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一声声如泣如诉，如悲啼。叹的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这是上世纪80年代初热映的一部电影，《知音》主题曲中的一段歌词。
影片描写了民国初年，护国儒将蔡锷在风尘女子小凤仙的机智掩护下，冲破袁世凯的监视，回到云南兴师讨袁的传奇故事 。
蔡锷与小凤仙的故事家喻户晓，流传很广。凡是提到蔡锷的地方，必然会扯上小凤仙。在一些与蔡锷有关的故居等场所，也必会有小凤仙的故事和照片。那么，小凤仙的真实身世究竟是怎样的？蔡锷是否真的靠着小凤仙的策划和帮助逃出北京的呢？
小凤仙究竟是什么地方的人，有多种说法。有说是杭州，也有说是河南。还有说得详细一点的，说她出身扬州破落盐商家庭，母亲死于火灾后被亲舅舅卖到苏州的妓院中。而根据解放初期小凤仙本人自述的记载，大致可以还原出小凤仙的来历。
小凤仙，原名叫朱筱凤，祖籍河南，出生于浙江杭州。她的父亲姓朱，是一个没落的满族八旗武官，后来被解职。她的母亲是偏房，由于受到大老婆的排挤，带着她在外面单独居住。
后来她母亲去世，就由一个姓张的奶妈抚养。奶妈在浙江巡抚增韫家当佣人，辛亥革命爆发后，革命军炮轰抚台府。奶妈带着她逃到上海，把她押给一个姓胡的老板学戏，后来到南京以卖唱为生，取了艺名“小凤仙”。
13岁那年，又碰上北洋军阀张勋攻打南京，于是跟着戏班逃回上海。后来便又来到北京，进入京城的红灯区八大胡同，在陕西巷的云吉班卖唱接客。就在这里结识了蔡锷将军。
02
在许多关于小凤仙的传说中，她是一个才貌色艺俱佳，民国初年名震京师，红极一时的名妓。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当年的京城八大胡同有每年春天评选妓女的旧例，评出“博士”，“学士”等，小凤仙并没有入选过。
事实上，在1915年蔡锷逃离北京之前，从来没有报纸提到过小凤仙此人。后来见诸文字的关于她的评价是相貌中等，性情孤傲，比一般妓女过人之处在于她粗通翰墨，有一些文化。
小凤仙从小聪慧，能识文断字，会拉二胡，弹琵琶，还会唱京剧，写歌词，自然不是那些粗俗之流可比。
而根据蔡锷的云南部下，当时被调任北京总统府顾问的李鸿祥回忆，小凤仙原先是他在逛八大胡同的时候看中的，“年方十四五岁，貌非甚美，而歌喉婉转”。
当时的风气，一些休闲娱乐，甚至公务会谈常在妓院之中进行。一次蔡锷在座，听到小凤仙的歌唱，不由得称赞起来。于是李鸿祥就转而将小凤仙推荐给了蔡锷。
蔡锷当时家中有两位夫人，感情也很好。与小凤仙的结识来往，开始大抵只是逢场作戏。不过看到小凤仙的过人之处，日久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蔡锷原本贵为云南督军，不仅权倾一时，而且为人正直，英俊潇洒，是一位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自然赢得身处风月场、地位低下的小凤仙仰慕。相处过程中，蔡锷同情小凤仙的不幸身世，两人历经波折，坦诚相待，结为知音，演绎出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
所以，蔡锷与小凤仙的来往，不仅仅是假装沉迷酒色，以蒙蔽袁世凯。但是蔡锷很好地利用了这层关系，起到了这个作用。
03
1915年10月的一天，军政执法处的排长吴宝鋆乘着蔡锷因为上班不在家中，带着一帮士兵闯入蔡锷宅邸，声称奉大总统命令，查抄盐商何某寄存在这里的赃物。他们不顾蔡府家丁的阻拦，气势汹汹地强行而入，翻箱倒柜弄得蔡家一片狼藉。
虽然事后这个吴宝鋆假称是一场误会，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显然是袁世凯已经怀疑上了蔡锷。让姓吴的来抄家其实是想寻找谋反的证据。
这样一来，也让蔡锷提高了警惕。此后，原本勤勉有加的蔡锷，索性终日逗留在小凤仙的家中，沉湎于品茶听曲。不仅是疏于公务，连自己棉花胡同家中的老母也懒得去问候，结发妻子更是备受冷落,还引起表面上的家务纠纷。
袁世凯听杨度说到这些情形，觉得蔡锷在小凤仙的温柔乡中，意志已经消磨殆尽，不屑地说：“我道蔡锷是个干练之才，可参与国家大事，谁知道治家都还不妥贴！”于是大大松懈了对蔡锷的戒心。
11月，蔡锷秘密离开北京赴天津，随即以治病为名东渡日本，后经台湾、香港、越南，于12月抵达昆明。随后宣布云南独立，组织护国军，发动了护国战争。
04
蔡锷究竟是在谁的帮助下逃离了北京，小凤仙还有其他几人都说是自己策划和操作了这件事情。曾经最先公开“二十一条”的澳大利亚记者端纳，就在他的回忆录里活灵活现地叙述了蔡锷逃脱的经过，可是一些细节却对不上。
