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张先慧 访谈/赵令宾 文字/赵令宾、倪蔚青

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1)

17:09

原上海纺织工业新型纺纱技术开发中心副主任讲述枕流公寓往事。视频由候车式文化工作室提供,王柱拍摄。(17:09)

枕流公寓位于上海市静安区华山路699、731号,是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保护单位。公寓建于1930年,业主为李鸿章之子李经迈,由美商哈沙德洋行设计,华商馥记营造厂施工,建筑采用折中主义风格,时因设施高档齐备、名人汇聚,有“海上名楼”之称。

整个公寓项目占地7970平方米,其中花园面积2500平方米,建筑占地979平方米,地上7层,地下1层,初建成时共约40套住房。公寓平面由内部式、外廊式和跃层式等单元组成,一至五层每层6-7套,设二室户约80平方米、三室户约100平方米和四室户约150平方米。六至七层为跃层,设有五室户和七室户,在当时上海公寓中颇为少见。

1949年以后这里空置的房间被分配给高级知识分子居住,知名住户包括报人徐铸成,导演朱端钧,作家周而复、峻青、王慕兰,文艺理论家叶以群,画家沈柔坚,三栖明星周璇,影剧表演艺术家乔奇和孙景路夫妇、孙道临、徐幸,越剧表演艺术家傅全香、范瑞娟、王文娟等。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联合候车式文化工作室、上海市静安区静安寺街道共同推出“枕流之声”系列稿件,以口述历史呈现枕流公寓内十余个家庭跨越七十年的悲欢离合,并根据口述史料通过图形建模还原1930年代枕流公寓的建筑特征,记录人与建筑共同书写的城市历史。

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2)

张先慧1947年生于上海。原上海纺织工业新型纺纱技术开发中心副主任。1975年入住华山路699号,2000年搬出。2022年2月14日于静安区中心医院离世。

静安之处是我家

访问员:张先生,您是在哪里出生的呀?

张先慧:我出生在石门一路,那时候叫同孚路,一个蛮大的石库门房子,(整栋楼都)是我们一家(住的)。楼下有一个大的客堂,二十几个平方,左右有两个厢房,每个厢房有前中后(三个部分),分别有五十个平方,这叫“三下”。楼上也是这样,叫“三上”,上海人叫“三上三下”。我爷爷曾经在短时期内做过南洋公学(现上海交通大学)的校长。我爷爷家的字辈排行叫“世承先泽,家道欣荣”,我是先字辈,我儿子是泽字辈。我奶奶的父亲是北洋的海军总长,就是海军司令员。(我)小时候没有看到(过)他的照片,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红卫兵把家里的东西都弄出来,我才看到我奶奶的父亲的照片。他戴着顶帽子,肩膀上别着肩章。

说来巧了,我这一辈子搬了三个家,石门一路是静安区的,但是再往北一点就到延安路了,和那时候的卢湾区只差一条马路。后来搬到枕流公寓,枕流公寓其实也到静安区的边了,过了长乐路,就是长宁区。现在住在武宁南路,还是静安区,再往北过长寿路,又不是(静安区)了。(我)始终是在(老)静安区里打转。除了中间为了迎接我的小孙女出生,到美国待了大概5年多,其他的时间就在静安区。

访问员:你们是几几年搬到枕流公寓的呢?

张先慧:我是1975年搬到枕流公寓的。为什么会从石门一路搬到枕流公寓呢?说来话长了。解放前,(我们)是一大家子住在石门一路这个大房子里的。那个石库门房子如果是一家人住的话是很舒服的,朝南朝北都有晒台,冬暖夏凉的。从解放以后陆续到“文化大革命”,我们能住的面积越来越小,有很多户人家搬进来,相互之间总归有影响的。1975年的时候,我已经认识我的爱人了,两个人相处了三年多。

访问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张先慧:我们是父母之命,不是媒妁之言哦。因为我父亲是上海香料研究所的所长,我太太的父亲是一家大型香料厂的厂长(私方经理),叫鑑臣香料厂。那么他们在工作上面有交集,原来就是朋友。我爱人出生在南京西路泰兴路口的泰兴公寓,那时候顶层一层都是他们家的。

但是到了“文化大革命”,我们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家也受到了冲击,大家都灰头土脸的。偶然一次,我的父亲和我未来的岳父在路上相遇了,大家聊起了(各自的)经历,顺路讲到了家里的情况。我父亲说:“我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脾气很不好。”因为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在“文革”以前就是大学的研究生,“文革”以后就分配到外地去了。那么她的爸爸就说:“我家里有个小女儿,脾气很好。”我爱人家里有六个孩子,她是最小的女儿。那么他们就商量着约个时间,我爸爸带着我到他们家里去。当时他们也已经从泰兴公寓里搬出来了,搬到巨鹿路的景华新村。一栋三层楼的新式里弄房子里也住了好几家人家。

