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瘪三,是指乱人当中穷极无聊的那部分人。旧上海乱人很多,其中形形色色,种类不一。有的衣冠楚楚;有的形同乞丐。
虽然从广义上说,他们同是游手好闲之辈、同是以敲诈为生计,两者没必要加以区别。但是,实际上他们的生活处境大不相同,敲诈的作用及方法也大不一样。
乱人当中,有家有室的不乏其人,有的甚至效仿齐人之处室,颇有雅致;而瘪三,则十有八九是独自一人,毕生不敢做温柔香梦。即使是无家室的乱人一般也是在小饭馆吃饭,并有住小客栈的经济能力,而瘪三,则生活困难,十有八九享受不了这种生活。
乱人半属匪帮,结伙成团,一般都恃某一老头子为护符,在生活、处事等各方面能够沾老头子的余润,不致于在遇到麻烦时势单力孤,举手无措;
而瘪三,形单影只,麻烦只有靠自己的狡黠能够躲避,有的则只能任人欺压,他们虽然也极想依附某一大乱人之骥尾,但却因无力具进见礼而不得。
乱人衣着不成问题,且不乏好衣装,有时全绸缎、焕然一新,给人以缙绅子弟的感觉;而瘪三则衣衫槛楼,除了冬季乞讨得一袭绵袄外,很少有新衣上身。
总之,由于乱人势力较大,其“无本生意”比较容易得手且能够做大“生意”;所以,乱人在生活的外观上,与中流社会较接近。而瘪三,由于资格不速、奉事不济,且在生活习惯上又吃光、用光、当光,因此,在生活质量上实在不能与乱人同日而语。
炮三的家常便饭,主要是店铺雇员的残羹冷炙、点心店的面汤、大饼等。在旧上海,一般店铺都吃包饭,所以店员对剩菜剩饭并不珍惜,连盘带菜随手放到门外,让承包饭的饭馆收取。瘪三趁此或向店员乞讨、或乘饭馆收盘人未来之际偷偷地盛上几碗,以果饥腹。
每天深夜,旧上海的各点心店把当天做点心的剩料做成汤出售,专门供应给黄包车夫热热身子或供应给瘪三充饥,每碗售价一铜币。这是瘪三们所能买得起的不多的食物之一。
每天晚上,瘪三们环绕在点心店门前,争先恐后,购买面汤充饥。瘪三们就是这样有一顿没一顿、饱一顿饥一顿地过日子。
多数瘪三在晚上以老虎灶为栖身之地。由于老虎灶不是旅馆,按规定不能容留外客过夜,因此,老虎灶主采取挂羊头卖狗肉的方法,把这笔旅馆生意对外称为“夜茶”。老虎灶白天经营正常的售茶业务,半夜打烊后便是“夜茶”时间。
夜茶的价格是二枚铜币。说是夜茶,其实也就是一杯(或一壶)清水而已,它的作用实际上相当于寄宿费。夜茶价格低廉,对瘪三有很大的吸引力。
一到老虎灶打烊事毕,早在门外等候的瘪三们急不可待地交好“夜茶费”,经老虎灶主的检点后,挤入店内,各自争找较好的栖身之地,灶背、楼头、半空之阁、店堂之中横七竖八的桌椅板凳均为这些人的临时卧榻。
店主方面无论春夏秋冬概不提供被褥及枕头,屋里除了一灯、一溺器以外,便不再有别的物件。
上述种种,均为瘪三之境地和生活的反映。至于瘪三敲诈的影响及方法,则种类繁多。除了小偷小摸、拆字卖报、拾烟头等专门业务外,大致还有以下几种:
一、收旧货
收旧货也是瘪三临时的活计。但瘪三的收旧货与平常以此为业的收旧货者不同。瘪三收旧货多以偷、骗为主,真正采取正当的收买手段的很少见;即使是收买也必含有欺骗的性质。因此,对于瘪三的收旧货来说与其说是收买,还不如说是收纳更贴切些。
瘪三收旧货时的偷,无非是走街串巷时的顺手牵羊;而其在收旧货中的行骗,他们有一惯用的手法,即引诱大户人家中的某一成员把家中的物件偷出来,低价卖给他。
如偶见一大户家中女仆在后门洗涤衣服或拾摄零星物,瘪三就会乘机靠上前去,引诱女仆将家中的东西偷卖给他一些。
并教唆她说:“少了一些寻常的东西,主人一般不会发现。就是发现了,也不用怕,只以东西早已损坏,已被遗弃回答,就能应付过去。而你却能从中得到一笔外财。”
