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下面这张图,打个谜,猜一个文人,你知道是谁吗?
藤蔓、青藤书屋、狗,若是熟悉的,估计一眼就猜到了,这几样连起来就是——青藤门下走狗,与之相关的人是徐渭。
“青藤门下走狗”不是什么骂人的话,而是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的一个自称。
在郑板桥自编的《板桥尺牍》中,曾有这么一段描写:“大师于孙公家见燮所画竹石横幅,因印文有‘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字样,以为太不雅观”。
袁枚在《随园诗话》中也写到:“郑板桥爱徐青藤诗,尝刻一印云‘徐青藤门走狗郑燮’……尚有一灯传郑燮,甘心走狗列门樯”。
这里都是在说郑板桥曾经刻了个‘青藤门下走狗’的印,至于为什么郑板桥要自称某人的走狗,其实是他在表明自己的崇拜与喜爱之情,爱到了能甘愿臣服其门下、当走狗也引以为乐的地步。
这位“徐青藤”,就是明代三才子之一的徐渭,一个在文学、书画、戏曲、军事等方面都有杰出成就的奇才,是个除了郑板桥以外,连齐白石也争着为“走狗”的人物。
明 佚名 徐渭肖像册页
徐渭自号“青藤老人”,在中国历史上可谓是最有名的疯子艺术家。
一提起疯子艺术家,想必很多人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梵高’,一个精神不正常但却是个天才的西方人物。
然而比梵高还要早两百多年的中国明代时期,也有个疯癫怪杰,他的事迹要更加的传奇。
徐渭于1521年出生,从一出生,徐渭的人生就注定是不平凡的。
徐天池山水真迹图册
他家是个没落的大家族,父亲有过两任妻子,最大的儿子比徐渭要大近三十岁。徐渭是他父亲晚年纳妾所生,这个妾其实是正妻苗夫人的陪嫁丫鬟,身份卑微。
徐渭生下来不到百日,父亲就去世了。十岁那年,徐渭的生母被苗夫人赶出家门,徐渭不懂为什么苗夫人要赶走他的亲生母亲,他为此哭昏了好几次,经常夜里做噩梦,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很大创伤。
他在《畸谱》中写到:“苗宜人,渭嫡也。教爱渭世所未有也,渭百其身莫报也。然是年似夺生我者,乃记忆耳,不知是是年否。”
很矛盾的一点是,苗夫人虽然赶走了他的生母,但对徐渭却是很好的,关心他的生活、学业,给予他不可多得的温情。徐渭很感恩,然而这也并不能抹灭徐渭童年所经历的苦难与孤独。
十四岁那年,最后一个关爱他的苗夫人去世,徐渭和年龄相差巨大、缺乏手足之情的兄长一起生活,日子过得越来越沉闷孤寂,他的性格也变得愈加孤僻,最后反而走向了放纵,变得狂放不羁。
徐渭 徐天池山水真迹图册
徐渭的性格,不得不说受到了家庭的巨大影响:他没有父爱,因为生母身份的原因,在家里有寄人篱下之感;嫡母对他很好,但却赶走了他的亲生母亲;兄长与他有三十岁的年龄差,几乎没有兄弟情。
然而纵观徐渭的人生轨迹,这些也不过是人生起步所设置的苦难模式之一。长大后,还有更加坎坷的经历在等着他。
从十几岁开始,徐渭就几次参加科举考试,却都一一落榜,这一方面让他大受打击,一方面也增加了他和哥嫂之间的矛盾。
考不中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的诗文创作中鲜明地烙有其蔑视权贵和特立独行的性格,所以他几次“以不合规寸摒斥于时”而落榜。
二十岁那年徐渭好不容易中了秀才,却在之后的二十年内,参加了八次考试都没能中举。
驴背吟诗图
考中秀才后,徐渭迫不及待地从家里搬出去,并在次年入赘到绍兴富户潘氏。
然而好日子过了不到几年,家中兄长接连去世,徐家只剩下徐渭一人,家产还被豪绅无赖霸占。
紧接着结发妻子又病逝了。亲情、爱情,徐渭一下子失去了一切,举目无亲,好像世界又重新进入了地狱模式。
经历了这一连串事故的徐渭,此时才26岁,这样坎坷的经历,相信没有人能平淡地接受,徐渭不断在得与失之间反复,经历着起伏极大的情绪,也难怪他的性格变得偏激。
妻子死后,徐渭从岳父家里搬出去,自己开了一家私塾糊口,还把亲生母亲接回了家。而在此期间,他仍旧参加考试,仍旧考不上。
不过徐渭却是神奇得很,他一介秀才,竟然跑去当了兵。
仇英 倭寇图卷
当时,邻国日本战乱纷纷,身为嫡长子的织田信长继承家督,开始搅弄风云。混乱的局势导致日本出现了许多浪人,这些浪人把烧杀抢掠的勾当做到了中国来,致使江浙地区倭患愈加严重。
徐渭卓尔不群,饱读兵书,便在嘉靖三十七年加入胡宗宪幕下,成为幕僚,跟随部队出谋划策。
徐渭的文才极大,但他却又同时具有军事家的眼光与战略家的谋略,在五年的幕府生涯里,徐渭极力施展自己的才华,为胡宗宪出谋划策,代拟文牍,尽职尽责。
1561年,徐渭在胡宗宪的帮助下,娶了张氏为继室。
1565年,胡宗宪被逮入狱,死在狱中。徐渭受牵连入狱,心理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又遇上连年应试未中,徐渭整个人都崩溃了,拔下壁柱上的铁钉击入耳窍,试图自杀。
可他命硬,一次击中不死,伤好了后,徐渭再次用椎击肾囊,也没死,就这样反复了九次,徐渭还是没能死成。
很多人都在津津乐道他九次不死有多神奇,殊不知他该有多么的疯狂绝望,才会一次次地对自己痛下杀手。
也因为精神失常,徐渭在一次发狂中杀了继妻张氏,而后被关入监狱七年。
七年后,天地间已换了新主,明神宗朱翊钧即位,大赦天下,徐渭出狱,这个时候,他53岁了。
杂花图
出狱后的徐渭又活了20年,四处游历,写诗写文,结交朋友。他的性格依旧孤僻、桀骜、极度分裂。六十岁的时候和好友张元忭闹翻,等张元忭死了之后,他又去抚棺恸哭。
晚年的徐渭靠卖字画为生,贫困潦倒,狂病也经常发作。
1593年,七十三岁的徐渭在穷困潦倒中死去,死的时候,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写给自己写的自传《畸谱》,记录着他这疯狂而孤独的一生。
题诗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
徐渭的奇特的人生简直世所罕见,他经历了常人所未经历的坎坷挫折,他的灵魂承受着烈焰的煎熬,现实的残酷、压迫造就了一个精神失常的徐渭,却也并未磨灭他的艺术心灵。
不管在哪一个时期,徐渭都在积极创作,他的书法狂放恣肆,他的绘画奇纵超逸、开一代大写意绘画之先河,他的四部短剧合集《四声猿》更是被誉为“天地间一种奇绝文字”。
徐渭是个全才、奇才、怪才,一生饱尝尘世辛酸,却又在这种情况下取得取得了巨大的艺术成就。
这样奇绝的人生,又岂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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