就这样,经过两个爸爸的介绍,我们开始交朋友。一直到1975年,准备谈婚论嫁了,那时候我岳父看中了枕流公寓的房子。于是我拿了石门一路的一间房,他们家拿了景华新村的一部分房子,再加上一个远亲,三户合起来换到了枕流公寓四楼的一个单位。那个单位当时是谁住的呢?是一个作家,叫峻青。和我们一起换过去的远亲又是谁呢?中国刚解放的时候有个组织叫中国华侨联合会,简称侨联,当时侨联主席叫庄希泉,我们的远亲是他的外孙。庄家原本住在乌鲁木齐路静安区文化馆对面一栋沿街的房子里,但是房子没有枕流公寓大。那么他就把那边的房子拿出来给峻青去住。他跟我岳父还有我,三户一起换到了枕流公寓的四楼。

访问员:四楼这个单位当时的格局是怎么样的呀?

张先慧:那时候这套公寓蛮大的,可以讲是五间房,也可以讲是七间房。它是怎么个格局呢?枕流公寓的户号编排很特别,我们现在说401,402什么的,枕流公寓就是41、42、43。有的楼层有五家人家,是“小套”。四楼跟五楼就只有三家人家,是“大套”。因为据说我们搬进去的这个单位,原来是房东自己住的,但不是李鸿章的儿子李经迈。单位大门打开以后,是一条比较长的走廊。走廊走到底就是两个比较大的卧室,每个卧室都有二三十个平方,而且每个卧室都分别带一个浴室。这两间卧室出来是一个很大的客厅,大概三十来个平方。厅里面还有这种很漂亮的古铜色的吊灯什么的都装着的。客厅的对面是一个很大的餐厅,餐厅(天花)上面那一圈,都是雕塑做好的灯。紧挨着餐厅就是厨房,厨房很考究,有备餐室,还有做好的橱柜,很多很多白色的橱柜从天花板做到地面,当中是一排操作台。

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3)

沿着走廊再往大门口走,在餐室的对面,就是一个书房,大概有二十平方左右,后来就是我们结婚用的房子。(靠走廊)外面还有一个浴室。在厨房旁边还有两个大概六七平方左右的佣人间。我们搬进去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套房子。因为那时候经过“文化大革命”,我们是拿不到那么大面积的,所以最里边那两间正规的卧室,是庄希泉的外孙拿的,他家保留了一间浴室,把另外一间浴室做成了厨房。我们拿了外面三间大房间、一个大厨房和佣人间。单位的内走廊上有一道腰门,可以把我们两家隔开来。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家的大门一开,进出都要经过我们家的走廊,旁边都是我们的房间。

70年代的古董电梯和蜡板钢窗

访问员:你们1975年搬进枕流公寓的时候,整栋楼给您留下了什么印象呢?

张先慧:1975年搬过去的时候,这幢房子其实已经蛮破旧了。699号的大门外面有一个小的空间,不能停车的,已经很破败了。现在的大门上面有一个弧形的棚,这是后来造的,以前是用链条一条一条斜拉的,有一个像门廊一样的(构造)。进门以后,两道通向电梯厅的小楼梯,有一边是拦住的,全部停着自行车,电梯厅里边也都是自行车。因为那个时候上海还是自行车王国。电梯是一个老式电梯,电梯门的下面是金属的,上面是玻璃的,玻璃里面有金属网,只能看见人影,看不清具体的人。玻璃门拉开以后,里面是一层像窗帘布一样带铰链的折叠的门。这两道门必须由开电梯的人从电梯里面拉才行。进到电梯里面就是一面落地的大镜子,旁边的面板都也比较考究,都是木制的。开电梯是用一个弧形的扳手,一个方向往下,一个方向往上,完全靠人(手动)开的。这个电梯可能很多年没有修了,(开起来)声音蛮响的,就是“轰轰轰”这种声音。一直到我们搬出来以后,才换了自动电梯。

访问员:你们搬进去的时候,离房子建造的年份已经过去了四十几年了,所以70年代的时候,给你的观感可能就比较破旧了。

张先慧:蛮旧的。

访问员:那么进入你们单位之后,刚刚您有说到,内部装修好像还是比较豪华的是吧?

