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当最后一抹祥云消失在天际,金蝉子终于从灵山中走了出来。
“师兄,这有什么好争辩的,世人敬我拜我,无非是有求于我,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观音劝说道。
金蝉子露出一抹苦笑,叹道:“世人多愚钝,六根不净。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这并不能作为蒙在鼓里的理由,他们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
观音知道劝不动这位师兄,不再多言,取出了一面小旗道:“老师要你去人间反省,这回要封印你的记忆了。老师说,一切你自己体会了就知道了。”
说罢,观音轻轻摇动小旗子,几道光芒流转,阵阵诵经声传出,金蝉子只觉得一阵迷糊,已经来到了人间。
“生啦生啦!是个男孩!”
顿时锣鼓齐鸣,彩旗飘扬,一列列的官员恭敬跪下,脸上一片喜悦。
大锦国的皇子在今天诞生了,国民各个喜悦,自发庆祝起来。你一杯美酒,我一串葡萄,好不快乐!
大锦国的位置不错,处在东西方交界处,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大锦国的皇帝为政有道,每一个国民生活的富足洒脱。皇子在周围人的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
这一日,小皇子趴在了一位姆妈的背上,好奇的看着登高的父亲。
已经几个月没有下雨了,大锦国再富饶,也挡不住如此的摧残,因此国王请了法师设坛求雨。
祭坛上的法师哇哇的叫着,一柄剑胡乱挥舞,不时嘴里还喷出阵阵火焰。
看到兴起,小皇子连连拍手:“好好好!”
姆妈赶紧捂住了这小祖宗的嘴,不停小声教训道:“不要惊扰了上仙!”
施法完毕,那法师接过了国王赠送的丰富报酬,扬长而去。
“不出三日,必有雷雨!”
三日后,天边隐约传来了阵阵的雷声,国民们兴奋的跑到大街上高喊,准备迎接大雨的降临。大雨没有如期而知,但是周围大国的兵马却包围了大锦国。
行走的士兵和滚动的车轮形成了阵阵如雷般的声音,战争悄然降临到了这个国度。
小皇子从今天开始,成了一个平民,大锦国也消失在了世界上。
姆妈带着小皇子逃到了乡下,改了名字,锦字不敢用了,只能改为金,小皇子便被唤作金子。
金子逐渐成长,五官颇为俊俏,惹的三乡五里的骚娘们一个个春心荡漾。
“都给我滚!”
只见一个女童拿着一根竹竿顶在家门口,对着门前这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愤怒吼道。
“金子哥不会娶你们的,死心吧!”女童个子小,但是力气却出奇的大,这几十号人愣是被她给唬住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金子从屋里走出,他温和的对各位点头道:“各位请回吧,在下还未有婚配打算。”
说罢,他拉着女童的手进了屋子,不再理会门外的这些人。
屋子外自然还是一片叫嚷,屋子里的两人却聊的开心。
“金子哥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她们嫁给你吗?”
“不知道。”
“金子哥,你为什么什么都懂啊?我听说你来自大金城对吗?”女童手托腮好奇道。
金子微微有些失神,想起了那个国度,他摇了摇头说道:“乱讲的不作数,我只是书看的比较多而已。”
“金子哥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她们嫁给你吗?”
“嗯?又是这个问题,我说了不知道了。”
“好吧,那书中有什么?”女童问。
“黄金屋。”
女童细心的将边上的书一本本翻阅,里面除了夹着几片叶子,并无他物。
“黄金屋呢?”
金子笑着揉了揉女童的头发道:“傻姑娘,叫你不读书,从今天开始你要跟我念书。”
接下来的日子,金子教,女童记。已经二十多岁的金子还没婚配,门口堵着的人越来越多。
那位姆妈在金子十几岁的时候就过世了,这女童也是他们俩捡来的,如今的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随着一声大喝,门被冲开了。正在读书的两人吃惊的看着闯入的官兵,不知所措。那官兵看了看金子,拿出了一张纸:“哼!前朝余孽!”
话音刚落,几个大汉挤破了门框,将金子五花大绑,扔到了囚车上离去了。
女童痛苦的抓着官兵的脚,只见那刀光一闪,女童的手重重落在地上,血水飞溅。
金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昏厥过去的女童,他想喊出什么,但是嘴里被塞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喊叫。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不住的对周围这群曾经想要他的人磕头,但是那群人此刻躲的远远的,不敢上前。
“原来是余孽啊,难怪平时不敢出门。”
“哼!差点害了我闺女!”
“真是瞎了我的眼睛!”