瘪三今日一经得手,则明日又来,后天再来。该女仆要么贪欲之心已一发不可收拾;要么因有初次,已成骑虎难下之势。总之,不管愿意或不愿意,在以后的日子,与瘪三联手偷卖主人家中物件的事就成了常事。
瘪三对女仆的要求一开始偷损坏的物品,到后来偷完好的物品;一开始偷零星的东西,到后来偷重大的物件。他们得寸进尺,越发贪得无厌。
二、卖秘戏册
卖秘戏册,是瘪三们的专利,别人很少插足其间。每天晚上10点至戏馆散场为止,是瘪三们卖秘戏册的营业时间。四马路的中区附近,那些衣衫槛楼、蓬头垢面、回环往复于路边的人,就是干此营生的瘪三。
他们的目光像贼似的灼灼发亮、四周扫视,一旦有行人出现,他们就毫不顾忌地盯着别人的脸,很快辨别出来者的身份:是老旧上海、还是外乡人;
是上层社会中的有身份的人,还是浪荡于社会的江湖人及游手好闲之辈。借此,瘪三就先在心里判别来人是否“生意”对象。
如果是瘪三就稍稍迎近其身,按部就班地开始兜售其“生意”:首先将其手中的戏册打开,向来人的视线迎去。待来人已近身旁,又把戏册急急合上(以防巡捕查察),趋就身子悄悄问来人“要么?”。
如来人掉头不顾、侧身离去,则不再说二话。如来人眼光偶一流盼、举步稍见迟回,就可断定其心已动。
这时瘪三就疾步跟上,尾随其后,向来人作无数兜售之语,连哄带骗逼人就范。
假如行人出于好奇、或稍有心动,从瘪三手中把戏册拿过来翻翻,那他就非买不可了,瘪三施展其哄骗、威迫等种种手段,总能使戏册打开来人的钱包。
秘戏册的价格并不确定,往往是在进行交易的过程中,由瘪三根据买主的神情的老练或嫩稚、衣着的华丽或朴素来确定,每册价格多则二银元,少则三四角。
一个瘪三每晚只要卖出一二册,就可应付第二天的一日的生活之需了,在他们看来利润是很高的。唯一担心的就是被巡捕抓住。如果真不幸发生此事则不仅秘戏册会被巡捕毁去,人也得被拘留数日。
秘戏册的内容,大抵是两寸的小相片。相片质量极差,图像模糊不清,有的甚至难以辨认。偶尔有一两张图像稍微明晰一点的,却往往是张冠李戴,甚至手足易位。
据说,这种小册子的售卖过去没少红火。最初制造经营此物的人,三四年后就成富翁了。紧接跟上的人,其收入也不错。现在经营此道的人越来越多,情形也越来越乱。像的蓝本大多为画稿,而不像过去出自画家之手。
制作者求得一两张残稿后,就按照自已的理解和想象,蒙上一张张加以描绘。为了避免抄袭之嫌,仿制者不得不使画像多少有点改变。于是,仿制者在描绘过程中,不是使画中男女掉换位置,就是使肢体更其向背;或者把乙脚加到甲身、把丙手装入甲体。
又因开相(即画面貌貌)难度太大,仿制者不敢逞强,于是干脆只画身躯,而把旧废的相片中的男女人头移到画中,在照像制版时,由于经营此业者大多是蹩脚之辈,照出的像也是不忍细看。
这样制作出来的东西的质量,可想而知。但一小部人瘪三却依此为生,视同衣食父母。因此,当局虽一再严禁却未能禁绝。包讨债
人们借债时一副脸孔,讨债时又是一副面目,古来如此。旧上海的生活消费比内地要高,因此旧上海人在经济上常有据之感。不肖分子为满足自已的挥霍,便时时琢磨别的财物,其中借款是常用的伎俩,以致讨债官司在旧上海屡见不鲜。
因此,当今旧上海人大都以放债为大戒。除以印子钱为业者外,其它人无论男女,倘如稍有余资,无一例外地奔向银楼,争购金银首饰,以此作为储蓄手段。
任你诱以多高的利益,人们也不敢将血汗钱轻于一掷。
当尹克昌的信义银行以及爱众等各小保险公司倒闭时,旧上海百姓很受一番苦痛,却也增加了一番阅历,在金银问题几近如惊弓之鸟,对谁也不放心。
无论多大的公司、工厂、要想让人们像过去那样踊跃投资、都是千难万难。因此,旧上海银楼无心插柳、却众望所向,俨然成了欲作储蓄的旧上海百姓的唯一去处。
