是真的,不能干不能买这么多大肉包子。
不过想起肉,贺长恭也很悲伤。
当年他被人看上,媒人上门,说对方是个二百斤的胖子,但是家里有钱。
多有钱呢,厢房里挂着十斤猪肉!
贺长恭是不愿意的,但是祖母生病,母亲说要他娶亲冲喜。
他想着,胖点也就算了,有钱没钱也算了,给祖母冲喜要紧。
人家帮他渡过难关,以后他会好好待人家。
谁知道,会娶那样一个妖魔鬼怪,祖母和娘还都和稀泥,让他好好过日子,气得他新婚就跑去投军。
这软饭,他不吃也罢!
因为恰逢战乱,没人愿意投军,太过危险,所以朝廷为了募军,出了丰厚的银子。
他留下全部银子,自己什么没带就走了。
只是没想到,所有家人,连带着讨厌的坏女人,都一起死在了水患之中……
沈云清看着贺长恭又红了眼圈,已经无力吐槽。
她有气无力地道:“我们不饿,你多吃点。”
吃饱了不想家,听话,不哭。
贺长恭抬起胳膊擦了一把眼泪,道:“我这打完仗,不忙了,总想起我娘,祖母,弟弟,妹妹……想起来就哭一场。”
沈云清点点头。
她知道!
“你不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
“我男人死了。”沈云清道。
算至亲吧。
海棠面色有些尴尬。
夫人这个也要和人家比吗?这个就算了吧。
她伺候夫人几年,能感觉出来,其实夫人对丧夫这件事情,好像并没有多么深沉的悲痛。
不过她不敢说。
沈云清:我都没见过那男人,我穿越来的时候,他都投军了,我能有多么深沉的悲痛!
贺长恭叹气:“你真能干。”
他是真心佩服。
作为一个寡妇,能供养一大家子人,有情有义,也真真能干。
沈云清被他夸得竟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过奖过奖。”
她不能干,能干的是刀哥。
作为一只捡来的小土狗,怂哒哒的,根本没人看得上眼。
但是某一日,它竟然给沈云清叼回来一块金子。
这是一块纯度极高的狗头金,沈云清震惊到无以复加。
而这并不是仅有的一次。
刀哥后来又给她叼回来好几次,还带她去看了那个极为隐蔽,十分难以发现的金矿。
沈云清自然无力开采冶炼,但是捡几块纯度高的狗头金,她可以啊!
所以她是真的没做什么,就一夜暴富。
有了本钱,偷偷摸摸拿出来一点,说是做生意,结果生意做得还真不错?
然后贺家就慢慢有钱了。
沈云清一直挺低调,也告诉家人一定不能炫富。
贺家的账册在她手中,除了小叔子贺仲景之外,其他人应该完全没有数。
贺长恭忽然话锋一转:“休息好了吗?赶紧出发。”
沈云清:“……好。”
人家把你当老乡,两肋插刀,你也不能不知好歹,插别人两刀不是?
就这样,沈云清正式和嘤嘤怪,不,贺长恭结伴而行。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实在吃不到一个锅里。
比如,路上有时候没赶上食肆酒楼,就得自备干粮。
贺长恭的干粮永远都是一啃就掉渣渣的馒头,绝对没有第二样。
沈云清准备的花样就很多,支锅熬个肉粥,炒个菜,甚至还能包个饺子……这种时候,肯定就得分给贺长恭一些。
这也不算什么,谁让她家里有矿,还是金矿,就权当请个保镖了。
但是问题是,贺长恭嘴大,吃食堵不住他的嘴。
比如今日,他看到沈云清给刀哥喂肉粥,直接就炸了。
“你,你,那么多人还吃不上饭,你给狗吃肉?”
再能干也不能这样挥霍无度啊!
狗吃肉?他都是吃狗肉!
(爱狗人士见谅,作者坚决反对)
沈云清:“割你的肉喂狗了?”
这是她的摇钱树!
六娘在旁边坐在树杈上,捧着碗吸溜着肉粥,玩味地看过来。
她觉得这贺长恭不错,是条汉子,和她们土匪窝的男人一样。
海棠则瑟瑟道:“贺大哥,我们家情况不一样。刀哥很通人性的……”
“通人性它也不是人,就不能这么糟践东西!”贺长恭气得络腮胡子都跟着抖。
沈云清倒也不想和他冲突,毕竟大家的生长环境不一样,认知有差异。
“这是我的救命恩狗。”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然后,贺长恭就哑巴了。
半晌后,他嘟囔道:“还是觉得有些过了……算了算了,忠犬就算了。”
果然这种城里的女人要不得,奢侈浪费。
沈云清:这个保镖不好惹,早知道就不谈什么同乡之情,分道扬镳算了。
现在她这算,找了个爹管自己吗?
