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距离徐志摩离世已经过去了整整11年。
此时,他的遗孀陆小曼,在翁瑞午为自己精心打造的安乐窝中,一边享受着舒适的物质生活,一边为讨好翁家子女费尽苦心。
两人曾经轰动全国的浪漫爱情早已成为过去式,陆小曼沉溺在自己奢靡但混乱的生活中,也很少再念及故人。
因此,远隔万里的非洲,一个与她牵绊比徐志摩更深的人悄然离世,也没让这位昔日名媛有丝毫触动。
但那位曾经闪耀民国军界、却因娶了陆小曼而抱憾终生的逝者,依然引发人们的无限唏嘘。
他就是陆小曼的第一任丈夫----王庚将军。
他少年得志,却锒铛入狱,断送外界看好的锦绣前程;
他高调闪婚,却惨淡收场,离婚后一个举动大获赞誉;
他历经坎坷,却从无怨怼,意外逝世后,北非盟军厚葬。
王庚的一生,传奇且波折。
而在他起伏动荡的人生故事中,我们能看到大时代的变迁波动,也能读出小人物的爱恨情仇……
文才武略兼备 与美国总统做同学
翻开王庚的个人简历会发现,“陆小曼前夫”这个为人津津乐道的名头,似乎是他所有头衔中,最不值一提的。
1895年,王庚出生在江苏无锡的没落显贵。
王家祖上曾经世代为官,他的祖父、曾祖父都曾身居要职,但这个显赫家族,似乎也没逃脱“富不过三代”的魔咒,到了王庚父亲这一辈,家道已经开始衰落。
生在这样的人家,志向远大的王庚自然不甘心家族的辉煌就此终结。
从少年时,他就发奋图强,“弃绝一切嗜好,立志苦读”,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就一番事业,恢复往昔荣光。
青少年阶段,王庚可谓顺风顺水、一路都拿着“人生赢家”的剧本,不断以优异的表现惊艳世人。
他先是以优异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前身——清华留美学堂,又因学业突出,得到公费赴美留学的机会。
在美国期间,王庚于各大名校间流连。
刚出国时,他就读于密歇根大学,一年后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紧接着又转入普林斯顿大学攻读历史政治系并以第14位的优异成绩,获文学士学位。
在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后,大时代的影响第一次改变了他的命运。王庚认为,相比于一个文人,当时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祖国更需要军事人才,因此毅然弃笔从戎。
这个文学学士,跨专业报考,竟然顺利被世界“四大军校”之一的美国西点军校录取,王庚的文才武略,可见一斑。
在西点军校,王庚接受了完整、系统的陆军高等教育,也结识了许多日后赫赫有名的同学。
这其中,就有“二战”时期的欧洲盟军统帅、美国第34任总统的艾森豪威尔。
从王庚的留学经历以及社交对象可以看出,他和陆小曼几乎算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无法相守,也是难免的事情。
但真爱来临时,谁也不会理性思考这些客观问题。
英雄美人初遇 婚礼盛大轰动京城
学成归国后,王庚很快声名鹊起,用出色的个人能力屡获升迁。
1919年,倍受瞩目的巴黎和会召开。刚刚回国一年多的王庚,以“留洋军事专家”的身份被陆征祥相中,随团赴巴黎参与和谈。
这年,他刚刚23岁。
由于出色的外语水平,王赓出色地完成了中国赴法外交代表团上校武官和外交部的翻译工作,并且依托自己的专业积累,向顾维钧提出了一些极富实用性和操作性的意见,而他对几篇难度极高外交长文的翻译,更是让他“一战成名”。