旧上海街头,妇女项链、手镯、珠光宝气;老翁金表、钻戒,灿烂耀眼。其所作所为,并非是要向世人昭示其富有,实在是信人不如信已,把血汗钱凝缩成这些东西,紧随其身,以求得梦魂安宁,这种现象久而久之,渐成风气,放债之事非常少见了。
但是,少见并非没有,借债、入贷依然存在,其中感情起着很微妙的作用,因此,任何时代都不会没有借贷之事。借贷关系中,时有出现的一方不想借却不好不借,另一方是你要我还,我偏不还的对抗关系,这便为瘪三们提供了大显身手的天地。
如一人碍于情面,把钱借给他人,而对方得到钱后便不作归璧之想。贷方好心不得好报,不但讨不回钱反而受尽对方奚落,以至反目成仇。借方气忿不过,唯求争气不争财,便请求瘪三代为出头争口气。
瘪三讨得此使命,没有不欣然前往的。他们探准欠债人常走的路线,先在路边等候,待欠债人路过时,便把他强行绑架到老虎灶内,对其施加打、剥衣、捆绑等恶刑。
经此三关,欠债人无不魂飞魄散,赖账之念头早早抛到九霄云外,唯有点头称是,才好安然脱身。
如身上本就带足钱,欠债人便会忙不迭地掏翻口袋,惟恐动作太慢,又招一顿拳脚;如身上确没带足钱,则必定约好日期,且信誓旦旦,保证按期付款,否则,他后面的日子就别想太平。
如欠债人没能按期付款,瘪三就按日增加重利息。而且瘪三索讨一次,欠债人就须进老虎灶一次,就得加付一次老虎灶内的无数瘪三的茶点之资。
有时瘪三干脆就直接加罚欠债人,勒令其另出一笔瘪三索债的辛苦费。总之,瘪三们既得到这等好“题目”,必用种种方法,迫令欠债人倾其财力方肯罢休。其中的节外生枝、软硬兼施,欠债人事后回忆起来,每每不寒而栗。
索得的债款,按规定大部分归出头强索的瘪三首领,一部分分给出力的众瘪三,交回放债人手中的已极少极少了。有的放债人事后甚至一分未得,实在不是为了钱,而为了争口气。
三、抖路
瘪三在穷极无聊的时候,常常在晚间蹲踯在路旁,待有人乘车路过时,冲出抢劫,男人的帽子,妇女的簪钗等物都是这些瘪三的目标,失主大都因为事小,而不报告警方查缉。
伶人李春来被瘪三抢走一顶帽子。帽子上有一方玉石,价格颇不便宜。有此一事后,李春来以后戴帽外出时,必用一簪横插在头发中,以此作为防抢的措施。
旧上海瘪三对社会的危害举不胜举,他们人数众多,无孔不入,人们对他们既厌恶,蔑视又恐惧。
为求得安宁,各路营生者纷纷生出相应对策。当时南市,每起一座新屋,建筑包头都必须按间数向瘪三交纳费用。按规定,平房每间三角,楼房每间五角。北京的情况也差不多。最近某报馆建造新屋,木架还未竖起,承造的包头已向瘪三拜献50余银元了。
承包建屋,在旧上海是一项大好生意。这行生意的主宰权,操在打样者(即房屋建筑设计者)的手中。旧上海有一种洋行专司打样业务,并负责监督包头,要建房必须经该洋行批准;包头欲承建工程,也必须与他们接洽。
当初,每有建筑包头承包建房时,瘪三们总是推出代表,前往索取一些酒钱。如被拒绝,他们就纷扰不已,影响你施工。包头为图安静,不得已稍作应酬。
无奈,瘪三派别实在太多,而且各不相属,这类瘪三刚走,那伙瘪三又来。
包头不胜其扰,便对瘪三们宣称:“你们这样毫无组织,一伙伙接踵而至,何时能了,今后,你们再来要酒钱,必须推出首领,得到酒钱后,还必须担保建筑工地的安宁。我们的钱不能往无底洞里扔。”
有一包头甲某建房于闹市中心。竹篱刚刚围起,便有二人前来拜访。并宣称是瘪三首领孙坤的代表,特地索取500银元费用。
包头大为惊骇。过去尽管来的瘪三批量多,但要价小,每次不过百十文,现在忽然狮口大开,一时难以接受。双方碰商多时,没能达到一致意见,结果不欢而散。
临走前,来人有言在先:“倘如小兄弟们有某些野蛮举动,还请包头君子海涵,莫怪,莫怪。”
