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醉情浓的作者(温香在怀作者游茶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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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温香在怀》

作者:游茶茶

文案:

秦婵贵为相府千金,温婉动人,貌如婵娟,乃皇帝钦定的太子妃

不料大婚前太子暴毙东宫,令秦婵成了寡妇

闵王力排众议,许她为王妃,秦婵正欲应下,姐姐却劝莫要嫁他

她听信了姐姐的话,反倒落得个惨死收场……

重活一世,秦婵对秦妙的惺惺假态置之不理,毅然嫁与闵王霍深

传言霍深杀人无数,满身煞气,她对他终是有些怕的

洞房花烛夜时,霍深问她,心里有没有他

秦婵羞红了脸,怕他拉下脸来发怒,勉强点头

“乖婵婵。”他闻言,喜不自胜,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

ヾ(@^▽^@)ノ 小说正文片段:

阴森牢房内,豆大灯火闪着弱光。

狱门吱呀一声,有狱卒大摇大摆走过来,身后跟着个披黑斗篷的人。

秦婵强撑着身子坐起,面颊微凹,衣衫脏破。两人走到她面前停住。她脊背绷直,捏紧了衣角,嘶哑中夹杂着隐忍的怒意:“你们也不必再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婵本是钦定的太子妃,备嫁三年,只等着风光嫁与东宫。怎料,就在大喜日子的前一天夜里,太子竟薨了。经此意外,她没能当上太子妃,一家子人不得不重新张罗起她的婚事。好在求亲之人总归还是有的,再嫁不是难事。

求亲者中,闵王的身份最为尊贵,闵王甚至当众许她为王妃。秦婵从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嫁入皇族。她正欲应下,就被劝住。

亲姐姐秦妙对她说,忠勇伯府的二爷是个不错的人选,自幼与她在一处玩的,品貌俱佳,知根知底,往后必能善待她。

秦妙又道,天下谁人不知,闵王凶狠,手段残忍,没有一日不杀人的。若嫁了这样的人,担惊受怕还在其次,一旦他动怒打人可怎么得了,谁能受得住。

纵然妹妹受了天大的委屈,王府重地,秦家人如何伸得进手去管。嫁给闵王爷,做他的王妃,表面风光罢了。

秦婵素来最信姐姐的话,闻及此言,她立刻怕了。只考虑了一晚,她就对爹娘称,想嫁给伯府二爷。爹娘见她实在不愿嫁闵王,到底疼她,也就顺了她的意。

又怎料新婚当天,秦婵凤冠霞帔,伴着鞭炮锣鼓声才踏进伯府门槛,朝廷派来的几队官兵立时包围伯府,男女老少都捉来牢里,还死了人,好端端的红事变作白事。

太子死时,就有流言称她是个克夫的,命硬着呢,连皇储都压不住她。嫁来伯府当日,她前脚进门,后脚伯府受灾,算是彻底坐实了她克夫的名头。

念及此,秦婵目中隐有泪花,嘴角撇出一抹苦笑。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忠勇伯府是否贪污受贿,贪了多少,这等事怎会是她这外人能知晓的。她更不知,自己究竟是不是克夫之人,这种巧合连出了两回,两回嫁不得,夫家生大变,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在牢中三日,却比三年还漫长。秦婵瘦得极快。牢房阴湿发霉,没个干净地方,只能卧在枯草堆中。她一个丞相府的嫡出二小姐,娇生惯养的日子过得惯了,哪受得了这些。

狱卒没接秦婵的话,耷拉着眼皮,朝身后人一努嘴,“有话快说,被人瞧见可就麻烦了。”

“这是自然,可不敢给大人添麻烦。待我与家妹叙几句话,再送些吃食就走。”声音细柔,赫然是个女子。来的正是秦妙。

秦妙摘下帽子,殷勤着赔笑,又送上几块沉甸甸的银子。狱卒轻掂掌中的分量,微弯了眼,踱步走开。

看清了来人,秦婵眼神倏地明亮,急忙站起来,穿过牢门的缝隙向她伸手,百感交集之下泣不成声:“姐姐……快救我出去……”

