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安利了《小别离》，今天安利另一部剧《谜砂》。没错，它就是今晚在东方卫视大结局的缉毒剧《谜砂》。
这部剧没有大牌演员和编导，宣传攻势也只一般般，是一部一晃眼就容易忽略，隐入草丛寻不见的剧目。也没有太大的网络热度，社交媒体上的电视剧话题多数都围绕那三部玄幻/仙侠剧展开。但它的收视一直不错，同档期剧目稳居第二，35城和52城的数据屡屡破1。
但对我来说，或者说对我们这些固执的“老司机”来说，网络热度什么也说明不了，收视数据也只是个参考，重要的是剧本身是否有足够的戏剧张力和表演魅力。五色缤纷的概念随时会飞过天空，但真正能给人带来心灵冲击和艺术享受的还是按照经典叙事规律创作的剧目。我敢说，马中骏和铁佛出品，林楠导演的《谜砂》就是这样一部剧。
比如说，一上来就是连续三集的“齐雁南（李宗翰）力擒小曹操（徐少强）”。放在评书里，这是一个长篇中的高潮段落。放在影院里，这是一部起承转合完整的警匪片。要诡计有诡计，要心计有心计，要意外有意外，要反转有反转，就是缺了点儿火拼的大场面...
再比如说，警方设下天罗地网，眼瞅着“钢琴运毒”的底牌就要被揭穿...但“例行检查”的警察偏偏一无所获。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缉毒大队如堕雾里。然后镜头一转，答案揭晓，原来是受命监视齐雁南的施然（尹航）出了问题。看似闲笔，却成了决定性因素，所谓草蛇灰线的叙事技巧。
刑侦剧花开两朵：瞒剧中人不瞒观众，剧中人和观众一起瞒。这部剧把两种套路都用上了：主干故事上，正派和反派带着标签出场，齐雁南和柯世兰（李乃文）早早就对上眼儿了。齐雁南虽然卷入了“受贿”疑云，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行得正走得端。而在黑警问题上，《谜砂》还是有晃点观众的野心和部署的，猜猜我是谁的游戏直到终局。
正反栓对儿，双雄角力，大方向一早就给观众了。这上头不用再费心思，可以有余力咂出更多的余味（至于余味是什么东西，下文再说）。卧底不宣，始终保有小而关键的悬疑，本来就一案到底，怎能上来就亮出全部底牌。
应该说，在斗智斗勇的层面，《谜砂》是过关的。当然，中国电视剧现在吃的都是长度饭，如果按美剧的节奏来要求，《谜砂》可以快些再快些。
言外之意90分
虽然我把“余味”的事儿放在后头写，但这才是我真正想说的部分。如果说破案部分可打70分的话，在话外之音和事外趣味方面，它可以打到90分。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李乃文演柯世兰彻底HIGH了。导演林楠也说，这个人物写得收不住了。这不是传统的凶神恶煞式的反派，如老港片里的大傻成奎安。也不是那种阴恻恻的知识分子型反派，如《黑洞》里的陈道明。他是一个花蝴蝶一般穿着、戏子般说话的逗比，每句话都有两层意思：字面上出以至诚，态度上全然游戏。
不管朋友、敌人，也不管属下、上司，柯世兰永远是这副春天般温暖、相声般饶舌的样子。他和跟班熊每次出场都要逗上两三分钟，从拉屎般拧扳手，到上蹿下跳拍照，到关于穿衣打扮和人生遗憾的讨论，那真是没来由的笑果，无端端的欢乐。
这些章节让我想起《铁齿铜牙纪晓岚》里和珅和老纪的逗闷子，想起《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吴胖子和七匹狼互动时的无厘头。当然，还能想起《老农民》里牛大胆和马仁礼之间的“相爱相虐”。电视剧里有些段落是为趣味而生的，看似闲篇，但它包罗了人情世故和时事风尚，信息量一点儿也不低。
现在的电视剧要么是急惊风，事赶事，不允许有一分钟慢下来。其实打打杀杀有那么高的价值吗？多数都没有。还有的电视剧是慢郎中，徒有颜值和花衣裳，事儿做得拖泥带水。《谜砂》给这两类剧都上了一课：该说事时说事，该逗比时逗比，疏密有致，张弛有度。
其实，不光是柯晨和熊的戏有想法，我公安干警这头的互动也有潜台词。仅举一例：前三集里，前方齐雁南孤身深入虎穴，后方检察官跟两位公安局长交涉。请注意，马局（正局长，年长）对戴局（副局长，年轻）的称呼用了三种：老戴、小戴、戴局。
开始我以为演马局的石兆琪老师岁数大了，喊乱了。后来发现不是，每一种称谓都有特定情形下的特定含义：“老戴”是同僚之间，正局长对副局长的称呼，也有提醒他不要冲动的含义。“小戴”是一个老警官对年轻警官的称呼，有摆资格拉家常掏心窝子劝服他的意思。而“戴局”是有他人在场时的称呼，有公事公办的意味。
柯和熊的往还，是我说的事外趣味。马局对戴局的称呼，是我说的话外之音。就是因为这些发现，我对这部细微处动了心思的剧刮目相看。作为职业看剧人，一年过眼那么多剧目，说实话有创新和埋心思的并不多，工业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为主。所以见了这种办好正事的同时处处彩蛋的作品就格外欣喜。推理就需要智商，耐看不外乎人情，这两个元素是电视剧可以抗衡并超越网剧的关键所在，电视台选剧您看仔细喽。
柯世兰这个家伙我还得多说几句。一般毒贩是很难回头的，只能不断把生意做大做强，他是巴不得赶紧研制成功谜砂（韦陀散），好上岸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商人。李乃文用他丰富的表情包和形体动作，演活了这个逆向而行的犯罪分子。任何人跟他对戏，都面临着如何保持存在感的问题，那头熊很好地发挥了装傻充愣的本领。一个早已通过小李美刀（《动什么别动感情》）和杨小菊（《借枪》）建立了自己表演气场的优秀演员，通过柯晨再次证明了自己。这样的演员不能大火特火，而那些美貌又面瘫的家伙却风生水起，没地儿说理去。
李宗翰也通过这部剧让自己硬朗了起来。齐雁南虽然不能耍宝，但他可以冷冷地看着柯世兰，最后将他绳之以法。石兆琪演局长手到擒来，张磊暖男的样子很有欺骗性，陈瑾压得住阵脚，叶璇撑得住场面，就连客串的文章，也人戏合一地说出了非他莫属的台词。
其实我还没看完，但它马上就要播完了，所以就先跳出来安利一发。信独舌，得永生。开看吧。
【文/李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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