没有人施加援手,周围一声声谩骂刺痛了金子的心。他想起那群在父亲治理下和善的国民,为什么仅仅换了个国王,人的性格都会变呢?
天,下起了雨,越来越大。
女童被雨水打醒,痛的抽了一口冷气。伤口已经被雨水泡的发白,白的如同她的脸色,她走进家中,看了看那这个狼藉的又熟悉又陌生的家,再次昏厥过去。
空中,观音看着女童叹了口气,正欲施救,一片佛光却带着不可违逆的意志挡在了她的面前。
原先的大锦国国都,金子被吊在了城门口,供来往的人观赏。不知何时,烂菜叶子烂鸡蛋从人群中砸来,越来越多的路过者参与了进来。
“丢他,砸他!”
“为什么砸他?”
“不知道,不过很好玩不是吗?”
风吹又日晒,原先俊俏的脸庞在摧残下变得黝黑丑陋。大家都知道城门口上吊着个罪犯,却没人知道这个人是谁,犯了什么错。
调皮的小孩开始扔石子,砸的金子头疼流血,熬过了秋天,却又要在冰雪中不住哈气。新国王就是要吊着他一口气,不让他死去,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被吊着的金子也在城门上看到了无数的事情。
那个大婶的家被强盗毁了,官兵替她拿下了强盗,但她却不停拜着所谓的神仙。
那个大叔的母亲死了,他没钱买棺材,就盖了张草席,转头却借钱请寺里的僧人做了场法事。
那个三次进城的书生终于做了大官,他却迎着一尊佛像进了家门,每日上香。
人是官兵救的,为什么要谢神仙?
死了人不合理安葬,为什么要体面的请人念经?
自己勤奋读书终得功名,为什么要归功于菩萨?
金子开始思考这些问题,开始思考神仙的问题,开始思考佛祖的问题。
若真的有一群救苦救难的神仙佛祖,那自己每日的祈求他们听见了吗?
也不知是多少年,金子的身子越来越差,那双眼睛却愈发亮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时常微笑。
城门口,突然被黑压压的一群人围住了。
不知哪里来的兵马再次来到了这个国家,又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金子在空中看着士兵们冲杀、死去,眼神甚至没有了一丝波动,直到那个断臂的女子缓缓走来。
那个女子坚毅的脸庞上克满了风霜的味道,无论现在的金子脸多黑,人多丑,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金子哥!”女子喊道,哭着将绳子割断,将金子抱了下来。
由于久挂,金子的双手双脚已经坏死,没有了知觉,他的那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女子。
“是我,阿蝉!”
对对对,她叫阿蝉,那个夏日里大哭,不停唠叨的阿蝉。
“我......”金子的声音沙哑,他的嗓子也早已被破坏了。
“金子哥,你受苦了!”阿蝉放声大哭,抱着金子不放,周围的将领们恭敬等待,不敢言语。
“阿蝉,我不是很舒服,这些年我想了很多个问题,有些问题一直没有答案。”金子虚弱说道。
“你别说话了金子哥,我会找到最好的大夫医治你,你一定会没事的。”阿蝉已经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书中有什么?”金子突然问道。
阿蝉想起了那个下午,两人谈论的问题,她擦了擦金子略黑的脸庞道:“黄金屋。”
金子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是自由。我身在囹圄,思绪已及东土。我时常梦见一只猴子,一只猪,一个妖怪,这就是书中的东西带来的魔力。书啊,它让人开始思考,人一旦思考,有些东西就要怕了。”
阿蝉听不懂金子讲的东西,只能不住点头,如同那个乖巧的小女孩。
“我还有个问题。”金子突然状态很好,自己坐了起来。
阿蝉有些惊恐,看着突然容光焕发的金子,她的嘴唇不住颤抖。
“你为什么不让她们嫁给我?”金子问道。
这本是一个美好的问题,如果女子说,因为我想嫁给你,那么男女相拥,白头到老。
但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一支箭从暗处飞来,那几位将军发现后努力拦截,还是没有成功。
“因为我想......”阿蝉没有说完,低头看到了破胸而出的箭。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他病死了。
当时光回朔,轮回流转。金蝉子流着泪看着那个女子的魂魄轮回而去。
他想起了无数段往事。
那个女子拉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他留下。但是为了所谓的佛道,所谓的斩断尘缘,他毅然决然离开了。
那个女子背着他走上灵山,最终自己倒地死去,而他却成就了果位,留在了灵山。
那个女子的魂魄往生了,新生了,又往生了,终于在一户凄苦人家出生。
她被人捡到的时候很吵,所以家人给她取名为阿蝉。
“不要再继续了!”金蝉子无力坐在地上,痛苦的对着灵山大喊。
“晚了,如今你已有了尘心,灵台蒙垢,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灵山了人了。”
一双金黄色大手掌从天而降,带着千钧之势,砸向了跪地的金蝉子。
也是在这一瞬间,金蝉子想起了另外一些事情。
“孽徒,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本心。”
“我的本心就是归去,人类可以有信仰,但是不需要有我们。”
“我度化他,许他来世平安,许他来世荣华,所以他们需要我们。”
“老师,您可知何为虚伪?他们从来都不需要我们,您这么期盼着他们快点被度化,是否想要得到什么?”