秦妙见秦婵蓬头垢面,全无平日的体面,叹息着落下两行泪。

她攥紧秦婵的手,宽慰道:“妹妹别急,爹正在想法子保你出来呢。左右伯府贪墨的事与你无关,与咱们秦家无关,明眼人都瞧得出,你是个最最清白的,料想大理寺不会冤枉了好人。你姐夫也在为你的事奔波,虽说他是个没本事的闲人,可大小也是个侯爷,朝廷总会有人给他几分面子。周旋着救你出来,原本不难办,只不过……”

听了秦妙前头的话,秦婵揉几下心口,颇感安慰。

“不过什么?”她的心又提起来。

秦妙一咬牙,沉下声道:“查抄伯府乃是皇上御旨,眼下满京的人都紧盯着忠勇伯一家子,盯着你的眼睛也不少。爹位极人臣,然咱们家到底是新贵,根基不稳,有多少人等着拿捏爹的错处,他不管不顾救你出去,恐要被同僚参上一本。你姐夫问了几位交好的大人,他们都道此事难办,唯恐逆了圣上心意遭猜忌,故不敢放你……可你别灰心,家里的人没忘了你,定然要保你平平安安出去的,纵使再耗功夫,也不会不管你,纵使真耗个一年半载的,还有王法天理撑腰不是。你也得好吃好睡,切莫悲伤太过,免得伤了身。”

秦妙取出食盒里的饭菜点心,摆在她身前,“快吃吧,都是你素日爱吃的。”

秦婵一颗心热了又冷,忍下泣意,埋头吃了一阵。秦妙见她样样都吃了,又劝了一回,这才离开。

她抱膝坐着,望向秦妙离去的背影,怅惘蜷缩,脊背拱出条清晰瘦削的曲线。

姐姐的话无异于劈头泼了她满盆冰水。家里人想救她,却困难重重,且无人愿意帮忙。忤逆圣意乃是一等一的大罪,怎会有人提着头犯险。

这场无妄之灾不知要再苦挨多久。环顾四周是黑熏熏的破墙,低头可见手脚上笨重的镣铐。她仰头凝视灯台上唯一的光亮,双目失神,想一死了之。想死,却不甘心,只好咬牙强撑,挨过一天是一天。

又过了一会儿,甬道脚步声渐大,外头狱门又被推开,迈进个高大的男子。

他束玉冠,着墨色缎面氅衣,蹬纹金云朝靴,面容隐在昏暗中看不甚清,倒是气势逼人,绝非常人可比。

方才那狱卒不复轻慢,点头哈腰跟在男子身后,指着秦婵所在的牢房道:“王爷,就是这儿。”

小牢房的门敞开,秦婵一眼看见的,是他漠然森寒的脸。来的竟是闵王。

她满心惊疑,正不知是福是祸,狱卒边除她的镣铐,边道:“闵王爷亲自过来,吩咐着放您出去呢,旁人可是没这个福气的。”

闵王抱臂侧身站在她身前,他身上沉水香的香气幽幽散了满室,鬓角一缕发微微晃着,不着痕迹挡住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他从头到脚来回打量她几遍,见她凄惨得不像话,眉头一拧,气场愈发骇人了。

秦婵沉浸在感激与喜悦中,喉咙微涩,正欲道谢,却听闵王语气冷硬,从唇缝中挤出一句:“秦婵,你该嫁给本王的。”

如此,便不会受伯府连累,不会受今日之灾。秦婵眸光流转,经他一提,悔意涌上心头,还夹着股不知名的情绪。倘若没听姐姐的话,而是选择嫁给闵王,如今的她又该是个什么光景呢。

闵王毫不避讳,亲自前来救她,连父亲都不敢做的事,他却做到了。想来天家子孙,终究是不同的。可是,她值得他这样做吗。

除去了镣铐,她身子顿时轻快许多。正欲行走,腹中猛地绞起,疼得她惨叫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闵王瞳孔骤缩,忙伸手扶住她摇摆的身躯。他右手食指嵌宝石的银戒指无意间触到她领口血迹,戒指遇血慢慢变黑。

两人俱是大惊。银制品遇血发黑,岂不是遭人下了毒?

