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
蒙语中"美丽的少女",
也是常人心中“人类的禁区”,
中国最大无人区之一。
如果你读完全文,就会发现,
这片遗世独立的神奇土地发自肺腑地——
一点都不欢迎人类。
野生动物不管你是好人坏人:科考队车辆险遇野牦牛追截,随时出现“人仰马翻”的危险。
陡然升起的沙暴瞬间吞没旷野,分分钟让你迷失方向、怀疑人生。
一次难得的机会,本文作者获邀亲赴可可西里参与科考。而此行过后,作者亲言:“当你来到可可西里,才意识到生命的伟大、生态的脆弱,这一切离我们并不遥远,而与我们息息相关。”城市里的人或许很难体会这句“大话”背后的真正重量——因为当你深居楼房中的时候,会觉得所谓的“脆弱生态”离我们还很遥远;但如果当你真正来到了那遥远的地方,便会明白——所谓的“岁月静好”,离这里,也很遥远。
撰文、摄影:刘运泽LauRanger
可可西里,
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治多县辖地,
与西藏羌塘、新疆阿尔金山连为一片。
总面积为4.5万平方公里,
境内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
最高处可达6860米,
被誉为青藏高原珍稀野生动物基因库。
2017年7月7日可可西里获准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中国第51处世界遗产。
在青藏公路、青藏铁路沿线,我们都会经过、穿过部分可可西里缓冲区和部分核心区,在路上就可以欣赏可可西里的美景与野生动物的身影。
在公路上行驶不可以离开公路范围,碰见野生动物也不可进行任何接触。
自1992年7月索南达杰组织中国第一支武装反盗猎的队伍,法律法规不断完善;2015年起,可可西里严禁一切非法穿越活动,任何在可可西里内的活动都需要相关部门的审批。
如果获得审批,允许进入可可西里腹地进行科学考察、生态体验活动,一定不要错过这非常难得的机会,如果没有方法获得审批,就让我带大家来欣赏可可西里的独特风光。
此图是本文唯一与野生动物近距离“接触”的图片,就算是藏羚羊的头骨,也是只能看,碰一下都不行。
接到通知
2016年12月,我作为随队摄影师,加入到由玉树州旅游局、科考队员、可可西里巡逻队员及央视纪录片摄制组组成的首批“科考可可西里探秘之旅”的队伍中,负责此次科考活动的影像素材采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深知这次机会的难得,而兴奋之余更让我倍感压力,这压力来自未知——对可可西里的未知。
可可西里是地球上植物家族最后的伊甸园。
据不完全统计,全世界约有150种垫状植物,可可西里就有50种。可可西里一共生长着214种种子植物,其中有84种是青藏高原特有的。
这片独特的自然环境,还孕育着以高原精灵藏羚羊为代表的众多野生动物。30种哺乳动物,54种鸟类,6种鱼类,在雪山草原的庇护下繁衍生息。
可可西里具有典型而完整的高寒生态系统,有高寒草甸、高寒草原、高寒沼泽草甸、高山稀疏植被和高寒漠丛、高寒荒漠等植被类型。而在多年冻土带和岛状冻土带发育的广阔沼泽,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湿地。
鸟族翱翔,蹄类竞奔,万千生灵,在可可西里这片亘古荒蛮之地,谱写出地球上最惊心动魄的生命乐章。
抵达玉树
2016年12月6日,我从北京出发飞往玉树,这一段2500余公里的路程,我已经记不清飞过多少次了。从2015年开始,我便深深扎根在这个地方,玉树是我的第二故乡。
(滑动查看完整玉树全景图)
2010年的玉树地震,让全国人民记住了这个地方。事实上,玉树给人的记忆点决不该是灾难,而应是美丽。它是中国第51处世界遗产——可可西里的所在地,又是康巴文化的发祥地,还是昆仑山东段最高峰玉珠峰的所在地。
玉树是青海省第一个、中国第二个成立的少数民族自治州。
英雄广场
次日清晨,团队于格萨尔王广场集结完毕,包括玉树州旅游局工作人员、中科院专家、横断山科学家、可可西里巡护员、纪录片摄制组、高原急救医生、后勤保障团队等人员,车队中先导车、领航车、乘用车、保障车、医疗救援车也整装待发,行程超过1000公里的科考之旅正式踏上征程。
科考行程从玉树出发,途径治多县、曲麻莱县、不冻泉、昆仑山玉珠峰、索南达杰保护站、新生湖、库塞湖、卓乃湖、太阳湖,最后到达布喀达坂峰。
有关于可可西里的往事,流传最广的也许就是索南达杰捍卫可可西里,保护藏羚羊的故事了。1994年1月18日,40岁的索南达杰和4名队员在在押送歹徒行至太阳湖附近时,遭歹徒袭击,当人们在可可西里无人区找到他时,他还保持着换子弹的姿势。