当时外界将他称为“文武全才”,多家媒体给出的评价都是“前程远大,不可限量”。
从巴黎回国后,王赓被任命为航空局委员,仅两年后便升任陆军上校,25岁的他,可谓年轻有为,仕途顺畅。
官场得意,情场上他也颇受眷顾。
1922年,王庚在一次社交聚会上对陆小曼一见钟情,并展开强烈攻势。
彼时的陆小曼,正是风头最劲之时,追求者无数,但前程似锦且样貌、学识皆出众的王庚,还是轻松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陆家父母青睐。
很快,他便如愿抱得美人归。
28岁的王庚与年仅18岁的陆小曼在北京海军联欢会举办了一场热闹、盛大的婚礼。
婚礼当天,200多位中外来宾观礼,给足了两位新人牌排面,各大媒体也毫不吝啬版面,以“一代名花落王庚”等劲爆标题,对婚礼展开详尽报道。
万众瞩目的荣耀开端,却并没给这场婚姻带来太多好运。婚后不久,两人就矛盾重重、再无甜蜜。
这还要从两人的根本差异说起。
王庚虽留洋多年,但不善言辞,也不懂浪漫之道,他珍爱妻子的方式,就是尽力做好工作,为她提供舒适富足的生活。
可天性浪漫娇柔的陆小曼,喜欢出入社交场所,向往夫妻间琴瑟和鸣、风花雪月,这些都是刻板的“工作狂”王庚无法给予她的。
没有共同语言、基本价值观不同的两人,矛盾越来越多,终于一触即发。
两人的第一次剧烈争吵,发生在王庚在哈尔滨任警察厅长之时。
王庚携妻赴哈尔滨任职后,忙于公务,对妻子不免有些冷落。而习惯京城热闹的陆小曼,对北国冰城也颇为失望,心中积攒了许多不满。
某日,陆小曼的闺蜜造访,她特意嘱咐王庚早点下班回家,陪她待客。爽快答应的王庚,却将约定抛诸脑后,忙到后半夜才回家,留妻子一人忙碌半天。
被丈夫爽约、又因男主人始终未露面而遭好友奚落的陆小曼,心情自然不佳。王庚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时,等待他的便是已经微醺、且满怀怨气的妻子。
他见陆小曼独自坐在沙发上,面色绯红,便拿过她的酒杯准备带她回房间休息。
这个钢铁直男丝毫没意识到妻子的不满,也忘了为爽约道歉,甚至也没过问一句,妻子与朋友玩得好不好、招待客人累不累。
陆小曼被丈夫的无动于衷刺激到,使劲甩开王庚扶她起身的手,放肆大哭。王庚也被妻子的举动惹火。
两那天,人吵得惊天动地,陆小曼一气之下跑回了北京娘家,把王庚一人丢在了东北。
虽然事后王庚也诚意认错,但裂痕已经产生,这段摇摇欲坠的婚姻终因徐志摩的出现,彻底画上了句号。
遭遇婚内出轨 大气将军洒脱放手
说起来,徐志摩之所以能有机会认识陆小曼,还是因为王庚“引狼入室”。
王庚与徐志摩都是梁启超的得意门生,因着同门之谊,王庚对徐志摩颇为信任,将其视为知己,并且在自己忙于家国大事时,托付好兄弟徐志摩照料妻子陆小曼。
孰料,这一“照顾”,却给了徐、陆二人机会,两人情意渐浓,甚至不顾陆小曼已婚身份,决议要在一起。
为了让王庚同意离婚,徐志摩煞费苦心,特意找来了绘画大师刘海粟等一干名人,以请王庚吃饭为名,策划了“鸿门宴”,希望通过各位说客的如簧巧舌,让王庚放手。
入席不久,刘海粟便迫不及待开始他的说客工作,洋洋洒洒、声情并茂地阐述了婚姻自主、爱情至上的观念。
其他人也都顺着刘海粟的话打起了变故,不断暗示父母之命的婚姻不可取,两情相悦的爱情最珍贵,通情达理的新一代,要为真爱让路。
而安排这一切的徐志摩,则秉持着惯有的清雅风度,并不插口,始终偷眼查看王庚的神情变化。
23岁便能在国际和谈上大放异彩的王庚,又怎能听不懂这些文人话术?
