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电影发展过程中，20世纪三十年代是一个重要而又迷人的时代。那一时期不仅是美国电影“黄金时代”的开始，还是中国无声电影向有声电影过渡时期。当时的中国电影，在经历了初期探索与尝试后，更加注重影片内涵与质量。
今天小格电影为您介绍一部三十年代的中国黑白默片《小玩意》，这部影片的原拷贝现收藏于中国电影资料馆。如果您是一位老电影迷，如果您想了解中国早期电影的风貌，那么这部影片是您绝对不能错过的一部早年佳作。
阮玲玉扮演的叶大嫂（右）与黎莉莉扮演的珠儿（中）
阮玲玉扮演的叶大嫂与袁丛美扮演的富家子袁璞
本片上映于1933年，由联华影业公司出品。联华公司的创办人之一罗明佑担任监制，早期著名导演孙瑜（1900-1990）担任编导，影片由阮玲玉（1910-1935）、黎莉莉（1915-2005）、袁丛美、刘继群、罗朋、汤天绣、韩兰根、阮小玉、聂耳等人出演。
一、
美丽的太湖边，有一个桃叶村，村里有一位美丽聪慧的叶大嫂（阮玲玉饰），她擅长纸糊竹削、泥塑木雕等手工艺发明制造各种有趣的玩具。平日里，叶大嫂就是用自己的这些才艺维持家人和村里其他手工艺人的生计。
叶大嫂本名叶秀秀，少女时期她嫁给了笨拙但很忠厚的村民老叶，婚后他们有一对儿女，女儿珠儿已有六岁，幼子玉儿也已满一岁，一家人过着清贫而温馨的生活。
刘继群扮演的老叶、阮玲玉扮演的叶大嫂、阮小玉扮演的幼时珠儿
家境富裕的大学生袁璞（袁丛美饰）来到桃叶村度暑假，他对叶大嫂一见钟情。叶大嫂婉拒了袁璞的追求，然后激励他去国外求学，希望他将来学成归国振兴民族工业，之后袁璞远赴德国留学。
一年后，因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太湖边的玩具手工业日渐萧条。叶大嫂的灾难也接踵而至，丈夫老叶病故，两岁的幼子玉儿被人贩子偷走拐卖。由于军阀混战，桃叶村被战火摧毁，叶大嫂与村民们流落到上海，他们在火车北站附近荒地上搭建起棚户，继续靠制作儿童玩具为生。
十年后，叶大嫂女儿珠儿（黎莉莉饰）已成长为一个青春活泼的少女。珠儿不仅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灵巧，她也开始喜欢玩具制作这门手艺。女儿是叶大嫂的精神寄托和希望，在珠儿有了男朋友阿勇后，叶大嫂更是为女儿感到高兴。
袁璞归国后在上海办了一家玩具厂，他虽然事业有成却一直没有忘记叶大嫂。叶大嫂的幼子玉儿，当年被人贩子卖给上海富孀陈太太家，十年后玉儿已成长为一名翩翩少年。
日本帝国主义的魔爪伸向了中国，“一·二八”战火烧到了上海。十九路军英勇抵抗，叶大嫂和珠儿也加入到抢救伤兵行列，在一次救护行动中，珠儿不幸中弹牺牲，叶大嫂悲痛欲绝。
一年后的春节，孤苦伶仃的叶大嫂仍旧卖她的廉价儿童玩具。在夜街，她偶遇一位富家少年很像丢失的玉儿，其实那少年正是玉儿。虽然母子此时已不相识，但叶大嫂的旧痛不免引上心头。
街边传来的一阵迎新爆竹声，让叶大嫂误以为敌人又打过来了。她对着舞场外的人们狂呼：“敌人杀来了！快出去打呀，大家一起打呀！”她的行为引来看热闹的人群围观，此时袁璞路过这里认出了叶大嫂，他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
《小玩意》节目单上的演员表
二、
孙瑜有“诗人导演”之称，他是中国早期电影史上一位重要的导演和编剧。他于1923年留学美国专攻戏剧和电影，回国后他曾供职多家电影公司。《小玩意》是孙瑜与阮玲玉的第三次合作，此前阮玲玉主演了孙瑜执导的《故都春梦》和《野草闲花》，那两部电影上映后均大获成功。
如果说《故都春梦》和《野草闲花》这两部是孙瑜导演的成名作，那么《小玩意》算得上是孙瑜在三十年代里执导的最有艺术分量的一部电影，实际上这部充满抗日理念的影片剧本也是孙瑜编写的。
阮玲玉随《故都春梦》剧组在北平拍外景，前排右一为孙瑜
