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王靖尧
1995年，60岁的孙自筠从内江师范学院退休后，他捡起自己年轻时因种种原因而未能实现的文学梦想，心无旁骛，专注文学创作，写出《太平公主》、《万寿公主》、《安乐公主》、《华阳公主》、《陈子昂》等多部历史题材小说。其中《太平公主》于1998年被李少红看中，将之改编成电视剧《大明宫词》。2018年2月，刚从一场大病中初愈的孙自筠，又最新出版了两本由他主笔与人合著的长篇历史小说《黄巢》、《文天祥》。83岁的他，发现自己的视力因病受到很大损害，精神也大不如前。他告诉封面新闻记者：“我还想再写小说，但很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有文学梦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把这个文学梦实现的人，却是少数。孙自筠是少数中的一位。坎坷的命运曾把他拒之文学梦门之外，但他靠着热爱和勤勉又奋力敲开了这扇关上的门。
孙自筠
痴迷读书 文学成了奢侈的梦
孙自筠出生在安徽，几岁尚不省事时，抗日战争的的火舌蔓延开来，父母带着他一同辗转去到重庆万县避难。他自此植根于蜀地，在这里成长，并爱上了文学。小时候的孙自筠几乎是有书就看，捧起一本就是废寝忘食的架势，读得多了，他萌生出写小说的文学梦。1950年，还在念高中的孙自筠跟随号召，直接参加工作，成了一名政府公务员。在工作之余，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文学心。他坚持写作，给报社投稿，那份初心在胸口的跳动随着他每有所成便愈发激烈。
1955年，孙自筠奔着文学梦，考入兰州大学。他本可以选择南方的学校，但因为偏爱那一份“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豪迈与苍凉，孙自筠把自己放到西北，埋头苦读。走进大学校园里的孙自筠，如获甘霖。墨香环绕其身，快意非常。然而，动荡的时代同他开了一个玩笑，孙自筠因故没能读完大学。现实将他与文学之间划开一条长长的鸿沟。他在这边背朝青天忙忙碌碌，理想在那边风雨飘摇浮浮沉沉。“写长篇小说是我一个青春梦，因受制于我处的时代，那只能是一个奢侈的梦，故而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孙自筠得以回到蜀地，在内江师范学院（前身是内江师专）开始他为期20年的任教生涯。他给学生讲文学，讲历史，还担任过学校图书馆的馆长。繁忙的工作生活让孙自筠无暇顾及的文学梦想。
孙自筠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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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公主” 李少红买走《太平公主》版权
1995年电视连续剧《武则天》播出，非常红火。作为观众的孙自筠，对其中的太平公主这个人物，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埋在心底多年的写长篇小说的想法，终于要破土出芽了。“我觉得‘公主‘这类人物，很有写头。公主是中国历史上最特殊的女孩，她们往往在历史长河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她们的命运与帝国的命运紧紧相连。她们是帝国的明星，也是帝国的利器。她们能展现宫廷生活的丰富色彩，比帝王更贴近民间的真实风貌。但她们恰恰是最容易被史书忽略的。但这也正好让文学可以有充分发挥的空间。
在查阅大量史书资料后，孙自筠动手了。写出公主的神与形，写出公主的灵魂，成了孙自筠写作的强大心理动力。多年积累的文学能量喷薄而出。从下笔到完稿，他仅用了半年，拿出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太平公主》。
孙自筠作品
1997年7月，《太平公主》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后，引起了很多读者的关注。身在北京的李少红导演，专门联系到孙自筠，表示要把这部小说拍成电视剧。20年，孙自筠对封面新闻记者回忆这件事，“李少红导演派制片人李小婉和一个律师到四川来找我，我们在四川人民出版社附近的茶馆谈这个事儿，当时他们就想买小说的改编版权。这是我第一本书，当天就定下了。”著作改编权被买下后，李少红将自己的审美和抱负融入《太平公主》中，大刀阔斧地把太平塑造成为一个几乎正面的角色，又添加进西方戏剧的台词风格和悲剧冲突，最终就是呈现给观众的《大明宫词》。
20年前华西都市报采访孙自筠《太平公主》改编成《大明宫词》新闻。
尊重历史 用公主的眼睛窥视宫廷
历史与文学，关系非常密切。怎么将真实融入虚构，形成艺术作品，需要高超的技艺。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实践和观点。孙自筠的感悟是，“只要历史的主线不混乱，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不错位，所反映的时代精神不被歪曲，怎么进行虚构，都是可以的。”历史题材小说，如果没有足够的文学素养，容易写成宫闱秘史路数的低俗作品。作为一名大学教授，孙自筠把纯文学的叙述方法融进了历史题材小说的创作，很好地规避了这个问题。在公主系列的小说创作中，孙自筠充分从历史那里汲取来的材料，并在此基础上，展开丰富想象探究公主的命运轨迹。虽然是在写公主的一生，但其实是他在用公主的眼睛，去窥视包裹在宫廷内外的神秘面纱，从公主的成长史中层层揭开帝国内外的重重帷幕，从日常生活语境的生活层面，去挖掘和还原更大层面的历史语境现状。
青年时代，遭遇坎坷。孙自筠想以自己的经历为基础写小说，但“生病已经让我没有足够精力了。”但他并不特别遗憾，“我写的历史题材小说，虽然没有一个字是在写我自己，但却句句都有我自己的影子。我相信，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人心都是相同的。”因为是退休以后才开始写，“出道晚”让孙自筠非常谦虚。与孙自筠交谈时，从他温和的神态和澄澈的眸光中就能感受到。他会担心自己写不过别人，会担心自己写出来没人看。退休20年，出版10本历史题材小说。孙自筠对自己的成绩，是感到满意的。“就我的体验来说，退休后写小说这20年，比之前工作的40年，带给我的收获更大。一个作家，一辈子未必能写出10本书，我虽然写得不好，但我总是写出来了，我的劳动是有收获的。我也兑现了我幼年时的文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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