秦婵的一片脊背唰地凉下来,立时想到姐姐不久前送来的饭菜,那是她今日仅吃过的东西。

闵王早吼了狱卒,叫他赶紧找先生来救命,狱卒骇得腿肚子转筋,忙应了两声飞奔而去。

剧痛连连,秦婵的哭叫声渐渐弱下来,身子软软塌陷在闵王怀中,指甲早深扎进他臂膀里,口鼻淌了不少血,有出气儿没进气儿。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根本无法思考,唯听到闵王嘶吼着她的名字,透着浓重的悲戚。随后,这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

啪嗒,手里的篦子掉落,弄出个不大不小的声响。秦婵猛然心惊,看向镜中的自己,杏眼睁圆,朱唇微张。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

镜中人长着一张白莹莹的小圆脸,柳眉杏眼,顾盼生辉,温柔娴静,只一眼就叫人瞧出四个字来——大家闺秀。

她错愕着环顾四周,黄梨木的雕花妆台,蜜合轻纱的床幔,窗边瓷盆中盛开的白牡丹……这里竟是她未出阁时所居的闺房。

丫鬟青桃推门而入,见她没睡,不由得捂嘴笑了,欢欢喜喜道:“二小姐,瞧把您给高兴的,竟还不肯睡,明儿太子前来迎亲,您可要摸着黑早起抹妆呢。”

秦婵闻言,眸光微闪,手掌按在腿上,渐渐冷静下来。难道是上苍可怜她死得冤枉,给了她重活一回的机缘?

她重生了,重生回到太子迎亲的前夜,也就是太子薨逝的当天。算算时辰,这消息很快就要传到秦府来了。

青桃捡起掉在地上的篦子,替她梳好头发,用掸子轻扫衣架上鲜红夺目绣纹繁复的嫁衣。

“二小姐素来手巧,自打皇上下旨赐婚,您便见天儿绣嫁衣,这身嫁衣您绣了整整三年,手指头扎破了许多回,眼珠子险些熬坏了。好在成亲的日子盼着盼着,总算盼来了。”

听青桃念叨着她三年来的日夜期盼,想到接下来就要发生的事,秦婵指尖触及眼角,不动声色抹去泪光。

果然,没过多久,秦府的府门被拍得震天响,外头一阵兵荒马乱,小丫鬟跌跌撞撞进门来报,太子薨了。

身为丞相的秦盛之得知此消息,顾不得安慰几句女儿,立刻更衣出门,去找同僚们议事。秦府的主母,即秦婵的生母阮芳舒,拘着递消息的小厮确认了好几回消息,受惊不小,险些昏厥。

她的二女儿温婉美丽,知书达理,气质极佳,是满京大家闺秀中最出挑的,如若不然,太子也不会一眼看中婵儿,还求皇上下旨,将婵儿赐给他做太子妃。

最得意的女儿就要成为太子妃,未来还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是何等的荣耀。阮芳舒没有一天不欣慰的。

怎的在这关节,竟出了这档子事!

她恨得双手发抖,披了件衣服赶忙往秦婵的小院走去,还未走到院门,老远就听到院子方向有个女人尖声道:“婵姐儿,你这就叫有凤凰的运,没有凤凰的命!”秦婵心中咯噔一声,顺着窗间缝隙往外瞧,穿紫红撒花袄裙,站在庭院中间说话的,正是秦府的二姨娘,周兰。

明儿是秦婵的大喜日子,周兰正没精打采窝在自己屋里,不想出门见识她的风光的,谁知竟传来了这么个的消息,太子早不薨晚不薨,偏生薨在成亲前夜。

周兰暗爽不已,从榻上跳起来,换了衣服风风火火赶到这儿来,守在墙角听了一会儿,竟没听见秦婵的哭闹声,当下沉不住气了,隔着窗与她说些风凉话。

她说完那话,却未听见秦婵屋里有任何动静,便又道:“难道说姐儿命硬?定了亲,相公却在成亲前日去了,莫不是生辰八字里带了白虎煞,克夫?”

青桃早气鼓了脸颊,就要推门出去:“二小姐,周姨娘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上赶着来埋汰人呢,我这就把她给打发出去。”

秦婵却微抬了手,示意青桃不必出去,还唇角一勾,笑了。

“二小姐?”青桃见秦婵笑得莫名,心头有些发怵。

一个姨娘在屋外对她说风凉话,秦婵不仅没恼,似乎还挺高兴,着实反常。她确实是高兴的,高兴自己得了这天大的机缘,能够重活一回。

虽说重生的节点不大巧,正赶在太子薨逝当夜,但至少,这会儿她还没与忠勇伯府结亲,前世第二场婚姻的悲剧,她完全可以避开。只这一点,便足矣。

白牡丹馨香四溢,镜中人貌如婵娟,前世牢房的痛苦记忆也离她渐渐远了,秦婵真的很欢喜。

阮芳舒才迈进院门,就听了周兰这些话,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她道:“婵儿生得好福相,八字里头更没煞,怎的到你嘴里,竟成了克夫之人了?”她气狠了,手搭在嬷嬷臂上,也好撑着点身子。

