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金鸡奖现场。
衣着隆重的黄渤,迈着优雅的步子,笑眯眯的以主持人身份登台,六分钟的脱口秀把自己送上了微博热搜。
一溜儿小花、鲜肉霸屏的热搜榜上,黄渤显得独树一帜。
从2006年,黄渤在《疯狂的石头》里甩了甩他黏糊糊的油头起,他就一直以独树一帜的方式立于影视圈。
在“影帝”的背后,他一直偷偷地实现着自己的音乐梦想。
2006年,宁浩想拍部电影,但是没钱,发起“亚洲新星导计划”的刘德华投资了300万予以支持。
宁浩看中黄渤身上那种与生活特别贴近的,朴实无华的气质。
请他出演一个小配角“黑皮”。
黄渤来剧组一看,一小孩坐在桌子后头,别人说这是导演,再一瞅周围都是小孩,感觉是要拍学生作业,他心想这行不行啊。
戏接了,就好好干。
镜头没拍到他的时候他都在表演,一会儿逗狗,一会儿吃梨。
上映后,这部没啥大腕,穷的没钱做啥宣传,放映时段还被大片挤到了角落的电影,以独特老道的黑色喜剧气质杀出重围,成为电影市场的一匹黑马。
《疯狂的石头》三百万的成本获得近三千万的票房。
和电影一起横空出世的,还有甩着油头,在天桥上狂奔的黄渤。
他妖娆的身影奔进了观众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心。
但在娱乐圈这个尤其看脸的地方,黄渤的前途有些一筹莫展。
直到2009年,他遇到管虎和《斗牛》。
这部电影,通篇都是黄渤一个人和一头奶牛较劲。
拍摄过程不堪回首。
黄渤配合,牛不配合,本来一个半月能拍完的戏,结果拍了四个月,一个镜头拍上几十遍、百来遍。
有一场戏,本来黄渤站在牛前头说句台词儿完事儿了。
等他酝酿好情绪,台词讲完,大家一看,牛走很远了;再来一遍,牛蹲下了;又来一遍,牛跑到镜头前了……
当地的农民没事就蹲那儿看,看到晚上九、十点,困得不行了回家睡觉。
早上六、七点出来:哟,还在那儿拍呢。
那时候,痛苦的黄渤每次进山开工,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往后飞驰的景色,都默默告诉自己:任何戏都有结束的那一天。
封镜之日,他嚎啕大哭,终于结束了。
第46届金马奖诞生了史无前例的一次双影帝,张家辉和黄渤。
因为《斗牛》荣获金马奖最佳男主角的黄渤,站在领奖台上,手里紧紧捏着奖杯:“这就传说中的影帝诶。”
这座影帝奖杯正式敲开了他事业的大门。
《泰囧》《西游降魔篇》《无人区》《心花怒放》《亲爱的》……部部票房喜人,黄渤成了电影行业的金字招牌,媒体送了他一个充满着金钱味道的美称——70亿影帝。
2014年,影帝站在好声音的舞台上,深情唱了一首《爱与愁》,导师纷纷转身。
代表“他爹”来到现场的徐峥心疼的跟大家说:
“黄渤从小喜欢唱歌,苦于没有出路,形象有限,一不小心从事了演员这个职业。”
这说的是黄渤半生的真实写照。
自此黄渤一发不可收拾,频频登台唱歌。
2018年,他再上央视春晚。
左边张艺兴,右边陈伟霆,一起跳唱《最好的舞台》。
在两名青春干将的夹击下,黄渤灵活动感的身姿令人刮目相看。
C位的他,终于曲线救国,实现了年少时的梦想,在中国最好的舞台上,为大家歌唱。
黄渤的父母是公务员,本着传统的理念,希望黄渤能考上个清华、北大什么的,毕业后再找个铁饭碗,遵循他们的轨迹过一生。
但事与愿违,黄渤的成绩常常勇闯倒数第一,调皮捣蛋,天天闯祸,爸爸妈妈成了学校里的常客。
父母怒其不争,认为良好的家风到黄渤这儿要终结了。
转眼,更为叛逆的青春期到了。
和黄渤的青春期一起到来的,还有时代的变迁。
八十年代,恰逢中国经济从匮乏到富足,信息从封闭到开放的重大转折时刻。
改革的春风吹满地,吹来了港台的娱乐风。
十几岁的黄渤马上就痴迷上了唱歌跳舞,能待在屋子里练唱歌跳舞一整天不出门。
谁晓得这事儿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一次,在青岛电台举办的中学生卡拉OK大赛,黄渤代表学校参赛并获得了第三名。
差生黄渤在学校声名鹊起,唱歌顿时成了他的尊严。
他开始在青岛大大小小的歌舞厅里走穴表演,但在父母眼里这仍是不务正业。
高中毕业以后,一份分配好的工作放在他面前,不安分的他撒丫子就跑了。
1993年,19岁的黄渤和朋友组了个叫“蓝色风沙”的乐队,跑外地演出赚钱。
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绝大多数国内歌手最流行的赚钱方式。
黄渤几乎跑遍了中国从南到北的每一个省市。
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不同风貌……
这种沉潜底层的经历,都为黄渤后来演戏的细致入微,交际的左右逢源打下根基。
那时候,舞蹈队六个人,加上乐队组合四个人,黄渤是头儿。
十个人的饭都由黄渤掌勺。
他常一买就是两条老大的鲢鱼,和豆腐一炖,再弄点米饭、大饼、馒头。
二十出头的男生,每日奔波,吃起东西来厉害的很,砧板大的厚油饼,一个人能吃一张半。
酒足饭饱,去哪儿、做什么也是黄渤决定。
杭州没去过吧,几人坐着大巴就去了,玩一圈没钱了,晚上带着演出服就去当地最火的舞厅挣钱。
到东北,冒充香港明星演出,还起了个特别威猛的名字“香港威猛乐团”,把四大天王的歌轮流唱。
乐也有乐,苦也有苦。
