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蝉鸣与燥热的六月撞了个满怀,白桦树沙沙的响着,初夏的日光从透过绿叶的间隙,斑斑驳驳。
虞辞忧坐在机场的椅子上,三两个行李箱像是被人始乱终弃了,横七八竖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手机,心情有些不耐烦,细腻白皙的鼻梁上蒙上了一层小水珠,约好来接她机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消息记录仍然停留在她上飞机之前。
就当虞辞忧再一次低头准备拨打朋友电话时,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眼前,来的男人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祁景儒有些喘气,碎发被汗水打湿,他身上的热气蔓延到了虞辞忧的心里。
“你...怎么来了?”虞辞忧抬起头,对上祁景儒那双桃花眼,她嘴角微咧。
祁景儒很快就平复了气息,还是以前那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懒洋洋的模样,他勾起嘴角说:“不认识老子了?”
地上的行李箱都被祁景儒拉在手里,他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搂上虞辞忧的肩,男人身上依旧是那股淡淡的薄荷味。
“怎么是你来接我,乔乔呢?”虞辞忧边走边问,机场门口拉风的停着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十分惹人注目。
行李箱被一个戴着黑帽子的男人拉走了,虞辞忧目瞪口呆,国内小偷现在时如此猖狂的吗?她又转头看着无动于衷的祁景儒,指着那个黑色帽子的男人说道:“我的行李被抢走了。”
祁景儒半笑,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护好她的头,“我的人,把你行李提前给你送回去。”
“你给我送哪去?你知道我住在哪?”虞辞忧舒服的躺在座椅上,她摸了摸这奢侈的皮质,心里不禁感叹,果然钱花的多也是值的,上百万的跑车坐起来的感觉就是舒服。
祁景儒开着车子驰骋在马路上,心里苦笑,他岂止是知道小公主住在哪,虞辞忧出国的那三年,他时时刻刻关注着。
“怎么还有力气问这么多啊,先带你去吃饭,晚点孟斯衍他们喊吃晚饭。”祁景儒将人带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餐店,店内装修很精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虞辞忧翻开菜单,暗暗咂舌,就连一份文蛤炖蛋都要卖到四百块,她轻轻扯了扯祁景儒的衣袖,小声的说:“要不我们别在这吃了?”
“嫌贵?”祁景儒倒了两杯白开水,他自己轻抿了一口,他的五指修长,轻轻拿捏着蓝白色青花瓷茶杯。
店内来往的都是富贵人家,此时的包厢里只有一位服务员恭敬的站在门口,在随时等待点好的菜单。
虞辞忧有些不争气的点了点头,她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一直都是省吃俭用的,这样的还习惯一直秉持到了现在回国。
祁景儒半眯着眼,“不是我说,虞家怎么亏待你这个小公主了?点个菜都犹豫成这样了?”
男人拿着笔刷刷的勾好了几个菜,服务员领着菜单离开了。
“不是啦,我只是觉得勤俭节约是中华人民的美好品德。”虞辞忧说道,但她说这话太不可靠了,祁景儒还记得以前小公主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拍照,她在一个礼拜里为自己这项爱好花了几十来万,结果最后没几天就腻烦了,那些相机镜头就被闲置在杂物间里,染上了层层灰尘。
菜很快就上来了,都是虞辞忧喜欢的甜食。
她吃的不亦乐乎,嘴巴上粘了好几个米粒也浑然不知。
祁景儒吃相很优雅,他慢条斯理的夹菜咽嚼,相比之下虞辞忧的风卷残云就像是饿了很多天的乞丐。
两人吃完就去了虞辞忧的新公寓,这是她母亲很早就留给她的房子,一进家门,虞辞忧就好奇的东走西走,嘴里不禁感叹:“哇塞,祁景儒你也太够意思了吧,我这儿这么大你都给我打扫干净还买入了家具。”
屋子是一套独栋复式小别墅,一共两层,都被人精心布置装修的很好,地板上一层不染,亮的都要发光了。
“真想谢谢老子,那就邀请我一起住啊。”祁景儒开着玩笑,跟在虞辞忧的身后走着,虞辞忧参观完厨房,突然转过身来拍拍胸脯说道:“以后你要是惹祁爷爷生气了,就来投奔我吧!”
夏日太过炎热了,刚才虞辞忧在外面走一会,身上的白色衬衫就被汗水浸透了,她刚刚拍了拍胸脯,一片湿的地方便黏在了她的胸口,里面的吹弹可破的肌肤似乎若隐若现。
祁景儒喉结动了动,很快就移开了眼,视线飘到了二楼,声音低沉了些:“快去收拾一下你的房间,看看还缺什么。”
虞辞忧便一蹦一跳的走上了楼,她推开白色的房门,一眼扫过粉粉的卧室,心里开心极了,她躺在软软的床上,身边是一个巨大的糖果抱枕,虞辞忧将脸埋在抱枕上,有一股甜甜的枣味。
她身心放松了下来,原本还以为自己出国三年,和祁景儒的关系可能会变淡一些,毕竟时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感情淡了也是人之常情。
倒是没有想到,祁景儒待她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好,这样一想,倒是她自己显得有些心胸狭隘了。
躺着躺着,虞辞忧就睡着了。
祁景儒走上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好光景,虞辞忧或许是嫌睡着热了,衬衫的扣子被暴力的扯开了几颗,平坦光滑的小腹就这样裸露在空气之中,她双腿绞这糖果抱枕,还时不时的嘤咛几声,似乎睡的有些不安稳。
祁景儒忍住内心无名的燥火,拿了一床薄毯子轻轻搭在虞辞忧身上,心里有些不太解气,他捏了捏虞辞忧的婴儿肥脸蛋,暗暗说道:“果然还是那个让人不省心的枣枣。”
枣枣是虞辞忧的小名,虞辞忧从很小的时候去的就嗜糖如命,如果没人管的话她平均一天能吃上上百颗。好在祁奶奶即使发现了她的蛀牙,便让祁景儒督促她一个礼拜只能吃一块糖。
没了糖的虞辞忧便开始郁郁寡欢,那个时候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在祁景儒屁股后面转悠,嘴里甜甜的喊道:“祁哥哥,给我一颗糖吧。”
祁景儒有的时候闹不过小公主,便拿出一颗红枣给她吃,干瘪瘪的红枣也是甜甜的,虞辞忧便爱上了吃红枣,那个时候疯狂到过年揣着满满一口袋的红枣,就连祁景儒的口袋也不能幸免。
于是,在别人都在品茶嗑瓜子的时候,虞辞忧就拿出红枣来吃,大家见了就笑,哭笑不得的喊她一声“枣枣”。
祁景儒也爱喊她“枣枣”,寓意大概是希望她每天上学可以早早的起床,不要让人等那么久。
久而久之,虞辞忧的小名就成了“枣枣”。
祁景儒边给小公主收拾行李边一边感慨道:“还以为你吃饭的时候醒悟了,我还高兴你居然能说出这么优良的话来,以为枣枣长大了,没想到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你在说什么啊?”虞辞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她坐在床上,头发有些蓬松,她边揉着惺忪的眼睛边好奇的看着刚才正在自言自语的祁景儒。
祁景儒被她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自己还没说话,就听到床上的小公主大叫了起来,祁景儒连忙起身去查看,“枣枣怎么了?”