叶大嫂的扮演者阮玲玉是中国早期著名影星，她不仅是三十年代中国最受欢迎的女影星，也是公认的中国无声电影时代演技最好的影星。在《小玩意》里，阮玲玉用精湛的演技和生动的肢体语言成功地塑造了玩具手工艺人叶大嫂这个艺术形象。
影片前半场，阮玲玉扮演的叶大嫂具有一种纯真的女性之美，她犹如一缕温馨的清风，给乱世中贫苦男人们一丝心灵的慰藉。而在影片结尾，她演的叶大嫂在舞场外狂呼“救中国”，这段震撼人心的表演，很好地呼应了影片的抗日主题。
黎莉莉（左）与阮玲玉（右）的合影
少女时期珠儿的扮演者是黎莉莉，她也是一位中国早期著名影星。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她以青春健美的形象活跃于中国影坛。黎莉莉最初是黎锦晖创办的“明月社”里的一位歌舞演员，她步入影坛的时间比阮玲玉要晚几年，本片是黎莉莉与阮玲玉的首次合作，两年后她们还在另一部电影《国风》里扮演两姐妹。
拍摄《小玩意》时，阮玲玉已是当红影星，而黎莉莉只是一位电影界新人。黎莉莉眼中的阮玲玉很亲切，她没有“大明星”派头，在拍戏时她还多次主动启发当时初涉影坛的黎莉莉。
影片中有这样一段情节，黎莉莉扮演的珠儿为抢救伤员身负重伤，临死前她对妈妈说：“妈妈别哭，小傻子才哭哩”，这场戏拍了好几次，阮玲玉就从旁启发：“你在这个时候要表演的不是你的痛苦，而是要忍着极大的悲痛，去安慰你的母亲，你应该抓住角色的内心活动”。
阮玲玉、孙瑜（后排左二）、聂耳（后排中）、韩兰根（右一）等人在片场
阮玲玉与阮小玉在拍《小玩意》休息时合影
片中还有一位很特别的演员，他就是人民音乐家聂耳。当年的聂耳和阮玲玉还是同事，聂耳曾在联华公司担任小提琴演奏和负责音乐创作，那一时期他偶尔也会在一些电影里客串演出。在《小玩意》里，聂耳扮演了一个卖油炸臭豆腐的小贩。一年后，聂耳为阮玲玉主演的电影《新女性》创作了同名歌曲，这首歌是由孙师毅作词聂耳作曲。
幼年时期的珠儿由阮小玉扮演，阮小玉是谁？一般人或许并不知道，其实她是阮玲玉的养女，阮玲玉生前对她很是疼爱。在三十年代，这对母女的合影曾出现在当时的报刊上。
三、
本片当年在无锡太湖拍摄外景，整部电影制作十分精致，人物刻画生动细腻。片中既有诗情画意的太湖美景，也有悲壮激烈的战争场面。
尽管《小玩意》是一部进步电影，但拍得并不沉闷。比如叶家那只脚上带着布套行走的小狗（怕吵醒叶大嫂睡觉）、孩子们捏着鼻子品尝街头小吃油炸臭豆腐、珠儿教穷苦孩子们练习柔软体操、叶大嫂和村民暗中观察珠儿与男友的约会。这些浪漫有趣的情节生动反映了普通民众乐观积极、顽强生存的精神。
珠儿遇难临终前和叶大嫂等人在一起
在20世纪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初，中国电影题材主要局限于恋爱家庭、婚姻伦理、武侠神怪这样的旧市民题材，而抗日反帝影片《小玩意》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局面。
影片通过讲述玩具手工艺人叶大嫂的人生经历，生动地将小人物的命运融入大时代社会的变化，特别是和抗日的背景紧密结合在一起，这样的故事编排在那个时代非常难得。只是当年为了回避国民党的电影审查，影片中低调处理了抗日情节。
叶大嫂在街头遇到玉儿
《小玩意》表达了中国人民抗日救亡的爱国主义精神，影片上映后不仅观众踊跃，也得到了左翼影评的赞扬，夏衍曾对本片这样评价，“我们需要叶大嫂那样的疯子，需要不怕被人当作疯子而还是大声疾呼地向着大众警告的疯子！希望一切愿意做疯子的人们，到真正能够起来抵抗的群众里面去”。
虽然是一部八十多年前的黑白无声片，但本片作为我国最早的抗日题材电影足以被载入中国电影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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