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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刘引华 巴陵老街故事 2021-05-21 06:31
塔前街的刘三毛
文:刘引华
张乐平的笔下有三毛流浪记，台湾有陈平女士笔名三毛，写了一本《撒哈拉的故事》世界影响很大，她之所以起这笔名是觉得她的文章只值三毛钱，而我刘三毛只是尘埃一粒，但这尘埃确落在塔前街。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个月，刘家三毛在湖南岳阳出生了，在她之前母亲曾生了七个子女，四个哥哥，三个姐姐，前面六个夭折，只剩下上面一个姐姐。祖母怕这个来到世上的女孩冲已快两岁的大孙女，不怎么喜欢，就没有起名字。这个新生儿的叔叔已有一个儿子，所以她在孙辈中排三，就取名刘三毛。那个三毛就是我。
三毛挑水
塔前街在洞庭湖边，城里居民用水都要到湖里挑水，我只有七岁就和姐姐去湖里抬水。由叔叔打好水，叔叔挑一担，我和姐姐抬一桶，在红船厂的陡坡上慢慢往上走。我和姐姐年纪小，走路步子不稳，水会荡出来，姐姐心疼已挑上来的水，就埋怨我。我就找一稍平的地方求姐姐歇一会。经过几次抬水的磨合，慢慢的姐妹俩就保持步调一致了。
每当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去抬水，作业放一边。等来回抬几次水，天黑下来，再吃完晚饭，天就完全黑了。这时，别人家吃完饭做完作业的小伙伴都到麻石街上玩起来，我也把作业抛在脑后，在街上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直到各家喊回自家的伢崽，我的作业自然是等到早上上学前在路边写。
我到八九岁时，自己挑小担水桶一个人去湖边挑水。每当打好水，我对着湖面痴痴地看，看过往的轮船怎样掀起浪花，冲击周围的木船，木船在浪花的冲击下，两边摇晃。有时见风起时浪花一波接一波，不由自主地对着湖面高声大唱，洪湖水浪打浪。唱到忘记了挑水。
夏天挑水时带上一个篮子，把要洗的鞋子顺便在湖里洗了。为了省事，我把肥皂塞上泊岸的岩石的缝里。第二天去用时，肥皂已被涨上来的水冲走了，回去免不了挨骂。
冬天挑水就麻烦了，水退到湖中间，要到跳板上面打水，并且要带一根长绳子，和打井水差不多。
有一次由于跳板结冰，我在打水时脚一滑，掉进了冰冷的湖水，只觉得人往下沉。当我踩到地面时，我蹬一脚，顺着势就冲出水面，被一个搬运工人抓住了我的头发，一把把我提上来。他关切地说，赶紧回家，我说还要跳水，好心的搬运工人给我打了水。
当我一身湿漉漉的桃水到家时，祖母心疼极了，直接帮我把衣服脱下，人塞进被子里，又煮了红糖生姜水让我喝。打那以后，天气太差时祖母也买水了。
三毛学画
我1966年初中毕业。那一年，我爸单位制冷设备厂贴了我爸一张大字报。我妈妈本来有病，这下又急又怕，当年十月就永远离了我们。十一月我进了岳阳地区黄麻纺织厂当工人，永远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我刚从学校出来，对三班倒的工作非常不适应，又加上刚刚失母，成天在煎熬中过日子。没到半年，我就病倒了，在家养病。
我在家百无聊赖，拿起笔随意乱画，被我的同事朱碧云看到了。朱碧云把我喜欢画画的事说給了她的邻居画家徐克勤。徐老师是五七年广州美院的高才生，打成右派返乡劳动改造，分在搬运社。
徐克勤老师听说后，要朱碧云把我带到他家。徐克勤看了我的画，便亲自教我素描。他教我从线条入手。我每周消耗一本速写本，每一页都画满线条，这样画了两个月，徐老师认可我线条过关。再教我临摹。我开始画圆、圆柱体、三角形等等。
徐老师很重视我，没收我一分钱，还买书和本子给我。这还是在他经济困难时。
学画不到三个月，居委会干涉了，不准我和右派来往。我刚刚燃起求知欲望又被“立场观点”硬生生压下去了。我只好在家临摹徐老师送给我的画。
这期间我画过我崇拜的电影明星王心刚，王丹凤，祝希娟，秦怡，秦文，赵丹等。我舅要我帮他徒弟的母亲画遗像。
没有老师教，我的画也没看到进步。慢慢我不想画了。
六八年我因工伤摔断左手，每天去人民医院治疗时要经过塔前街。塔前街西边有一间画店，对面是教堂，每天去医院治病都路过这间画店，见到一位画家在画油画，全部是毛主席画像画，我每天都驻足观看，眼球被画吸住，脚步被画扯住，一看就是半天，连医院也忘了去。这位画家注意到我，主动和我打招呼。慢慢熟悉后，我知道了画家名字，谢飞。
那时候各个单位游行要抬毛主席像，画家忙不过來，我正好也想学习，于是成天帮他的忙，画一些不重要的地方，比如大面积涂色的衣服等等，我学会了油画的整个绘画流程。
命运总是和我作对，谢老师的爱人成天骂骂咧咧，指桑骂槐。我不得不放下了喜欢的画，回到除了上班就成天看小说的生活状态，直到退休。
退休后我终于拿起画笔，这中间隔了将近四十年！重新拿起画笔后，再也没停下来了。
塔前街的三毛，成了画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