虞辞忧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衣物,愤恨不堪:“你怎么拿着我的内裤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癖好?”
祁景儒坐到了床上,软绵绵的床瞬间塌陷下去了一半,他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真是没良心啊,也不知道小时候是谁给你洗的内裤。”
“别说了!”虞辞忧脸顿时绯红,那个时候她还不懂什么男女有别,虞妈妈教导她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于是便从洗内裤开始。
虞辞忧那个时候小小的,站在一盆清水面前愁眉苦脸的,正巧祁景儒放学经过,于是虞辞忧便说道:“祁哥哥,救救枣枣吧。”
祁景儒心都要化了,他们一家都很宠虞辞忧,他自己也算是看着这个小不点长大的,当时就唯命是从的帮小公主洗起了内裤。
这一洗就是好几年,还是虞辞忧三年级时上的第一堂生物课拯救了祁景儒。
“那个时候不是小孩子吗,能懂什么,你别再咬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啊。”虞辞忧咬牙切齿,手里护着自己的内裤就像是护着上亿的资产一样。
祁景儒不逗她了,此时也不早了,夏日的晚霞很漂亮,红色的霞光映满了大地,一轮落日悬挂在天边,等待月亮的出现。
“快点收拾一下吧,马上快吃晚饭了。”祁景儒起身,从还没有收拾的行李箱里扔了一套衣服给虞辞忧便下楼了。
虞辞忧恍惚,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那么长的时间。
*
晚上的聚会是在酒厅举办的,一共十来个人,都是发小和玩的好的朋友。
祁景儒带着聚会的主人公虞辞忧姗姗来迟,一落座便有人打趣道:“景哥总算带着人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小气到要把我们的小公主藏起来,不让她来了呢。”
“哪敢儿呢。”祁景儒笑着回了声。
坐在虞辞忧旁边的是孟乔吟,也就是今天和她约好要来接机的朋友,虞辞忧有些愤怒,转过头对着她耳边说道:“乔乔你今天干嘛去了?为什么是祁景儒来接我?”
孟乔吟也是满怀委屈,她本来都收拾的美美的准备出门去机场了,谁能想到自己的哥哥孟斯衍打了个电话说他出了车祸在医院里。
孟乔吟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急急忙忙赶到了医院,但是却看到自家老哥齐齐整整的站在医院门口,她当时就把包甩到了孟斯衍身上:“哥,你有病吧,没事骗人玩?”
孟斯衍也是受人之托想了个这么样的法子拖住孟乔吟,还让始作俑者祁景儒本人亲自去机场接他的枣枣。
孟乔吟了解完事情经过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抱怨了一句:“祁景儒想去接那就去接嘛,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干嘛?”
这些孟乔吟想要解释出口的话都被祁景儒的眼神硬生生的给逼回了肚子里,她举起酒杯轻轻的和虞辞忧的酒杯碰了碰,说道:“今天突然有些事耽搁了,这杯我全喝完就当跟你赔不是了。”
这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好到不可思议,虞辞忧当然不会是真的生气,接机这事也就算翻篇了。
酒桌上,祁景儒给孟斯衍投去了一个眼神,那眼神在说:兄弟,你真是教妹有方啊。
孟斯衍回以白眼。
气氛热烈,有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已经喝的微醺了,他摇摇晃晃的举起了酒杯,笑着说道:“枣枣啊,我记得我去年去你那学校找我表弟,见到一个洋人跟你抱在一起,你老实跟哥哥们交代了,那洋玩意是不是你男朋友?”
这话一出,酒桌上的吵闹声顿时安静下来了,大家齐齐望去祁景儒,那人只是斯斯文文的端起酒杯把玩着,红酒在灯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
虞辞忧和孟乔吟在一旁喝的一杯接着一杯,虞辞忧人已经从沙发上滑坐到地上了,她的脸红扑扑的,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也不早了,皎洁的月亮散发着清辉。
祁景儒眼神里有些阴沉,他起了身走到虞辞忧身旁,将女孩公主抱起,对着酒桌上的人说道:“枣枣醉了,我先给带回家,各位慢慢喝记我账上。”
人一走,酒桌上就不安分了,一个一个争先恐后的发表意见,“我操,刚刚老顾说枣枣有男朋友了,我寻思着景哥啥反应也没还以为是不爱了,结果这就把枣枣接走了。”
不知道是谁在附和,“景哥不爱谁也不能不爱枣枣啊。”
“哎,你们说景哥不会把我们枣枣带回去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吧?”
“不会吧,祁景儒不是一直把枣枣当妹妹的吗?”孟乔吟醒酒了,缓了一会也和众人聊上了。
“唉你们女孩子这就不懂了吧,我们景哥都忍了二十几年了,这会再不下手就晚了。”老顾甩甩头,说道。
祁景儒直接带虞辞忧回了他的住所,虞辞忧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她还十几岁的时候就爱赖在祁景儒这里。
屋内很洁净,摆设也都几乎是按照虞辞忧的喜好来的,祁景儒刚给小公主换上了拖鞋,女孩便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酒柜旁,随手拿了一瓶高度数的白酒,抱着不肯撒手,嘴里还念念有词:“枣枣要喝酒,枣枣要喝酒。”
酒瓶盖子上全部都是虞辞忧的口水,惨不忍睹。
“不准再喝酒了。”祁景儒换好了拖鞋,一把夺过虞辞忧手里的酒,看着沾满了口水的酒盖子,心里一阵好笑。
他将人抱到了沙发上,虞辞忧没有依靠物,身体歪歪扭扭的像是随时快要倒下来了,但是祁景儒不允许,他扶正女孩,表情有些严肃,往日里含情泛滥的桃花眼此刻满是威严,他声音低沉有力:“虞辞忧,老顾今天说的那个洋鬼子是谁?”
