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青年马杰赶着驴车，载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走到了小树林.他把驴栓到树上转头就开始撩拨姑娘，三言两语就把见识短浅的农村姑娘拐上了车。
正喜滋滋的做梦时，马杰的驴却咬开了绳子，拉着这一对小情侣往人多的地方跑。眨眼间，车子就被拉到了村里，周围瞬间聚拢了一堆人，对着二人指指点点、嬉笑不已。别说是70年代，就是当代，这种不堪入目的场景也是非常少见，马杰和姑娘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而拉车的黑驴却人性化的爆发出了一声嘶鸣，似笑非笑，带着它特有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其实，黑驴就是在报复，因为马杰杀了它哥哥黑六，万物有灵皆有本心，驴也不例外。上世纪七十年代，马杰响应国家号召来到了北方的一个农村劳动。走到半路，马杰和同伴就偷溜到了村里的驴圈找驴做代步工具，马杰相中了皮毛漂亮，单独喂养的黑六。
黑六是村里的种驴，主要工作就是配种，从来没有干过活，现在马杰要骑它，结果是可想而知。
于是一人一驴的矛盾因此结下。马杰机灵，很快就发现照顾种驴黑六是个肥缺，所以他巧妙的摔伤了胳膊，来到了卫生室治伤。趁着医生不注意就偷了麻药用到了黑六身上，让黑六一下子瘫软在地。黑六一出事就惊动了村子里的所有人，兽医来看过后摇着头说“没有办法”，村民们一下子就慌了神，泼辣能干的生产队队长更是惴惴不安，满脸担忧。
黑六是村里的共同财产，担负着村里的生产任务，它出了事，队里的生产计划就完不成，先进生产队的称号就保不住，队长自然无比担忧。这个时候，马杰带着鞭子，胸有成竹的走了过来，说他能治。队长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就同意让马杰试一下。
马杰先是在黑六耳边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怪话，然后就走到外面抽空鞭。此时黑六的药效正好过去，马杰这两下空鞭正好惊起了它。马杰一下子成了村里的大功臣，受人尊敬，正式接下了照顾黑六的肥缺。黑六的伙食很好，每顿饭还有两个蛋补充营养，马杰却只能啃窝窝头。
马杰一个城里的文化人被下方到农村做苦力，每天吃喝定量，做错了就扣工分、挨骂受批评，心中难免不满，而黑六一头驴竟然只是因为能配出高质量的种而吃香喝辣，不用干活还妻妾成群，活得就像个土皇帝，对比之下，马杰有了心理落差，产生了强烈的嫉妒，所以马杰偷了黑六要吃的鸡蛋送给了喜欢的姑娘彩凤。
可这事被队长抓了个正着，马杰机灵，当即甩锅给了同伴。同伴结巴，说话不利索，只能自认倒霉。晚上回去之后，同伴嘲笑他活的不如黑六，黑六的母驴一拨一拨的换，儿子女儿一茬一茬的生，马杰却连彩凤的手都不能拉。土生土长的农民都知道善待吃苦耐劳的牲畜，优待配种者，可马杰不管这些，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极度不平衡，所以也给黑六套上了车，逼着黑六干活，结果黑六直接就跑去找队长告状。
黑六虽然不会说话，但队长看到它身上的车就明白了，于是不容置喙的扣了马杰当天的工分。回来后，马杰朝着黑六骂骂咧咧，黑六像是听懂了一样，嘶鸣声不绝于耳，似乎是在嘲笑马杰活得不如畜生，马杰来了脾气，对黑六挥起鞭子，可大怒之下的马杰没控制好力道和地方，一鞭子下去就废了黑六的命根子。
从此黑六一蹶不振，对母驴提不起任何精神。队长乃至村民都把黑六当成是村里的宝贝，之前队长也明确说过“黑六负担了好几个生产队的配种计划，就是十个知青都比不上一个黑六”。马杰害怕队长因此废了自己，所以没敢说，本着能瞒一天是一天的打算混日子。
眨眼就到了黑六发情的时候，别的生产队想找黑六配种也配不成，严重阻碍了生产任务。队长又找来了兽医，兽医给出了未老先衰的诊断书。丧失了生育能力的黑六变得一无是处，养尊处优的生活和它彻底诀别，它从土皇帝变成了农民工，每天都需要干活，可黑六从来没干过活，拉磨、犁地都不行，被嫌弃、鞭打成了它的家常便饭。
