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说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但是你知道吗?其实大树并不沉默。在地下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它们使得无数的大树可以彼此交流一片森林表现的像一个整体。它们是如何做到的呢?来一起且听树语。
“植物有感觉吗?”
他们和我们人类一样拥有感情吗?
他们会感觉到疼痛吗?
森林科学家进行了30多年的研究,揭示了树木有一些惊人的社交技能。事实上,树木可以彼此交流。
并且他们之间的交流,不限于基本的内容。他们的词汇量大得惊人,当你穿过森林时,你的脚下有几百个谈话正在进行。
但你一个字也听不见,因为树木不是通过语言进行交流的。而是通过电脉冲信号进行的,正如人类的神经系统一样。在土壤下面。树根水平伸展开来,伸展的宽度至少和树的高度一样。
因为树根是向侧面延展,所以它们也会缠绕在一起。构建起与周围其他树木的联系。树木不仅能向它周围的树木。
发送电信号。并且树木还可以转述信息,即使有许多树把他们分开了。但是他们仍能彼此交流。根的这种相互连接网,被人们称之为“树木万维网”
从这个意义上说,森林就是一个单独的生物有机体,就连各种各样的真菌也加入进来。把他们自己连接到这个基于根的社交网中与树木进行沟通。
那么树木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通常是“给我一些食物吧,伙计”。
当一些树木,在某些成分上获取不充足时,而那些成分是他们生长所必须的。例如碳,磷和硫磺之类的东西。他们把请求发到树木万维网中。最近的一棵拥有那几种成分多余的树会做出回应。例如把碳送给那棵发出请求的树。
它们是怎样传送这些养分的呢?是通过树根进行的这些了不起的生物高速公路。不仅是一个通讯网。
他们还可以把许多自然元素,传遍整个森林向外平均分配资源。树木甚至还彼此照顾如果他们注意到,某棵树没有得到足够的阳光。那么他们就会慢慢地,重新摆放自己的树枝。
这样一来可以让额外的光线通过,把更多的维生素和养分。传递给那棵树老去的树和生病的树,能从他们邻居那里得到额外的关爱,他们甚至可以选择,让自己的根与某些树木的根分开。
如果那些树是不受欢迎的,例如那些枯死的,腐烂的树。你有没有注意到,树木模仿其他树的方式。他们改变自己的外貌,在同一时间让叶子掉落,似乎他们都完美地同步起来了。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步的。树木也拥有数数的能力。他们一起数着逝去的日子。
记录下,每年整个春夏季共有多少个温暖的日子。然后他们在森林里分享这些知识,然后根据这些知识在最佳时间让花蕾绽放。
在冬天那些寒冷的日子里,他们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所以他们都确切地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落叶,天气寒冷时。在什么时候进行蒸发活动。据我们所知,别担心。树木和其它植物都不太可能,能感觉到疼痛。他们缺乏感受知觉所需的神经。但是他们确实拥有自己的个性。
有许多善良的树,他们竭尽全力帮助其他的有机体。也有坏心肠的树,他们夺走更多的养分。数量超过了他们自身所需。甚至有理论认为树木可以做决定,拥有记忆。树木之间甚至还有战争。像山毛榉和橡树这样的物种,是非常以家庭为中心的。
他们会非常野蛮地保护自己的家族。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树木真的知道哪些树是它们自己的孩子。
母树会通过根向他们的孩子输送糖液。以支持他们的生长,这让幼树能够茁壮成长寿命更长。树木家族会故意剥夺附近,其他物种生长所需的物质想把他们赶出自己的地盘。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物种聚集区。
这就像《阿凡达》,潘多拉星球上不同生命体之间的相互连接。整个潘多拉的树木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互联网,树通过根部的电化学物质的传递而连接和交流,这个网络中甚至储存着巨量的信息。彼得·沃雷本的《树的秘密生命》,对树的智慧更多了一些理解,当然,也意识到更多未知的存在。
《树的秘密生命》封面
森林是个“超生物体”
《树的秘密生命》这本书,被称为是“德国最美丽的自然书写”,由护林人兼作家彼得·沃雷本所著。他的语言朴实平和,却能改变你我对于森林的看法。
在书的开头,作者讲到一个故事,他在一片老山毛榉林保留地,发现一个四五百年前被砍伐的树木残桩,虽然树桩内部早已经腐坏,但边缘部分竟然还活着,刮开树皮能看到底下有明显的绿意。这是怎么发生的呢?原因是本书中花了许多笔墨来写的——森林中树木之间的社交网络。
通过地下的真菌网络作为“连线”,这棵老树桩的根部得以从其他树的根那里获得了养分。至于为什么其他树要帮助老树桩活下来,我们没法知道。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棵老树还没被砍伐的时候,在这片森林里享有特殊的地位吧?