“枣枣不知道是谁。”虞辞忧歪着脑袋,她一醉酒就是这样,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清楚。
但是祁景儒有法宝,他掏出一颗水果糖,塑料包装在男人的手指磨擦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虞辞忧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这颗糖吸引了去,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颗水果糖,想要伸手去抢。
“想要糖?”男人勾起嘴角,眼尾上扬。
虞辞忧跟随着糖上下点头,“枣枣要糖,枣枣要糖。”
“想要糖就乖乖告诉祁哥哥,那个洋鬼子是谁?”祁景儒已经剥开了糖纸,菠萝的味道扑面而来,虞辞忧似乎有些着急,但是乖乖照做了在脑海里搜寻着他说的洋鬼子。
许久,都没有一个答案,虞辞忧便开始淅淅沥沥的哭,看着那颗糖,眼泪都要掉下来,“枣枣不能吃糖了,枣枣再也不会快乐起来了。”
“行了行了,给你糖,别再哭了。”祁景儒不逗她了将糖果塞到小公主的嘴里,指尖被女孩的柔软舌头轻轻扫过,祁景儒心里一阵动荡。
虞辞忧吃的很用力,一脸的满足,她沉醉在糖果给她带来的甜情蜜意之中,祁景儒心上一痒,问道:“糖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倒是没有想到虞辞忧会回答,她就是喝醉了也要誓死捍卫糖果的尊严,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糖果当然好吃,比枣枣还要好吃。”
“是吗?我倒是觉得枣枣更好吃一点。”祁景儒语毕就俯身贴上虞辞忧的嘴唇,他再也忍不住了。
糖果的清香顿时蔓延在两个人的嘴里,祁景儒双手搭在沙发上,他的眸光变了色,颇有一种想将人拆腹入骨的想法,他沉迷于女孩香软的唇瓣,用力吸允着她嘴里的甜味。
着了迷。
虞辞忧被吻的喘不过息,她没力气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喊道:“祁哥哥,我疼。”
“哪儿疼?”祁景儒嗓音沙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情欲,他握着虞辞忧的细腰,将人圈在怀里。
虞辞忧指着自己的嘴唇,她说话带着尾音,软软糯糯的像小孩子一样:“嘴巴疼,祁哥哥刚刚咬枣枣。”
“那祁哥哥给枣枣吹吹好不好?”祁景儒声音带着疑惑力,淡淡的薄荷香充斥着两个人,他轻轻呼起了气,虞辞忧觉得被他吹过的地方痒痒的,睡在沙发上也不舒服,便不安分的开始扭动,小时候的那股坏心眼劲又出现了,她双手缠上祁景儒的脖子,撒着娇:“枣枣要睡大床。”
“真是个娇气包。”
祁景儒如她所愿将她抱上了主卧的大床,然后准备去浴室冲凉时,虞辞忧又开始在床上脱起了衣服,她的裙子卡在了头那里,脸被衣服包围着不能动弹,祁景儒只好先去“拯救”她。
等把虞辞忧的裙子脱了下来后,祁景儒体温急剧上升,他喉结滚动着,黑色的眼眸里淬着热火与欲望,在漆黑的房间里尤为显眼。
就像是雪山在融化着。
室内充斥着旖旎的气息,暧昧的因子在不断跳跃着。
有那么一瞬间,雪山崩塌了。
六月的清晨下起了绵绵细雨,今天似乎没有昨日那么闷热了,窗外的叶子上全是露水,晶莹剔透。
虞辞忧醒来时感觉到浑身酸痛,她深刻怀疑是不是自己醉了酒跑去打架了。
虞辞忧想要翻一个身,但是却动弹不得,一片阴影笼罩在她的上方,她瞪大眼睛声音有些哑哑,“祁景儒你干嘛不穿衣服跑到我的床上!”
祁景儒只是挑了挑眉,他用眼神示意虞辞忧往下看,虞辞忧顺着他的目光渐渐向下移,然后立马用被子捂住了自己,声音恍惚飘渺,“我们不是那个了吧?”
诺大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香味。
昨晚夜里的记忆一点一点涌现出来,虞辞忧满脸娇羞,她想起了昨晚自己不知廉耻的要祁景儒帮她脱内衣,还把人家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放。
这个时候就巴不得有个洞能让她钻进去。
祁景儒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话也说的特别清楚,“昨天你喝醉了,硬拉着我说要我和你一起睡。”
虞辞忧呆愣,她开始叹息,这是她不愿意接受事实的表现。
“虽然是你强硬的,但是我会负责。”祁景儒这话说的认真,但他在虞辞忧的心里向来是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形象,所以这话在虞辞忧耳朵里就像是个天大的玩笑。
雨似乎下大了,打在玻璃窗上炸开了水花,窗外的枝叶被吹的呼呼的响,街道上车水马龙,也不乏撑着雨伞在清晨雨中漫步的浪漫情侣。
“还是不要负责了吧,我觉得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虞辞忧低着头,像真的是一个犯了滔天大错的孩子,她心中仿佛漂泊着一艘白色小船,摇晃不定。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行。”祁景儒只说了一个字,似乎心情变得很不好,他随手拿过一条白色浴巾裹在腰间然后进了卫生间。
虞辞忧又在床上躺尸了一会,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团糟。
今天还要去公司,虞辞忧没时间耽误了,祁景儒还在卫生间里没有出来,她便只好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然后蹑手蹑脚的开门离开。
祁景儒从浴室里走出来,他刚刚在浴室待得时间有些长,主要是懊悔自己刚才态度有些不佳,怕虞辞忧那个傻子以为自己真的对她冷漠不想负责。
结果走出浴室,这卧室里哪还有一个人影,他恨的咬牙切齿。
虞辞忧很快的在家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去了虞氏公司,这儿原本是她妈妈的公司,但是妈妈已经走了很久了,公司一直被她父亲打理着。
最近有很多有野心的狼蠢蠢欲动。
虞辞忧的父亲蒋文宗是倒插门,本就是个穷苦乡村出来的学子,虞辞忧的母亲对他一见钟情,还资助蒋文宗念完了大学。
虞母因为蒋文宗的事情和虞辞忧的外公外婆闹得不可开交,直到虞辞忧出生了,两个老人家见到如此漂亮香软的女孩心才放下了,关系才缓和了一点。
但是老人家依旧不接受蒋文宗,古人都说面相之谈,蒋文宗长着一副油嘴滑舌穷凶极恶的脸。
这是大忌。
虞辞忧想到蒋文宗对她母亲做过的那些事情,心里忍不住嘲讽,果不其然,蒋文宗确实是畜生不如。
来到了公司里,没想到蒋文宗也在前台,他看见了女儿虞辞忧,立马热情的走过来说道:“枣枣回国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来接你啊。”
“不必了。”虞辞忧冷淡之间带着丝厌恶的情绪,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般厌恶,或许是从虞母的死开始。
那时的虞辞忧还不过是五六岁大的年纪,蒋文宗没日没夜的与她母亲吵架,虞母脾气好总是万般忍耐,到后来没有想到蒋文宗变本加厉竟然开始打虞母了。
虞辞忧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时虞母刚刚念完故事书哄她睡觉,虞母一走出她的房间,喝的醉醺醺的蒋文宗就对虞母拳打脚踢,虞辞忧就躲在门背后,透过细细的门缝看的十分清楚。
蒋文宗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母亲脸上,声音响亮,虞辞忧瞪着小短腿跑了出去,对着蒋文宗大喊:“你不准打我妈妈!”
虞母见女儿从房里跑了出来,她面容失色,跪在地上,头发已经凌乱的难以入目,她抱着小小一团的虞辞忧,蒋文宗冷哼了一声,虞母哭着说道:“别打枣枣,你要打就打我。”
“不行,不可以打妈妈。”虞辞忧虽然还小不懂什么事,但是她看到母亲的眼泪也会心慌,虞母于是便抱着虞辞忧敲开了祁家大门。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夜,天空中漂浮着雪,虞辞忧想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可这雪轻飘飘的却是怎么也落不到她的手心。
“枣枣来啦。”祁母抱过虞辞忧,她看着虞母一脸的狼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些事都不能在孩子面前说,虞母道了声谢谢,又回了虞家。
虞辞忧见妈妈不在了便开始嚎啕大哭,连平日里包治百病的糖果在此刻也没有用处了,到最后还是祁景儒下楼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里哄睡着了。
虞辞忧收回了记忆,她抬头挺胸的对着蒋文宗说道:“这些年你管理我们家的公司也累了,往后有我在,你好好享“福”就是了。”
她红唇微勾,眼睛里满是不屑,遇上蒋文宗的虞辞忧就像是一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任何人不准靠近。
“枣枣,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蒋文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的身边还有两三个公司的重要合伙商,虞辞忧却说了那一番话。
虞氏集团本就是虞家的,虞母死后,外公外婆一下子老了很多,外公根本无力再管理公司,这些年都只在老宅里修身养性不过问外边的事情,蒋文宗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公司,这么多年,他揩的油水都够虞氏十几次资金转换了。
祁景儒被祁母一个电话叫回家里,他敛了敛神色,对着正在看电视的祁母说道:“皇后娘娘,召唤小的回来有何事吩咐?”
