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诗歌文学)“黑马诗人占森”诗集《三更,敲钟人》风靡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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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森,实名丁小龙。80后,连云港市灌南县人,江苏省作协会员,【学院风.散文诗群】发起人。
诗见于《诗刊》《中国文学》《中国诗人》《中国诗歌》《作家报》《草堂》《诗潮》《绿风》《扬子江诗刊》《上海诗人》《星星.原创》《星星.散文诗》《散文诗》《散文诗世界》《中国小诗》《西部作家》《燕赵文学》《北方文学》《陕西文学》《贵州文学》《连云港文学》《扬子晚报》《遂宁日报》《北海日报》《辽源日报》《江苏邮电报》等。
被选入《国家诗歌地理.中国大诗选》《中国诗歌大观》《中国散文诗》《中国散文诗精选》《中国年度作品散文诗》《华语诗歌双年展》《年度禅诗选读》《齐鲁文学精选》《贵州作家网精选》《鲁东作家年选》《江苏新诗年选》等多种选本。
◆执拗而并不确定地飞着
——序占森诗集《三更,敲钟人》
文/马启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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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写诗和当诗人甚至著名诗人太容易,真正的好诗和好诗人便愈加需要寻找、发现和护佑。应当说,占森的处女集出手不凡,他是一位自觉寻找高度和难度、善于挑战自我的写作者,捧出的是一部精心、用心、煞费苦心的探索之作。放在整个诗坛和80后诗人的背景上来考察,其所体现出的精神向度和艺术纯度都有可圈可点之处。这是我读过他的这部《三更,敲钟人》之后的初步感受。
说到高度和难度,我想起了70后诗人黑骆驼“提高写作难度、降低阅读难度”的主张,但这个主张无疑是建立在一定“高度”之上的。“高度”是一个无法立即形成标准解释的概念,倘若把它局限在一定的范畴内尚可探讨,但商榷的作用也只能是不断驱进它的深度。占森显然脱离了或者跳出了“盲动写作”的阶段,而趋向于“自觉写作”,如果明白点说,那就是无论占森前期经历过什么写作的波折和徘徊,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善于悟得艺术奥妙、直接面对艺术本体的知性写作者。当然,我在这里所指的知性与我在别处谈到的“知性化”略有不同,我曾把“知性化”作为一个诗学概念主要理解为具有现代人精神特征和情志传统底蕴且散发人文理念和思想的诗化书写。
而在占森这里,我感觉他的诗句散发着浓重的学院味道和明显的超验体悟。可贵的是,作为80后的他顺应并承担了诗人的宿命,主动地与标杆竞写、与自我决斗,一路下来,未言放弃。作为同样操持着古老文字的写作者,我深知其中的定力必然来自与信仰等量齐观的灵魂寄托。是的,环顾四周,每天海量的诗歌绝大多数成为了即时过期的废物,那些不断被粉丝和点赞推向峰巅的网红成了不折不扣的走秀。占森“执拗”地坚守住了自己相信的东西,守护住了孤傲的内心,那怕对未来茫然无知,但对不能相信的东西绝不投诚。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一个人无论精神上还是审美上都“誓不堕落”。不堕落需要心智和精神的付出,因为按照我个人形成的观念,新诗百年把精神性和艺术性往往混淆一起,在“白”和“新”上误导一代一代诗人直到今天。