马杰看着黑六抑郁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愧疚的情绪一点点蔓延出来，可大错已经铸成，现在就是再悔恨道歉也是于事无补。
这天七叔要进城，直接点名要了黑六当坐骑。
黑六曾是村里的土皇帝，从来没有被人骑过，七叔就是想骑在曾经的土皇帝身上过一把耀武扬威的瘾。可黑六脾气火爆，连活都不干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载人，走到半路就把七叔掀下了山坡，让七叔险些丧命。黑六还怒气冲冲的跑回了村子，朝着村民冲撞，马杰站在村民前面做出阻拦，结果黑六看到他更来气，直接踩着他冲了过去。
黑六咧着嘴发出了一阵类似于嘲讽的笑声，这是属于它的报复和反抗。村民被吓的连连后退，马杰的鞭子也彻底失去了威慑力。队长赶了过来，温声细语的安慰黑六，结果黑六毫不领情，趁着队长放松警惕，一蹄子就踹到了她的屁股上。
恼羞成怒的队长破口大骂，第一个提出应该杀了黑六。可她并不打算自己动手，而是将任务交给了马杰。在农村有习俗，农民杀牲口犯忌讳，马杰是城里人，不用避讳这个。
马杰被赶鸭子上架，从屠夫那里学了几招后，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被迫成了刽子手。黑六被一刀毙命，村民们排起了长队，拿着碗来分驴肉，各个兴高采烈，仿佛之前对黑六恭恭敬敬的不是他们一样，落井下石，只顾自身，人和驴也没什么两样。
黑六死后，它弟弟黑七就将错归到了刽子手马杰身上。可黑七哪里懂得，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队长，黑六是马杰杀的不假，但是马杰也只是队长手里的那把大铡刀。
黑六死了，马杰有错，可在一人一驴互相伤害的时候队长选了自认为公正的角度，对马杰说出了“你就是不如一头驴”这样的言论，这才是真正的根源所在。
很快，黑七报仇的机会来了。 马杰喝醉了酒，蹲在井边打水，黑七啃断了柱子，撞塌了牲口棚。仓皇中，马杰跳到了井里逃过一劫，可黑七的报复绝对不会只有这一次。牲口棚塌了之后，队长又把错记到了马杰身上，扣了马杰一个月工分，还罚马杰拉粪。马杰虽然满心愤懑却也反抗不了代表权力的队长，只能委屈的应下。
说到底，马杰和这两头驴也算是同病相怜，他们都是种种不公平体制下的受害者。马杰迁怒黑七，不敢明目张胆的报复就私下捉弄，黑七也不甘示弱，逮着机会做出了变本加厉的报复。
这天，马杰赶着黑七，拉着一车粪往村外走。黑七身子一动，直接把马杰给掀到了水里，还顺带把一车粪浇到了他头上。寒冬腊月，加上这一车粪，身体和心理双重打击下，马杰病了。一个月后，马杰出院，彩凤带了黑七来接。
荒郊野岭，孤男寡女，情投意合的两个人难耐情动，偷食了禁果。可谁能想到，两个人睡着之后，黑七把他们拉到了村里给众人围观。这对年轻人的爱情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彩凤爹不同意马杰娶彩凤，不许马杰和彩凤见面，还把彩凤嫁去了远方，不知去向。
倍受创伤的马杰终于爆发了，举起大铡刀朝着黑七砍去，结果正好被队长看到，马杰被免去了饲养员的职务，可他还是害怕黑七报复，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把黑七偷出村子，卖给了屠夫。
结果黑七铁了心为黑六报仇，它又从屠夫手里逃了出来，看到马杰在高空作业上去就咬绳子。马杰惊慌失措的大声呼叫，千金一发之际，村民赶来救了他。当天晚上，马杰直接扛着铡刀前来杀黑七，可黑七竟然不惜以自焚的方式与马杰同归于尽。
马杰拼死逃脱，拣了条命，黑七却被烧死了。最后，队长再一次将错归到了马杰头上，斥责他致使牲口死亡，把他送到了外地。
人和驴都被无法反抗的体制逼到了生活的死角，他们的命运被另外一些人操控蹂躏，此时已经无所谓高尚和卑鄙，只有形式上的强大和弱小，强大的未必会胜利，弱小的也未必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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