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阏与之战,汉军灭代国主力,大将军韩信打算进一步西攻赵国。

不看战国还真不知道韩信那么厉害(每一步算计都妙到巅毫)(1)

图-韩信灭代国后

汉军重组队伍,把代军降卒编入各军。早前曹参带走的一万人多是嫡系,楚国人居多。现在韩信麾下主要以秦、西魏、代、常山(张耳军)四国降卒为主,楚兵已经很少了,总兵力约三万八千,杂乱无章。

赵王张耳名义上与汉王刘邦平起平坐,韩信只能优先他先从代国降卒中补齐一万兵力,张苍仍为张耳的监军。灌婴的骑兵在阏与之战损失不算大,此时扩张到六千骑,不过除了统帅灌婴,其余将领竟然全都不是楚人。骑都尉靳歙(军职四品)是魏国人,郎中骑将(军职五品)丁复是赵国人,这两人忠诚度尚可。其余校尉(军职四品)李必,郎中骑将吕马童、吕胜、杨武、杨喜、王翳等都是秦人。都尉孔聚、陈贺本跟随曹参,却没有南下救援刘邦,可见也非曹参嫡系。韩信拜孔聚、陈贺为将军,各统兵七千。陈豨、冷耳本来是友军,也拜为将军,各统兵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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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韩信统率的汉军,赵国这边早有布局。在阏与之战前,赵王歇以卫将军程黑率军两万守卢奴,防“6飞狐陉”与“7蒲阴陉”方向,羽林将许瘛率军两万守住井陉要塞,防“5井陉”方向,将军夜和骑将彊瞻率步骑两万四千守武安,防“3滏口陉”方向。

除此之外,赵王歇调集全国兵力约六万人,屯在都城信都(襄国),无论韩信从哪儿入赵,都可立即率军增援。

韩信率领三万八千杂牌军,要去打总兵力十二万多的赵国,如果不是灭三秦、西魏、代国的战争摧枯拉朽,谁愿跟着韩信去送命。

太行八陉,有三条陉道通往赵国,韩信会选择那一条呢?

韩信最先排除的是南线武安附近的“3滏口陉”,这里距项它控制的河内郡太近,倒不是惧项它,而是怕项羽。既然项羽能把主力丢在齐国,率三万骑兵南下突袭彭城,为何不会如法炮制,把主力丢在荥阳一线,北上打韩信军一个措手不及呢?

然而北线的“6飞狐陉”与“7蒲阴陉”距离太远,韩信其实也没得选择,只能走中线“5井陉”方向,攻击赵国要塞井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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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井陉古城

韩信引兵来到井陉山口三十里,立下营寨。此山四面高,中央低,形状如井,出入只有一条路线,山上有关,名井陉口,汉兵须越过此山,才能看到井陉关。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韩信没有立即攻打井陉关,而是等赵王歇率军六万抵达,八万赵军严阵以待,才开始做进攻准备。八万赵军有七万开赴井陉山口,赵王歇御驾亲征,羽林将许瘛护驾,成安君陈馀、广武君李左车为参谋。算上南北两线,赵军总兵力十二万余人,号称二十万。

此时天下的形势有所变化,刘邦与项羽在荥阳一线对峙,刘邦处于劣势。项羽两线开战,从项它处调走龙且和部分兵力,并项声的会稽郡兵力,去攻打英布的九江国。一旦龙且得手,项羽在荥阳一线就会获得数万兵力补充,刘邦必将丢失三川郡和南阳郡,那时函谷关外再无汉国地盘。而项羽可以从河东郡,即韩信背后捅一刀,即使不交战也能把韩信军困死。这种局面下,韩信必须迅速灭亡赵国。否则陷入持久战,麾下这些将士有多少忠诚度,韩信当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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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歇大帐,赵王习惯性向李左车和陈馀问计。