在传说中，大多把小凤仙描写成帮助蔡锷完成惊险逃脱的主角，其实作为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社会地位和资历以及处理问题手段都不足的女子，在那时不太可能独自做出如此大事的。
有人认为，比较而言，有一个这件事情的亲历者的记述更为合理可信。他就是后来任黎元洪的总统府侍从武官长的哈汉章，他还是蔡锷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校友。
根据他的回忆，11月10日哈汉章为其母做寿，蔡锷也到场，并约了几个人来通宵打麻将。第二天早晨7点，蔡锷来到新华门，做出受袁世凯召见，自己提早到达的样子。还打电话给小凤仙，约好中午12点半吃午饭。随后蔡锷趁着监视的人松懈，直奔前门火车站，逃离了北京。
因为蔡锷逃走前一直是待在哈汉章家，所以哈汉章的嫌疑最大，此后哈家门外便一直有人巡查监视。而小凤仙也因为那天与蔡锷相约吃饭，被侦探终日盘问，但并未问出什么结果。当差的只好编造出小凤仙乘坐骡车，将蔡锷藏在车中取道丰台逃走的谎话上报了。
哈汉章他们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宣扬小凤仙的侠义之举，借此掩人耳目。也就是说，为了向上交差，洗清自己，相关各方共同编撰出了小凤仙策划并掩护带走蔡锷的传说。
一年后，蔡锷因为喉癌不幸在日本去世，年仅34岁。不久，蔡锷与小凤仙的故事就出现在了戏院的舞台上，人们对于这种佳人救英雄的传说自然是十分喜闻乐见的。
蔡锷去世后，北洋政府在北京中央公园举行公祭，国务总理段祺瑞等人到场，大总统黎元洪也派来代表。那天小凤仙也身披黑纱，进入灵堂向蔡锷遗像鞠躬祭奠，“几欲以泪浴面”，十分悲伤。
她还书写一副挽联悼念：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姻缘终一梦；几年北地胭脂，自愁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这副长联其实是小凤仙特地请别人代为撰写的。
此后，小凤仙离开了云吉班，隐姓埋名，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于小凤仙的去向，人们众说纷纭，从此成为一个谜。
05
直到1951年初，京剧大师梅兰芳率剧团去朝鲜慰问志愿军，途经沈阳演出，下榻在东北人民政府交际处的招待所。一天，他意外地收到了小凤仙的一封信，信中希望能与梅先生见面并得到帮助。
梅兰芳昔日在北京也与小凤仙相识，随后便邀请她到招待所见了面，从而知道了小凤仙后来的经历。
小凤仙离开八大胡同后，先是嫁给了东北军的一个师长，从北京移居到了沈阳。后来那位师长死了，她便改嫁给了师长的厨师陈某，住到沈阳市皇姑区的一座平房里。
后来厨师也去世了，小凤仙又嫁给了一个姓李的锅炉工，成了四个孩子的继母。她改名叫张洗非，连家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世。
多年后，家人才知道他们的继母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凤仙。她的继女回忆，那时的小凤仙“爱美，整洁，不爱干活。”解放初期，人们都穿得很土气，可是她特别爱穿旗袍，而且在旗袍一侧别着一个小手帕。
她特别喜欢一张照片，经常拿出来静静地看。那是她和一个年轻将军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很英武，衣服上有很大的肩章，还有很多穗子。问她是谁，她只是淡淡一笑，回答说是一个朋友。
锅炉工家庭的生活困难可想而知，可即使这样，小凤仙依然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她干得最多的活就是洗自己的衣服，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晨出去散步，都会在外面吃早饭。
后来通过梅兰芳的帮助，小凤仙被安排到省政府机关幼儿园里工作。1954年，54岁的小凤仙由于老年痴呆和脑血栓病症发作，不久便去世了。
当年蔡锷曾经写了一副对联送给小凤仙：“自古佳人多颖悟，从来侠女出风尘。”对于这个近代历史上充满传奇的女子，人们也自然更为乐意接受那传说中的侠女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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