一行人到了繁华的湖州。
海棠满脸兴奋:“夫人,咱们到湖州了。”
“是啊。”沈云清也很高兴,“咱们算是走了一半了,我要停一天买些东西。”
湖笔最优,家里一大一小两个读书的都能用上。
反正又不差钱。
和之前一样,她们先在,客栈安顿下,在楼下大堂点了一桌好吃的。
吃完起身准备去买东西的时候,贺长恭从二楼下来。
他看见桌子上的剩菜,眼睛又瞪得溜圆。
沈云清:完了,爹又来了!
不过贺长恭也有点怵沈云清——这小寡妇,骂人锋利得像刀子一样,虽然不是骂他,但是他这路上也算见识了。
所以他忍了又忍,把讨嫌的话咽了下去,走过来道:“吃完了?”
沈云清:“吃完了。”
“那你们忙去吧。”贺长恭坐下,拿起筷子,从怀里掏出个馒头,开始吃剩菜。
沈云清:“……”
那是她的筷子!
算了算了,大家和平共处,求同存异。
她什么也没看到。
沈云清带着海棠和六娘去逛街,买了许多东西,回来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是满满的。
很不巧,她们又遇到了贺长恭。
贺长恭表示,是不巧,他就是在这里等她们的。
三个娘们,咋那么让人不省心?
人生地不熟,遇到事情怎么办?
还有,不花钱会死吗?
他算看透了,沈云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娘们,另外两个也是“帮凶”。
沈云清没说话,海棠弱弱地道:“夫人说给家里人买些东西,家里老人孩子的……托人捎回去。”
贺长恭上前从海棠手里拿过最大的一个篮子,闷声问道:“家里还有好多人?”
多么令人羡慕。
沈云清:完了,又要嘤嘤嘤……
她得赶紧说点别的。
“是不少人,还有个儿子!”
你看,这是你原本就没有的吧,你不用伤感了,是不是?
贺长恭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你,你还有儿子?”
沈云清:“我有儿子,不行吗?”
管天管地管狗,现在还管她有儿子?
真把自己当个爹?
贺长恭:“没,没什么……就我之前,以为你是童养媳……”
毕竟沈云清现在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他还以为她是童养媳,早早守寡呢!
沈云清道:“我儿子都五岁多了。”贺长恭:“哦。”
如果当初他成亲,找个正经的娘子,生个孩子,是不是也该四五岁了?
如果他还在家里,那水患的时候就可以救一家人,祖母和母亲,也不至于到死都没有看见他的儿子……
想到这里,贺长恭悲从中来,吸了吸鼻子。
他不能哭,这里人太多,晚上回去偷偷哭。
沈云清看他样子,就知道自己又不知道哪句话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下意识就想逃跑。
她开口道:“我们先上去了。”
贺长恭闷声“嗯”了一声,然后帮她们把东西提到了楼上,送到了房间里。
出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想,都一样的客栈房间,怎么住了女人的,就觉得香喷喷?
他大老粗也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反正就是很香。
沈云清累得瘫倒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道:“海棠,你把香片给我碾灭了,香味冲鼻子。”
海棠忙把百花香香片碾灭,小心翼翼地把剩下未曾燃尽的部分取出来,留待下次使用。
“剩不多就不要了,不够费力气的,下次换新的。”
海棠道:“还有不少,奴婢取出来。”
这小小一块香片,就得一串钱,她舍不得浪费。
沈云清由着她去,休息片刻开始收拾今日采买的东西。
她给祖母和婆婆和小姑子买的都是布料,两个小叔子,一个从文,一个习武,分别买了文房四宝和一把宝剑。
礼物最多的,当然是她的宝贝儿子安哥。
安哥大名贺淳安,今年五岁多,却早已跟着二叔贺仲景启蒙,是个乖巧上进,贴心懂事的孩子。
都说三岁看老,从现在来看,沈云清觉得这个儿子,很是靠得住。
她现在费心费力为贺仲景铺路,也是希望日后贺仲景再扶持安哥。
这叔侄二人,都是读书的奇才,日后肯定都大有出息。
小孩子的东西,不管是衣服鞋帽,还是玩具吃食,都做得精致可爱。
沈云清摸着虎头帽子,想着安哥戴上时候连声说着“娘,我不是小孩子”的别扭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想她的小宝贝了!
第二天,原本要上路,结果贺长恭不许。
“我昨晚看了看,今日会有大暴雨。如果耽误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难受了。”
沈云清看着外面的晴空万里,对这话表示怀疑。
贺长恭眼睛瞪得铜铃大:“我说有雨就有雨!”
沈云清:“其实我喜欢雨打棚顶的声音。”
“你喜欢,车夫不喜欢,马匹不喜欢。”贺长恭粗声粗气地道。
沈云清:“……”
海棠道:“贺大哥,您还会夜观天象吗?”
