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化杂感

作者 储己图文(褚延锋)

我很喜欢读有关中国历史的书籍,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抑或是一些历史小说。唐太宗李世民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我之喜欢读历史方面的书,不是为了知兴替,而仅仅是因为兴趣,我觉得通过读历史方面的书,可以了解从前的人们是如何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生活的。

《世说新语》是我国魏晋南北朝时期南朝宋刘义庆编写的“笔记小说”,虽是小说,很多人却认为它具有历史文献的价值。

近日重读《世说新语》,对魏晋时期的历史和文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那是一个流行清谈的年代,那个年代的文人都很有个性。

《世说新语》栖逸篇中有这样一段话:许掾好游山水,而体便登陟。时人云:‘’许非徒有盛情,实有济胜之具。”工作之余,我也喜欢到处走走,因此,这段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文中所说之人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当时的人们把“济胜之具”的成语送给了他?这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和探究的好奇心。

朱元璋颍川侯(1600年前许询白白辜负了)(1)

许掾,本名许询,字玄度,小名阿讷,祖籍高阳,今河北高阳县,也有说河北蠡县的,其父许皈,曾任琅琊太守,后随晋元帝司马睿渡过长江,迁任会稽内史,许询跟着父亲到了会稽,今浙江绍兴,住在山阴县。把许询称为许掾,是因为他曾经被辟为司徒掾,尽管他并没有就职,但后来的人们还是称他为许掾,古时称呼官职是表示对人的尊重,就如同现在某个领导从岗位上退下来了,人们相互之间说话时还是习惯称呼他的职务一样,由此可见中国官本位思想根基之深厚。

许询出身世家,才华超群,在“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时代,他要想做官,应该是轻而易举,也顺理成章。但和当时的很多名士一样,许询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想做官。

为了不做官,他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寓居会稽时,司徒蔡谟召他进府,他推辞了;晋元帝征其为议郎,他还是没有去。后来,许询为了摆脱做官迁居永兴,可到了永兴还是有人要他做官,北中郎将王坦之推举他为吏部郎,他不去,晋明帝征他为司徒掾,他委婉拒绝。

为了彻底与官场绝缘,许询决心隐居。他把永兴、山阴两地的住宅辟为寺庙,家财珍宝也都不要了,只身前往永兴西山,今浙江萧山,过起了凭树构堂、萧然自致的生活。如此一来,皇帝也知道许询为了隐居连住宅家产全都不要了,看来是去意已决,从此就不再征召他了。

在古代,像许询这样的被皇帝征召而不肯出仕的人号称征君或征士,是被人们尊敬崇尚的,受人敬仰。

许询正式隐居前,与王羲之、谢安、刘惔、郗愔、王濛、王脩、王坦之、支遁、司马昱等人经常交往,这些人都是当时的著名人物,隐居后,仍旧与这些人相往来。

许询清谈的水平很高,《世说新语·言语》注引《晋中兴士人书》说:“许询能清言,于时士人皆钦慕仰爱之。”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和许询交往的这些名士也都是清淡家。

许询是清谈高人,但他的清高和自以为是也有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时候。

《世说新语》文学篇记载了一个著名的故事,说许询年少时,人们将他和王脩相提并论,许询心里很不服气,要知道,王脩绝非等闲之辈,小小年纪便凭一篇《贤人论》名动一时,不但擅长书法,而且也是清谈界的风云人物。能够和这样的人物放在一起比较,按说已经是一种极高的荣誉,但许询不这么认为,他非要和人家争个高低。一次各位名士和当时的著名僧人支道林都在会稽的西寺探讨交流,许询听说王脩也在场,便到西寺和王脩辩论玄理,以决出谁更高明。两人都竭力辩倒对方,结果王脩大受挫折,之后,许询又反过来用王脩的道理,王脩用许询的道理,再次辩论,王脩再败。许询得意地问支道林:我刚才的辩论怎么样?支道林淡淡地回答:您的辩论好是好,不过哪至要困辱对方呢?这难道是寻求真理的谈法吗?许询的做法连一个出家人也觉得有些过分了。

这个故事,一方面说明许询的清谈水平的确很高、辩论能力确实很强,另一方面也说明他至少年轻时不是一个宽厚之人,甚至还有一些刻薄。

让许询扬名于当时和后世的,恐怕还是司马昱的一句话吧,要知道司马昱那可是金口玉言啊!《世说新语》文学篇中记载:简文称许掾云:“玄度五言诗,可谓妙绝时人。”“妙绝时人”,这评价也是没谁了。