李左车献计道:“井陉以西上百里道路险隘,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汉兵翻越太行山,其粮食辎重,必然用民夫在后押送。本将只需领兵三万,从僻径出奇兵,截住汉军后路,断其粮草。大王深沟高垒,严密拒守,勿与交战。韩信欲进不能,欲退不得,山野荒僻,无可掳掠,饥不得食,必生内乱。不出十日,定将韩信张耳两人首级献于大王脚下。”

不等赵王歇表态,陈馀反驳道:“韩信的精锐都被刘邦抽调走了,如今不到四万人,以降卒为主。汉军不远千里来攻,长途跋涉,兵士疲敝。我军两倍于敌,藏锋养锐,以逸待劳,且南北都有援军。只要稳守井陉山口,韩信军必败,无需冒险用诡谋奇计。”

陈馀怒气冲冲说着这番话,一个月前他还是代王,现在只剩成安君一个头衔。一个月前在信都,李左车力主让夏说退兵赵国,把韩信军带到赵国再战。现在夏说率领的代军灰飞烟灭,李左车却说只要率三万人就能灭韩信,陈馀当然认为李左车故意牺牲代军以削弱自己。

李左车正色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韩信非凡夫俗子,若循规蹈矩,恐反为其所擒也。”

陈馀怒目而视,双方剑拔弩张,差点动手。赵王歇出来打圆场,劝李左车先回去休息,转头就安抚陈馀,决定采用陈馀之策,稳守不攻。

一个月前,赵王歇最大的敌人不是韩信,而是身边的代王陈馀,因此想方设法削弱之。现在代国覆灭,陈馀亲兵不到两千,对赵王歇完全没有威胁了,反而要利用陈馀,节制麾下这些拥兵大将。李左车张口就要三万人,试想若真的击败韩信,到时候还能收回兵权吗,或许只能顺势再封李左车为代王。李左车是李牧之孙,在代国军民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其用兵神鬼莫测,赵王歇自认不能驾驭统率三万兵的李左车,只能将其遏制在一定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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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耳军中有人向赵军通风报信,反之亦然,双方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互相把底子摸得一清二楚。韩信确认赵王歇不给李左车兵权,这才放心大胆调兵遣将,大军开赴井陉西边的泜水。

这夜丑时(凌晨1时至3时),韩信以骑都尉靳歙、郎中骑将丁复率骑兵二千,每人携带汉国赤色旗一面,离开营地,奔赴泜水上游二十几里,悄然渡河,隐藏在附近山林中。

寅时(凌晨3时至5时),陈豨、冷耳率率兵八千,常山郡太守张苍率张耳之兵八千,连夜渡泜水,潜伏在两翼。

卯时(5时至7时),韩信率一万四千步兵、四千骑兵,及张耳两千亲兵,合计两万人马,渡过泜水,背着河岸,在陈豨冷耳军与张苍军之间摆阵,建起帅旗,排列鼓号。

韩信又把主力分为两部,一万人结阵,韩信与张耳亲率一万人向赵军挺进,扬旗示众,伐鼓助威。

汉军的行动,都在赵军严密监控之下。赵将听闻汉军背水列阵,不禁窃笑,就是汉军将领亦皆惊疑。只是韩信平日用兵,神鬼莫测,将士依令照行,不敢违抗。

陈馀听闻汉军先锋只有一万人,中军帅旗飘扬,韩信和张耳也在军中,哪儿还坐得住,下令打开营门,率不到两千亲兵就去迎战,赵王歇也派两万人跟随。

陈馀结阵进击,赵兵先胜一场,都知道人数远胜汉军,于是人人争先,皆欲夺得汉军帅旗鼓号。韩信、张耳诈作兵败,抛去帅旗,掷去战鼓,一齐返奔泜河。

看着汉军演戏,陈馀嗤之以鼻,暗忖:韩信用兵不过如此,你左右各有八千伏兵,一共也就四万人。我军是七万,今日天助我也,你们想逃都没有路,便向赵王歇再请援军。

赵王歇再派羽林将许瘛,率两万人出战,总领四万两千赵军,紧跟在汉军后面。

韩信、张耳败到抵水河岸,孔聚、陈贺各七千人结成两个大阵,其余军队相机而动,背水拒敌。汉军左右两部,从伏击位置加入战团。由于赵军早有防备,并未起到奇袭的作用。

汉军三万六千,对赵军四万二千,由于提前摆阵布局,几乎守得纹丝不动。汉军两个大营邻水,相隔也不远,又有几支军队在两个大阵之间穿插,赵军强攻时反而吃亏,双方势均力敌而已。