贺长恭:“观天象不会,观气象就十拿九稳。喂,那谁,你也别赶路了,今儿都别赶路了。”
原来,他不止管她们,连同客栈里的其他人都管。
这简直比社区带红袖箍的大爷还热情呢!
想起前世,沈云清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哦,她确实隔世了,不用恍如。
海棠凑到沈云清耳边小声地道:“夫人,咱们走不走了?”
“不走了,听人劝,吃饱饭。”沈云清道,“咱们也不着急赶路,不差这一日。”
贺长恭:“这就对了!”
这人长了几只耳朵?
明明在和别人说话,也听到她们的声音了……
中午的时候,主仆几人下楼吃饭。
这时候,外面已经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屋里早早点上了蜡烛。
众人纷纷议论,都在夸贺长恭看得准。
谁又能想到,那么晴朗的天,说变就变呢!
六娘道:“没想到,还真有几分见识。”
沈云清:“海棠,少点几个菜。”
免得吃不完,“爹”又来。
而且她平时也不是浪费的人,就是三个女人,吃饭的战斗力实在不行。
菜还没上来,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周围人都围了上去。
海棠看了沈云清一眼,后者点点头,她立刻心领神会,蹬蹬蹬地往楼上跑。
恰好贺长恭从楼上下来,避开海棠道:“这丫头,胆子这么小,又不是你杀人了,你跑什么。”
他自己来到沈云清这桌坐下,一边往那边看一边道:“怎么回事?”
沈云清道:“我怀疑是气胸。”
贺长恭愣住:“什么是气胸?”
“他的病。”
贺长恭看着那些手足无措,慌慌张张的人,再看看面色沉静的沈云清,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看那些人也不知道啊!”
他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她直接报病情了?
这女子,竟然还是大夫?
“我会些医术。”
“那要不要去帮忙?”贺长恭道,“我在,你别怕,不会有人讹你的。”
沈云清心说,就凭你这大块头吗?
强龙难压地头蛇,这闲事,其实并不好管。
“等等,海棠上去取药箱了。”
她也不能现在出手。
这里地处繁华,大夫很快就会赶到。
等到大夫束手无策,她可以死马当活马医,风险就降低到了最小。
没办法,自保最为重要。
果然,客栈旁边就有医馆,坐堂的大夫匆匆赶来。
他给发病的中年男人看过之后,摇了摇头道:“高老爷这是老肺病,这次发作,熬不过去了。别挪动,叫家人来,还能交代交代,准备后事吧。”
那男人的家人,顿时哭了起来。
旁人就劝他们,赶紧把家人喊来。
贺长恭看向沈云清:“他不能救了,你能行吗?”
海棠气喘吁吁地拿着药箱跑下来。
沈云清颔首:“或可一试。”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贺长恭已经大嗓门道:“我妹子能给看看,但是看好看坏,都不许埋怨。你们要是同意,问我妹子就帮忙看看!”
好吧,今日他不做爹,想要做大哥了。
湖州当地那大夫瞬时涨红了脸,道:“休得胡言乱语!这病根本就治不了。”
沈云清从容道:“确实很难,但是我家传一方子,正好对症,所以想试试。”
老实说,这个大夫能看出来气胸,知道不能挪动,已经不是庸医了。
她不会仗着自己是来自现代的全科大夫,踩在前辈肩膀上就骄横跋扈。
大夫还是有些不信:“你家的偏方,是治什么的?你知道他什么病?”
“治肺病,气胸。”沈云清说话间已经上前,熟练地替躺在桌子上的男人诊脉,“我只会这一招而已。”
言外之意,并无意打擂台,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妹子,能行吗?”贺长恭看起来很紧张关切,“不行你别勉强。”
沈云清征求了本人和家人的意见,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才动手。
她对贺长恭道:“帮忙把他衣裳脱了。”
贺长恭:“好嘞。”
他三下五除二,直接把中年男人的衣裳扒了个精光,又要去脱裤子。
沈云清:“够了!”
这个蛮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女流氓,他是狗腿子打手呢!
沈云清取出酒精棉——没错,她这个药箱是穿越带来的,仔细地做了皮肤表面消毒之后,拿起粗针管,迅速而准确地刺入胸膜腔。
众人都愣住了,包括贺长恭。
这是救人吗?这分明是扎人啊!
可是贺长恭还是拦住要扑过来的男子家人,呵斥道:“刚才怎么说的忘了吗?我妹子在救人,都退后!”
他不怒自威,吓得那些人不敢再上前,只紧张地盯着沈云清。
偌大的客栈一楼,瞬时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外面风雨大作。
贺长恭自己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但是当他看到面色平静的海棠和六娘时就松了口气。
看起来,这大妹子,果然能干!