周兰回头,见是当家主母来了,只一挑眉,竟也不惧。她耸着肩膀笑两声,说道:“太太可别见怪,我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话总是难听了些。可我说的是实话呀,也是心疼咱们婵姐儿,这才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巴巴跑来想着宽慰宽慰她呢。她竟只闷在房里,一声不吭的,话也不回我一句,不知做什么呢,怕不是想不开,拿刀割了腕子?”

阮芳舒正要与她争个对错黑白,忽听了这言语,再也顾不得她,忙去拍秦婵的房门。

周兰往近处凑了凑,脖子斜抻着,等着看屋里的状况,也好瞧会儿热闹。才来府上那两年,她自然怕阮芳舒的,阮芳舒出身江南大族,老爷的嫡妻,生育了二女一子,老爷也敬她。

而自己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姨娘,没法子与她比。她每每见了阮芳舒,都像耗子见了猫,脑袋埋得低低的。不过,来秦府时间长了,周兰生下了儿子,腰杆子硬气了不说,还发觉到,这主母是个软乎乎的面人儿,你不动声色捏她两下,她亦不动声色忍了。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慢慢地,周兰不怕她了。又兼老爷从不过问后宅之事,阮芳舒更是从不把后宅事告诉老爷,周兰别提多自在了。

阮芳舒生的两个嫡女,大女儿还算爽利,二女儿的性子与她如出一辙,面蛋子似的,说话软声软气的,从不与人争辩。娘儿俩身份再尊贵,也都是受气包,周兰是欺负她们惯了的。

青桃打开门,引了阮芳舒她们进来,周兰撞开跟在最后的两个婆子,紧赶着冲到屋里去,生怕错过了好戏,却见秦婵好端端坐在妆台前,着一件素白里衣,满头青丝如缎,梳理得整齐,直垂到腰间,面色如常,并无悲伤。

秦婵规规矩矩站起来,给阮芳舒请安,给周姨娘见礼。见到了娘亲,秦婵心头一酸,上前两步道:“娘,我没事。”前世里,娘为着自己的婚事愁得添了白发,自己最后又落得那么个下场,不知她要如何悲恸呢。是她不孝,害得娘为她担忧。

阮芳舒见她如此,着实安心了不少,摸着她的小脸,目中含泪:“乖孩子,没事就好。”

周兰见她没哭,连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心中不免失落,“婵姐儿,太子薨了,你难道不伤心?半滴眼泪都没有,竟是个心硬的,传出去,外头人可要说你无情无义了。”

秦婵弯唇,冲周兰回头,细声细语道:“周姨娘,不瞒你说,方才我正暗自哭着呢,就听你在窗外头说我‘有凤凰运,没凤凰命’,我细细品了品,觉着这话有理。既然我没这个命,也就看开了,没再掉眼泪。姨娘,还多亏了你,把我给劝住了,改日可得备了大礼,好好谢你,如若不然,我这眼睛恐就要哭坏了,还得花功夫治。”

青桃站在旁边听了,捂着嘴偷偷笑了。

周兰脸色白了白,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因发觉自己竟驳不了她的话。这丫头的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阮芳舒淡淡瞥了一眼周兰,又对秦婵展颜道:“婵儿这么想就对了,这事与你没半点干系。既然无缘嫁太子,再嫁别的好男儿也就是了。”

秦婵但笑不语,目光却是坚定。

她已经想得明白。人这辈子,结果好与坏,总得自己拿主意才行,也绝不能让人给算计欺辱了去。

周兰揪着帕子寻思了一会,这丫头不可能突然转了性,方才定是场意外。她又做愁苦状道:“太太,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您琢磨琢磨,满京谁人不知咱们婵姐儿是许给过太子的,太子殿下还当众送婵姐儿一块贴身玉佩,这事早传成了一段佳话。如今太子虽薨了,克夫之事暂且不提,可谁愿意娶个收过男人定情信物的女子呢?想来再嫁,怕是难上加难呀,真真愁死个人。”