此一番恶战,直从辰时(7时至9时)杀至午时(11时至13时),双方伤亡都在可控范围。但是两军都筋疲力尽,陈馀不想给汉军休息的时间,派人催促赵王歇,再派军队来轮番攻击。

李左车献策道:“敌我两军虽然疲惫,但都有余力,还远未到增援之时,况且对方多降卒,持久下去必然生变,大王一定要忍耐。”

赵王歇的心态与一个月前大不同,那时候李左车献策不要越过太行山迎战汉军,赵王歇深以为然,目的之一是消耗陈馀的兵力。如今前线作战的赵军,大多是赵王歇的嫡系,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赵王歇胸有成竹道:“我们靠近过去,替换部分受伤的部下,增强攻击力,总比坐在这看着我大赵军队一个个倒下好吧。”

李左车急道:“大王,对方还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没出现,谨慎些为好。”

赵王歇解释道:“靳歙那支骑兵目标是我,我留在大营或前往增援,他的目标都是我,我只要身边留足两万人马,他还不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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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左车还要再劝,赵王歇却不肯再听,他知道麾下将领之间有争夺兵权的倾向,这个李左车每战料事如神,算无遗策,正好趁机挫挫其锐气。

于是赵王歇率剩下两万八千人马,亲自迎战,赵军倾巢出动。

此时骑都尉靳歙率两千骑出现了,没有攻击赵王歇,却直奔空虚的赵营而去。原来韩信知道双方如下棋,排兵布阵尽在眼皮底下,便私授靳歙,令其对帐下将官说,任务是伏击赵王。一直到攻击发起那一刻,靳歙麾下骑兵将士才知道,是要去劫赵军大营。

骑都尉靳歙,只用两千骑,就占据赵营,拔去赵旗,竖起汉军赤旗,坚壁拒守。

赵军回头望见营中旗帜,都已变色,一张张的随风飘动,好似红霞散彩,分外灿烂,正是汉军赤旗。

李左车见状,献策道:“大王,不要去管后面,今日灭了泜水前的汉军,这两千汉军骑兵无非多活半天。”

赵王歇问道:“若今日拿不下河边的汉军,我等岂不坐以待毙?”

李左车正要劝,陈馀派人前来催战。赵歇未置可否,羽林将许瘛策骑而来,对赵王歇道:“大王,汉军两个大阵已经有了多处破口,他们降卒多,军心不稳,只要大王换上生力军,足可一举攻破敌阵。”

赵王歇麾下这些将领,几年来也都身经数十上百战,这种时候几乎都临危不乱。

赵军用了一炷香的功夫,重新布局,顶在最前面的是两万没有参战的将士,他们将攻破汉军大阵,后队再跟进掩杀。

此时汉军也做了调整,几十个火堆烧了起来,半湿的牛粪、马粪、牛羊皮堆放一起,一时浓烟滚滚。鼓风机本来是生火助燃用的,此时也派上了用场,烟雾向赵军一侧弥漫过来。

赵军没有就此放弃,他们用一支骑兵进入烟雾试探,发现汉军迅速架起了拒马、倒刺等障碍物,视线不佳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冲锋。

汉军将牛粪马粪晒干,本来就是生火造饭的燃料,但是打湿再加牛羊皮这种带脂肪的,就会产生浓烟。韩信令陈豨掌管,此人与张耳陈馀等都没有瓜葛,在汉军中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自然没人在意。至于拒马、倒刺这种防御工具,开战这么久,韩信都没让用,就是等这一刻。