张先慧:对,房子的格局是放在这里的。所有单位的入户门全部统一的,都是那种暗红色的,很厚的,木头的门。然后门上面有个小窗,小窗还可以开开来,看看(外面)是什么人。门边还有门铃。但是墙已经斑斑驳驳的,因为门很重,“梆梆梆”地(开关),门旁边(的墙)就容易裂开来。(单位)里边的地板全部是柚木地板,除了厨房、浴室是用“磨石子”以外,(其他区域)全部是柚木地板。那个时候的房子都是交房租的,没有自己买下来的,(所以)房管所来打蜡的,每一个季度来一次。下面的电梯间,有一个小黑板,(他们)会写好:“几月几号打蜡”,那家里都要留个人。打蜡的那天,房管所的人一早就会来,你要把家里的东西都翻起来,尽量把地方空出来。他先用一个很重的铁丝拖把拉一拉,把表面的东西弄掉,再扫一扫。然后另外上来两个人,带上一个大铁桶,里面都是胶状的地板蜡,拿一个大勺子舀一勺,“噗通”一下倒在地板上,每间房间一勺。再有个人来,拿拖把把蜡涂开。你要把所有窗都开着,让它干一干。这是上午的工作,到了下午2、3点,又会有人带着电拖把进来,每间房“嗞嗞”磨一下。打好以后,地板就亮了。如果当天你家里没人,可以放一个容器在家门口,他们就给你舀两勺地板蜡在里面。我们家里有铁拖把,就自己磨一磨、拖一拖,保养地板。

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4)

访问员:打蜡是70年代的事?

张先慧:对,我们刚搬进去时候是这样的,一直到我们走还是这样的。

访问员:就是到2000年也是这样的?

张先慧:对,也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枕流公寓都是房管所管的嘛。2000年以后,有些房子可以买卖了,卖了以后还是不是房管所(管理),还打蜡不打蜡我就不知道了。上海人叫“蜡板钢窗”,打蜡的地板钢的窗,打蜡的公寓还蛮少的。

访问员:你们当时搬进去以后,有没有重新再装修?

张先慧:装修的,是我的小舅子,太太的弟弟(帮忙弄的)。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乳胶漆,但他知道有这个东西,就把我们房间都自己(刷了一遍),完全都是他自己弄的。家具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我找石门路上老的家具店上清漆、打蜡,全部弄过一遍。

访问员:那么除了刷一刷之外……

张先慧:地板没弄,开关的芯子换了换,面板还是用老式的面板,插座还是用老式的插座,那个插座是在踢脚板下面的。另外自己再装几盏灯,还弄了个音响什么的。

访问员:厨房、卫生间呢?

张先慧:没有重新装修,那个铸铁的浴缸很大很大没有换。洗脸槽也没有弄。厨房很大,水磨石地板,四面都是高柜,我岳父做了一点点改造,装了个脱排,没有大改动。

访问员:70年代已经有脱排油烟机了?

张先慧:有了,搬进去的时候没有,但是不多久就有了,我们就装了。灶头是太太家搬过来的,是最好的方形老式灶头。下面是一个用煤气的烤箱,上面是四个灶头,当中还有两个可以喷火,烤东西的。

访问员:那时候是有煤气的对吧?

张先慧:煤气是一直用的。这个房子原来每家每户都还有壁炉,砖石砌好的(烟道),一直通到楼顶,顶上面(有一个结构)大概有一两个人高,四面有百叶窗,就是通气的。顶楼一般是不能上去的,电梯到了七楼出来,再往上走的那扇门是锁住的,就是有时候放烟花、看灯什么的,会带着小孩到屋顶上头走一走。

访问员:什么时候能看到烟花?

张先慧:70年代,大多数国庆节还是放烟花的。

访问员:是到顶楼上面看吗?

张先慧:对啊,顶楼往人民广场这个方向看,完全能看见。上海那时候其实有不少地方,比如徐家汇、外滩啊,都会放烟花的。每逢国庆节,在屋顶上能够看到上海市几个地方都在放烟花。因为上海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高房子,上海宾馆什么都还没有造,枕流公寓是附近最高的一栋。

25年的遇见与告别

访问员:您和太太当时结婚的情景还记得吗?

张先慧:当然记得咯,1976年我们原来准备在9月18号结婚的。9月9号毛主席逝世了,上海这种活动都停止了,不能举行。隔了一个月,10月6号,“一举粉碎四人帮”,我们是在10月18号结婚的。在哪里结婚呢?在南京路一条大弄堂里面的梅陇镇酒家。那时候结婚办酒水也很难很难,最多给你两桌。我是托了一个朋友,最后大概办了六七桌,但是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吃。

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5)

张先慧和太太戴婉君互为对方拍的结婚照,身后是为结婚准备的被子

结完婚以后,大家都跑到枕流公寓来闹一闹新房,灯开得很亮,整个走廊(的灯)都开着,这个记忆蛮深的。那时候这套房子算很好的了,上海乘电梯上上下下的房子是比较少的。转眼第二年就是1977年,我儿子出生了。

访问员:家里多了一个孩子,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张先慧:儿子小的时候,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上海人的辛苦啊。我和太太睡一张大床,房间里全套家什放满,大橱、大衣柜、五斗橱、梳妆台,还有一个缝纫机。缝纫机是规定要买的嘛,买到缝纫机也不容易的。那么儿子睡哪里呢?用个矮棕绷装着,棕绷下面装四个脚。白天推到我们床底下,晚上再拉出来。那时候在上海算是好得不得了了。等他长大一点,就睡到厨房旁边那个六七个平方的小间里去了。

访问员:1977年除了儿子出生,您还考了大学是吗?