今晚阮芳舒被周兰气了三回。平时都还能忍,她也不愿折辱了自己,与个姨娘斗法,没得失了体面。只是今日这事,是她二女儿生平之大不幸,她这个做娘的心里正疼得要死。偏偏这个没眼力见的周姨娘,总拿不中听的话来气人,这要如何忍得。

她变了脸色,正欲发作,却被秦婵压住一双手。秦婵将阮芳舒护在身后,往前挪了两步道:“周姨娘,你也不必发愁。我纵使找不到夫家,爹娘也会养着我,倘若爹娘都不养我了,我便靠哥哥,哥哥再嫌我,我这不是还有个弟弟么。我这辈子,总归是饿不死的。”

听秦婵提起她的儿子,周兰方寸大乱,忙道:“我们征哥儿还小,你要靠他如何靠得?”

天底下为娘的心都是一样,儿子是心头肉,谁都说不得动不得。

秦婵的话虽不大可能,哪有姐姐等着弟弟养的,可周兰却实在不爱听,她的儿子来日自然要奉养她的,紧接着又道:“婵姐儿这等花容月貌的,又是这么个身份,想娶你的男子少不了的,你且安心等嫁吧。”

周兰没了继续待在这儿的兴头,慌脚鸡似的跑了。

待人走远了,秦婵忍不住绽出个笑,当真是明媚夺目,人比花娇:“娘,周姨娘说话气人不假,却是个纸老虎,但凡你给她点厉害,或是向父亲告上一状,让她得点教训,她都不会猖狂至此。”

阮芳舒瞧了她一会儿,发觉二女儿今日与往日相比格外不同,竟知道护着娘了,也怪她这个娘当得软弱,连女儿都瞧得清楚,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娘,妹妹说得对,您可不能再由着周姨娘作威作福了,对主母不敬,对嫡小姐无礼,合该狠狠罚她才是。不过是个下贱的妾,若还敢再闹,便打她一顿撵出府去。”一道黛蓝色的身影闪进屋内,秦婵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嫡亲姐姐,秦妙。

一年前,秦妙出嫁了,嫁去了信侯府,做了侯夫人。相府千金嫁去侯府,外人听着自然是门当户对。若再稍打听打听,便知这侯夫人倒不是想象中风光。只因她做的是继妻,信侯爷娶她前,早与原配生过了两双儿女,原配病逝,信侯爷再娶,这才娶了秦妙。

要说起秦妙这等相府嫡出大小姐的尊贵身份,为何嫁给了侯爷做了填房,原因实在憋屈。秦妙长得不好。

秦妙的脸上,从鼻翼往两侧脸颊延伸,生了密密麻麻的斑点,敷了多年的药半点没效果,先生们都说是天生的,祛不掉,要跟她一辈子。另则,她的肤色是淡棕色,而本朝女子皆以白为美,她便又落了个下乘。

这两点加在一块,在这满京闺秀中,秦妙竟成了姿色不佳的求亲下选,她能嫁的人家,自然也就不多了。

而信侯府是前来求亲中,爵位最高地位最优者,秦妙认定,纵使去做填房,也比嫁个低品的小官强得多,是以执意嫁了。观她嫁去后一年间的日子,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倒也不差。

秦婵眸色渐渐黯淡下来,藏在袖中的指头捏得发白。

她忘不了前世死时的剧痛。肠肚绞结,血肉崩裂,每一秒都是锥心蚀骨的煎熬。而这一切,不都是拜她所赐吗?

☆、第三章

“妙儿,你也来了。”阮芳舒拉她近前,关切道:“这么晚还来巴巴赶来做什么,外头天凉,仔细冻着。”

秦妙比阮芳舒与秦婵都高些,阮芳舒打量她时不免要抬几分头。

秦妙笑得清脆,话音也爽朗:“娘,瞧您这话说的,自然是听到消息,看妹妹来了,怕她想不开做傻事。好在她没往歪处想,这我就放心了。”秦婵迎上秦妙关切的目光,想起她对自己做过的事,心头止不住地发凉,抿唇不言语。