索南达杰先后十二次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进行了野生动植物资源调查和保护藏羚羊的工作,被誉为可可西里野生动物保护第一人。
在索南达杰的家乡,青海玉树治多县有一个广场,名叫英雄广场。英雄广场雕塑的后面的长廊,详细的介绍了索南达杰的生平事迹。
索南达杰保护站
在曲麻莱县,休整一天后的队员们早早起来装备行囊,可可西里是无人区,即便在相应的保护站内依旧是物资匮乏,未来几天的所以补给都要在这里准备妥当。
提前采购好的蔬菜、肉类、饮用水等生活物资以及氧气、急救药品、车辆应急工具塞满了3辆后勤保障车。
在前往第一站昆仑山玉珠峰的路上,我们经过了索南达杰英雄纪念碑。
1997年8月,民间环保人士出资修建了索南达杰烈士纪念碑。该碑立于可可西里保护区昆仑山口的青藏公路旁。碑高5.8米,正面镶烈士遗像,背面用藏、汉两种文字记述索南达杰烈士生平事迹。
10多年来,由于受到地基冻土层变化,地震等影响,碑身向南倾斜约25度,下沉约20公分,护栏表面大理石贴面多处脱。新的纪念碑于2013年8月落成,规模更大更雄伟,路过的车辆或是停车瞻仰或是鸣笛示意,纷纷以自己的方式向英雄表达着敬意。
昆仑山之南的广大地区,便是著名的可可西里。
距此地以东10公里,便是昆仑山东段最高峰——玉珠峰了。玉珠峰下高达6178米,白雪皑皑,旗云萦绕,然而冰川融化已导致雪线明显下降。
从昆仑山玉珠峰脚下回望可可西里,那是一片辽阔的大地。
在可可西里东缘、昆仑山口以南的青藏公路2952公里处,是索南达杰站,海拔近4500米,位于青藏公路不冻泉和五道梁之间,靠近楚玛尔河沿。
数年间,在各方努力和帮助下,索南达杰保护站由原来简易的轻钢结构活动房,逐渐扩建成功能相对齐全、设备相对完善,能够满足巡逻队员日常工作和生活的砖房了。
当晚,我们同职守的队员共同劳动,共同用餐,保护站内并没有足够多的的床铺,我们就用一些垫子打起了通铺。
可可西里的璀璨星光下,是保护站内用于发电的太阳能板。
初遇藏羚羊
12月10日,车队从保护站旁的一条岔路,踏上了此行真正意义上的可可西里之路。
青藏铁路上的火车穿过了冉冉升起的太阳。
可可西里正值冬季,草甸已呈枯黄。
自2009年9月起,卓乃湖湖水因生态环境的变化不断溢出,向东南奔流近300公里,形成宽30米至50米,深20米至30米的河流,致使卓乃湖与库赛湖、海丁诺尔湖等串连。外溢湖水淹没了近百个小湖,目前已形成面积约200平方公里的新生湖。
在前往新生湖的路上,我第一次见到了疾驰的藏羚羊,精灵一般的身材,飞翔一样优美的跑姿,踏出身后长长的尘烟,那是自由的模样,也是自然的模样。
150-600mm的镜头,快门连续开合,捕捉它精灵般的身姿。
突遇沙尘暴
可可西里的天气复杂多变,突遇扬尘天气,风沙漫天不见去路。安全起见,我们转路而行前往五道梁保护站进行修整。
看上去一马平川的可可西里,其实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此时的冬季还算好,还未沙化的地方是一片片冻土,夏季陷车时留下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大多数河流也都已结冰或进入枯水期露出河床,只有少数的盐湖闪烁着波光。
“路”是山梁上巡护线的一道道车辙印。车行驶在可可西里,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巡护员带领,很容易迷失方向,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沿着车辙前行。
越往可可西里的腹地前行,就越能遇见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藏羚羊无疑还是这里的主人。由最开始的三两只、四五只,现在眼前跑过的则是十几二十只的大队伍。
一只公羊带领着一队母羊,是繁衍后代的信号之一。
每年11月,是藏羚羊交配的时节,这时能看到雄性藏羚羊追逐雌性藏羚羊的画面,次年4月,怀胎的藏羚羊从三江源、羌塘和阿尔金山出发,向地处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腹地的卓乃湖集结。
卓乃湖成为了藏羚羊的大产房,那里气候温和,水草丰沛。
机警的藏羚羊对火车的轰鸣格外敏感,对过往的车辆充满恐惧。如今,每逢藏羚羊穿越公路时,都会有志愿者组织亮起“生命红绿灯”,过往的车辆也积极配合这项行动,让高原精灵平安迁徙。
能见度几乎为零。
在即将抵达卓乃湖时,我们遇到了此行中最严重的一次恶劣天气。卓乃湖方向刮来了令人胆寒的沙尘暴,人在车外几乎不能站立,漫天黄沙步步逼近,没一会儿车队就被吞噬在沙暴当中。