万万没想到,她这活也能干。
沈云清抢救了约莫半个时辰,对当地的大夫道:“我家偏方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还需要您老,我就不耽误事了。”
她收拾好东西,淡定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云淡风轻,深藏功与名。
当地的大夫重新给发病男子诊脉,眼睛瞬时瞪得溜圆。
好了?
“是不是好了?”贺长恭粗声粗气地道。
大夫连连点头,再看向沈云清,目光就充满了敬畏。
他还特意过来讨教。
沈云清很谦虚:“我只是碰巧知道这个偏方而已。”
她也不保留,仔细和大夫讲了气胸的紧急处置方法。
老大夫听得连连点头,又要邀请沈云清长谈。
沈云清笑道:“我也只是恰好知道这么点皮毛,怕是让您失望了。”
老大夫道:“不不不,夫人倾囊相授,老夫感激不尽!”
与此同时,病人的家属也来了,又是磕头又是感谢,弄得沈云清应接不暇。
在楼下吃饭就像大熊猫一样被围观,沈云清没办法,只能让人把饭菜送到屋里。
——尽管她非常不喜欢,满屋都是饭味,许久散不去。
穿越而来,她带了前世出事时候的药箱,然后嗅觉变得极其灵敏。
没办法,救人要紧,其他的将就将就。
没想到,贺长恭也跟上来了。
他倒是避讳,不进门,就在门口抱着个面盆,一边吸溜面条一边好奇地问沈云清。
“妹子,你骗他们的是不是?”
沈云清:“……我骗什么了?”
骗财还是骗色了?
贺长恭道:“你是个大夫,你肯定还会看别的病。你怕那老大夫为难,也怕自己麻烦,所以只说会处理这种啥来着?”
海棠:“气胸。”
“对对对。”
沈云清道:“是还懂点皮毛。”
贺长恭由衷地道:“妹子好生厉害!”
竟然还懂也医术,真是佩服佩服。
沈云清心说,我也挺佩服你的。
比如咱们俩这说着话,你一盆面已经下肚了。
她家驴都没这么能吃。
海棠道:“贺大哥,您看明天天气怎样,咱们能走吗?”
她担心不走,明日许多上门求医的人就来了。
虽然夫人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但是求医的人还是会络绎不绝地前来。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贺长恭道:“能走,这雨虽然急,但是下不长。”
“那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沈云清带着海棠和六娘下楼吃饭。
贺长恭坐在旁边一桌,要了几屉包子,就着稀粥吭哧吭哧地吃着。
见到她们下来,还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沈云清喝着小米粥,就听旁边有一桌男人,用熟悉的口音大声议论着……自己。
竟然他想遇瓜客,吃瓜还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没错,他们说的是自己。
不过显然,他们并不认识她,不知道被议论的当事人就在不远处坐着。
“你们听说过温止温公子吗?”
“听说过啊,不就是被王大儒称赞‘公子世无双’的温止温公子吗?他明年春闱,说不定能进头甲呢!”
“是吗?咱们临州府,可是好几年没出进士了,别说头甲,二甲都没有。”
“那么厉害的话,前年怎么没参加春闱?”
“嗐,前年温公子生了一场重病。说起这段,就不得不说,温公子和那小寡妇的事情……”
“什么寡妇?”
大概这两个字,天生就带着关注度,沈云清觉得,好像能听到这对话的人,目光刷得都聚集过来了。
呸,男人们的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玩意儿!
六娘已经吃饱了,翘起一只脚,一边剔牙一边玩味地听着。
“那寡妇,据说人长得可水灵了,一双勾魂眼,那眼波流转,俨然就是红颜祸水……”
勾魂眼?
呵呵,我还黑白无常呢!
贺长恭:“呸,勾搭到一起,没一个好玩意,光骂小寡妇做什么。”
沈云清:大哥说得对!
她对担心的海棠挤眉弄眼——看我是不是祸水?
海棠被她逗笑,见她完全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小寡妇懂医术,把温公子给救了回来。都说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咱们温公子反过来了,着了魔一样,非要娶小寡妇,闹得那是一个天翻地覆。”
沈云清:纯属扯淡,水花都没一点,还天翻地覆呢!
隔壁的人开始大肆演绎起来,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沈云清神色淡定,又多吃了个包子。
贺长恭忽然凑过来低声道:“妹子,你是不是想你男人了?”
她不高兴了,他能感觉到。
这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妹子。
自己能干,还养活婆家一家人。
现在却要因为那些人的逼逼赖赖而被触动……
沈云清:“……”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正想着如何回答,就听贺长恭“啪”地一声,拍案而起。
“吃饭就好好吃饭,哔哔什么!寡妇吃你家饭还是爬你家床了?一群大老爷们,背后逼逼赖赖,要不要点脸了!”