“少在这里贫嘴。”祁母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她从手旁边拿出来了一沓照片,“这是李家的小女儿,你今天给我去见见。”
“别啊,妈。”祁景儒一听就知道又是相亲的事情了,似乎做妈妈的上了年纪都爱操心这等闲事,祁景儒捏了捏眼角,“相亲我是不会去的。”
“你要是不想挨你爸的揍,你就不去好了。”祁母将那沓照片扔在了茶几上,看着无动于衷的儿子,说话软了些:“趁现在你爸爸还有精力能管公司,你就赶紧把你的婚姻大事解决了,日后那祁氏全部托付给你了,你哪有时间抽空结婚啊?”
祁景儒沉默了,他坐在了沙发上,脑子里一闪而过虞辞忧的身影,也不知道小公主有没有按时吃午饭,祁母见他不说话,将遥控器丢到了他身上,“妈在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
“你现在赶快答应了,你爸爸正在气头上呢,待会不知道怎么收拾你呢。”
祁景儒将身上的遥控扔开,抬起了眼眸,懒洋洋的说道:“我这逆子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他生气了?”
“你还说!”祁母愠怒,她是个保养的很精致的四十多岁妇女,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出来的优雅,就连生气时也让人觉得温柔,“你说今早从你家里跑出来的姑娘是谁?”
今天一早就有报道以照片为证拍下了从祁景儒公寓里跑出来的女孩,照片还是高清无死角的,只是没有拍到脸而已。
这报道离发出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被祁父给拦了下来,事情才没有捅出去。
祁景儒勾起嘴角,“那姑娘是枣枣。”
“枣枣?”祁母震惊,随后就满脸的笑意,“枣枣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住你那去了?你也不知道把她带回家里来,你爷爷前一天还念叨着枣枣这个小丫头。”
祁家和虞家从祖辈开始就是世交,虞辞忧的童年几乎都是在祁家过的,祁家一家人也都喜欢这个嘴甜的丫头,全家人都宠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就想起她。
祁景儒没回答那么多问题,他打算离开去找虞辞忧了,没想到祁父突然从书房里走下来,站在楼梯上就问起:“枣枣怎么从你公寓里出来?”
“我们晚上睡一起的咯。”祁景儒回答的理所当然,他双手插着口袋,一副不正经的样子靠在墙上。
“你这不孝子,枣枣都是大姑娘了,你就不怕毁了她的名声?”祁父怒气冲冲,他是个很威严的男子,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祁爷爷在商场里叱咤风云,如今人到中年,也依然是气血方刚。
祁母也觉得此事自己的儿子做的不好,她温软的说:“你们选在又不是小时候了,以后枣枣有了男朋友,你让枣枣的男朋友怎么想?”
“枣枣确实有男朋友了。”祁景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什么?”夫妻二人皆是震惊,虞辞忧就像是他们二人的亲生女儿一般,祁母嗔怪道:“这孩子有了男朋友也不跟家里人说。”
“怪我,没先跟你们打招呼。”祁景儒挑了挑眉,他的眼尾弧度不觉放缓。
祁父一下子就听懂了这话,他低声笑了一下,没想到儿子这么会打太极,祁母还被蒙在鼓里不明所以,她看着丈夫,问道:“你笑什么?”
“你让景儒自己说吧。”
祁景儒耸耸肩,一提到虞辞忧,没想到祁父对他的称呼一下子就从不孝子到了景儒。
祁母静等。
“我就是枣枣的男朋友。”祁景儒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喜悦,他依旧矜持贵和,语气淡淡。
“什么?”祁母惊讶万分,她穿好拖鞋跑到了儿子身旁,“你和枣枣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在一起好几年了,枣枣脸皮薄,不肯跟你们说。”祁景儒眸色浓稠如墨。
祁母高兴的要晕过去了,她确实从很早就们萌生了让两个孩子订娃娃亲的想法,但又怕日后两个孩子相处的不好,委屈了枣枣,只得作罢。
没想到祁景儒这么有用,真把枣枣变成了祁家的人。
看着父母那么高兴,祁景儒微垂眼敛,“感情我活这么多年,对我们祁家做的最大的贡献就是给你们找了个好儿媳妇是吧。”
夫妻二人不说话,默认了。
虞辞忧在国外三年都是学的金融,因为想要保住虞家的心血,不让公司最后落到蒋文宗这个外姓人手里,她几乎每天都是没日没夜的在学。
最终提前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回国了。
上午虞辞忧都在整理东西,如今她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只要能够拿回蒋文宗手里的股权,公司就保住了。
孟乔吟今天约了虞辞忧在一家家常菜店吃午饭,她看着风风火火跑进来的虞辞忧给她倒了一杯冰可乐,还冒着冷气,“快趁你祁哥哥不在,喝点肥宅快乐水。”
祁景儒这人爱养生,还爱带着身边的人一起,虞辞忧从小就吃这苦头,就连一口饭一定要嚼满多少下也是有不成文的规定的。
两个小姑娘在一起,能吃的东西就多了去了,虞辞忧点了一大桌的辣的,水煮牛肉,宫保鸡丁,蒜蓉金针菇......她吃的嘴唇都是红油光。
孟乔吟想起来了,今天虞辞忧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她商量,如今二人吃饱了不大愿意动,幸好坐的位置也偏僻没什么人来,于是就在这里商讨了。
虞辞忧说的吞吞吐吐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清楚,在孟乔吟的焦急催促下,她闭上眼睛一口气说了出来:“我昨天和祁景儒上床了。”
“这有什么,你们不是从小睡到大的么。”孟乔吟已经司空见惯了,在她的眼里,祁景儒和虞辞忧连起来就是妥妥的“青梅竹马”四个字,她夹起一块春卷准备送入嘴中。
虞辞忧又说道:“是发生关系的那种上床。”
被炸至金黄酥脆的春卷掉在了桌子上,孟乔吟的嘴巴张到一半,吸了一大口的冷空气。
或许是店内的冷气开的太足了,空调吹着绿叶沙沙的响着,有一个调皮的孩童打碎了一个花瓶,家长正在大声叫骂孩子,服务员上前收拾,场面一度混乱的很。
孟乔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还喜不喜欢祁景儒啊?”