秦妙忽地沉下脸色,声音也低了,对阮芳舒道:“娘,妹妹说的极是,您总是不计较周姨娘过错,才叫她踩到头上来作威作福。我已嫁了人,来日妹妹也嫁了,父亲哥哥都不常在府上,谁来替您压她?您且听我的,寻个由头给她点厉害,哪怕只是扣几个月例钱也好,好歹叫她惧着您些,不过是个妾,下贱的玩意儿罢了,总得叫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秦妙将“下贱”二字咬得重重的,人都跟着阴郁了几分。

阮芳舒眼圈红了,她拿起帕子抵在眼角,心中暗怨自己没用,竟叫一双女儿替她担忧,又另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会儿,勉强点头答应了。

秦妙见她应下,心里痛快了些,扭头对秦婵道:“妹妹,这一夜闹腾这么久,眼下子时都过了,想必你累得很,赶紧睡下吧。”说罢,秦妙亲昵来拉她的手。

秦婵下意识甩开她的手,手臂悬在半空。她来了这么一下,秦妙阮芳舒连带着青桃都惊呆了。

感受到气氛凝滞,秦婵知自己表现得反常,怕她们多想,只好挤出个笑脸圆话:“我这只手不知怎的,有些刺痒,怕不是被什么小虫子给咬了,再会传染人便更不好了。青桃,去取我素日涂的药膏来。”

青桃反应过来,“嗳”了一声,忙去柜子里寻找。

阮芳舒和秦妙的脸色这才恢复如常,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秦妙笑道:“婵儿打小就这般,身上常起些红印子红疹子的,长大了好些,可一年里总有一两回闹这毛病。往后我若再遇见了医术高明的大夫,定要送他到府上来,给妹妹好好瞧瞧病。”

阮芳舒称是,又称前几日才过了夏至,天越来越热,叫秦婵别见天儿闷在自己屋里,多往凉亭水榭处避避,明儿再多从冰窖里搬些冰出来用。母子三个又叙几句闲话,青桃找了药回来,替她抹了手,阮芳舒与秦妙这才离开。

秦婵躺下后,青桃吹了灯,轻巧关上房门走了。她着薄纱衣侧卧着,单臂抵在鬓下,睁着眼,心乱如麻。

方才秦妙的种种关怀倒不像作假。毕竟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血浓于水不是说着玩儿的。思来想去,毒害亲妹妹实在匪夷所思,往日之中,两人关系也是顶好的。

难道是她想左了?下毒者另有其人?

秦婵又想到,若有人知晓姐姐来牢中看她,寻个机会在饭菜里投毒来害她,也未可知,由此便并不能断定是姐姐动的手。

这个想法令她安心,乃至对甩开秦妙的手一事,生出些后悔,若果真是自己错冤了姐姐,岂不叫人寒心。

只不过,纵使非她下毒,这一世,她也绝不要听她的劝,嫁去忠勇伯府受连累,要嫁也要嫁给……

倏地,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双锐利的眼,眼尾上挑,眸光阴鸷。

还有那低沉清晰的话语——

“你该嫁给本王才是。”

黑暗中,秦婵脸颊微烫,杏眼儿眨巴个不停,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

除了闵王来提亲的那次,秦婵见过他之外,再往前,似乎只有太子赠她玉佩的那回。

那是她被下旨赐婚一年后的事。当时她随母亲进宫赴皇后娘娘的生日宴,宴中随朝廷命妇们往御花园闲逛时,恰巧遇见了太子与闵王。太子见了她,便上来关切几句,她拘谨得很,好在答话答得利索,更不曾失了礼数。

而后,太子便将他身上的一块玉佩摘下,送给了她。闵王只是站在太子身边,一言未发。两人抬脚要走,她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太子面上是一如既往地和煦如春风,闵王则绷紧了脸,面色铁青,当真比阎王殿里的阎王还吓人,吓得她立时收回了目光。