通览占森的作品,不能说他完全脱开了流弊的浸染——那也是当代人很难做到的,但他在汲取当代艺术营养的同时,没有被“散文化”“口水化”“泛道德主义”等过激到突破伦理底线和艺术边界的东西所携裹,甚至可以说,占森在精炼和意象方面还有着相当的古典诗学功底,这使他有了一定的“守正”自觉,虽然他更倾心于现代甚至带有后现代的影响痕迹,但诗歌血脉堪称大统。是的,我不敢肯定占森已经找到了明确的未来,对于艺术家而言,未来永远是个扑朔迷离的存在,实在而又虚无。因为我们常常认定的未来不过是阶段性的目标,我们通过一个一个的标杆、克服了无数难度才不断走向新的高度。也正是由于这一点,真正的诗人会终日处在某种程度的“焦虑”“恐惧”中,正是由于“焦虑”才促使他思考,正是由于“恐惧”才让他清醒。
所以他在《自画像》里说:“笔是手术刀,白纸是遮羞布/……其实:每一天,都在画着自己/对于轮廓和身边的配画物/我从未满意过/对于我所见的那些倾斜、逆光,描色/也使我屡添脾气/这,就像所有被逼仄着的鸟/执拗而并不确定地飞着”,“执拗而并不确定地飞着”被我拿来做了本文的标题,特别适合他的心理和艺术特征,除此之外,他让我认同和放心的是,他最后宣称“从不会考虑,再飞回去”。其实这种纠结、迷茫和困惑在《水中花》中他已袒露无余,他说:“你不停地看到:有人犹豫,有人叩门/有人在爬上去之后,从体内掏出黑鸟/也掏出星星”。而在他与书名同题的《三更,敲钟人(一)》中,对这一带有悬置般的精神和心理状况有着入木三分、惟妙惟肖的呈现:“离那只钟还有一段距离//钟在虚空/往前走一步,它就退一步//有好多手拉着你的衫摆/是暗处藤蔓,泡沫里的空间//而光照到你的时候/你才会掸落什么/并咬紧牙,不去拾起//你不回头,那些风和业障,也在瓶中叩门/叩你几世里丟下的衣钵//又如何继续走,克制颤抖的手/尝试扶正,沿途之叶的曲斜/扶正一串串熟识的雨滴/它们:苦难,质感或虚妄//且,从不愿与你争夺那只钟槌”。如果说这一首的描写专注于“点”,那么《三更,敲钟人(二)》则专注于“面”,诗句的质感更为强烈,内敛气韵更为“充沛”,其所占据的已经是艺术表现的某种“高度”。限于篇幅,恕我不再引述。
事实上,占森在“沿着盲人指引的路,朝东西南北走”(我在1988年《东岳诗报》创刊号上的一句大标题)的历练中,几乎对流行的题目做了重写,这大胆的举动需要毅力、才华和智慧,此外,他在本书《跋》文中的理论思考佐证了他呕心沥血的文本价值含量。我时常感叹,世间的好诗句应当是自省之作,世界上好的诗人也应当是在人类精神和美学锋刃上行走的舞蹈家。因为只有在极限的生存和情感体验下,人最潜在和本质的思考力和灵性才会被激活,而当下浮泛喧嚣的诗坛恰与自省相背离。阅读占森的诗歌,让我想到,前面说到的“守正”也应是自省的其中一义,“自省”当然体现和来自更多的方面,如历史的、哲学的、社会学的、宗教的、美学的……,直到“自省”成为一种人格内修和心灵境界。可是,话又说回来,“守正”与俗常现代意义上的“先锋”不构成对立,它们并不在一个层面和纬度上存在。写作经年的诗人会有感触,一个真正正常的时代,既不需要“守旧”也不需要“先锋”,因为“守正”才真正具有“先锋”的意义。
我说这些,是想提醒读到这本书的读者如何来看待当代诗歌和认识占森们的书写价值。许多话无法展开,肯定多有歧义。占森正年轻,我也未言老,那就留待今后的机缘,疑义相与析吧。权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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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集《三更,敲钟人》摘选:
《一个人》
他仿佛还有三种取向——
垂柳、南流之水、倒映着的太阳
万物的变故,也从他严重的脱发略见一二
他,仿佛只能待在驾驶室里认命
在漫天灰尘的工地上辨认方向
“蜉蝣”和“世界”,一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在中间才更容易摸到自己