来舞厅的人都是来找乐子的,有时候黄渤一上台,下面就开始起哄,嘘他。
尴尬几回,黄渤就悟了。
别人再嘘他的时候,他就说:“接下来我给大家来一首歌,歌名叫《喜欢我的人都好运》。”
那些人都不好意思起哄了。
再有时候演出完了,人家突然不付钱。
但是酒端上来,该喝还得喝,该叫大哥还得叫。
他后来笑着调侃:“东南西北四个地方的流氓,怎么欺负人我都能学。”
场面应付过去了,该演出的演出完了,就能顺利的进账。
当时,黄渤爸爸妈妈一个月的工资大概300块钱。
他一场演出60块,一个月下来拿到了2000块钱。
黄渤把这两千块钱全部换成十块十块的零钞,回家得意洋洋的放在桌上。
她妈妈吓了一跳,突然意识到:原来这是个事儿,还能赚钱呀。
当时的广州,因为毗邻港澳而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窗口,也随之成为内地流行音乐的发源地,自然也成了无数怀揣音乐梦想的年轻人圣地。
黄渤想,他应该找到一个好的唱片公司,出张属于自己专辑。
他跑去广州,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他根本就没办法进入到那个圈子,还是得继续留在歌舞厅唱歌。
寂寂无名的日子里有大大的梦想,除了自己唱,他还给郭富城写过歌,歌名就是自己的心事《寂寞王国》。
“在这个世界的角落,有个叫寂寞的王国,里面有冰冻的灵魂,还有团燃烧的野火。”
可惜野火那时也没燃烧出来。
后来北京的娱乐业发展起来,黄渤又跑去了北京。
北漂艰辛,只能住在郊区的地下室,每晚上蹬着自行车去酒吧唱歌。
在那儿,认识了周迅、满文军、沙宝亮,零点乐队……
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相依取暖。
自己准备了小样送到唱片公司,出门的时候看到储藏室一个大箱子里,各种小样堆得跟垃圾似的。
他心下一沉,知道自己马上也会出现在这儿。
这时的他陷入到迷茫的状态。
和他一起跑场子的满文军火了,周迅火了,沙宝亮和零点也火了。
家里人看他没混出个名堂,总催着他回去。
黄渤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灭了,梦想像个鸡肋,还在这待着干什么呢。
1996年,下海热兴起,“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等开张”。
黄渤回到故乡青岛,开了家服装厂,过上荷包鼓鼓的生活。
按理说,故事到这儿该结束了。
但他毕竟是要成为青岛贵妇的人。
命运还有一次转折等着他。
2000年,管虎筹拍《上车,走吧》,找到高虎做其中一个男主角,另一个怎么都找不好。
高虎就推荐说:“我有一哥们,从小就瞎贫,肯定没错。”
这个瞎贫的哥们就是黄渤,误打误撞拍了他人生中第一部影视作品。
这部十来天拍完的影片,获得了金鸡奖首次颁发的“最佳电视电影奖”。
黄渤演的有多成功呢,影片得奖后有记者想采访他,打通了以后问:
“你是黄渤吗?”黄渤说:“是啊。”“你会说普通话啊?我们编辑说我肯定找不着你。肯定就是导演当时在哪个工地找了个农民工。”
在舞台上唱歌十年没红黄渤,却因为世纪之交本色演出的这部电影,改变了命运。
“就这十来天,对自己之前那十来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有时,喜不喜欢和适不适合是两码事,坚持和机遇也密不可分。
黄渤在演戏上的天分和实力,甚至是运气,是唱歌上无法比拟的。
和唱歌一样,演戏创作表演性带来的兴奋与满足感吸引了黄渤。
只是那时,突如其来的走红让黄渤飘了。
管虎把《黑洞》的剧本扔给他,让他自己选个角色时,他翻来翻去,选了个名字出现最多的“汤文军”,结果就是个没啥台词的小警察。
他完全没上心演,剧一播出,没人再愿意找他拍戏了。
他为自己的无知深感羞愧,逐以26岁高龄去北京电影学院进修了一年。
这一年的进修,把他身上的一点浮躁和长期以来的不安抚平了。
十年后,在金马奖的颁奖典礼上,黄渤碰到侯孝贤。
侯孝贤跟他说:“该挣钱挣钱,但身上自然朴实的劲儿别丢了。”
后来的黄渤,再也没把它弄丢过。
连年少时灭掉的梦想也一并找了回来。
2016年,黄渤正式加入索尼音乐成为旗下歌手。
在成为影帝的路上,他一定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身份实现梦想。
今天,黄渤成了影帝、当了导演,圆了歌手梦,他拥有了一个个耀眼的头衔。
可他最怀念的仍是当年“北漂”的日子。
90 年代北京的夏天,黄渤和三五好友光着膀子坐在烧烤摊,烤肉滋滋作响,流着大汗的他们,几瓶啤酒下肚,特别畅快。
今朝有酒今朝醉,生活还没有给他们压力,梦想又远又近。
多年后,《极限挑战》中,他和哈林合唱串烧版《水手》,奉献了他最惊艳的一次歌唱表演。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
开口就让人跪了。
在岁月里的坚持和蛰伏,黄渤的生活翻天覆地,失去的已不可得,得到的比他曾想象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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