那些人被吓了一大跳。
虽然很不服气,但是拳头就是硬道理。
对上贺长恭这样的大块头,他们敢怒不敢言。
沈云清竟然心中暗爽。
贺长恭坐下,又说:“妹子,你要想你家男人了,要不上楼哭一会儿?”
沈云清:“……哭不出来了。”
没想到,她随口胡扯,竟然引起了共鸣。
贺长恭道:“我也是!当初听说我家都遭了水患没了,我整个人都傻了,一点儿都哭不出来……”
这就是伤心过度啊!
沈云清:“……”
对不起,没共鸣。
“其实,”她心底有些翻腾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说出来,“我就是他们口中那个风流小寡妇。”
破罐子破摔!
贺长恭被深深、深深震惊了。
一直到沈云清起身上楼,他的嘴都是张开的。
吃瓜吃到了身边人身上,震惊吧。
沈云清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虽然她觉得已经和温止断了,但是这段痕迹,估计在众人的口中心中,是永远难以磨灭了。
六娘摆弄着斧头,给她出主意:“其实我觉得,平息风波也不难。”
“怎么平息?”沈云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你要再整个更大的事出来,前面这事就忘了。”
“更大的事情?难道我要嫁给温止他爹?”
“大妹子,你千万别想不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贺长恭站在了门口。
沈云清:“……我没想跳下去,三楼下去怕是也摔不死。”
“你可别想着嫁给他爹。嫁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的!”
沈云清:“……谢谢大哥,我开玩笑的。”
贺长恭道:“妹子你能干,就算想嫁人,也可以挑着选;乡下娶不到媳妇的光棍多去了!”
沈云清:我谢谢你啊!
六娘偷偷对海棠道:“你猜主家还能忍多久?”
海棠:“最多三句话。”
“真的,你肯定很好。”贺长恭道,“谁也不是傻子。拿一两换一文,谁愿意?那温公子既然看上了你,说明你真的能干。你管别人放屁呢!”
沈云清有气无力地道:“我替我死去的男人守节,不嫁人,谢谢大哥关心。”
我谢谢您啦!
您快别说了,行吗?
“守节?你还这么年轻,你又把婆家人照顾得那么好,你男人地下做了鬼,也不能埋怨你,还得保佑你呢!”
沈云清:“哦,大哥真是个敞亮人。”
“那必须的。”
“反正你别哭了,你对得起你男人了。以后想嫁谁就嫁谁,别管别人胡说八道。”
贺长恭心里有种朴素的观念,不能让好人吃亏。
这多好的女人!会写字,还能救人呢!
要是再壮实一些就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无心娶妻,回到京城复命之后,他就请辞回乡替祖母母亲守孝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当时人在战场,不能守孝,但是该有的孝道不能少。
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不由又抹了两把泪。
祖母,娘,大弟,二弟,妹妹,你们死得好惨!
沈云清:我虽然不明白,但是我大受震撼。
你不让我哭,是眼泪定量,我抢了你就没得哭了吗?
贺长恭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哭着走了,走了……
上来送水的店小二,看看掩面而泣的贺长恭,又看看从容淡定的沈云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也不李姐,但是他大受震撼。
一行人很快从湖州离开,还是和从前一样同行。
贺长恭很快爱上了沈云清……的厨艺。
他妹子长妹子短,俨然把沈云清当成了亲妹子。
“等回去之后,我和你男人论一论辈分,要是平辈的,我就认你当妹子。”贺长恭咬了一口肉夹馍,粗声粗气地道。
别说,妹子就是做个饼夹肉都好吃。
可能主要是舍得放肉。
哎,他娘活着的时候……
正悲伤着,忽然看到沈云清把肉喂给刀哥。
他还和饼一起吃呢!
那怂狗倒好,只吃肉,不吃饼。
人还不如狗!
贺长恭又气鼓鼓的。
不过转念一想,狗是她的狗,自己却不是她的人,顿时又平衡了。
沈云清心说,那贺大要是你爷爷辈的,你还得叫我一声奶奶不成?