“喜欢有什么用,不喜欢又有什么用。”虞辞忧颇又一副想要自暴自弃的样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祁家人的性格肯定都会是要祁景儒负责的。
祁景儒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如果就因为这样和她永远生活在一起了,心里一定会厌恶自己的吧?虞辞忧心想。
“这当然有用了啊。”孟乔吟拍了拍桌子,声音有些大,很多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孟乔吟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继续对面前愁眉苦脸的女孩说道:“你要是喜欢他就在一起呀,你要是不喜欢也没事,咱们现在可都是二十一世纪了,可开放了。”
虞辞忧唉声叹气,“这个事情的关键在于祁景儒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应该是不喜欢的吧,不然都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为什么祁景儒从来没有过什么表示,昨夜也不过是生理问题罢了。
孟乔吟嚼着花生果,关于感情的事情,他们外人是插不上手的,爱与不爱都只是虞辞忧和祁景儒他们两个自己的事情。
也只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虞辞忧回公司的路上遇到了祁景儒,男人倚靠在车门上,带着一副黑色墨镜,他见人来了才摘下墨镜,带着丝慵懒的气味说道:“晚上回家吃饭。”
“不了吧。”虞辞忧下意识的拒绝,现在她看到这个男人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逃跑。
祁景儒朝她步步走去,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小公主的脑袋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勾着嘴角说道:“枣枣在怕什么?”
虞辞忧双手插着腰给自己涨涨士气,她声音还要比祁景儒来的大:“谁说我怕了?”
路边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回头看这一堆俊男靓女,以及那辆明晃晃的跑车。
“不怕,那你就是在躲着我了?”男人眉毛微挑,他穿着一身灰色套头薄衫,黑色修身九分裤将他的身材比例拉的更高。
虞辞忧看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人,她也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男人长臂一伸,直接将还没有跨几步的虞辞忧拦腰搂到面前。
今天早上下了场雨,天气已经凉快不少了,可是虞辞忧的额头还是渗出了细汗,毕竟昨晚发生了那么“贴近密合”的事情,她还不太习惯跟这个男人靠的这么近。
“走吧,爷爷一直在念叨你。”祁景儒拿出了杀手锏,小的时候最疼虞辞忧的就是祁爷爷了,祁爷爷年轻时当过兵退伍之后自己创业开公司,一身正气满具威严,偏偏一见到虞辞忧时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一样。
料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刚硬的老人为了不让虞辞忧失望,会在大冬夜里穿着圣诞老人的服装站在白雪里给她送礼物。
果不其然,这招对虞辞忧是百试百应的,她手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爷爷也在呀?”
祁景儒把手搭上了她的细腰,将人轻轻推到车里,给她绑上安全带,然后侧着身子,双眸认真凝视着女孩说道:“枣枣,你今天从我家出门被记者拍到了。”
虞辞忧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什么娱乐明星,为什么记者还要拍你?”
“老子长得帅呗。”祁景儒嘴角一勾,笑的张扬。
虞辞忧只是瞥过眼没再答话,人家说这话确实是有这资本,她没什么好反驳的。
车子开了一会,虞辞忧看着面前这栋复式小别墅,腿下一软,她强颜欢笑,“不是说去祁爷爷那吃饭呢吗,来你这里干嘛?”
祁景儒甩着车钥匙,习惯使然的揽上她的肩,“不急,离晚饭还有好一会的时间。我们现在该聊聊昨晚的事情。”
刚刚被记者拍照的话题无疾而终,祁景儒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了她。
“有什么好聊的啊。”虞辞忧面露难色,一张小脸皱皱巴巴,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她似乎是在计算着逃跑路线,但是人已经被祁景儒带到了门前。
手指被男人轻轻捏起,虞辞忧的手指在触碰到指纹锁的第一秒,门就很灵敏的打开了,虞辞忧收回手指,“你自己没有手指吗,干嘛用我的。”
祁景儒淡笑,慵懒的靠在门背上,“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的指纹还在,别以后傻乎乎的站在门口等我回家开门。”
舍不得你受冷风。
虞辞忧挑了挑眉,想当年这里都没装指纹锁呢,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缠着祁景儒给她配把钥匙,美其名曰学习累了可以过来休息。
两人坐在沙发上,屋内一尘不染,虞辞忧看着拖鞋上的一对兔耳朵,心里忍不住嘀咕:要杀要剐好歹也给个痛快吧。
祁景儒眉眼懒散,他知道拐弯抹角那套对小公主没用,所以决定单刀直入:“爸妈知道我们昨晚睡了。”
“什么什么睡了,你别瞎说。”虞辞忧脸颊飞快的爬上两抹红,她捂着脸,试图给自己降温。
祁景儒微微弯唇,“枣枣不会是那种做了事情不敢承认的吧?”
这话就激起了虞辞忧的正义之心,她清清嗓子,毕竟她心里认定了昨晚那事是自己对不起祁景儒,硬拉着人家一起睡觉才发生的,“你就直说吧,你想要我如何负责?”
“应该是我对你负责才对。”祁景儒眯起眼睛,说实话昨晚他做那事并不后悔,他喜欢小公主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迟早是会将虞辞忧收入囊肿的,昨晚气氛也到了,虞辞忧也不反抗,他就顺理成章的做了下去。
他这人心胸狭隘的很,不可能看着日后枣枣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的。
“你不用对我负责的。”虞辞忧说这话时声音很低,她还低着脸,不让人看清她的神情。
“爸妈已经知道我们两的事情了,这事儿就算是我不打算负责,那二位也不会同意的。”
虞辞忧心里一阵酸楚,她苦笑,万一就因为祁父祁母的逼迫,结果祁景儒开始讨厌自己了怎么办?
祁景儒从小就是逆骨,大人喊他往东他偏偏就是要往西,让他听家长的话就像是听念咒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前些年,祁父正有意把公司慢慢教到他的手里,准备带人进公司的时候,祁景儒的自己开起了公司,一年下来挣的虽然没有祁氏集团多,但是在新拔地而起的公司里已经是排名第一了,这公司让祁父挑不出病来,便也只好放任着他去做了。
过了许久,虞辞忧才缓过神来抬头,“既然如此遍按照祁叔叔和祁阿姨的意愿吧,你以后要是不想继续负责了我是不会纠缠你的,你放心好了。”
祁景儒瞧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声音是要哭的前兆,他心里也不太好受,就以为是小公主觉得要和他一起过日子会很委屈,不乐意的想哭。
虞辞忧从小都是被捧着长大的,所有人都只会顺着她的心意,如今要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想必心里一定不好过吧。
祁景儒没再多想下去,他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妥协。
屋内气氛有些僵硬,空气有些沉闷,两人就这样不言语的坐了好一会,知道虞辞忧的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虞辞忧看了眼备注,换了副神态,故作轻松的喊道:“祁阿姨好。”
祁景儒懒洋洋的抬起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团子。
是什么时候小团子这么懂事了,把称呼从祁妈妈变成了生疏的祁阿姨呢。
这种懂事还真是不讨喜的很。
“嗯。”虞辞忧点头应着,电话另一头的祁母催促二人快点到老宅里来了,等着两个孩子开饭呢。
虞辞忧挂断了电话,起身深呼吸一口,说道:“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两个人了。”
这顿晚餐是在祁家老宅里吃的,自从祁奶奶走后,祁爷爷就念旧的搬回了这里,说这里祁奶奶的气息多,不愿意离开。
虞辞忧看着一路上千变万化的景色,她的脖子一直朝着右边都要僵硬了,但这样也总比会不小心与祁景儒对视来的好。
两人就像是各自心怀鬼胎,在算计着什么。
车子一开到老宅,祁母就热情的拿着锅铲出来迎接了,她眼巴巴的看着副驾驶的虞辞忧,先是上下粗略大量一番,得出一个评价:瘦了。
虞辞忧笑着回答说:“我们年轻人都是觉得瘦点好看。”
祁母不赞成这话,小的时候的枣枣就跟个肉团子一样,摸上去软软的肉肉的,可爱极了,如今多了几分骨感,虽然也好看,但毕竟老人家还是觉得胖一点有福气。
祁爷爷听到了动静也从楼上走下来,他拄着拐杖,笑呵呵的说道:“是不是枣枣回来了?”
