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5日,在榆林市城内某小区,待在房子里,偶尔能听见车辆驶过的声音,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语声,除此而外周围就是一片静悄悄了。站在阳台向院子里望去,看见唯一的一个人,穿着防护服进了三号楼。
太阳快要落山了,该做晚饭了。媳妇被封在外面,家中只有我和两个孩子,下厨房的任务当然就是我的了。两个孩子一个上网课,一个做作业,我进厨房开始做饭。
今晚的饭有点儿特别,特别之处是所用的菜都是楼下的邻居给我送来的。邻居送菜之前并未告诉我。今天中午,她突然上来把菜放到门口,敲门告知了一声,说她穿着防护服,等她离开后再开门拿。既然已送到门口了,我当然不能拒绝人家的一片好心,于是隔门道了声谢谢,然后等她离开一会儿后才开门拿进来。我从一个大塑料袋里取出其中的黄瓜、香菜、面精、蒜苗和豆腐,心想终于可以给孩子们改善一下生活了。
之前的十几天里,每天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吃头,即主食为馒头、面条和大米饭,菜就是以土豆和莲花菜为主。莲花菜是爱心人士捐献的,其余的都是我原先储存的。虽然吃得不怎么花哨,但至少还没让肚子咕咕叫。过去有个概念,家里至少要储存一年的口粮,得保证能吃到来年的麦收时节或者秋收季节。随着后来生活的改变,家里的吃食是随吃随买,不再储备。这轮猝不及防的疫情提醒我,居家过日子,储备一家人一个月的食物量是很有必要的。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买些别的调剂一下呢?别急,且听我往下说。封控期间,可以买,能买到,亲人们也督促让买些肉啊什么的,给孩子们改善一下生活,但我始终没有买。没买有两个原因,其中之一是菜价好像比平时涨了一倍还多,有点儿下不了手。当然,这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女儿被告知是阳性,我要坚决杜绝与外界进行任何接触。我给社区写了承诺书,保证一家人足不出户,如果引发新冠肺炎疫情传播,危害社会或他人,需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女儿因为密接在外集中隔离了十二天,被送回家后的第一天做了核酸,结果在手机上没查到报告,但第二天电话通知是阳性,随后健康码就变红了。隔离期间一直阴性,一送到家就成了阳性?我无法理解,难以置信,于是提出复检,但打了几家的电话,没一个人做主,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女儿从回家的第二天起,有发烧、咳嗽和头疼症状,但却是轻微的,都不影响上网课,貌似与新冠肺炎的症状不太吻合,倒是与普通的感冒一般无二;再加上那两天正好大降温,我担心骨瘦如柴的女儿去了方舱医院扛不住,因此,他们要拉出去,我提出异议,没有同意。我冒着与儿子被感染的风险申请女儿居家隔离,社区给予准许。按照新的政策,轻症或者无症状感染者,如果具备条件,是允许居家隔离治疗的。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说实话,当时,我既对女儿的阳性心存疑问,但又不敢完全否定,所以,我极尽所能,严格执行居家隔离防护措施,按时让女儿服用社区给送的药。社区先后给派送了两次药品,有熬制的袋装中药和热炎宁合剂,是由物业工作人员送到门口的。在此,向他们表示衷心地感谢!
那几天,过得提心吊胆的,就怕我和儿子,特别是儿子也出现问题。然而,从回家后的第三天晚上起,女儿开始一切正常,到第七日社区给的试剂检测了下,是阴性,我与儿子也都一切正常。至此,我没有了负担,同时觉得,新冠肺炎闹到今天,已经不再那么难缠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仍未放松,依然按居家隔离的规定办。因为这不仅仅是有法律的约束,从我做人的原则来讲,危害社会或者他人的事是绝对不可以干的。所以,只要有吃的,不管好与否,就坚持不买食物,以防万一。对于我来说,小时候,一个月才能吃一两顿馒头,现在天天有馒头吃,觉得过的就是贵族生活了,对此没有什么怨言。经历过苦难的人,这点困难还能算作困难?这期间,亲戚要买肉托人送来,我婉拒。
做饭的过程中,儿子跑进厨房巡视了一遍,一脸兴奋地问:“爸爸,这顿饭是封控以来最好的一顿吧?”我惭愧地回答“是。”我用黄爪、面筋和香菜拌了一个凉菜,用豆腐和蒜苗炒了一个热菜,再就是稀饭与馒头。
凉菜先端上餐桌,儿子就迫不急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面筋吃起来,边吃边说:“好吃!要是里面再放一点儿猪儿朵丝就更好吃了!”儿子想肉了,我也不对劲了。前天,在厨房里做饭时,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应该是邻居家正在炒肉串进来的。这股味道,与小时候过重要节日时才能闻到的一模一样,是那么那么地香,那么那么地馋人!
全部做好了,先给隔离在卧室里的女儿送去。女儿拉开门,站在门口,戴着口罩,把碗递到我面前。我一手端碟子,一手拿把勺子,给女儿碗里舀了两勺热菜和两勺凉菜。欲转身离去时,女儿瞅着自己碗里的菜,不满意地问:“才给这么一点儿啊?”我指着碟子说“总共就这么点儿,得给我们两个也留点儿吧?要多做,没料啊,这点儿还是人家给的。”说完,我又感到内疚,于是又舀了一勺热菜给女儿。女儿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卧室,闭上门吃去了。
我与儿子围坐在餐桌前开吃。儿子一句话也没说,快速地吃起来,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我呢,只能悠着点吃。两个菜本来就没多少,眨眼功夫,便吃了个精光,碟子与盘子都底朝天了。儿子似乎还没吃够,但他却没吭声。
两个孩子在这顿饭中的表现,让我有些难堪,有些自责,有些辛酸!这场灾难,给人们带来的伤害着实不小,让大部分人经历了不安、恐慌、无助、烦躁甚至是痛苦。最主要的是,好多人为此在经济上受到了损失。不过,在我看来,这场灾难带来的也不全都是坏事。在成长的过程中,孩子们能经历一些艰难困苦,让他们感受一下生活的不如意,或许能使他们从此懂得珍惜美好的事物,增强他们未来抵挡风雨的能力,从而使他们终身受益。
榆林市这两天有好的迹象出现,政府公告说中心城区将有序放开社会面管理。由此看来,土豆加莲花菜的日子终于快结束了,美美地吃一顿红烧肉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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