从那以后,瘪三便没再上门打扰。包头开始还暗自感到奇怪并提心吊胆,久而久之,瘪三仍没再现踪迹,包头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建屋工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日,天方破晓、包头在睡梦之中被叫醒,报告说建筑材料被偷。包头跟跟跄跄奔到建筑场地。场地空空如也,连日来运进的各种建筑材料全部不翼而飞。看守人报告说,夜间并没听到声音。
开始包头还怀疑是寻常偷贼所为,后发现疑点很多,这么多东西一夜间就销声匿迹,一般窃贼决没这种能量。这种事情必须得有百人以上才能办成。包头甲判定是瘪三所为。
正想报告官厅,请求缉办,忽然前次自称孙坤代表的二位瘪三又前来拜访。
一见面,来人就主动承认,昨夜小兄弟野蛮无礼,请多谅,所有的砖木现在某处,首领已选派一些老诚可靠的兄弟轮流守护,并严戒众小弟兄,不得损坏、遗失,今特派遣我二人前来请罪并报告一切经过。
包头甲听了肚里已明白其意了。偷窃材料原来就是这伙非法之徒敲诈勒索的惯用伎俩,过去不得不小心应酬也正因为这一点。现在这人更是无法无天,竟在一夜之中把材料全部转移别处,而且还明目张胆上门“请罪”,其用意无非是向人示威,以求达到勒索目的。
包头心想,这些瘪三人多势众,又都是无赖之徒,根本就不怕见官,况且官方也难于捉尽,唯有调停是最好的办法。双方磋商的结果,以包头付给瘪三200银元了结此案。
交款那天,经包头甲要求,瘪三首领孙坤亲临某居茶楼,当面过付。时值严冬,孙坤狐裘煌煌、侍者甚盛,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是统兵的将领,怎么也不会相信竟会是一瘪三。
双方相见,孙坤作揖道歉,并甩出一话:“建筑工地,从今日起,我让各弟兄轮流守护,直到你竣工为止。在此期间,砖木等材料如有一草一木的损失,唯兄弟是问。前次搬运走的材料,一日之内,众兄弟如数奉还,如有损失,由兄弟担当。”
自此以后,不仅所丢失的材料完璧归赵,而且到竣工之日止,果然不再有瘪三惠顾,就连一般小贼也不曾光临。
然而,自开此恶例之后,别的包头也开始享受此“待遇”,那种持利器、偷料的敲诈已经“过时”,成为小巫之术了。如有哪个包头不按此“规矩”办事,瘪三则扬言,等房屋建成之时,要放火把它烧了。
众包头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别无良策,只有出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楼房五角,平房三角的惯例。如果是急造住宅,则还要视具体情况加倍收费。
包头们以血汗所得,拱手送给那些不劳而获之徒,心里终是不甘,他们曾签名请求官方出面,破除这一陋规,但官方敷衍了事。规费不但终没革除,反而因此牢不可破。
以上所述,均是些大致情况。瘪三的种种黑幕是很难用文字来描述的。“瘪三高手”有如此的本领,想同“瘪三高手”争输赢,无异于与虎谋皮,自找苦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尽人皆知,可上当受骗者依然层出不穷,不少人并不是没有警惕之心,奈何骗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实际上,一些民国骗术,到今天看来依然充满了意义......
拙文一篇,文笔不成熟,恳望列位看官见谅或赐教。谢谢!
历史是永不落幕的舞台上演绎着生生不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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