那也就算了。
但是反过来,她可不想认个爷爷。
又走了五六日,京城越来越近了。
六娘喝了一口水道:“累死老娘了,回去老娘要躺一个月。”
沈云清也是这样的感觉。
以后她就做个宅女,坚决不出远门了。
浑身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我吃饱了,”贺长恭放下碗筷站起身来道,“妹子,我有些等不及,明日一早我要先进京了。”
进京复命之后才能回乡守孝,他着急。
都已经到了这里,不再有荒山野岭,顺着官道就进京了,想来也没什么土匪山贼,她们也算进入安全地带。
沈云清郑重谢过他。
贺长恭本来想和她再说几句,但是考虑到她是寡妇,要避嫌,就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这个客栈应该是附近最大的客栈,想到要进京见上峰,贺长恭喊小二送热水进来。
他得把自己收拾得利索一些,京城那些粗人,听说看人下菜碟。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不能给王爷和世子丢脸。
隔壁那女人,每天晚上都得洗澡,浪费那么多水。
这要是在缺水干旱的西北,能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不过今日,他也得奢侈一次。
贺长恭把自己收拾利索,已经很晚。
进浴桶的时候,他特意放低声音,因为他听到沈云清让海棠吹灭烛火。
他舒舒服服地泡着热水澡,想起小时候母亲帮自己洗头,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忍住,不哭,祖母和娘会伤心的。
忽然之间,他听到了外面有人蹑手蹑脚地上楼……
沈云清也在黑暗之中睁开了眼睛。
睡在脚踏上的刀哥咬着她的被子往下拖,瑟瑟发抖。
沈云清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它,另一只手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来。
她晚上是和衣而睡,就怕出危险。
刀哥这条怂狗,前爪死死扒着她的小腿。
沈云清听到窗户纸被捅开的窸窣声,随即一截闪着火星的香头被塞了进来。
是迷香!
沈云清从荷包里摸出一粒药塞进嘴里,又给刀哥塞了一粒。
“谁?”贺长恭粗犷暴躁的声音响起。
“快,被发现了,快动手!”
门猛地被推开,沈云清眯起眼睛,如同猎豹一样窜了出去,手起匕首落,然后一个男人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来的是两个男人,她听得分明。
另一个男人忙乱地问:“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他肩膀上也被沈云清狠狠扎了一下,顿时疼得自顾不暇,又觉得被狠狠踹了一脚,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制服了两个男人,沈云清刚松口气,忽然感觉不对。
门口还有一个!
借着走廊的灯笼,她看到一张陌生的硬朗的脸,想都没想,直接袭去。
——抢的就是先机!
这个明显厉害多了,她刚才都没有察觉到。
“哎,妹子,是我!”目瞪口呆的贺长恭抓住了她的手。
他被沈云清的身手震惊了。
小小的身体,蕴藏着那么大的能量?
沈云清这下也目瞪口呆了。
这人刮了个胡子,起到了整容的效果。
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不说,五官立体硬朗,是她喜欢的那盘菜啊!
六娘环胸凉凉地道:“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走,海棠,回去睡觉。”
海棠没动,睁大眼睛看着两个人。
贺长恭后知后觉地松开手,而沈云清也脸色微红。
丢人,太丢人了!
竟然为男色迷花了眼。
贺长恭进了屋,看着两个捂住伤口动弹不得的男人,有些困惑。
一个伤在肩膀一个伤在胳膊,怎么都不跑?
沈云清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用了点巧劲。”
穿越之前,她是特种兵军医,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自己极少出手。
贺长恭没有追问,上前审问那两个男人。
两人百般抵赖,不肯说实话。
贺长恭拿起旁边的巾子塞进男人嘴里,然后一脚踩在他胳膊上,关节错位之声令人心惊肉跳。
“你说,”他看着另一个男人。
男人没想到他出手如此狠辣,战战兢兢地道:“我,我说,我们收了温夫人五百两银子,要,要把沈云清卖,卖到南边……”
窑子里,他没敢说。
不过沈云清已经猜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贺长恭骂了一句娘,扭头对面色冰冷的沈云清道:“妹子,算了吧。”
他说的是婚事。
这样要命的婆家,得多傻才跳坑啊!
沈云清却以为他说的是眼前两个人,冷笑着道:“为什么要算了?咱们平头百姓受了欺负,只能找青天大老爷。”
她让六娘雇车,又花十两银子找了人,连夜把两个人送到当地衙门。
“妹子,你去不去?”贺长恭问她。
沈云清:“不去。”
温家除了温夫人这个正妻,还有个十分厉害的方姨娘,是温大人的表妹。
两个女人,日常就是斗鸡一般。
她把这个把柄送过去,方姨娘会感谢她的。
贺长恭:“怎么不去?是不是害怕?不怕,我陪你去!”
这口气,叔能忍,婶还不能忍呢!
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伤天害理。
沈云清道:“我一个寡妇,不好抛头露面。”
其实她是不想去大堂跪着陈情。
“没事,我陪你去!”
沈云清道:“算了。你也着急进京,我也没吃亏。”
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贺长恭就是个鲁莽的大头兵,热心肠,没必要把他给牵扯进来。
贺长恭想了想后道:“行吧,我就算能帮你出这次气,也怕以后他们找你麻烦。”
他只是萍水相逢,沈云清却还得回去待一辈子。
贺长恭走后,海棠小声地道:“夫人,贺大哥他怎么……变了个人,奴婢都不敢认了。”
沈云清道:“你觉得我敢认?”
