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成语,浓缩历史精华;曲径通幽,遇见不一样的“中国”。

今天要说的成语故事叫啧有烦言,不太常用,但放到今天来看仍有很强的警示意义,所以写来看看。

【啧有烦言】啧:争论;烦言:气愤不满的话。指很多人都不满意。

——《新华成语词典》

话说鲁定公四年(前506年)春三月,周景王、周敬王两朝重臣、刘国国君刘文公(子爵)代表周天子在召陵会合诸侯,策划进攻楚国。

虽然挑头人是刘文公,但大伙其实是看在“带头大哥”晋国的面子上来的。

不过,此时晋国的综合实力以及国际影响力已经远远不能和文公、襄公时候相比,所以这注定是一场不太成功的会盟。

现在流行一句很扎心的话,据说是十九世纪英国首相帕麦斯顿的名言:

“A country does not have permanent friends, only permanent interests. ”

大意为:一个国家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话很实在,但是笔者以为在境界上不如东方圣人——孔夫子的名言“道不同不相为谋”。

因为它太功利化,没有涵盖和解释“共同价值观”的作用。关于这一点,下文还会提到。

回到正题。话说会盟之前,晋国世家子弟、荀林父的后人、晋国六卿之一的荀寅(中行偃的孙子)起了贪心,趁机向蔡侯索取贿赂,蔡侯没有答应。

当时天公也不作美,阴雨连绵,疟疾流行,小小的中山国、沈国等也拒绝会盟,这让赴会的诸侯们心情和天气一样糟糕。

没成想这成了荀寅使坏的理由。荀寅向蔡侯索贿不成,就找到范鞅说:“现在的天气、士气等都对我们不利,不如回绝蔡国的请求,避免和楚国作战。万一打不过楚国,影响还不好。”

范鞅答应了,于是诸侯们很失望,觉得晋国没有担当。更让诸侯失望的是,会盟仪式举行前,晋人向郑国借装饰旌旗的羽毛,但第二天却把羽毛装在了自家的旗杆上,明摆着不想归还了。

这可是一国的重要象征,晋人如此贪婪无品,诸侯们大失所望。

《左传》说哦:“晋于是乎失诸侯”。

但既然来了,会盟还是要举行的。卫国大臣子行敬子对即将与会的卫灵公说:“这次朝会很难达到目的。各诸侯国有分歧又争论不休(啧有烦言),这就不好办了。我给您推荐一个人祝佗(子鱼),关键时刻他能帮您。”

应该说子行敬子还是很有眼光的。卫灵公到达会盟地后,遇到了如何排座次的问题。

据小道消息说,根据“会务组”的安排,卫国要排在蔡国的后面歃血为盟。

卫灵公觉得很没有面子,就派祝佗私下找到本次会盟的“秘书长”刘文公的助手苌弘交涉。

经过祝佗据理力争,苌弘把这一特殊情况报告了刘文公和范鞅,两人决定改变既定安排,让卫国先于蔡国歃血为盟。

也就是说蔡国背叛楚国,和晋国等结盟,换来的只有轻蔑,没有尊重。

要说范鞅也不简单,为了抚慰蔡国那颗受伤的心,范鞅以沈国拒绝会盟为由,安排蔡国攻破并吞并了沈国。联军则按兵不动,盯住楚国的一举一动。

蔡国的面子保住了。各诸侯国又稍稍北撤,在皋鼬集结,完成了会盟。至此,以晋楚为代表的两大阵营之间维持了40余年的弭兵协议被撕毁,晋国成了有17个诸侯国拥戴的“中原霸主”。

每日成语故事之十面埋伏(国学成语故事68记一次失败的会盟之啧有烦言)(1)

这是这个“超级大国”最后闪亮的日子。因为几年后,晋国六卿之间便爆发了内部歼灭战,结果为:

开场:六卿中的中行、范氏逃亡,财产和权力被赵、韩、魏、智四大家族瓜分。

中场:智氏带领韩、魏攻赵,后韩、赵、魏反攻智氏。

终场:三家分晋。群雄逐鹿的战国时代开始。

另外还需一提的是,从召陵会盟回国途中。郑国的重臣,一心交好晋国的郑子太叔死在了半路上。晋国的赵简子听到噩耗,亲自吊丧号哭。

因为他知道,晋国失去了一个好盟友,而且晋国也确实对不起人家。

小结:

这次会盟不过是晋国一次回光返照。

长期以来,晋国政出多门,几大家族争斗不休,一个个豪门世家相继烟消云散,最后三家分晋,一个纵横四海的中原霸主就此烟消云散,这不能不令人悲哀。

还有前几期文章说过,齐桓、晋文之所以称霸天下,成为毫无争议的春秋霸主,除了国家实力做后盾,还与他们比较讲究道义,而不仅仅依靠武力征伐有关。

孟子:“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力”,还是很有道理的。

时至今日,不同国家之间结盟现象依然存在。以古今中外某些同盟为例,尽管他们有争吵,有矛盾,但是多少年来一直比较团结,尤其是在对外战争中多用一个声音说话,或者出钱或者出力。窃以为,这里面除了他们有共同的利益诉求外,肯定还有共同信奉和遵守的东西,比如对共同价值观的认同、维护和遵守,等等。

如果单纯是是利益考量,那么其他敌对国家大可以用大额订单什么的分化瓦解它们,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酒肉朋友不是真朋友。是有此文。

国学经典欣赏(具有很强的史料价值):

四年春三月,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谋伐楚也。

……晋人假羽旄于郑,郑人与之。明日,或旆以会。晋于是乎失诸侯。

将会,卫子行敬子言于灵公曰:“会同难,啧有烦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从!”公曰:“善。”乃使子鱼。子鱼辞……

及皋鼬,将长蔡于卫。卫侯使祝佗私于苌弘曰:“闻诸道路,不知信否。若闻蔡将先卫,信乎?”苌弘曰:“信。蔡叔,康叔之兄也,先卫,不亦可乎?”子鱼曰:“以先王观之,则尚德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选建明德,以蕃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于周为睦。分鲁公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使帅其宗氏,辑其分族,将其类丑,以法则周公,用即命于周。是使之职事于鲁,以昭周公之明德。分之土田倍敦,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彝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皞之虚。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吕,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于有阎之土,以共王职。取于相土之东都,以会王之东蒐。聃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皆启以商政,疆以周索。分唐叔以大路,密须之鼓,阙巩,沽洗,怀姓九宗,职官五正。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启以夏政,疆以戎索。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德,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犹多,而不获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启商,惎间王室。王于是乎杀管叔而蔡蔡叔,以车七乘,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帅德,周公举之,以为己卿士。见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书云:“王曰:胡!无若尔考之违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卫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大宰,康叔为司寇,聃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晋,武之穆也。曹为伯甸,非尚年也。今将尚之,是反先王也。晋文公为践土之盟,卫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犹先蔡。其载书云:‘王若曰,晋重、鲁申、卫武、蔡甲午、郑捷、齐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府,可覆视也。吾子欲覆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德,将如之何?”苌弘说,告刘子,与范献子谋之,乃长卫侯于盟。

——《左传•定公四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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