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库大道的起点是张家口无疑,张库大道最初的销售终端是大圙圐也正确。那么,为什么不是张圐大道而是张库大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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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先从“圐圙”这个词说起。“圐圙”一词是蒙语,指围住的土地、大的庭院,或有围墙的市场、城垣。后来,圐圙这个词也借用做动词,比如,“咱们用石头把这块地圐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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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学者说“圐圙”是蒙古语“古列延”的汉音转读。14世纪波斯人拉施特主编的《史集》中说:“所谓古列 (kuriyan)是圈子的意思。”
美国朱学渊《中国北方诸族源流》中记载, 16世纪时,蒙古人也按这种形式布阵。元《蒙古秘史》中,也在“古列延”旁注释“圈子”或“营”。可见“圐圙”就是“古列延”的快读音或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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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这个词变成书面文字时却成了“大库伦”、或“库伦”。现在,见诸于文字记载的无论是官方文献还是民间文字无一例外的都是库伦。
查阅历史资料,我们发现“库伦”这个词书面文字的使用,最早从清康熙年间就开始了。道光二十年(1841年)成书的《宝贝念珠》记载:“……乾隆二十三年寅年,春末月初七日下达了谕旨:喀尔喀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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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库伦虽有商卓特巴逊都布多尔济从行佛事,但对众多沙比那尔的管理,只有一个人是不够的。
于是派遣喀尔喀副将军桑斋多尔济,守备库伦,管理呼图克图的沙比那尔,并协助处理和俄罗斯之间的边境事务。”
《高宗实录》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三月初七条也记载:“桑斋多尔济已经在大库伦处理事务。”2009年笔者曾经在北京清史馆查到官员瑚图灵阿递给皇上的一个奏折,
奏折写道:“……车登多尔济于十二月十一日来到库伦,拜受了由臣和尚书阜乃授与的副将军印玺和箭证……”嘉庆《大清会典事例》卷五四三《兵部·官制》记载:“雍正九年(1731年),库伦互市处驻司员经理,后改驻办事大臣一人。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奉旨,增派大臣二人,同办库伦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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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口民间的书面文字也有不少关于“库伦”的记述,主要是商铺的账务和张库之间的往来书信。
为什么把圐圙写成库伦?一直是个谜。请看嘉庆十年,左都御史姚元之的《竹叶亭杂记》中的记载:“我之货往,客商由张家口出票,至库伦换票,到彼缴票。
库伦者,圈子之谓也(库读若平声)。今有喇嘛圈子,圈内皆喇嘛;买卖圈子,圈内皆买卖人。”
不要小瞧姚元之,他是嘉庆十年进士,官至翰林、左都御史、内阁大学士,是当时著名的文化人。他尚且不知道“圐圙”这个词,我们还能要求其他人使用吗?
汉语文字中是有“圐圙”这个词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人们行文书写时却把“圐圙”写成了“库伦”。
“库伦”这一个词的原创者,把“圐圙”写成了“库伦”是一时笔误,还是另有隐情?一切无从得知。笔者推论,有两种可能。
一是当时“库伦”这个词的“原创者”是很有影响、很有头脸、很有权势的人物,他把误“圐圙”写成了“库伦”后,别人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二是朝廷下达关于圐圙的第一份红头文件时,笔帖式不会写“圐圙”二字,绞尽脑汁思考后发明了“库伦”。于是乎,后人就得将错就错,一错数百年。于是乎,张库大道就名正言顺地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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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kūlüàn”这个读音在书面文字使用时变成“库伦”是一个历史文字错误,这个词在农耕文化区开始使用时可能没有专用字,人们有的把它写作“大苦另”,有的把它写作“大库链”。
笔者以为,这个“大库链”的发音倒是最为接近蒙语原音的一个词,只是没有了中国象形文字的内涵。“kūlüàn”这个词在农耕文化区广泛传播使用后,汉族文人就认证了它的身份,给它编造了两个有趣的文字表现符号。
汉语“圐圙”两个字很“象形”,文人们把“四面八方”这个词稍作调整,装在了两个“口”字框内。于是,“圐圙”这个词出现了。“圐圙”的象形意思很直白,就是“通向四方八面的城(地方) ”。
在此有一个玩笑似的调侃,不知道圐圙这个词的原创者出于什么理念,但先人的创作依据除蒙语的发音外,更重要的是用图形表示的这个蒙语词汇的基本定义。
现在我们用农耕民族的“堡”与游牧民族的“圐圙”做一个对比。这两个词都是由象形文字组成,“堡”的象形含义是保卫领土,“圐圙”的象形含义是通达四方八面。
也就是说,农耕民族的“堡”是拒绝的,是更理性的,是规矩的,可是也相对趋于保守、怯懦,有着明显的封建意识;游牧民族的“圐圙”表示的更多的是开放的、豁达的、随意的,有着无拘无束的交流、扩张意愿,因此,也是先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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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中国北方方言中,仍然保留着沿用蒙语原义,指圈起来的地块叫“圐圙”的这个词。大圐圙在张家口老人们的心中也是生了根的。
现在我们和张家口的老一辈人聊起当年跑大圐圙的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和老一辈人说库伦,大家一般不懂。
说一个题外话。张家口的坝上也有个叫“大圐圙”的镇。发音为大圐圙,书面文字却离奇地写成为“大囫囵”,真让人哭笑不得。
解放初期地方民政部门确认地名时,除反动、封建、迷信或涉及破坏民族团结的旧地名外,基本继续沿用历史地名。
张家口民政部门确认地名时,发现叫“圐圙”的地方写成“库伦”不妥。于是,想将一些叫做“圐圙”的村落改写“圐圙”。
可是,偏偏工作人员又不会写圐圙二字。这时可能出来一个勇于作为的拍脑袋者,大胆地用“囫囵”代替了“圐圙”。这一下不打紧,于是,张家口就出现了大囫囵、马连囫囵、石头囫囵、大石头囫囵、小石头囫囵、黄土囫囵、羊囫囵、马囫囵、塔拉囫囵、后塔拉囫囵、牛囫囵、套儿囫囵等至少十几个行政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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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家口出发前往库伦 车上的这位摄影师为我们留下了库伦1913年时的珍贵影像
这些以“圐圙”发音的地方,莫名其妙地被 “囫囵”了数十年。新的笑话来了。一个孩子在给 “囫囵吞枣”这个成语拼音时,把囫囵拼成了“kūlüàn”,老师自然划叉。
较真的家长找到教育局理论、争执,结果家长胜利了。因为教育局的答复是“囫囵”这两个字在我们这里是多音字,拼为“kūlüàn”不算错。
笔者曾在2011年张家口市政协全会上提出了《关于修改有关地名的提议》,但民政部门的答复是,国务院地名办有相关文件,地名的使用不宜用生僻字。民政局的同志们是认真的,确实也做了不少工作。
不过,就此笔者还是有些想法。因为考察“圐圙”这一文化现象时,笔者发现现在山西、内蒙古的一些地方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违反国务院地名办有关地名的使用中不宜用生僻字的条列,
公开使用“圐圙”这两个“生僻字“做行政地名。同是一个太阳照,同是一个党领导,同是一个国务院,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还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用生僻字总比用错字强,因为用“囫囵”代替“圐圙“完全就是两个错字。
| 张家口檀邑溪谷 张库大道历史博物馆
图文:张库大道历史文化研究会
排版:文旅张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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