海棠吐吐舌头,又道:“贺大哥还想帮您出气呢,说不定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六娘正在嗑瓜子,闻言啐了一口道:“那是你还不了解男人。在漂亮的女人面前,天下都是他们的,就没有他们不敢吹的牛。”
沈云清笑道:“走了!”
她倒不觉得贺长恭是吹牛,就是觉得他有点愣,什么都敢干。
别把人扯进来,她于心不忍。
但是沈云清发现,说好要自己先行离开的男人,还是跟着她们一起走。
“都走到这里了,也不差这一两日,把你们护送到京城。”贺长恭如是道。
海棠十分愿意多个这样的保镖,忙道:“咱们相互照应,再好不过。”
六娘:“也可以多吃几顿大肉包子。”
贺长恭脸色有点红,没有胡须遮掩,这下就挺明显了。
沈云清忽然发现他还有点可爱,便替他解围道:“几个肉包子算什么,日后贺大哥做了将军,燕窝鱼翅都得吃腻了。”
贺长恭挠挠头道:“我是个粗人,就算将来发达了,也就只管吃肉。我就不明白,那燕子的窝,不是泥疙瘩吗?鱼翅又是什么,好好的吃鱼肉不行吗,吃那玩意……我可消受不了。”
沈云清被他逗笑。
她让海棠把随身带的燕窝泡发了些,第二天早上熬了燕窝粥,分了贺长恭一碗。
贺长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见是给他的,就端起碗来,呼噜噜直接下肚。
海棠站在旁边促狭道:“贺大哥,这泥疙瘩味道怎么样?”
贺长恭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泥疙瘩?”
“刚才你喝的,燕窝粥呀。”海棠道,“好喝吗?”
贺长恭瞪大眼珠,“什么燕窝粥?我刚才喝的,是燕窝粥?”
海棠点头。
贺长恭气得直拍大腿:“你这丫头,给我喝什么燕窝粥。再说,你咋提前不说啊!我这还没尝到味,就进了肚子里。”
沈云清在旁边听着,忍笑忍的肚子都疼了。
海棠煞有介事地道:“我怕说了你舍不得吃,毕竟一两银子一碗呢!”
贺长恭这次眼珠子都得掉出来了。
一两银子一碗?
这喝的哪里是粥,是金子啊!
他忍不住舔舔嘴,啥味也没有,就是寡淡。
一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贺长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忍不住看向沈云清,后者正拿着汤匙,慢条斯理地舀着燕窝粥喝。
那样子,和他喝糙米粥差不多。
就,就一点儿也不心疼吗?
这女人,太败家了吧。
六娘总是说主家能干,贺长恭现在就有些好奇了,沈云清怎么能干,怎么能赚到那么多钱,挥金如土的?
他看到刀哥在沈云清脚底下吃包子,先吃肉馅,对包子皮爱答不理的,简直无语得又想拍大腿了。
造孽啊!
六娘看着他憋屈的样子,偷偷用手肘碰碰沈云清。
沈云清气定神闲。
等贺长恭吃完燕窝出去喂马后,六娘“我看你这碗燕窝粥,算是喂了狗。心里指不定又在骂你败家呢!”
沈云清笑得一脸坦然:“我原本就败家,又不怕人说。”
谁让她有矿,还是金矿呢?
“怎么,看上他了?我看这个,比姓温的,强百倍。”
沈云清眼皮子都没掀:“你要是看上了,我帮你张罗。”
六娘:“……胡说,我都能当他娘了。你不爱管闲事,怎么还请他喝燕窝粥?是不是怕他进京太土被人欺负,想让他开开眼界?”
沈云清:“红河人帮助红河人!”
说实话,她真心觉得这个心眼实诚的大哥,进京之后被欺负的可能性太大了。
海棠弱弱地道:“其实奴婢觉得,也没必要。燕窝京城普通人家,应该也是没见过的。”
更别提吃了。
“也是啊!”
但是为什么,她就觉得贺长恭是官呢?
六娘:“你这话说的不对,你觉得他普通吗?”
沈云清替海棠不服气了:“他怎么不普通了?难道他还是隐藏了身份的皇亲国戚?”
“就他这块头,这身手,这不怕死的憨傻样子,在军中那么多年,会没有军功?”六娘一脸鄙夷,“头发长,见识短。”
沈云清:“土匪窝里还讲这些?”
六娘你懂得太多了。
六娘又是一副“老娘就是什么都懂”的高傲样子,摸出了烟袋吞云吐雾,不理她们了。
海棠一脸崇拜和小心:我师傅就是厉害。
几人终于抵达了京城,准备分道扬镳。
贺长恭摸摸后脑勺,“妹子,要是没事,我走了?”