他一边众览山小,一边还在铁皮上刻下:
解决自卑、焦虑和坏脾气
解决一段爱情的方法
《冬月》
冷,来得很迟
这和那个老人的背包南下有关
和他身体里不同的病症有关
搁置多日的苹果,还在思秋
思到青葱岁月时,就把霉斑转到了另一面
花开、和空油桶的比喻,也并无不同
阳光下的防水工人,以及那个女人的打坐也是
乱跌撞的的蚊虫们,急迫地躲避、飞着
在轮回的岔口里
只寻有缘人皈依,只求小小的“人天福报”
《他》
它们,破旧得让人尊重
锈蚀但还很硬的塔吊,漏风的驾驶室
它们,被随意的放置:胶布、檀香、取暖炉
我看见他刚脱下油污手套,就把苹果供给了神
看见一场暴风过后,他惊魂未定的眼
它们还在响
电钻的强势、工头的训斥,工友的抱怨
和贫穷的、胀痛的胃
都让他害怕
《火焰》
荒地和油菜花,应该都与火有关
一个是燃烧后的,一个是重生的
你唇上的水泡和夜间的惊醒,也和它有关
它在某处,只待适宜的时机
在握锄人的掌心里串
在讨债人的眼里晃
每一天,都有芦苇被燃尽
每天都有不及看到的东西,在挣扎
你常选择冷眼看戏
是因为控制不了,体内忽高忽低的温度
《聆听》
是齿轮,和他躲在角落里
一样的浮躁或安静
浮躁是不想承认,安静却相反
是几个泥瓦匠的逗骂
偶尔把脾气对准自己人,对准料斗、水泥
活得越久,越觉得自己像只麻袋
那样多的洞孔,在风里嚷叫着“饿”
那样多流走的水,回头叫他——“敌人”
是布谷鸟的喊,又让他回到悲悯
喔,一朵杨絮飘来,撞到玻璃时的不疼不痒
正是他想保持的样子
《提灯的人》
多留一点时间,容谁站在尘世的雪夜
在基督山、布达拉,南海或九华
势如雕塑,雕塑里奔涌的河流
多留一点时间,容谁去关掉一些墓穴
关闭唇语的留白,经年空敞的门
好多面镜子,努力闪着
重复倒影、伤口,你们散失的城池
及太多无法说出的
再多打开一点什么吧
显然,结束和开始本没多大的距离
走在平地,如同走着泥泞丘脉
似乎夜行才是唯一安全的抵达
手里的灯,真的越来越亮了
每踩一步,身后的丛林就在叫疼
每踩一步,那些圣人,就从黑影里分离出来
像巨大的瓷器
也像胎儿
《耳边的鸣笛,或钟声》
一场雾,或更多的雾,悄来悄去
是温柔的豹子,庞大的船
是来带我的吧?像带走虚弱的渔灯、水花
拿下一只:赖着不去的鸟
这阳光淡了。路,坑洼且歪斜
我能感到塔尖上失控的风
感到前排曾一致的喊
在风面前,变得臣服
身边,仿佛什么都没留下
走过喧嚣的街道、玻璃的城
趟过水漾的村庄,谜一般的女人
只剩下,最后的匍行
试图停留在野草旁
它半掩的姿势像病重者,要岔入另一个空间
试图走进一个寺院
向与我兵戎相见过的众生忏悔
把头埋得很低
那钟声,钟内的秘密哪天才被倒出?
我听腻了雨中人,在荒唐的跑道上
重装和拆散着骨节
幸福地哭
《古代的护城河》
又被挖开了九尺。类似她的危险
在眺月的视线下方,蔓延着裂缝
这辛苦照看的琵琶和香炉
用扁担挑起的幸福和夜晚
怕吵闹的孩子,以及
一支苦读、尚未光芒的小蜡烛
――如何拥紧你们?
在戏台上,她不知发生了什么
似乎远方的人,拍一下桌子
那半壁沙河就要汹涌、翻滚拔剑
哦,她的夫君未曾拔剑,也被弑于菜园子
河水的流动显得紧张
这些人都在凝望或喘息
仿佛不小心,就有什么会把他们吞噬
隐约而来的马蹄声,有些异样
前锋的骁勇元兵,应该有过和她一样的处境
他的兵器很沉,头也很沉
《采药人》
是头陀或者渔夫。在清晨或暮色里出现
出现时,另一处或许正浑浊、污垢
他赤脚,有泥土或白羽毛的颜色
身形巨大。腕上缠有五色缕和铜铃
在利石和尖草丛内行走
是想用这方式替了谁的罪过?
再努力一次,才攀到了陡峭之处
途经,枯灭即要成为石像的灯盏
而光:是自他的背篓里洒下的
我不清楚同他和更多峭壁的距离
类似夜晚的号子被吹响时
一只海上渔船,不知会漂向哪里
他沉默,有愤怒相。捏制花朵、甘露、星子
这尘世并不必要的药饵
摇头时,他的眸角也有一种指引
是海水与叶子,在内部坐化
是忽然滑过了我的倒影
臃肿迷离,落如夏花
《从椅子上离开》
尘土,是之前的人摩擦下来的吗?