许询当年所写五言诗尽是玄言诗。玄言诗是起于西晋末年而盛行于东晋的诗歌流派,它是一种以阐释老庄思想和佛教哲理为主要内容的诗歌,特点是以玄理入诗,以诗为老庄哲学的说教和注解,严重脱离社会生活。当时的代表人物有孙绰、许询、桓温、庚亮等。玄言诗派的产生与时代有关,魏晋以后,社会动荡不安,士大夫托意玄虚,以求全身远祸,这种风气逐步影响到诗歌创作。

东晋时期,佛学盛行,玄学与佛学结合,许多诗人都用诗歌的形式来表达对玄理的领悟。由于玄言诗大多“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缺乏艺术形象和真挚感情,文学价值不高,所以作品大多数失传。

但玄言诗并非一无所取,一些玄言诗中所蕴含的哲思玄想影响了许多诗人,谢灵运夹带玄言的山水诗,陶渊明恬淡意境的田园诗,都受玄言诗影响。

朱元璋颍川侯(1600年前许询白白辜负了)(2)

晋简文帝对许询诗歌的评价太高了,高得让人感觉名不副实。许询的作品流传下来的不多,而诗歌作品现在只能看到一篇完整的,名《竹扇诗》:良工眇芳林,妙思 触物骋。篾疑秋蝉翼,团取望舒景。从中可以看出和体味一些玄言诗的特点,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晋简文帝司马昱登基前与许询交往已久,他们之间有过多次谈话,或是玄说辩论,我想,大概简文帝当年是被许询的清谈折服了吧,并由此爱屋及乌,连并他的诗也认为无人可及。这恐怕也超出了许询自己的预期,估计他从没有想到如此巨大的荣耀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于是在盛誉面前有点忘乎所以,以至于偶尔会有点得意忘形。

当时和许询交往比较频繁的名士也不一定都认可他的诗文功夫,《世说新语》品藻篇里记录了这样一段对话,支道林问孙兴公:“君何如许掾?”孙曰:“高情远致,弟子蚤已服膺;一吟一咏,许将北面。”这段话什么意思呢?支道林问孙绰:“你和许询比较如何?”孙绰回答说:“许询高雅的情调,旷远的情致,我早就已经心服了;不过吟诗作赋,他将输于我。”可见,即使在当时,也不是人人都像简文帝司马昱那样看好许询,吟咏之事并非许询所长,只不过他清谈的名气太大,而当时的社会普遍推崇高谈阔论,由此使其赢得大名。

而他清谈之余写的那些诗,顺便被某些人连带着大力吹捧,也意外走红,他更是被捧上了“一时文宗”的地位。不过,许询又确实没有给后人留下什么有价值的文学作品,这难免有些尴尬。这种尴尬的结果,或许是因为许询虽然有过一些优秀的作品但由于各种原因失传了,或许如孙绰所言,他原本就缺少吟咏的才情。

尽管不少人认为,许询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他的高情远致却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他几次断然拒绝来自不同层面的官场征召诱惑,终身不仕,决心隐居山林,过自己散淡的日子,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许询与王羲之有着很深的友谊,他们之间的交往堪称佳话,这绝不是一般意义上臭味相投式的酒肉朋友。

东晋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三月初三,王羲之宦游山阴,与谢安等人在会稽山阴的兰亭聚会。兰亭周围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当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他们饮酒赋诗,行修禊之礼,企盼生活美好。最后王羲之为文人雅集做了一篇序,并用鼠须笔在蚕茧纸上写下了这篇千古名篇,于是就有了“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

王羲之召集的兰亭修禊成为历史上的千古盛事,许询是当年参与这一盛事的四十一人之一。

朱元璋颍川侯(1600年前许询白白辜负了)(3)

王羲之晚年隐居嵊县金庭,许询特地从萧山赶过去与他为邻,唐代大诗人李白在《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中写道:此中久延伫,入剡寻王许。诗中所言王、许指的就是王羲之和许询。我相信,许询和王羲之一定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关系,他们互相欣赏,互相仰慕。

许询喜欢交游,忘情山水,当年的人们都认为他不但有高雅的情趣,还有可以登高览胜的身体条件,因此都特别羡慕他,这也是许多忙忙碌碌的现代人向往的一种生活状态,只此一点,便足以令人向往。

只是,我没有弄明白,看起来一生与世无争、喜欢游览山水的许询,为什么却没有能够把“济胜之具”保持得更长久一点,在四十多岁的壮年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的山水等着他去游览,而他却永远无法赴“胜情”之约,不知这算不算他人生的遗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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