虞辞忧闻言笑着望上楼梯,老人似乎真的苍老了很多,这些年她忙着长大,总是渴望着时间再过的快点,却忘了老人也在日复一日的变老。
不知怎么的,眼角有些发酸,这些小情绪都落在了祁景儒的眼里,虞辞忧焦急的奔向祁爷爷那里,像是小时候一般亲热的将头埋在老人胸前,撒着娇说道:“枣枣好想爷爷呀。”
老人也是眼眶一酸,自小就看着长大的孙女,甚至在自己的心里虞辞忧的地位还要高过亲孙子,他说道:“枣枣不哭,枣枣哭了爷爷也难受。”
晚餐很快就一一摆上了餐桌,都是来自祁母的好手艺,祁家餐桌上的家规不严,没有什么食不言 寝不语的规矩,众人都是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大家都不停的给虞辞忧夹菜。
很快虞辞忧的碗里就叠起了一座小山,她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祁景儒,自小到大吃饭都是这副光景,她只需要埋头看着自己的碗就好了,不管是什么菜大家都是第一个夹给她。
正当祁母又加来一个扇贝时,祁景儒抬眸说道:“妈够了啊,最后还不是落到我肚子里。”
虞辞忧食量小,碗里一大堆没有动过的菜全部都是到了祁景儒的碗里,第一是不浪费,第二就是好菜全在她碗里。
祁母佯装生气瞪了祁景儒一眼,然后立马笑脸相迎对着虞辞忧说道:“枣枣,你和景儒事什么时候的事啊?”
“咳咳...咳咳”虞辞忧被一口菠菜呛住了,她脸通红,双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表情,虽然知道祁阿姨是很直接的性子,但是什么铺垫也没有的单刀直入也太可怕了吧。
祁父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祁景儒,祁景儒一边拍着她的背一遍给她喂水,虽然话里多是责怪但是心疼的意味十足:“不是让你每口都要多嚼几下的吗,吃东西这么急?”
祁母满意的看着眼前这样,以前俩孩子这么亲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枣枣是景儒从小看着长大的,对她宠溺一点也就像是对待妹妹一样,但是加上情侣这层关系之后,儿子这么做就是很上道了。
“枣枣啊,别害羞了,我们都知道了。”祁母挤眉弄眼,还以为虞辞忧这样是在娇羞。
虞辞忧用手掩着脸,暗暗里愤恨的看着祁景儒,这人刚刚在车上就把谎给圆好了,编的有模有样的,还十八岁就在一起,是一个等了她整整三年的痴情种。
当然虞辞忧可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她提出了要求,要祁景儒公司新项目的合作机会,她需要短时间内在虞氏立足不借助点外头的力量是不可能的。
虞辞忧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准备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祁景儒答应了,她才松开蹙紧着的眉毛,也顺应了祁景儒编的谎话。
餐桌上,虞辞忧缓过来后,小声说道:“对不起,瞒了大家这么久。”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祁母高兴的嘴巴都要敛上天去了,她和虞辞忧的母亲也算是最知心的朋友了,虞母走的早又只有枣枣这么一个孩子,她虽然现在还护的了枣枣,但是她也有离开的那一天,如今枣枣入了祁家,整个祁氏为她撑腰,谁还敢欺负她。
祁父也是难得露出笑容,看着这个儿子也是顺眼几分,只有祁爷爷依旧瞪着自己这个孙子,“景儒,你如今也不小了,做事别再毛毛躁躁,你有了枣枣就要担起保护好她的责任。”
商业不比其他,更何况又是做到头头的大商业,商场里难免血雨腥风,祁景儒万一在外惹了事,那些仇人第一个找的就是枣枣。
“知道了,爷爷。”祁景儒乖张的答应,涉及到任何关于虞辞忧的事情他都不会怠慢。
“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说这话的是祁夫,他的口吻完全是陈述句,不带任何疑问。
祁景儒给的故事大纲里可没有提到结婚这一条,虞辞忧在餐桌下用脚踢了踢祁景儒,男人吃痛,大手抚上她的大腿示意虞辞忧老实一点,然后他才用厚重的身影说道:“婚礼不急,我和枣枣先把证领了,婚礼我要多准备一点时间,好给她一个不留遗憾的回忆。”
祁景儒要等,等到小公主全心全意爱上他时,再给她一场她小时候就曾构思好的婚礼。
枣枣幼儿园画的那幅婚礼设计图如今还在他的保险柜里锁着呢。
虞辞忧低头吃菜,男人低沉的语调就像是羽毛拂过心脏,痒痒的让你欲罢不能,她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祁景儒为了缓住祁家人的权宜之计而已。
虞辞忧,你心动什么呢?
一顿晚饭吃完,大家又围着虞辞忧问了很多事情,确保她在国外那三年过的很好,回国了也没有不适,才依依不舍的允许祁景儒将枣枣带回家。
祁爷爷还亲自送到了门口,他像是得不到糖的孩子,撒着娇说道:“枣枣也不多陪陪爷爷,爷爷都这么久没有见过你了。”
虞辞忧其实也很想留下来,但是隔天还要去公司报道,老宅太远了也不方便打的,实在不方便,她抱了抱祁爷爷:“爷爷,枣枣保证一有空就来这儿看您。”
“好,好孩子。”祁爷爷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两个孩子走后,祁母还在门口发呆,祁夫搂过妻子的腰,低声说道:“老婆,在想什么?”
祁母叹息,“你说枣枣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子这么拼干嘛呢。”祁母转而一想,又自问自答道:“也是,这虞氏要是真落到了那个姓蒋的手里谁也不会好受的。”
其实虞辞忧跟祁母的性格真的很相像,一样的固执也一样的义无反顾,虞辞忧可以为了夺回虞家的公司而忍痛割爱放弃自己的音乐梦想,而虞母也可以为了她当时的真爱情愿跟虞家断绝关系。
虞辞忧要求回自己的公寓,祁景儒是想拒绝的,但是这事儿也不能操之过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将小公主哄道心里来。
月色朦胧,虞辞忧在车内依旧是沉闷不语,她看着那轮明月,心里又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祁景儒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各种吓唬她,其中有一句就是不能用手指指着月亮,不然会从天上下来一个月亮婆婆将你耳朵给割掉。
那一段时间,虞辞忧怕的每晚都不敢看月亮,心里有阴影。
祁景儒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道从车的哪里摸出来一包薄荷味的硬糖,丢给了虞辞忧,他另一只手伸出窗外吹着夜风,左手有的没的敲打着方向盘。
隔了许久,才出声:“只准吃三颗。”
虞辞忧乖乖听话,拿出了三颗糖后又将糖袋子密封好,然后一抬头,手里的三颗糖全都放在了嘴里。
这薄荷糖极辣,吃一颗都会鼻子酸,虞辞忧一下子吞了三颗,此时眼泪都出来了。
恰逢红绿灯,祁景儒转头看她,眯起眼睛,“一听到糖这个字就迫不及待的塞嘴里了?”