彼得·沃雷本(图来自彼得·沃雷本)
我们走进森林,看到的是一棵棵分离着生长的树,而事实上,“分离”这个词对于森林来说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天然森林必然是一个超生物体(super-organism),其中每个个体都在发生互动与连接,而人类的科学研究直到现在才刚了解这其中的一点点信息。
在人造林中,树的基本需求——尤其是对于社交的需求——常常得不到满足,而不健康的森林带给我们的损失,既是自然生态系统的恶化,也可能会造成人内心情绪的变化。
现代城市让人在地理位置上高度聚集,人心的距离却越来越遥远。我们差点忘记,健康的社区本是人生存的必需,就像健康的社区是森林的基础一样。在我看来,《树的秘密生命》是个隐喻,提醒着我们,生态问题是一面诚实的镜子——我们在如何对待树,其实也是在如何对待着自己。
图来自pilerats.com
看不见的“树联网”
很多人可能已经知道,植物遇到危险(比如虫害)时,会释放出警示气体,来警告身边的其他同伴,以制造毒素抵抗害虫或其他威胁。但是警示气体的作用毕竟有限,还受到天气等因素影响。植物之间的交流,还有其他更神奇的方式——“树联网”。
天然森林中绝大多数植物都与土壤真菌共生。我们倾向于把“真菌”想象成是雨后在土地上冒出来的伞形蘑菇,但这其实只是真菌的繁殖器官。真菌的绝大部分“身体”是在地下,是散布在土地中的、复杂交错、如同厚毯子一般的菌丝体网络。
一株真菌可以在几百年的时间里,繁殖并遍及好几平方公里的土地,像一整片互联网那样,将森林中的个体相互连接起来。
一般来说,每种树木都有好几种可以与之共生的真菌可供选择,如果其中一种因为环境改变而消失,其他的可以替补上。学术界把树之间通过菌丝体形成的网络叫做“树联网”(wood wide web),但相关科学研究只能算刚刚起步,我们不知道的还太多。
砍伐老树,对于森林而言,损失的不只是几棵树,而是一整片互联的网络。老树的消失,对于其他更年轻的树而言是灾难性的,就如同一个社区失去了智慧的长者。(这又跟《阿凡达》的情节雷同,但确实是真的。)
席马德教授展示的一小片树联网的示意图,那些深绿色的、连接最密集的圆圈,就是母亲树。
可悲的是,沃雷本提到,“人工栽培的植物在配种繁殖的过程中,大多已经失去这种在地面或地下进行沟通的能力,它们几乎是又聋又哑,也因此特别容易成为昆虫的猎物。而这自然也是现代农业为什么必须使用这么多农药的原因之一。”
在环境恶化、土壤被损坏了的人造林中,树联网是不存在的。即便是经过很长的时间,期待自然发挥修复作用,效果也不一定如人意。比如书中提到,在德国的吕内堡,有些耕地在百年前被转变成了橡树林,但是出乎科学家意料的是,这么久了,土壤中由真菌和细菌共同组成的原始结构还是没有恢复。后果是,一些营养循环就没法正常进行。因此,我们必须要保留更多的古老森林,那是生命多样性的储存库,可以为周边地区的生态修复作为供应基地。
树的母爱
在沃雷本管理的林区,他观察过一些高度一两米左右的小山毛榉树,原本他以为这些小树顶多只有十来岁,没想到仔细数树结后他发现,有一棵小树至少已经80岁(甚至更老)!这是怎么回事?主要因为,这些小树长在母亲树的浓密树冠之下,没法获得足够的阳光,长得特别缓慢。
刚读到这段时,我觉得这好像有点残酷。可继续读下去发现,事实上,这正是森林中流行的“教养”方式。母亲树并不希望孩子早早地疯长个头。母亲树深知,青少年时期的缓慢成长,是日后得以健康长寿的先决条件。
长得慢的小树,内部的木质细胞非常小,且空气含量少,这样,日后面对风暴的时候,树干才能更具有弹性和韧性。而且,这样缓慢生长起来的小树,能够更好地抵抗有害真菌,因为真菌很难在质地坚硬的树干里扩散。这样的小树未来即便受伤,也能比较好地愈合伤口,避免感染和腐坏的隐患。
只有当母亲树因为高龄或疾病而死亡,小树才能获得足够的阳光和空间,这时小树会调整原本的新陈代谢机制,凭着多年来积累的底子,全力冲刺,飞快生长。
正如沃雷本的书中所说的,“整个森林就是树木的学校”,而大自然就是位严厉的导师。
一个反面例子是,从北美被移栽到欧洲城市里的红杉树,没法像在北美老家那样长得很高大,而是通常有着矮胖体型。重要原因之一是,缺乏母亲树的“教养”,从小就生活在阳光充沛的环境,随心所欲地进行光合作用,就像缺乏教养的小孩拼命吃甜食和薯条一样,很快长出了个“大肚腩”。再加上城市中土壤质量十分恶劣等等其他原因,这样的红杉长到百岁以上的时候,就达到了高度的极限,高处的枝丫就会逐渐枯萎,无法再长高了。而且,因为幼年长得过快,树干内细胞疏松、充满空气,对真菌感染的抵抗力也不高,在寿命上肯定无法达到自然状态下同类的水平。这些矮胖红杉树们如果知道自己老家的亲戚们有着高耸挺拔、如神圣宝塔一般的身材,大概会深感遗憾吧!