但多年军旅生涯造就了他强大的心理素质,天生的傲骨也不允许他失态于人前,在说客们情绪激动发表观点时,他一直冷眼旁观,表情淡然。
等到刘海粟们终于完成演说,王庚从容地起身,平静地表了态:“诸位的意思我都清楚了,为小曼,我愿意离婚。”
说罢,他一口饮尽杯中酒,转头对徐志摩交待:“望徐兄可以善待小曼,请照顾好她。”
王庚与陆小曼的离婚手续办理非常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可谓给足了徐、陆二人体面。
而徐志摩,不知是想要回报王庚的潇洒放手,还是真认为好兄弟并不介意夺妻之事,竞向王庚发出邀请,希望王庚可以参加他与陆小曼的婚礼。
坊间八卦之声四起,许多人都等着看,这位年轻将军要如何应对这近乎挑衅的邀约,但王庚却坦荡豁达,不仅没有任何不满情绪,还准备了丰厚贺礼,更手书帖子相赠:“苦尽甘来方知味。”
寥寥七字,其中所蕴含的气量胸怀却让人敬佩。
这一场闹剧,徐志摩赢了爱情,王庚却得到了最多的尊重与赞誉。
可惜,命运并未因王庚的大度宽厚而善待于他,比被劈腿更残酷的磨难,正在等着这位难得的民国将星。
遭遇牢狱之灾 远大前程毁于一旦
1932年2月27日,上海战场的战事正是吃紧之时,时任“税警总团”第二任总团长的王庚中将,骑着一辆摩穿过外白渡桥,进入公共租界。
车行一半,一辆突然出现的日本陆战队巡逻车让王赓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已经误入日方防区。他马上调转方向,但日军反应更快,王庚还是被捕了。
更糟糕的是,被捕时,王庚身上还带着淞沪部队的布防文件。
日军对王庚严加审问,希望他承认自己的奸细身份,并向他们提供更多军事机密。
但王庚则不然,他体现了一代将星的铮铮铁骨,他紧咬牙关,没有吐露一个字。
3月1日,在英多方斡旋、营救的努力下,王庚终于被释放。但他也只是短暂地松了口气,随即而来的打击,比被捕更加可怕。
王庚刚刚被释放,狡猾的敌人就向淞沪守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敌寇凭借抓捕王庚时获得的机密文件,一路长驱直入,国民党部队接连败退、损失惨重。
战斗持续了几日,英美法等其他国家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强硬干涉,终于迫使日本政府同意停战。
这场激战被阻止了,王庚的痛苦却刚刚开始,由于他擅离战场且丢失重要文件,他被判两年半刑期,美好前程就此毁于一旦。
在这次事件中,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名誉。坊间有人猜测,王庚是为了去见前妻陆小曼,才会贸然闯入租界区,造成重大损失。
许多人因此唾骂王庚,认为他将儿女私情放在国家利益之上。但实际上,王庚被捕时陆小曼并不在租界区,他去租界,只是为了找昔日一位军校同学,商议对敌策略。
无论真相如何,王庚终归是被投入监狱,人生轨迹,就此彻底被改变。
波折之后重生 淡然“王头”客死异乡
2年后,终于被刑满释放的王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豪情,他在南京某部门找了个闲职,黯然度日。
有人珍爱他的才干,劝说他留在军中。而王庚虽因心中有愧,不好意思轻易穿回军装,但心中的责任却未下,面对昔日同僚邀约,他只留下一句话:“若有朝一日我国发生对外战争,我必会竭尽全力为国效力。”
狱中生活拖垮了他的身体,出狱时,他的肾病非常严重,不得不前往德国治病。
病情刚刚缓和一些,“七七事件”爆发,祖国又一次面临生死存亡,时任国防部兵工署署长俞大维亲自致信王庚,希望他能够回国履职。
还在德国接受治疗的王庚,没有一丝犹豫,接到信后即刻回国,担任兵工署驻昆明办事处处长一职。
在职期间,面对紧张的战争局势,王庚无暇顾及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四处奔波,不遗余力地为抗日战争出力。
虽然历经波折又久卧病榻,他却并未因此变得阴郁愤怒,性情反而更加淡然,周围人因他的随和与敬业,也对他更为尊重。
1942年3月11日,王庚昔日的同窗艾森豪威尔出任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成为盟军中举足轻重的决策人物。
为了更好地与艾森豪威尔沟通,在盟军会议上为己方争取更多便利,民国外交部部长宋子文找到了王庚,希望他加入代表团,利用自己与艾森豪威尔的旧情,帮助代表团。
已经病入膏肓的王庚,仍然没有丝毫由于,为了国家利益欣然应允,启程参会。但旅途奔波彻底击垮了他本就羸弱的身体,行至埃及首都时,王庚撑不住了。
随行人员紧急将他送至开罗皇家医院,但终归病情沉重,无力回天。
1942年7月3日,年仅47岁的王庚,在远离故土的非洲,带着报国未成的遗憾,溘然辞世。
王庚墓地
开罗盟军为王庚的报国热情所感动,也惋惜于他的英年早逝,将他以军方的高规格礼仪安葬在英军公墓,他的墓志铭简简单单,却道尽了这位民国将军的一生:“鞠躬尽瘁”。
回望王庚辉煌却短暂的一生,他的爱国之心令人敬佩,他的爱妻之情都令人动容。
这位铁骨铮铮的男儿,曾为国精忠尽力,也对情专注不渝,虽屡遭磨难,但坦坦荡荡顶天立地,即便与陆小曼一段情缘颇不如意,但他依旧令人钦佩,让人追忆!
作者|Nora
责编|沐阳
排版|李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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