是不停地叩问一棵树
树忍不住掉下来的吗?
他早就知道,风与冷暖无关
与等过他的红围巾少女无关
风,只意在裹紧,然后蚕食
他是一个过客,和大多数人一样
自孤独走向孤独
再次路过了山脉、城市、村庄
路过所有列队的叶子和那些面孔
却禁止告别、拒绝挽留
显然,他是听到召唤后才离开的
你我听不见
而离开时,椅子没有随之站起或倒下
他和椅子,都像昨天愣在庙堂里的那个
尚未开悟的众生
《聆听》
1
果然,还是反感这些嘈杂的东西。比如他们的盲从,他们的效仿、攀比、敌视,盲从于奔跑和漂流,可就算焦头烂额也解决不了什么。也盲从于消耗,一丁一点,像泥土般,将自己分解。
果然,还是要选择一曲缓慢而轻快的音乐,听那异域里灵魂者游动的蛛丝马迹。感受周围此刻要靠过来——湿润的唇、柔软的花瓣、微冷的簇拥…
铺子门口,有几个人又这样将自己囚困,在摞起的一堆脏旧衣服里、在不停挖着那些没聊过的话题里、在呆傻地面对阳光而又无动于衷转身的背影里。或者,在向对岸亡人的唢呐和白花———沉久的凝望里。
2
这方玻璃上的鞋印、干鼻涕、血渍,都可以叫它们——“岁月”吧?包括发蔫的橘子,破碎的竹席,生锈的水果刀,或是你想掩饰的脸上的皱褶…这都是让人心痛的东西。
于是,不得不拈动念珠,它执拗的沿向远在天边,近在身处,它的磕碰声是久霖的雨滴,是让人学着勇敢的丢掉,并将山峦和人间一起掷地有声,并学会慢慢割舍一只只傀儡、旧皮囊。
路口的枫树,它的苍黄也仅是一种假象。在你怀疑它的时侯,它总会说———“我既不会在故作声势的笛浪中倒下,也不会朝远方留连的呼唤声里回头。我,只在静等着什么。而静等,不可言说…”
3
我还是听见那条铁链的响,它在前方肆意地搅动,虏获了那样多的人,虏获着船、信鸽、飞箭,而现在又要对峙我的爱人。
我还是听见暗黑的石洞里: 某一个兽王的闷喊。它只是缺少利爪,缺少一根火把指引它冲出的勇气。
而你提到过的那个弹琴的人,在大汗淋漓之后,变成了夜色里的蝙蝠,还是变成一柄悄无声息的凶器?他曾博怀有爱,所以才会如此局促与迷惑…
表针的虚弱,和它无止的霸道本无二致,女人的无奈和她潮水的撞击本无二致,这清晨所有的声响和最后一日也无二致,———都朝霜里的铁轨走去,朝盒子走去。
《月光落在树叶上》
1
我怕任何一种落的方式。因扼腕它们的挫折、唏嘘它们的消亡,才曰其为美。
落,是深渊吧?是暗色无奈的,沮丧、不可逆转的。
我倾其一生,也没把一件东西搞个彻底。
我不懂飞虫使劲围着这光,绕着什么?
晚上是它们的小世界,热闹或凌乱,为了一丝冲动就飞撞一整夜。这是愚蠢、执念和示范,还仅是行为艺术?
我自私,似乎从未与这世上的勇者、潜伏者们,认真交流过。
2
月光,显然是先替月亮探路的。譬如我的大提琴也是先替我的苦水探路。
我们始终不敢如数交出自己,有一些虚伪,有一些真诚。且多为不知如何把握分寸,苦恼不已。
这叶子,多少人在举着它?那样持续的用着全力,就是最大的煎熬啊。它是第二层天空,是实质的,是我高处的定心丸,不可被穿破的。它有最纯粹的风雨、最奥秘的掌纹。
3
那一天什么时候来?是不是越来越快了?有人要从苦难走入空灵,多幸福的事。有人从空灵落入苦难,多悲伤的事。
我在原地,不为回望或憧憬,而是试图挽留,可我转起来是陀螺,静止了却是木偶。
月亮,它的碎屑落了下来。碎屑是它的喊,是多年前就要寄过来的信,是指认我是“华而不实”和“被凭空捏造”的――对视者。
哦,我刚脱口一句: “一念不生”,我的爱人就——放下了花朵,抱起断弦琴....