专家判断,这场沙尘暴与卓乃湖溃堤有着直接的联系,并决定放慢车速,继续前进,为尽快查找此次沙尘暴形成的原因而做好准备。
我们成功在日落之前冲破了沙尘暴的包围。风沙渐小,天空逐渐明朗,卓乃湖保护站地势较高,可清晰的观测到卓乃湖,而连续发生的沙尘暴也正是在卓乃湖形成。
银色的月光照亮了可可西里,风停了下来,累了一天的队员们卸下物资准备起了晚饭。
脆弱的生态
12月12日早间,冬季的卓乃湖表层已经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从保护站远远望去,卓乃湖就犹如一面银镜一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此处原是卓乃湖的湖岸线,因为卓乃湖的溃堤变成了一片裸露的沙土地,这也是卓乃湖地区沙尘暴的主要原因之一。
2011年8月中下旬和9月上旬,由于持续较强的降雨天气,可可西里腹地的卓乃湖水面快速上涨,以致湖东岸发生溃决,溢出的洪水在高原面上冲出一道既深且宽的洪沟,流进了库赛湖。卓乃湖的面积因此由280平方公里缩减到168平方公里。
继续向卓乃湖前行,原湖下土地裸露到空气中,又发生了风化,痕迹清晰可见。
远处扬起的尘烟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原来是几只雄性藏羚羊在飞奔,600mm的焦段,如同机关枪一样的快门才留下它们的身影。
临近午后两点十分,卓乃湖湖面开始刮起沙尘,而后向东面散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沙尘将会越来越大,直至形成规模不等的沙尘暴向卓乃湖的东侧席卷。
先导组当即决定尽快下山前往卓乃湖溃堤处进行考察。
岸边曾经的水位线清晰可见,曾经水草丰沛的“产房”如今满目疮痍,令人惋惜。
如何治理是一项天大的难题,任何人为的介入(挖土方、修堤坝、整河道)都是一种非自然的干预,而这类非自然的干预所将带来的结果往往不受控制。
在一片东西走向,有着明显冲刷痕迹的沟壑前,我们见到了卓乃湖的溃堤口。
溃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淌着湖水。
湖水顺势而下在极寒的温度作用下形成了一个落差在两米左右的冰瀑,下方一汪小湖,被薄厚不均的冰面所覆盖,再向下则是更高落差的小瀑布。
沿着溃堤时巨量的湖水所冲击出来的河道流向了新生湖,扩大后的新生湖湖岸距离青藏公路只有不足8公里。
保护站外几乎没有一丝声响,辽阔的可可西里如同睡着了一样。
与安静的大地不同,头顶的星空却在沸腾。
惊险一幕
12月13日,对于卓乃湖的考察暂告一段落。原本计划的继续前往太阳湖及布喀达坂峰,因先导车探路时发现道路受阻无法通行,我们的行程将要提前结束。
藏野驴大概是在整个藏区繁衍生息最好的野生动物了,它们少有天敌,数量恢复一直在一个比较高的基准线上。
来时只见到成群的藏羚羊,回程的路上惊喜的收获了野牦牛、藏野驴还有黄羊。正当我悠哉的拍摄窗外风景的时候,惊险的一幕发生了。
或许是我们的车队在寻找路线时,
不小心侵犯到了野牦牛的领地,
原本三只飞奔而去的野牦牛,
在消失在地平线后不久,
其中个头最大的野牦牛径直冲向车队。
各车立即采取应急方案,紧急避险。而尾车却被死死盯上,巡护员指挥着尾车的行动,可这蛮横的野牦牛就是不依不饶。经过一番斗智斗勇,终于避开了野牦牛极具杀伤力的攻击。
野牦牛不同于牧民家养的牦牛,他们生性谨慎但毫不畏惧,即使受伤也不会倒下,如果牛脾气上来,掀翻车辆也不在话下。
巡护员说这属于特殊情况,但也时有发生,在保护野生动物的前提下尽量避让,如果真的出现危险才能采取必要的措施。
露营之夜
早先未能实施的露营计划被确定在12月13日晚执行。
海拔4000多米,温度零下二十多度,饮用水已经冻成一块儿,扔进锅里,红糖、醪糟、圆子一咕嘟,甜甜糯糯的晚饭就成了。
走出帐篷,圆月之夜,月辉闪动,星光如前。
从此,可可西里对我来说不单单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地方,我想更是一个烙印,一种眷恋,一场冲击和一次重生。
当你来到可可西里,才意识到生命的伟大,生态的脆弱离我们并不遥远,与我们息息相关。一切不负责任的挥霍资源和破坏平衡都将反噬,对我们自己造成不可逆的恶劣影响。
深居城市的时候,会觉得所谓的“脆弱生态”离我们还很遥远,但如果当你真正来到了这遥远的地方,便会明白——所谓的“岁月静好”,离这里,也很遥远。
购买加拉帕格斯系列仿真玩偶
国家地理玩具系列全套系8.5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