沈云清笑道:“本来沿途想请个镖师护送我们,但是又没有挑到合适的,却意外遇到贺大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贺大哥不要嫌弃。”
贺长恭看她递过来一个大荷包,在前襟上擦擦手接过来,“妹子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是真的没吃够你做的饭……这是什么?”
他接过荷包,摸到里面沉甸甸的硬物,脸顿时拉下来。
六娘幸灾乐祸地道:“我就说,贺兄弟不会收的。”
沈云清道:“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
感动以及感谢。
最好的感谢方式,难道不是包个大红包吗?
贺长恭一言不发地把荷包塞回沈云清手里,甚至没看里面的东西,翻身上马就走了。
沈云清:“……”
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
海棠小心翼翼地从沈云清手中拿过荷包:“夫人,那奴婢收起来了。”
这里面,是二十片金叶子。
可是没想到,贺长恭看都没看就拒绝了。
真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
这是多大的一笔巨款!
沈云清无奈,但是也只能这样,心里想着,日后回红河镇,打听打听,总能找到贺长恭。
他不是得回乡守孝三年吗?总能再见。
到时候,想办法还了这份人情。
主仆三人先去了客栈安置下来,然后六娘出去打听国子监祭酒孟庆阳大人的住处。
她们这次进京,就是为了找孟大人的。
贺仲景读书一直很好,在书院里属于佼佼者,和温止伯仲之间,不相上下。
但是沈云清和温止在一起后,温夫人震怒。
后来贺仲景在书院把温止打了,书院就把贺仲景给逐出师门。
考举人是需要人举荐的,在临州当地,已经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温家的危险帮贺仲景。
在临州那方寸之地,温知府就是天。
别人失恋伤心。
她就比较厉害了,株连九族。
呵呵。
于是就有了沈云清这一趟京城之行。
她就不信,凭着贺仲景的才学和她的银子,砸不出一条路来。
能进国子监,是唯一的选择。
举人必须回各自的家乡应考,但是前几年,皇上格外开恩,允许国子监的学子,留在京城应试,免得回乡奔波。
当然,很多人还是选择回乡,因为京城竞争太激烈了。
然而对贺仲景来说,这是唯一的一扇窗。
这些事情,也是贺仲景的同门偷偷上门时候说的,沈云清听到就记到了心里。
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家里出个读书做官的,才能更好地保住钱财。
所以贺仲景,必须考上!
这些事情,沈云清没有和家里人说。
她和家里人说的是,要进京买个铺子。
因为家里的大事都是她做主,所以没有人阻拦。
也可能,他们觉得她受了情伤,想出门走走,不便阻拦。
沈云清自己盘算着,事情没有敲定之前,先别告诉贺仲景,万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怎么办?
她已经害了他一次,不能再害第二次。
当初她要是知道温止是知府大人唯一的嫡子,也根本不会开始那段伤透了心肺的感情。
现在倒好,失恋算个屁,一家人无路可走才要命。
哎,千金难买早知道。
沈云清想起从前种种,头都大了。
她这一趟来是先锋,如果能彻底安定下来,那就把全家都接到京城。
如果不行,再另外想办法,至少搬离临州府。
至于温夫人派人暗算她这件事情,等她回去,总要讨个公道。
沈云清这一路上实在太累,躺在一两银子一晚的客栈套房里,很快睡着了。
她是被六娘和海棠说话的声音吵醒的。
“不在京城?”海棠有些慌了,“当官的怎么能不在京城呢?”
“说是出京访友,归期不定,短则十天八天,长则一两个月也是有的。”
海棠听得咋舌:“这样的夫子,能教好学生吗?”
敬业精神明显不行啊!
沈云清懒洋洋地道:“这样的夫子才厉害!”
这是在皇上眼皮子地下,都能这么消极怠工,还能安安稳稳坐在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
这才是真的牛。
“夫人,您醒了。”海棠上前。
沈云清打了个哈欠:“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该吃晚饭了。夫人,孟大人不在,咱们怎么办?”
“来都来了,等着吧。”沈云清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脚碰到了刀哥。
刀哥不舒服了,往床尾缩了缩,继续睡。
“懒东西。”沈云清骂了一句,趿上鞋子站起来,“让人送个菜单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这几日,咱们就出去看看房子铺面,有好的就买几处。”
京城核心地带,寸土寸金,却也能一铺养三代。
另外买个大些的宅子,一家人搬来都能住下。
六娘:“主家到底到底财大气粗。”
与此同时,贺长恭正在燕王府吃饭。
他本来是来拜见旧主,复命后就准备请辞回乡的,但是燕王世子赵景云,却要留他吃饭。
这弄得人很无措啊!
在这样金碧辉煌的宅子里,身边那么多年轻貌美的丫鬟伺候,贺长恭觉得吃饭噎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