虞辞忧恶狠狠的瞪着他,这人居然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她呜呜咽咽的什么也说不清楚,眼泪愈流愈多,祁景儒急了手直接伸到她的嘴前,“辣就快点吐出来。”
随后,手上立马多了三颗大小不一沾满口水还黏糊糊的薄荷糖,祁景儒倒是一点也没有嫌弃,很快用餐巾纸包好了,然后继续开车前进。
这样一来,虞辞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怪只怪车子性能太好,路程太过短暂,那白色的月亮太过迷人,祁景儒不情愿的在虞辞忧的公寓前停下了车,虞辞忧准备下车前,车门被祁景儒锁死了。
女孩疑惑的转头,她的嘴巴因为吃了薄荷糖的缘故,饱满的嘴唇上湿漉漉水润润的,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祁景儒转头不去看那张充满诱惑力的嘴唇,低声说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
“好。”虞辞忧没有拒绝,她确实挤不来公交车和地铁。
“那中午一起吃午饭?”
“好。”
祁景儒惬意的眯着眼,他用近乎平常的语气说道:“明天再一起去趟民政局?”
“好...?”虞辞忧下意识的想要答应,但很快又想到了不对,她皱着眉头问道:“明天去民政局干嘛?”
祁景儒勾起嘴角,懒洋洋一笑,“因为我还没有本事大到能把民政局搬到你面前来,所以就劳烦枣枣公主移动您尊贵的身躯跟着小的走一趟了。”
虞辞忧刚想出口拒绝,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不再反驳,留给祁景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潇洒的打开车门离开了。
那个眼神里充满了她的小聪明。
祁景儒低头无奈的苦笑,目送小公主进了家门后,才从刚刚那糖的地方拿出了一根烟,虞辞忧想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枣枣的户口本在虞家,他的外公外婆可都不是好糊弄的主。
接下来的全部都是硬仗要打了。
虞辞忧今日才是正式去虞氏的第一天,昨天来到公司不过是打了个照面,她凭借着虞母的股份在虞氏是第二大股东,再加上日后外公交给她的股份,是能超越蒋文宗成为总裁的。
蒋文宗的那个私生子,这些年瓜分到的股份也不少。
再加上蒋文宗长年待在公司里,公司里的一些元老级的懂事肯定很早就被他给收买了,各个项目都参上一点捞一点油水,早就只会跟在蒋文宗屁股后面转悠了。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当空,绿叶盎然,鸟语花香。虞辞忧穿着一套白色西服,下半身是到膝盖的包臀裙,她扎了一个低马尾,只是化了淡妆。
虽然她已经尽力往职业女性的方向打扮了,但是奈何那种童颜脸,让人始终觉得她还只是个学生。
祁景儒的车很快就开来了,他今天换了一辆低调内敛的林肯,黑色的轿车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男人打开车门,先是一双修长的腿出现,然后他倚靠在车门上,专门定制剪裁的西装将他身体的影线条勾勒出来,他站在阳光下拇指摩挲着下巴,声音慢慢吞吞,“在那发什么呆,再不上车就要迟到了。”
这句话从虞辞忧小学念叨到了高中,如今又再一次重现江湖,虞辞忧不禁腿下一软,连忙拎起包就跑。
虞辞忧小时候最大的毛病就是爱赖床,平均一个礼拜要赖五次床,剩下的两天因为是周六周日,她大可以睡到自然醒,谁都不能叫醒她,不然她就会哭的你不得安宁。
祁景儒比她高两个年级,在他三年级时就担负起了陪送小公主上下学的伟大任务,刚开始他确实没辙,每次都陪着虞辞忧一起迟到,后来学聪明了什么法子都用过,拿糖果诱惑,用假的玩具毛毛虫吓唬她,提前调早了闹钟等等。
但是这些法子都只能维持几天,慢慢的祁景儒就发现虞辞忧并不是因为困才赖床的,她有一次一放晚学就回家倒头便睡,第二天依然迟到。
那次大约足足睡了有十四个小时。
再到后来,祁景儒就心大了,开始天天陪着虞辞一起迟到,主要是他舍不得小公主掉一滴金豆子,哪怕是生气掉眼泪也不行。
所以那个时候虞辞忧和每天在校门口记迟到的学生会学生混的好极了。
那些检查的人每天早上就写下她的大名,都不需要虞辞忧自己亲自动手了。
这里离公司不算太远,虞辞忧今天下车前还百年难得的道了一声谢谢,原来她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她都觉得应该客气一点疏远一点比较好。
祁景儒皱着眉,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孩摇下了车窗,“枣枣,别忘了我中午来接你吃午饭。”
虞辞忧不知道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她点点头身体也没有转回去,只是伸着右手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然后逃跑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人都睁大着眼睛比对着这个满脸绯红的女孩和手机里的女孩,发现一某一样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虞辞忧不以为意,等待着电梯上身。
同所有公司一样,虞氏也有一个内部员工群,所有人都是匿名的,群里面的八卦消息满天飞,刚刚就有人上传了虞辞忧和祁景儒门口那段约午饭的视频。
男员工们都在好奇这个面容姣好的新来员工是在哪个部门实习的,他们理着系歪的领带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自己的形象建立起来好在虞辞忧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为别的,就是粗俗的觉得她长得漂亮有气质,想泡而已。
而女员工们则是费尽心思放大视频里的男人,冒着桃花眼的说道:“这男人好帅,看起来也很有钱,我一定要嫁给他。”
心肠不怎么好爱嚼舌根子的女人就在说:“肯定又是一个被包养靠关系进虞氏的女人,又是一朵道行极深的白莲花。”
这话虽然大错特错,但是居然还有不少人回复符合着,她们隐藏在手机屏幕后面,仗着匿名谁也不认识自己的人心态为所欲为,他们哪里知道祁景儒根本插不上虞氏的手,他们甚至连这两人是谁都不知道。
真是一副又一副恶心的嘴脸。
蒋文宗是昨天才通知秘书处有一位空降而来的副总裁,他让人好生到扫出一间采光极好的办公室,摆了很多女孩子的装饰物。
秘书处便开着玩笑,私下里说蒋总要让自己的小情妇进公司当副老板了。
还有人维护者蒋文宗,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很帅,把他视为男神,在群里说:“蒋总的老婆都死了十几年了,怎么能叫小情妇来侮辱蒋总呢?”
众人哈哈大笑。
电梯门缓缓打开,虞辞忧踩着高跟鞋走进秘书处,她没什么笑容,嘴角只是自然向上,冷淡着声音:“你们好,我是虞辞忧,虞氏的副总。”
有一个小秘书在背后嘀咕着:“没想到我们蒋总对姓虞的女人情有独钟啊,小老婆也是找的姓虞的。”
旁边的女秘书听了哈哈大笑,惹起了不小的动静,虞辞忧早就料到会遇上一群无法无天的员工,毕竟蒋文宗那个孬种的性格就摆在那里了,能指望他培养出什么高素质的人才来?