申时(15时至17时),阵前烟雾散去一半,赵军营垒中却有一股烈焰冲天而起。看方向,正是赵军屯粮所在。靳歙还派人齐喊:“赵军粮烧掉了,赵军粮草烧掉了。”

赵军几个大将仍非常清楚,认为汉军骑兵不可能这么傻,但麾下的普通士兵,可就没有这么高的战术素养了,很多人吓得魂飞魄散。大部分底层士兵作战是为了混口饭吃,要是没饭吃,打仗是为了什么?

赵王歇的情绪七上八下,当初巨鹿之战,自己在城内指挥不动城外的陈馀等人,主要是因为手上没有多少兵。若再强攻背水而战的韩信,即使全歼对手,也要付出惨重代价,然后反身攻击营垒中两千汉军骑兵,就算也获胜,赵军注定不剩多少人了。到那个时候,卢奴的卫将军程黑、武安的将军夜和骑将彊瞻,他们的兵力都要胜过自己,难道不会效仿武臣、韩广自立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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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陈馀和李左车都立劝继续攻击韩信,赵王歇反而果断下令,陈馀和李左车各率八千人守在阵前,自己和羽林将许瘛率五万多人马回攻营垒。如果能夺回营垒,在令卢奴和武安的赵军来援,赵军的胜算仍然很大。

然而韩信预判了赵王歇的预判,在阵前浓烟弥漫时,他就令灌婴统率全部四千骑兵,走山路奔往赵军营垒,等赵王歇的前锋攻到营垒前,赵军在营垒里面已经有了六千骑兵。

赵军营垒依山势而建,是一座东高西低的大型台地,出入口都在西边。一千多赵军先锋进入营垒,毫无阻挡,正以为顺利夺回营垒,汉军骑兵从东边呼啸而来,一阵摧枯拉朽,一千多人当场丧命。

汉赵大阵前,李左车对陈馀叹道:“我若是韩信,早就把骑兵都派到我军大营中去了,大王攻不下的。”

李左车掏出虎符,递给陈馀,眼神中透出哀伤,说道:“我祖上(李牧)为赵国呕心沥血,最后被赐死,我投奔大王,并非为权势。这里的兵权交给君上,如果要杀我,我的族人绝不会还手。”

陈馀接过虎符,看着李左车缓缓跨上马背,不甩马鞭,任战马慢慢从自己身侧走过,直到目送他离开。陈馀内心五味杂陈,李左车是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做梦都想除掉,可是机会送到眼前,他却没有下手。

李左车带走两百多族人和心腹,陈馀军有一万六千人,却无法进攻,只能死守。

此时对面传来大喊声:“常山王在此,投降者可吃饱,快快投降!”

赵军中确实有不少将士,曾是常山王张耳的部下,听闻此言,军心几乎崩溃。

此时赵军前后,都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但也未必会立即战败。但陈馀有点着急,率亲兵跑到赵王歇面前,请其放弃赵营,还是要先灭了韩信。

赵王歇这边改变了进攻策略,扛着拒马向营垒深处挺近,五万步骑,拿下六千骑兵,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赵王歇当然不会再去打韩信,令陈馀立即返回守住阵地。

当陈馀反身再战,一连杀了几个想逃跑的赵兵,这一万六千人,投降的投降,逃的逃,能战的所剩不多。陈馀仰天长叹,终被张耳属下所杀,刎颈之交,最终还是一个杀了另一个。

酉时(17时至19时),韩信军突破陈馀军的防御,从背后包抄过来。此刻赵军上下,再无信心打下去。五万人兵败如山倒,赵王歇被汉军生擒,羽林将许瘛率亲兵投降。

此战中赵军降卒很多,但封侯的只有羽林将许瘛,他的作用主要是安抚降卒。刘邦称天子后,封许瘛为宋子侯,食邑540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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