夫人们在旁边看了个全,不出两日,满京都知道了这事。

她与闵王的交集实在少得可怜。现在想来,她依然想不通那时候闵王为何会救她,对她这么好。困意袭来,秦婵眼皮子渐渐耷拉下去。

昏沉睡着后,梦里,那双眼竟愈发清楚,瞳仁幽不见底,偏又张狂倨傲,连带着他身上沉水香的香气都萦绕不绝,熏满了她整个梦境,还有他撕心裂肺的吼叫……

第二日秦婵醒来时,还忘不了梦里逼仄难耐的感觉。这一睡,竟睡到了该用午饭的时候。

父亲与哥哥已回,阮芳舒打发了小丫鬟来请她用饭。秦婵调整好心情,梳洗一番,换了身月白流苏裙,不疾不徐往东厅去。

阮芳舒与秦妙已至厅中,菜备齐在桌上,就等揭盖。秦婵来后,就见父亲秦盛之与哥哥秦律沿着直廊走来,两人皱着眉头,似在交谈什么要紧事。

几人行过礼,秦盛之与秦律落座,女人们也坐下,丫鬟将盖子揭去,一家人开始动筷。

本朝的习俗,女眷可与男子同在一桌用饭,是以眼下用午饭之际,秦盛之的妻子儿女都在场。只不过姨娘身份低,须得男主人准允才可同坐一桌。

周姨娘未经准允,便不可与他们一同用饭,正在自己房里吃饭。周姨娘所生之子秦征,已送去父亲朋友所办的私学处读书,午间不回来的。三姨娘所生之女秦妍尚且年幼,正在学话的时候,吃的东西也细巧,为免麻烦,还是不带她一同吃饭的好。

用饭之间,一家子人甚是安静,直到食毕开始喝茶,这才叙些话。阮芳舒抿了口茶,第一个开口问道:“老爷,太子究竟因何而薨?你们别不信,我昨晚听了这消息,直到现在还觉着是梦呢。”说完,眼圈又红了。

桌子上的菜已撤下,换上些瓜果摆着,东厅四面无墙,花香袅袅,是个通风纳凉赏景吃饭的好地方,眼下正热,每每午饭过后总要在这继续留坐一会儿的。

秦律挨着秦盛之坐在他右手边,阮芳舒坐在秦盛之左侧,依次往左是秦妙与秦婵。

秦盛之看了阮芳舒一眼,说道:“太子早有昏厥之症,昨晚行至东宫宫门,忽觉心口胀痛,身边太监忙去请太医,就在这么会儿功夫,太子便疼痛愈烈,呕血晕倒,太医到时,太子已没了气息。”

一家人默然,各有各的想法。

秦婵早在上辈子就听过一回这话,自知太子之死与她没干系的,她神色如常,捡了颗冰葡萄放进嘴里,含了会儿嚼着吃了。

阮芳舒只觉惋惜,好端端地太子妃之位,就这样没了,越想越难过。转念又一想,好在没在婵儿嫁去后出这档子事,不然婵儿再嫁岂不难如登天。就这么着,她眉头渐渐舒展,竟也想开了。

秦妙极少穿艳丽的大红大绿,尤爱穿黛蓝色,今日也穿了黛蓝色的衣裳,只因这类偏深的颜色与她肤色更衬,她道:“太子薨了,咱们家的大靠山也没了。父亲,家里的人往后出门去,该如何行事才好?”

秦家不是一般的人家,是丞相之家。这样的家庭里,没有一个不明白审时度势的道理的。

莫论秦盛之与秦律了,就是秦婵她们母女三个,对那些朝局时事攀亲带故等关节,都要时常问一问,心里有个数的,谨防出了门说了不合适的话,给秦家招惹是非。

秦盛之斟酌片刻,对秦妙道:“你倒无妨。信侯爷极少参与朝中事,是个爱享清福的。这阵子不论见了谁家的人,你都热络些说话,招待周到些也就是了。待家里拿定主意,再派人告诉你也不晚。”

秦妙称是。

拿定什么主意呢?自然是选个新主子效忠这档子事。

太子一去,皇帝所出还有两子:二皇子庆王,三皇子闵王。

昨夜确认太子死亡,秦盛之与忠勇伯府董家、吏部尚书陶家、翰林学士夏家等这些原太子.党的大臣都互探了口风,各家意见都不同,有说二皇子好的,有说三皇子好的,是以秦盛之一时间还不好拿主意。

秦律知他心事,便在一旁道:“父亲,闵王于边关战捷,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还有五日到京,到时探探情况,再拿主意不迟。”

秦盛之点头。

秦婵听了,心头一跳,猛然想起昨夜的梦,帕子也捏紧了些。

闵王回京了,不知怎的,她很想去看一眼。

末了,秦盛之对秦婵道:“待太子这事的风头过去,家里再替你张罗婚事,你且安心等着就是了,切勿悲伤。”