北美天然状态下的红杉森林(图来自Pixabay)
希望人类的父母们,也能从森林的教养法则中获得启示。这不只是说在孩子的食品摄入方面要有适当限制,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孩子年幼时,真的需要早早地密集地获取那么多知识吗?在精神上被“填鸭”过头、成长过快的孩子,未来能够成为一个健康的人吗?
图来自彼得·沃雷本
伤害树根,就是伤害树的“大脑”
树能够储存信息、会学习、会辨认同类与异类……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树为何如此聪明?一些研究者推论说,树根其实就相当于树的“大脑”,这虽然还是个比较大胆的假说,但是,树根能够通过传递化学物质来控制树木所有的活动,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实。
波恩大学的研究者发现,树的根尖有着与大脑类似的结构,根尖除了信号传导线路外,也有许多像是动物身上也有的结构和分子。在土壤里匍匐前进的根尖受到刺激时,会生成电子信号,这些信号会先在根的一个过渡部位中加以处理,然后转化为指令,引导树木修正其行为。
如果我们觉得树根受到伤害后还会自行修复,不会有害树的健康,那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上文提到的、在欧洲城市中长不高的红杉,会长成那副模样,不只是因为光照过多,也是因为根部受到过严重损坏。在还小的时候,苗圃工人们就会定期修剪这些红杉的树根,以便移栽的时候方便操作。一棵三米高的小树,自然环境中本可以有直径六米宽的根系,在苗圃中经过频繁修剪,根系直径只有50厘米。没有了根尖的如同大脑一般的结构,树根失去了方向感,不懂得如何往土壤深处扎根,也因此在日后的生长中没法获得足够的水分和养分。
不健康的树,会如何影响人类?
健康的树,给我们的不只是维护生态的价值。健康的树必然是更“快乐”的,而这种气氛也可能会给人积极的影响。反之,在没法获得足够生存资源、于恶劣环境中苦苦挣扎的树,会不断向空气中释放警示讯息。沃雷本认为,“所有这些物质与成分,很可能就存在于每一口我们吸进肺里的森林空气中。” 也许,就像潘多拉的纳威人可以从树联网中获取信息,我们人类也在有意无意地跟地球上的其他生命体交流着。
一些游客来到沃雷本管理的老阔叶林保留地,会告诉他,在这里他们很奇妙地变得心平气和,而在人工林中却没有这感觉。作者猜测原因是,“我们老山毛榉森林里,负面的‘呼救信号’很少,树木之间交换的信息更多的是跟彼此的健康或感觉有关;或许就是这种正向的信息通过我们的口鼻传送到大脑,使人产生奇妙的平和与舒适感。”
可惜,我们身边能称得上健康的森林非常稀少。且不说几乎全部单一化栽培、大量使用化肥农药的果园、人造林,即便在一些看似“多样化”的公园、植物园里,树木通常也处于生命力不足的状态。作者把这样的树叫做“街头游童”,这些小树没有长辈来严加管教,更没有母亲树来提供养分。在农田或城市公园,土壤常常非常贫瘠和板结,有害化学物质残留较多,因而生物多样性程度极低,一些本可以建造树联网的真菌几乎绝迹,树木之间成了彼此分离的个体,无法通过树联网传递养分和信息。
这些“街头游童”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勉强生存,尽管有园丁照料,基本的条件比如土壤质量等却总是堪忧。在被机器压得紧紧的土地里,树没法扎根很深,夏日风暴后常常有树倾倒或受重伤。即便幸存,也没法像天然林的树那样长寿。果农和城市园林管理者都会定期更新树木,也是无奈之举。
结语
绝大多数生态农田明显与森林差太远。可是改善是否有可能?在缺乏母亲树的环境下,人该如何更好地担任土地守护者的职责?在被破坏了的土地上,有可能大面积复原菌丝体联网吗?如何做到呢?
森林不是专为人类而存在的“资源”,而是自然智慧的宝库,是生命的家园。我想,如果将地球看做一个巨大的超生物体,或许森林不只是地球的肺,也同时是她的神经系统。探索未知的路是无尽的,但首先要做的,是保护。这并不是环保工作者的专门领域,而是从每个人有意识的消费选择、生活方式选择而开始的。结尾想再借用《阿凡达》中的一句话,“这个世界的财富并不是埋在地下的矿藏,而是遍布我们周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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