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长得有点像灯笼。”
在超市的水果货架上,我指着仅剩一盒的奇怪东西问朋友。不等她回复,旁边的超市阿姨先替我答疑解惑了,她说:“这在我们东北叫‘gu niǎng’!我们超市卖得很好,小姑娘可以买一盒尝尝。”
“姑娘?!”我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们那儿叫灯笼果。”朋友说。她自小北京长大,儿时吃过这个。
而我作为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对于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怪水果”,简直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于是抱着猎奇的心态,买下了这仅剩一盒的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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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起名的“姑娘儿”
“gu niǎng”是拟声词,因地域不同,故而叫它姑娘儿、孤鸟或是灯笼果的都有。
学名酸浆,夏秋盛产,国内多生长在东北三省、广东及云南,百科称其为一种食用与药用为一体的高级新型营养保健“草本水果”。譬如,浆果含多种人体所需维生素,对提高免疫力有帮助;宿存的花萼,有清热解毒、清肺止咳的功效;果叶含单宁,可以作为烤胶原料,等等。这样一看,“姑娘儿”倒确实浑身是宝,这个朋友口中曾几何时无人问津的野生小浆果,现在摇身一变到了城市徒然紧俏,也就不足为奇。
我买的“姑娘儿”25元/盒,大概20颗,其他水果是去皮吃,而“姑娘儿”只需扒开外面那层灯笼状的“果衣”即可。之所以称其“果衣”,是因为它真的宛如一件轻衣,薄薄的,是纸张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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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果衣”的轻薄截然相反,藏在其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浆果,虽只樱桃大小,但通体是秋日暖阳般的金黄色,皮薄,汁却多。听闻它吃起来有奶香味,这我倒没尝出来,但金黄色的浆果一口咬下去,的确是一股少有的清新与甘甜。味蕾提醒我,它很像吃过的某样水果,然而绞尽脑汁也始终遍寻不得它到底像谁,也就作罢,就让它在记忆里留下只此一份的独特也未尝不可。
红姑娘
“姑娘儿”大体分两种,穿“红衣”,浆果呈红色的叫“红姑娘”。
朋友说,儿时她和她姥姥每个礼拜天都会走一段田间小路去镇上的小教堂做礼拜,途上她总会瞧见几株长在田野间的“红姑娘”。她问姥姥为什么它叫“红姑娘”,姥姥随口说,“因为以前有户人家的姑娘,披着红盖头出嫁那天碰上强盗,强盗要掳她,她不从,一头撞死在了花轿。后来,她流血的地方长出了这种野果,大家就叫它‘红姑娘’。”
幼时的朋友没想过辨识姥姥故事的真假,只是懵懂地觉得唏嘘。直到现在我问起她,她还记得那条路,路上鲜红的“红姑娘”,以及她姥姥说的这个故事。
“红姑娘”除了留在多数人儿时的记忆,文学作品中也有它的身影。清朝才子纳兰性德就曾在游历途中为它作过一首词。
《眼儿媚·咏红姑娘》
“骚屑西风弄晚寒,翠袖倚阑干。霞绡裹处,樱唇微绽,靺鞨红殷。
故宫事往凭谁问,无恙是朱颜。玉墀争采,玉钗争插,至正年间。”
词中的“霞绡”,形容的即是“红姑娘”外裹的那层如同丝织物般的“果衣”。而“靺鞨红殷”说的正是它的颜色宛如玛瑙般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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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姑娘”在文人笔下煞是可爱,但在邻国日本,它还有跟可爱毫不沾边的另一个名字,叫“鬼灯”。
因为形似灯笼,日本人视之为迎接祖先灵魂的灯笼,每年7月的盂兰盆节,日本人都会购买“鬼灯”装饰在家里的灵龛前。
江户时代浮世绘大师所绘“鬼灯”拟人画
另外,日本历来有“缘日”的说法,在东京的浅草寺,每年7月10日是与观音菩萨的结缘日——俗称“四万六千日”,据说这一天参拜做的功德就相当于是四万六千天。而由此说法诞生的庆典,自然也少不得热闹的市集与之相映生辉。
“鬼灯花市”便是每年7月10日前后两天浅草寺特有的市集。几乎所有到浅草寺参拜的人,都会买上几束带回家,除做装饰,也因为“鬼灯”可治腹痛这一神奇功效,早已口口相传,人尽皆知。(最近路过一两户一户建住宅,门口竟然都种了“鬼灯”,且这个时节仍没枯落,没有下图中的大,而是小小的,特别可爱。匆匆路过,忘记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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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姑娘
这是“红姑娘”,一般超市卖的多是“黄姑娘”。
“姑娘儿”其实还是种洋水果,应该是明朝时“移民”过来的。仔细找,你会发现世界各地都不乏它的身影,譬如在哥伦比亚,它叫“龙珠果”,在美国,它叫“珍珠果”,在秘鲁,它又叫“苦蘵”......叫法各不相同,但听上去都很高大上。
之所以在东北地区被叫作“姑娘儿”,说法不一,有说是因为以前乡间的姑娘们都喜欢把它当作零嘴吃,也有说是因为没完全熟透的“姑娘儿”,在果蒂那戳个孔,把里面的果肉挤出来,得到的果皮就像哨子,姑娘们喜欢拿它当哨子吹声玩。
因为我买的是完全熟透的“姑娘儿”,因此放弃了尝试,又特为向朋友求证,朋友一拍脑门,说“要不是你说,我都忘了这事。是真的,不过我小时候试过好多次,都没成。”
想来,这就跟柳叶吹哨一样,也是门技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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