《安德莉亚》
1
不论在塞萨洛尼基,或是圣托里尼,安德莉亚她都感觉到喧嚣和危机。缘于罢工的条幅、被闭塞的宪法广场,持续不断的烟火、外来的鞭子,与地铁、墙壁上许多逼真的涂鸦。
她知道,至今为止,谁都无法换回一位天神的涉世。并坚信自己仍淹没在亚里士多德和伯利克里这些人迂腐、陈旧的“女人论”里。
下午,和女儿的聊天里,她顺口就背出这句“警世名言”——“女人一生最大的光荣和伟大,就是不被任何男人所议论…”
2
这条古色的街道,她无心留意雅典城的遗迹。只是在博物馆的光线再次向她抛射过来的时候,她才会重新审视那个断臂的雕塑,审视它另一只抓握着长矛的手。
她认为那些矛并非来自于特洛伊战争,而是女神盖尔在最后时刻要通过它传递给自己的。
她,无数回梦见过此事。人们讥笑她“慵懒、没有方向、徒有其表”…尤其是在地下城的妓女偷偷勾走他丈夫的时候…
但她总是不知道,该倾向顶风摇摆的裙裾,还是撇头望向自顾自怜的一杯晚间咖啡。
3
在爱琴海的边缘,安德莉亚觉得羞愧的并非是这汪千年情欲之水,是诧异为什么怪物“米诺陶洛斯”这般可恶的尸体会和另一位美丽的竖琴师扯上干系?(这是否与祖先米诺斯人的浪漫和博爱有关?)
那些人,曾在壁上、在陶罐堆里,画下圣餐、祭祀、走兽,画下秘密条纹。
而安德莉亚却被两只亲昵的黑燕子画所吸引,它们嘴对嘴盘旋在花上,这和曼图亚的两具拥抱的骷髅一样让人震撼、心酸。
4
而安德莉亚宁愿相信那天听到的音乐是从西西里大剧院那里传出来的。那破殿顶的几缕泉水一定怀有歉疚之心,来自于当初无数面纱后面的怨恨,来自她们不可选择的婚姻和命运。
安德莉亚叹道:“女神,你们用翅膀、石榴、苹果和镜子,究竟做了什么魔法?才让一些奴隶和木偶翻了身…”
和那些慢性子的人一样,她常在日落前去看橄榄球的枝叶,尝那些绿紫果子的苦涩。
她隐约觉得:阳光还在雾中,生命尚在井里。
5
安德莉亚不拒绝那群喜鹊或乌鸦,肆意地落在卫城山的塔顶,或巴特农神庙的浮雕柱子上。她说它们即使不能带来什么,也不会再偷走任何事物了。(它们一向只适合观看或默默观战)
她看这些花草、乱石与瓷器时,常替初神“卡俄斯”懊恼。她觉得那样的不落一处、沥沥分明或混沌才是无上的法门与归宿。甚至觉得宙斯和阿瑞斯也是多余的。
而她身上的裹布与发色的金黄亦是一种指引吗?
她忿忿地说:“众人对神灵性格缺陷的指责与笑谈,恰恰是承认柏拉图、苏格拉底是那本原的——最大推演者。”
《自画像》
1
曾和玻璃交换过内心,却自愧不如。无法到达那样的高度,总默不作声的存在。
它是觉悟了,从水与石头里修行而出。“遇水则净、遇尘不避,可作镜像、可为利刃。”或许,不敢妄测它更多境界。
而我,磨擦过那样多事物,自欺欺人和愈显薄弱的——却是自己。
2
志公大师说出“锅煮六亲,牛羊上座”的时候,我顿生大忏悔,顿怀大悲心。可仍是须臾即退。
世尊宣说地藏法门,提到“五浊恶世、阎浮众生,难调难伏”时,我预感后路凶险,艰难重重。
处处是幻相,入口却有障。而我辗转着乘船来去,只图一药。
3
有多无用和虚伪,看一个人的喜悲就知道了吧?那个女人赏花也显然是被迷惑的。和我一样,以为花瓣藏着城池,藏着解药和这个世间的美。
有多无奈和麻木,看地上的尸骨就知道了吧?风沙从黄土坡上吹来,从没有一面旗帜能屹立不倒。这,正是我失去重心的缘由。
4
野外平铺的枯柴,在金黄的斜阳之下,有着沉重的意义。它接受车辙碾压之前,应该还经历过不少让人撇头侧脸的事件。
一只猫,蹲在秋风里、石凳上,它安静的呆着,替我又向空茫的远方探了一回爪。
它酷似我儿时收养的那些猫,我却是它短暂的路人。在一幅画里,我们始终同病相怜,因此才抱得更紧。
5
树梢和月影之间,一个人如何选择?是否属于不近烟火的东西?我也站在台阶的这个角度,背手望过。我在高处。
檐角是不是提前发现了什么,才急迫地挂出风铃?