“你可知,唯有我等长存世间,才可度化万民免于灾祸。他们甘心献出寿元供养我等,这有何不对?你就这么不想活着?”
“我生或死不重要。世人尚有一丝清明,我便长存于世间。”
“那我就叫这人间都尊我,敬我,拜我!”
“算了吧,膝盖会碎,但是脊梁骨,是不会断的。”
......
“施主止步。”金蝉子挡在了天蓬的面前。
意气风发的天蓬斜眼看了看金蝉子,不屑道:“西边的和尚就是爱管事情,我天庭干嘛要跟你汇报吗?”
金蝉子摇了摇头,缓缓挪开了脚步。
天蓬望着金蝉子背后的花果山狞笑起来:“都杀了,一个不留!”
金蝉子无力阻止,他端坐在一块顽石上,颂唱着往生的经文,那刺耳的惨叫声、妖怪的悲鸣声愈发惨烈。他流下了眼泪,滴落在顽石上。
“终有你一天你们会受到惩罚!”一个妖怪在死前发出怒吼,而后被大卸八块。
鲜血溅在了金蝉子座下的顽石上,闪着妖艳的光。
......
"人参果是什么做的?人参?还是......人?"金蝉子问道。
“哼!”镇元子眼中带着怒火。
“你看起来火气很大,喝杯茶降降火。”
“谢了。”
“你生气的对象好像不是我?”
“是那群傻x,那群想要长生不老的傻X!”
“既然讨厌,为什么不阻止?”
“大势所趋,阻止不了。除非某天有把火烧了这片天,不然一棵人参果树倒下,还有另一颗会被种下。”
“我没找到那把火,不过我瞧见了那个火星。”
“在哪里?”
“花果山。”
......
虽然他想起来曾经的对话,但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
突然,一支小旗摇动,卷走了金蝉子,观音目光灼灼盯着这这大手印,眼见佛光大盛,万物归一。
“若为众生故,佛果皆可抛。”
东土大唐,一个孩子出生了。他颇具慧根却不愿念经,他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只是觉得西边有一个人在等他。
他走过了五指山,看到了那只梦里的猴子。
孙悟空摇头道:“你还不是你。”
他走过了福陵山,看到了不停搬运石头的那只猪。
天蓬摇头道:“还差点火候。”
他来到了流沙河,看到了那个红发壮硕的妖怪。
卷帘咬了咬牙,说道:“还不是时候,得罪了!”说罢,他抓起了这个人溺死在水中。
卷帘看着漂浮着的尸体,脑中回忆起那个散发着白光的和尚。
流沙河底的罪恶如同泥沙,是洗不净的。一个人忍受无边的痛楚也是难熬的。但只要想起那个发着白光的和尚的话,他只觉得身体一轻,似乎那些飞剑的伤,鞭子的痛都不算什么。
“卷帘,若你以后遇见了我,我若是孤身一人,请你将我的头颅取下。”
“如果你不是孤身一人呢?”
“追随我,我要去掀开一些东西。”
“天能掀开吗?”
“能。”
“那好。要多久?”
“五百年。”
卷帘双手挥动,这人的尸体四分五裂,唯有一颗头颅在水中浮着,一缕金光在头颅的口鼻间流转,隐约有猴子的叫声传来。
在遥远的西梁,有个小国,这个国家只有女人。
有个女皇站在了高楼上,遥望向东方。
“金子哥,我帮你。”
她背后,一道白影消失,只留下一支精巧的小旗和一段带露的杨柳枝。
关于金蝉子的故事先写到这,其实还有一些东西我没有写出来,但是一定会出现在之后我写的文章中。女儿国有没有后续呢?他们有什么计划呢?这些都留给之后的文章。下一篇还没有想好,不知写哪个人物,《妖王传说》这个系列我想多写几个妖怪还有神仙,想要还原我心中的一些形象。
本文人参果树的设定,和《斗战神》这个游戏里的设定相似,但是不全一样。
我是大愚and智障,想做个大智若愚的人。关注我,看后续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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