虞辞忧挑挑眉,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饱满的红唇轻启:“后面那两个人笑什么?一起来分享一下。”
她其实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话,心里是真的生气,这虞氏要是再在蒋文宗的手里管上几年,怕是成了一些地痞流氓婊子齐聚的圣地了。
“怎么不说话了呀?”虞辞忧笑了起来,但这笑容极其妖艳,让人看久了会觉得毛骨悚然,像是要钻入到你的骨子里似的,“不如我们把监控调出来看看,听说虞氏墙壁里还嵌入了录音设备,我们来试试效果如何?”
那两位女秘书见虞辞忧的容颜,都以为她温温软软是个好欺负的主,她们肆无忌惮的当着虞辞忧的面说她的坏话,没想到虞辞忧会咬住了不松口。
枣枣平日里其实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是她的好仅限于对于她喜欢的人,对待陌生人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放在心上的态度,可是如今她初来乍到,必须来个下马威。
那两位秘书就是往她枪口上撞的老鼠。
“我们没说什么啊,你别在这里吓唬我们。”说话的是染着指甲的秘书,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直都在蒋文宗面前为非作歹,平日里也看不起秘书室剩下的几位秘书,大家虽然讨厌她,但是碍于她在蒋文宗那里的得宠程度,都是敢怒不敢言的。
“啧啧。”虞辞忧表现的有些不耐烦,她最讨厌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拿着包向前走了几句,上万的包就被她随意扔在一旁,“我说,你们两个都被开除了。”
“什么?”
“凭什么?”
那个听别人说话符合的秘书大惊失色,她被吓了一跳,这个位置她爬了两年多,过程中还出钱找关系,要是被虞辞忧的一句话给辞退了,她就要回乡下被七大姑八大姨给嘲笑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刚刚是多嘴说了您的坏话,虞总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秘书低着头,连忙道歉,她将一切事情都供了出来。
长得有几分的姿色的秘书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荒唐,到底也算是虞氏的副总裁呢,况且这京城里能有几个姓虞的,都是跟虞家沾亲带故的。
但是这位秘书还是很不满对方一口将自己和她都说了出
来,她准备丢锅:“我刚刚什么也没说,都是小芳自己在那说,我是想为虞总反驳的。”
小芳气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哦,是这样的吗?”虞辞忧玩味的笑着,她不打算心软,既然在这份岗位拿了这份岗位的钱,就应该遵守工作规则,当着上司的面说上司的坏话,这种人留着也不会改变的。
小芳虽然没有说,只是附和了几句,但就以她这种爱巴结的性格,也不是什么好人。
虞辞忧抬起下巴,贝齿微启:“别再解释了,自己去人事部吧。”
她打算给虞氏从下到上都来一个大换血,那些狡猾的狐狸一个都不打算留下。
剩下的几个秘书面面相觑,果然人不能只看表面,料谁也想不到第一眼看上去软糯可爱香甜可爱的女孩子居然能这么狠心杀伐果断。
也一点也受不得委屈。
祁景儒得赶在上午把虞辞忧的户口本拿到手,然后中午将小公主带去吃顿午饭就去民政局,他急这件事,火烧眉头。
虞氏老夫妇住的地方有点远,隐在半山里,颇有一副想要与世隔绝的样子。
虞辞忧的外公叫虞明海,虽然胡子花白了,可是身体依然健朗,佣人来通报祁家公子上门拜访时,虞明海正在一片小地里浇菜。
车子的后备箱里装满了上好的药材,祁景儒知道虞明海很爱这些珍贵药材,天南海北的托人采办,这事儿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做了,他就是为了这一天。
虞明海摘下了草帽,祁景儒从不远处走来,拿出了手帕,恭恭敬敬的递给虞明海,“外公,擦擦汗吧。”
他跟着虞辞忧一起喊外公,小时候就这么喊了,虞明海也不介意,他知道这人今天肯定是为了他的外孙女枣枣而来。
但是当祁景儒说出要和枣枣结婚时,虞明海还是震惊了,他们两个坐在茶室内,茶香四溢,“如果枣枣也爱你,我自然是同意你们结婚的。”
虞明海很尊重虞辞忧的决定,他很心疼自己的这个外孙女,虞母是他唯一的孩子,当年跟家里闹出了那么大的矛盾,又走的早,虞辞忧一直和他们的关系不冷不热的,这也只能怪他太死心眼了,让枣枣吃了那么多苦。
蒋文宗会对枣枣好吗?他心里难道不是只有钱吗。
祁家帮助了枣枣很多,这些虞明海心里都清楚的很,祁景儒如今也是越来越优秀,这孩子他看着长大,这些年身上的稳重大气他都看在眼里。
对枣枣的好,他也看在眼里。
祁景儒抿了一口热茶,他脑海里想起虞辞忧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将那一番早已烂熟于心的话都说了出来,“外公,您放心把枣枣交给我吧,我昨天已经带枣枣见过我家人了,您也知道的,我们家人把枣枣看的比我还重。”
虞明海冷哼一声,并不否认,他这双眼睛早就看透世间万物了,枣枣喜欢景儒,他很早就知道,但是刚刚祁景儒那句话自里到外都没有说道枣枣亲口说了喜欢他。
只怕这两个孩子的未来还远得很。
但是不必担心,毕竟好事多磨。
虞辞忧的外婆是典型的古典派美人,她穿着一身墨绿色旗袍,袅娜娉婷的走道茶室,祁景儒礼貌的喊了声:“外婆好。”
虞外婆递过了户口本,别的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抹了一把眼泪:“你一定要对我们枣枣好。”
“外婆,我会的。我发誓,我会把枣枣看的比我的命还重要。”祁景儒眼睛凝视着热茶氤氲出来的热气,将这辈子的认真都拿了出来,在这二位老人面前立誓。
虞外婆连连说了很多声好,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虞母的死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打击,甚至有一度认为以后枣枣不需要嫁给任何人,虞家留给她的资产足够她吃喝玩乐一辈子了。
但是有钱终归只是有钱罢了,这人生那么冗长,到底是需要一个能一直照顾枣枣,真心待枣枣好的人,枣枣这个孩子那么傻,比人欺负了得有人为她撑腰才是。
祁景儒又陪两位老人聊了一会,然后拿着户口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本来还以为虞外公一定得百般刁难他一番,没想到过程如此顺利,而且就虞外婆没听他们的聊天内容,就拿着户口本来到茶室而言,怕是虞明海早就料事如神,知晓他会来这一趟。
果不其然,姜还是老的辣。
夏日的绿色在天地之间无阻的落下一笔又一笔,祁景儒开着车,一停就望着副驾驶上的户口本傻笑,直到后面的车鸣笛了才堪堪反应过来,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如果那群发小见了祁景儒这副样子,怕是要去那深山老林里请来一个最灵验的法师为他驱驱魔,让这个入魔的男人好好清醒清醒。
只有祁景儒自己知道,他只是之前将爱意掩藏的太好了,早就该是这般模样才对。
本文来自七猫《他的糖只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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