又近夜色了,有无笔墨刻印着这每一个细节?它们…仿佛有那样多的话,要在落山之前说完。虽然每天嘴巴并未停下来过。
6
我迷恋着从海的那边、渊的底部,飞托上来的黑鸦。迷恋着那个抽象派的小女孩如巫师。
也迷恋釜山上的大雪纷飞、人们裹着的长围巾,同时又忘不掉“神秘瀑布镇”里的斯特凡与艾琳娜。
这些都是相互关联的。我们都是用各种存在试图诠释和指认着什么。
一场预料不到的泼雨过来,总有人躲开,总有人固执地昂头挨着。
附《三更,敲钟人》 :
目 录
第一辑 【向西推开的门】
《水中花》
《自画像》
《雕塑》
《在角落,画一笔江山》
《起风了》
《夜里的树》
《烟水寒》
《抓起,还是放下》
《中年之躯》
《我耳边: 要命的鸣笛,或钟声》
《护城河》
《两滴水》
《采药人》
《黎明前的尸检》
《擦玻璃》
《舞女》
《哭墙,或走过一场雨》
《蝉鸣》
《再过一个夏天》
《提灯的人》
《与一棵树站在一起》
第二辑 【哦!高远的自由】
《听雪》
《失眠的人》
《镜子》
《在窗前》
《风》
《黑雪》
《水洼》
《我坐着时》
《九月菊》
《一片叶子》
《风语》
《一只女鬼》
《一朵小野菊的越狱》
《罂粟》
《桥上的女子》
《三更,敲钟人》
《角落里的花瓶》
第三辑 【不再沉默的黑鸟】
《树枝》
《枯荷》
《随便走走》
《出行》
《我与墙》
《一种姿势》
《寂静》
《父亲》
《落叶》
《少女》
《白色》
《悄悄走过你身边》
《我的忧伤》
《局部》
《秋风起》
《咣当》
《打开清晨》
《风的记忆》
《门缝》
《蚂蚁》
《王洋湖》
《念湖》
《童年》
《母亲》
《岁月》
《复数》
《玻璃的碎片》
《萤火虫》
《断木》
《落日》
《白色的江鸟》
《鸟》
第四辑 【生如夏花、秋叶】
《一块冰》
《西行》
《荷》
《窗外》
《一只杯子》
《石头与风》
《一把椅子》
《棉花》
《老柏树》
《煤油灯》
《落叶》
《冷秋》
《空屋子》
《坚果,火》
《伏笔》
《物象,引力》
《寒露》
《站立》
第五辑 【现场,玻璃的碎片】
组诗
《戏子》
《树》
《格布尔街的妓女》
《永安街》
《屠杀场》
《老家》
《酒店》
《给母亲》
《给中东,北非难民》
《给劳动者》
《工地、城市:铁与铁的碰撞》
《蔚县暖泉》
《滦州古城》
第六辑 【点灯记】
组诗
《美丽的早晨》
《我体内的鸟,和少女》
《雨中记》
《清明》
《旅途》
《诗,或远方》
《妥协》
《放羊的燕子》
《本心录》
《戏子,最后一个弹琴的人》
《仓央嘉措》
《钢琴》
《光阴的跳蚤》
《生如夏花》
《灵魂书. 虚实之间》
《陪你去看鬼》
《三更,敲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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