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判是一个有特点的阴司神使。
朱尔旦是一个有胆气的笨人,性格豪迈,虽笨拙一些,但他读书用功,爱学习。他往往会成为同窗好友的取乐对象。
这不,就有人开玩笑让他趁着夜深,将阴森森的十王殿左廊下的绿面赤须、狰狞可怖的判官搬过来,大伙请他喝酒。
既笨又豪的朱尔旦二话不说,径直去了。别人也不当真,继续饮酒作乐。
十王殿的泥胎木雕,本来不可怕,但传说夜深经常听到拷打审问之声,加上装饰得跟活人一样,疑心生暗鬼,这才是普通人害怕的地方。
过了一阵,朱尔旦真的将判官神像背进门,放在茶几上,吓得大伙抖抖缩缩坐不安稳,酒局被这个玩笑搅扰,朱尔旦背着判官像回原处。
朱尔旦说:学生粗狂无礼,想来大宗师不会怪罪,寒舍不远,有空来喝一杯。
第二天同窗好友履约请朱尔旦喝酒到深夜,未尽兴,他回家后点灯继续独饮。
此时,判官掀起门帘进来。
朱尔旦说:想来我大概要死了,昨晚冒犯了你,现在是来索命的吗?
判官却说:你昨晚盛情相邀,今晚刚好有空,特来赴约。
朱尔旦也不恐惧,忙请判官入座,洗净杯筷,准备生火温酒。
判官提出喝冷酒也可以,朱尔旦叫家人准备菜肴果品,他妻子怕得要命,劝他别进去了。
朱尔旦不管这些,进去和判官喝起酒来,问他姓名,判官说:我姓陆,无名字。
朱尔旦和陆判谈论古代文史,陆判对答如流。
朱尔旦又问陆判对时下流行的八股文是否精通?
这个陆判简直是大学问家,而且酒量好,一口气连喝十大杯,毫无感觉。
这样,陆判隔两三天就来找朱尔旦喝酒,一人一神感情日深,喝醉了就同睡一铺。
朱尔旦经常把他的文稿请教陆判,陆判都用红笔涂抹,都说不通。
陆判知道酒友笨拙,文理不通。这天趁着朱尔旦酒醉梦中,剖开他胸腹掏出肠胃,重新整理一下,并在阴间给他找了一颗聪明的心安装好。
陆判对朱尔旦说:你做文章不敏捷,我就知道心窍被堵塞了,刚才在阴间,从死鬼的千万颗心中,挑选了一颗最佳的,替你换上,留着你这个,以便补足缺数。
换心后的朱尔旦,从此作文思路大有进步,读书过目不忘。
等到朱尔旦中了举,走到人生的巅峰,他的同窗们才惊觉,想请他牵线和陆判交朋友。
陆判也来者不拒,但真到了夜深时刻,书生们见到飘动着红须的陆判,吓得面无人色,胆战心惊,纷纷开溜。
朱尔旦见状,拉着陆判回家喝酒。
喝到醉醺醺时,朱尔旦提出想给妻子换上漂亮脸蛋的请求。
陆判居然也答应了。
过了几天,陆判提着一颗血淋淋的美人头过来找朱尔旦,进了朱尔旦妻子房间,趁她熟睡时切下朱妻头颅,换上那颗美人头。
第二天早上,把家人和丫环吓得不轻。
原来,同城的吴侍御家女儿十九岁在正月元宵去十王殿游玩,被贼人盯上,深夜爬进她闺房,先杀婢女,想强奸小姐,小姐不从,贼人把小姐也杀了。全家人闹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却发现头不见了。
朱尔旦妻子换头的怪事传到吴侍御家中,吴侍御不信,派人到朱家探看,一看不要紧,原来朱家妻子就是小姐。
吴侍御将朱尔旦告到官府,朱尔旦据实陈述,陆判也给他出谋划策,从阴司调出吴小姐的冤魂托梦给吴侍御。
这件奇案就这样侦破了。
八十年代聊斋电视剧《陆判》却将朱尔旦妻子换头不换心,仍是吴小姐身份,不像小说中写道的吴侍御与朱尔旦结了翁婿之亲。
改编的电视剧情中,还有一个隐喻:朱尔旦在追求功名、美妻的两全其美的时候,事实上已经杀死了他的结发妻子。
读书人想要的功名和娇妻,朱尔旦凭借与陆判这种鬼神莫测的法力,都得到了,小说里,朱尔旦死后如同未死,灵魂一直在家将儿子抚养教育到十五岁中秀才,直到被任命为西岳太华卿,赴任远行,这才绝迹不来。
这都是他和陆判关系所获得的。
关系不重要吗?尤其是阴阳两界神鬼莫测的关系。陆判给了朱尔旦仅凭他原有条件难以企及的东西:功名、富贵和娇妻。
再后来,朱尔旦儿子考中了进士,做了官,在西岳的华阴县路遇朱尔旦,朱尔旦还有临别赠言: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
朱尔旦的家训,意思很简单:胆要大,心要细,思路要圆通,品行要端正。这也正是朱尔旦一生奉行的准则。
那个陆判呢?
世间本没有陆判,世间本没有捷径,求学的人,品行端正,思路圆通,胆大心细,终有一天会成功的。
如果真有陆判,蒲松龄也不至于在故事后评价道:截断鹤的长胫去补鸭的短腿,这样乱来是可笑的;成功地嫁接珍贵的花木,这种创造是奇妙的;更何况剖腔换心,割颈换头的神技妙术呢?陆判公真算得上外貌丑陋心智锦绣!明代离现在年数还不远,青阳陆判官还在吗?还灵验吗?做他的仆众,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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