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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解析红楼梦第四十四回
第十一回的回目是:
庆寿辰宁府排家宴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
这一回中的内容大致有三条线索,概括地说,分别是:“庆寿辰”、“探病人”、“起淫心”。
从回目上看,首先是围绕宁国府“大老爷”贾敬的寿辰而展开的庆寿活动,以及与之相关的迎来送往。本书有多次着重写人物寿辰(生日)的情节,前八十回,出现在回目中的“庆寿”内容就有三次(另外两次分别是四十三回凤姐生日的“闲取乐偶攒金庆寿”和六十三回宝玉生日的“寿怡红群芳开夜宴”),实际叙述或提到的关于人物生日的就更多了,但每一次的叙述和描写以及情节设置都各有其特色,从中看不到半点儿重复。
为贾敬祝寿,应该算是本书中第一次关于“庆生”的情节点。只不过,这个庆生与其他庆生就更不一样,简单的说,这“庆生”犹如“庆死”——正如凤姐的一句玩笑话说的好,“大老爷原是好养静的,已经修炼成了,也算得是神仙了。太太们这么一说,这就叫作心到神知了”。
怎么回事儿呢?这贾敬虽然是前科进士,而且原本是袭了官位在身的。然而不知道从何时起,又是什么原因,却将官位让给儿子贾珍袭了,自己则一味的好道,只爱烧丹炼汞,终日“与道士们胡纒”,家中的大小所有事务一概不闻不问,即使寿诞之日也不肯回家。所以,这个人虽有似无,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是一个活着的死人了。
在第五回的《红楼梦曲·好事终》中,有“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的话,意思是说,儿孙不能继承祖业,是从贾敬开始,贾府的败落应该首先归罪于宁国府——这是后话。然而,毕竟是堂堂“诗礼孝义”之族,面临“大老爷寿诞之日”如此庄严肃穆的“重大事项”,所有的程序还是得规规矩矩的一样都不能少。
因此我们看到,虽然在贾敬一再拒绝的情况下,贾珍还是派贾蓉带人送去了十六大捧盒“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还要在家里率领合家都朝上行了礼。大奶奶尤氏也按照贾珍的旨意,吩咐预备了两日的宴席,而且“要丰丰富富的”。
表面看起来各种“孝义礼节”十分堂皇。根据礼节和场面的需要,提前又请了西府(荣国府)的老太太(贾母)、大太太(邢夫人)、二太太(王夫人)和琏二婶子(凤姐)们来。寿诞日,“大老爷(贾赦)、二老爷(贾政)并一家子的爷们都来了”……当然,庆寿不过是个必要的应酬和名义由头,亲戚们来,有的也只是图个好玩的热闹,不过是听听曲儿,看看戏,逛逛景儿而已……同时,我们也看到:又有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四家王爷,以及镇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都差人持了名帖送来寿礼……请注意,这也是第一次简略披露了贾府的“社会关系”的豪华阵容。
上一回已经着重说到的秦可卿的病,到这回时,病情可是日见严重了,以至于凤姐不禁感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并忍不住说出秦氏“这个年纪倘或就因这个病怎么样了,人还活着有什么趣儿”的悲观话来。而且等到凤姐与宝玉前来看望,言语间,秦氏也说出“任凭神仙也罢,治得病治不得命。我知道我这病不过是挨日子”的绝望之音。而宝玉再次来到秦氏房中,正眼瞅着那《海棠春睡图》,不觉想起在这里睡晌觉、梦到“太虚幻境”的事儿来。听到秦氏说了这些话,如万箭攒心,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
值得注意的是,从文字叙述来看,凤姐与秦氏的性格与行事风格都相差甚远,然而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两个人的亲密关系却不同一般,所以,待人们都离开以后,二人“又低低的说了许多衷肠话儿”……
从这天往后,凤姐就总来宁府看望秦氏。贾母也惦记着秦氏的病情,还特意让人送去枣泥馅的山药糕。说话间时令已经到了冬至,一般逢这种重要节气,对于病人不是关也是坎儿。贾母、王夫人、凤姐更是差人日日去看望。听到病情不见好转,贾母不禁说:“好个孩子,要是有些原故,可不叫人疼死?”又嘱咐凤姐,过了初二,再去看看。
然而,凤姐看到的是病人“脸上身上的肉全瘦干了”。因此私下里不得不开始与尤氏商议,准备后事了……附带说一句,曹公在这里一笔不落的写这些关键人物对秦氏的格外用心,似乎还真的很难认为其身份仅仅是重孙媳妇那么简单……
有研究者认为,这一回以及上一回中, 关于秦可卿的病情的叙述与描写,并非作者最初的设计,而应该是作者后来改写的文字,是有一定根据的。具体原因细节,我们还是等到解说第十三回的时候再细说吧。
前面在第九回中曾经说过,学堂塾掌贾代儒的孙子名叫贾瑞,这贾瑞因父母早亡,自幼由祖父教养。按说,以贾代儒的身份,应该算是贾氏族人中的“教育砖家”了,贾瑞应该是近水楼台,得天独厚受到良好的教育才是。不曾想,这个贾瑞却“最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贾瑞虽然只在第九回中出现了一次,但种种劣迹早已令人生厌。
从书中叙述看,贾瑞虽然不过才是个十八九岁的后生,然而却总能让人想到“贪淫好色”、“无耻下流”、“猥琐”、“油腻”这些概念。除此之外,别无所长。由此也可以想见,贾代儒这教育砖家的徒有虚名,以及这学堂教育的误人程度。
贾瑞因为是贾氏亲族,这天也就加入了为贾敬祝寿的行列。在这时,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有意,当凤姐从秦氏房中离开,带着几个婆子去会芳园看戏途中,当转过一座假山(那几个婆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落在了后面),不成想被贾瑞遇上了。随即,这贾瑞通过不怀好意的搭讪,露出淫邪之意。应该说,贾瑞见到凤姐起了淫乱之念,确实是油蒙了心,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确属于乱伦非礼之举。然而,以凤姐的威势,让他清醒过来应该并不难。只需沉下脸来,严厉教训几句,料他贾瑞再大的贼心,也被吓破了贼胆儿。不料想,凤姐却来了一个将计就计,“诱敌深入”,直接把个猥琐男弄得喜出望外,神魂颠倒。
而凤姐却随即对这“禽兽的人”起了杀心:“几时叫他死在我的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后面将要展开的凤姐的一个个圈套,将一步步把这贾瑞圈入死地,而且死的相当难看。老王在前文曾说过,凤姐不但谋财害命,甚至“不谋财也害命”,贾瑞就是自己撞到枪口上了。而凤姐其心之“毒辣”,也由此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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