张先慧:是的,我是66届高中毕业的,原来准备考中国医科大学去读医的,但那年“文革”开始,正好不能考了。我的哥哥姐姐都是“文化大革命”前的研究生,都分到外地去了,所以我能够进上海的工厂工作。1977年恢复高考可以考大学了,人生的路又重新改变了。

访问员:那您对大楼里的邻居有什么印象吗?

张先慧:我们隔壁是一户姓沈的人家,桐油大王。桐油是什么呢?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小时候的浴盆都是用木头做的,外头都要涂桐油的,他们家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我跟沈家有点交往,因为我儿子小时候很(顽)皮,我们平时都上班去了,就交给家里的保姆看着。公寓房间的窗户比较低,而且那时候房间里堆了各种东西。有一次,他大概从床上爬到缝纫机或者什么东西上,然后爬到了窗口。在窗口旁边往外看,半个人已经在外面了。隔壁沈家姆妈看见了,叫起来了,不然(儿子)就要从楼上掉下去了。沈家姆妈还蛮喜欢我家儿子的,所以两家稍微有点交往,但也是客来客去的。

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口述枕流之声张先慧)(6)

1980年,张先慧与儿子张泽轩在枕流花园中

我搬进去的时候,乔奇还是住在一楼的,若干年以后就搬上去了。我跟乔奇其实也不认识,因为我们是普通老百姓嘛。就是有一次,我的一位舅舅过金婚,举行了一个party,亲朋好友一起来,乔奇也来了。开好party要回家的时候,我就打车把他一起带回来,坐电梯送他到家里。那时候他的太太孙景路还在,女儿徐东丁和女婿崔杰,都出来打了一个招呼。乔奇就说:“哦,是这位张先生把我送回来的,四楼的。”因为我们平时也很少有交往的。

访问员:嗯嗯,可能楼层离得也比较远吧。对其他邻居还有印象吗?

张先慧:七楼王家有一个儿子叫王群,是戏剧学院的老师,王群的太太叫徐幸,是个演员,也是戏剧学院的。那时候电视剧里她有出现过的,我跟他们也没有打过交道。但是王家姆妈的女儿从二军大毕业,是我们纺织厂里的医生。王医生的先生,是我们纺织研究院的科研人员,我们在工作上有一些交集,所以这个世界有时候也很小的。

还有谁呢?余红仙,唱评弹的。照理说,余红仙应该跟我们也没有交集的,对不对?“文化大革命”后期,我的姐姐到德国去了,我的姐夫到美国去了,他们的女儿读小学,没人照顾,就住在我家里了。我的这个外甥女和余红仙的女儿是华二小学的同学,华二小学就在枕流公寓旁边,长乐路的路口。那么放学之后,余红仙的女儿就会跑到我们家里来做功课。但是我跟余红仙也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

访问员:你们是2000年搬出来的吧?

张先慧:是的,2000年的时候,我儿子已经到美国读书去了,太太的妈妈、哥哥、弟弟也都到美国去了,岳父早些年是在枕流公寓去世的,所以只剩下我和太太两个人。当时买了这里的房子,等装修好之后,我们就搬过来了。

访问员:那我们进入最后一个问题了,枕流公寓建于1930年,现在已经90年了。你们有25年的人生时光是在那个房子里面度过的。这25年对您来讲,或者对你的家庭来说是意味着什么?

张先慧:这25年呢,对我人生来讲,是我从“文化大革命”开始的阴影里面走出来的,因为我跟我太太是在那里面结婚的,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转折。对我儿子来讲呢,他感觉很愉快,因为那时候小朋友住这样的房子还是比较少的。从整个上海(来说),那时候是以旧式里弄、石库门、新式里弄房子为主,新式里弄房子已经不错了,apartment公寓更加少一点。我儿子跟我讲他小的时候住在这样的家里感觉蛮开心的,没有受到什么委屈,物质条件也挺好的,因为只有一个孩子嘛。他的几个表兄妹来了,他们就在楼下大花园里面玩。所以总的来说,我在枕流公寓结婚、生子、读书,是这里改变了我的人生。

责任编辑:彭珊珊

校对:栾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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