秦婵应下,站起身送走忙碌的父亲与哥哥。

阮芳舒原要让她再坐一会儿的,可她已经没心思闲聊,跑回房间摸出两张桃花笺,给两位闺中密友写信,询问她们五日后可有空闲,若有空,便到流云阁小聚。秦婵封好了笺,让青桃交予府里的小厮去送,分别送往吏部尚书陶大人家,以及翰林学士夏大人家,不出半日就等来两封回信,信中寒暄后都说有空,定会赴约。

五日后,天朗气清,碧波微漾,秦婵椅座在流云阁二层的栏杆边,纵目远眺,则见城外青山连绵,低头则见京城主街道上,行人密集热闹非凡。

陶冰真与夏露坐在她身边,正嬉笑着往水里投鱼食。周围还有几群女眷,在阁中或玩闹或赏景。

这里风景好,两旁铺子又卖的是胭脂水粉钗环衣裳等物,年轻小姐们逛够了街,再来这歇歇脚,是惯常的事,也有专门来这玩的。时日一长,这流云阁竟没有男子进来坐了。

陶冰真最先喂完鱼食,她擦擦手心,对看景的秦婵道:“可还在想着你的太子殿下呢?”

夏露笑推了陶冰真一把:“人都去了,你快别提这个。”

然夏露才落了话音,抿唇又一琢磨,忍不住凑近了秦婵问:“难道真的还在想着他?”

秦婵又好气又好笑,拧了把她的脸:“我都快记不起他的相貌了,想什么想。”

成为皇帝钦定的太子妃,这事说起来风光,实则背后都是利益牵扯。

父亲追随太子,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亦有意拉拢,好让父亲永不生二心。于是,太子在秦府的两个女儿都及笄后,提出要与父亲做个亲家。

不出意外,太子一眼看中了她,回头就去求皇上下旨,将她赐做了太子妃。

父亲教导过她,高官大族家的儿女,娶嫁都要服务于家族利益,这也是她的命。母亲说,夫妻的感情,都是成亲后慢慢才有的,太子是个温存的性子,与她正配,两个人处着处着也就恩爱了。

三年备嫁,秦婵每天都是盼的,盼着早点嫁过去,做太子妃,做皇后。只因她听父亲的话,更信母亲的话。

然而,太子死了,本以为自己总要有些难过,毕竟是满满三年的盼头没了。可她听到那消息时,内心竟出奇地平静,没有半点悲伤可言。

秦婵心知她多年所盼,不过是太子妃之位罢了,至于那人是谁,喜欢与否,似乎重要,也似乎不重要。

陶冰真道:“我原本以为,你得哭个要死要活的,见你来信邀我出来,正合我意,早预备下许多话,就等今日来劝你。既然你这么想,我也省事了。”

夏露笑道:“正是呢,你赶快挑个如意夫君,再告诉我们那人是谁,我们也帮你相看相看,要是寻不着称心如意的,你就给我当嫂子吧。”

秦婵听她的话不着边际,就去挠她的痒痒,也就在这时候,街面骋过一匹快马,呼喊着叫行人避到两旁,大军就要进城了。

三人也不闹了,都倚着栏杆望外瞧。

此时城门已掀起阵阵飞扬的尘土,依稀可见银亮的枪头与盔甲,是闵王率领的大军回京了。

方才还在喧闹的街道,霎时间空了老多,百姓们将路让出,以免冲撞了大军人马。不多时,严整的士兵踏着铿锵步子走过街道,百姓噤声不敢言语。

陶冰真眼神发亮,拍手道:“今儿竟没白来,还有这样的景可看。”

夏露捂住耳朵,扯着嗓子喊道:“这哪是景,这分明是惊,阵仗好吓人,我这两只耳朵嗡嗡的,快聋了。你们要是说话,就大点声,不然我听不见。”

饶是如此,夏露仍探着脖瞧个不停,毕竟这种场面于女子而言,实乃难得一见。

待到瞧见个装束不凡的骑马男子,她“哎呦”一声,咋咋呼呼指给两人:“快看,那个是不是闵王?”

秦婵倒是镇定,面上从容,她摇着扇子望去,就见夏露指着的方向,一匹遍体油黑的马上,骑着个背脊宽阔,腰身束紧的年轻男子。

……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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