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是人与人之间重要的交际工具,人们每时每刻都离不开语言;语言也是重要的信息载体,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许多信息,都要靠语言来进行传递。
作者:董树人
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以及社会的进步,使得语言也随之发展、进步,具体的表现就是语言的表达越来越精确、严密,愈发富于逻辑性,一些事物的称谓变得越来越长;与此相反,人们在使用语言时,却总想省时省力,要求简约–任何语言都是在要求表达严密而简约的矛盾对立中发展的。因此,在语言的发展和使用中,不断出现繁复的词组形式,也不断出现它相应的简约形式(或称缩略形式)。如出现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之后,很快便出现了它的简说形式“人民政协”。前者多用在需要准确且严谨表达的正式文件中,后者常常出现在比较随意的日常交流中。如果不管什么情况都用前者,会让人觉得称说不便;如果不分环境、场合都使用后者,会让人觉得不够庄重、严肃,或是不严谨。因此何时用全称,何时用简称,都是有讲究的。
西语的简称,多是取构成词组的每个单词的首字母。如GDP(国内生产总值),它的原式为Gross Domestik Product;WTO(世界贸易组织),它的原式为World Trade Organization。汉语的简称一般是取构成词组的每个词的首个汉字。如“北京大学”简称“北大”,“天津大学”简称“天大”,这是按一般规律说的。其他情况也不少,如“清华大学”简称“清华”,“南开大学”简称“南开”。如果一个人说“清大”,没有人知道他所指的究竟为何;如果一个人说“南大”,那一定会被理解为“南京大学”,起码南开人是这样的。普通词组的简称也是取每个词的首个汉字。如“国有企业”简称“国企”,“节约能源”简称“节能”,“普通外科”简称“普外”,“化学工业”简称“化工”,“调查研究”简称“调研”。这也是就一般规律说的。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形式的简称。如“黑板报”简称“板报”(省去前一字),“皮肤科”简称“皮科”(省去中间一字),“冬虫夏草”简称“虫草”(各省去前一字),“仿宋体”简称“仿宋”(省去最后一字),“基干民兵”简称“基干”(省去最后两字),“银翘解毒丸”简称“银翘”(省去最后三字),“牛肉和羊肉”简称“牛羊肉”(综合后只保留一个“肉”字),“打击经济领域犯罪活动”简称“经打”(颠倒构成词组首字的顺序而成)。“每人平均”不是简称“每平”,而是简称为“人均”。
简称带有地域性和行业性的特点。甲地的简称,乙地的人不一定懂;此行业的简称,彼行业的人不一定懂。
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们的住房还比较紧张,对所在单位分的住房大小与朝向十分在意。同样是分到两居室的房,分到中间单元的就与分到左右单元的感觉不一样,所以在天津就有“中单”和“偏单”的简称。天津与北京仅相距一百多公里,可北京人却不说这两个简称词。这是简称带有地域性的例子。
在语言学界,特别是辞书编纂界,“现汉”一词不时可以听到,可是到了其他行业,人们可能不知道“现汉”就是《现代汉语词典》的简称。在中小学校常说的简称词“一摸”(第一次摸底考试)、“二摸”、“三摸”,如果不是负责中小学教育的相关人员,还有中小学师生及学生家长,别人很难知道这三个简称词是何所指。这是简称带有行业性的例子。
如今,有的人随意制造简称,这是不对的。如“身体高度”有现成的“身高”的简说形式,有人却又简说出一个“体高”;“每人平均”有现成的“人均”,却硬把它简说成“人平”;“高校教师”早已被简称为“高教”(高教、中教、小教),有人却又从“大学教师”中简称出一个“大教”,与“高教”在用法上毫无区别。早些年所见的简称像“简字”(简化字,与检字、捡字同音)、“整交”(整顿交通)、“人卫星”(人造卫星)、“内矛”(人民内部矛盾)、“民教”(民办教师)、出教(出国教师)等简称也只在小范围内偶现一时,因为它们都有一定的杜撰性而缺乏约定俗成性,也就不可能被社会广泛认可。我的熟人中有两位当过乡村民办教师,他们都不知道有“民教”这一简称;北京语言大学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就是国家储备出国教师的“大本营”,也从没听说过谁把“出国教师”简称为“出教”。语言应用上最忌讳生造词,生造词是影响交际的,是没有生命力的。上述这些简称词都没有流行开来,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社会生活节奏快,一些新出现的语言结构(词组)需要频频在语言生活中使用,人们为了说起来省时省力,就想方设法把它简说,于是就出现了简称形式。土地革命时期的“农协”(农民协会),城乡“四清”时期的“社教”(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贫协”(贫下中农协会),“文革”时期的“工宣队”(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等简称就是这样产生的。当与其相应的社会生活形势发生了变化,这些简称也就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历史词。当然也会有简称逐渐变成普通词,人们甚至会忘记它是从简称来的。
汉语是音节少的语言,只有四百多个音节,加上调号以后也只有一千二百多个音节(据说英语有两万多个音节),而各种语言需要表达的社会生活概念的数量却大致相同,因此汉语的同音词也就比印欧语诸语言多得多(汉语词汇由单音节词占多数向双音节词占多数转变以后,这种情况已经大为好转)。这就是为什么不适宜实行文字拼音化的缘故。虽然庞大的汉字数量在阅读上对汉语的这一缺点有极大克服,但词语的同音现象对口语交际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所以经常会听到受话人打岔或追问“什么”的情况,这就是由于他听得不准确或听错的缘故。当然,靠一定的语境,多数同音现象引起的歧义可以克服,但相同语境下同音词引起的歧义有时还是会影响交际的。据笔者所知,“画院”(绘画学院)与“化院”(化工学院),“计委”(计划委员会)与“纪委”(纪律检查委员会),“工交”(工业交通)与“公交”(公共交通),“夜校”(夜晚上课的学校)与“业校”(业余学校),“危机”与“微机”(微型计算机),“上吊”与“上调”等都有过交际中理解错位的情况。
因此,对词组简称的时候,应当尽量避免新同音词的产生,尽量减少因词的同音在交际中产生歧义,进而影响交际的情况。
至于近几年创造出来的“脱光”(摆脱光棍儿状态),与原来的“脱光”(脱光衣服、毛发)形成同音,那是属于修辞造词,是为了利用人们的联想能力,使语言产生诙谐幽默的效果。这充分体现了年轻人的聪慧、睿智,是另当别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