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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喧闹的街头,行人熙熙攘攘,布衣荆钗的女子跪在一家医馆门口,身旁躺着一个眼睛紧闭的老人,她哭得两眼红肿,一直在苦苦哀求,想请医馆的大夫为她父亲看诊。
可医馆的人并不理会,一名坐堂大夫模样的人站在台阶上不耐烦地挥手道:“都说你爹的病没钱根本治不了,何况上次的诊金你都没有付清……还是想想怎么准备后事吧,快走快走。”
女子痛哭,说自己愿意卖身救父,只求大夫发发慈悲,先为老父救治,旁观的众人窃窃私语,看这女子虽容颜憔悴,但仍然能看出长相不俗,是一个清秀佳人。
当下便有人意动,上前问女子自卖多少身价,女子垂首不语,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本是大家闺秀,说出卖身救父的话也是被逼无奈,可被人当面如同商品一般问价,她一时羞于启齿。
医馆大夫在一旁揣着手凉凉说道:“她爹的病需要长期用上好的药材调养,少说也得好几千两。”
这话一出,吓得那个问价的人脑袋一缩,钻回人群不吭声了,这一般人谁拿得出这么多钱?
不过他拿不出不代表别人拿不出,一名穿着绸布衣服的男人带着几名随从推开人群,大大咧咧地走出来道。
“呦,这不是江大小姐吗?怎么,这是遇到难处了?早说嘛,我家主子肯定不能见死不救啊,来来来,这是五千两银票,您收好了。”
说着就要抓起女子的手,把银票塞给她,江小姐厌恶地躲开,用含泪的眸子怒视来人道:“陈福,你就是杜九的一条狗,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陈福冷笑:“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清高,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江家大小姐呢?也就我家主子念旧情,愿意拉你一把,不然你就等着沦落到勾栏之地吧。”
“呸!”江小姐忽然激动起来,“杜九那个卑鄙小人,还好意思提旧情,当初他……”
“闲话少叙,我家主子还等着呢,来人,请江老爷和江小姐去府上做客。”
陈福打断江小姐的话,一摆手,身后跟着的家丁便撸起袖子上前,不由分说揪起地上跪着的女子,抬上病人就要走。
江小姐挣扎呼救,哭声凄楚,周围的人面露不忍,却没人敢上前搭救,只因那杜九是当地一霸,家中富可敌国,而且与官府来往密切,无人敢招惹,谁让这父女俩命不好,被这活阎王给盯上了。
眼看江小姐就要被堵住嘴塞进马车,不知道哪里突然杀出一道身影,抬腿就踹,众人只看到一溜儿残影飘过,那些家丁便一个个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一时间人仰马翻,哀嚎满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当街强抢民女,简直无法无天!”穿着一袭碧色衣衫的英俊公子昂首而立,正气凛然,一派大侠风范,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
一名青衣道人慢悠悠走过来,一巴掌把“大侠”的头打歪过去,“话本看多了吧你,台词一套一套的,救了人赶紧走。”
“哦……”长青立马蔫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点感觉,师父真不给面子。
他一手捞起昏迷不醒的病人,一手拽起瑟瑟发抖的江小姐,跟在无常道人身后就要走,陈福回过味儿来,气急败坏地上前拦住他们道:“站住,你们哪里冒出来的,敢坏杜九爷的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长青露出一个痞笑,“好狗不挡道,有本事叫你主子自己亲自来,小爷名叫长青,就住在云来客栈。”
陈福还不依不饶,长青也不客气,干脆利落地补了他一脚,让他和手下们团聚去了,然后师徒俩便在众目睽睽下,带着那对父女扬长而去。
2
江小姐忐忑不安地坐在客栈房间里,她的父亲就躺在隔壁床上,无常道人正在为他医治,她从被救到现在,总有种不真实感。
她不知道这对从天而降的师徒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救人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总归是帮她和父亲从杜九的爪牙手里逃了出来。
所以当长青端着茶进来时,她“扑通”一声猛然跪在地上,深深一拜道:“小女子江书琴,叩谢恩公的大恩大德。”
长青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托盘扔了,他忙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一边扶起江小姐,一边埋怨道:“你这是干嘛呢,快起来,一会儿我师父看到又该骂我了,你父亲没事,不用担心。”
江书琴眼圈一红,再次拜谢道:“小女子实在是不胜感激。”
“不用客气,令尊积德行善,本就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我和师父不过做了应该做的。”长青看到江小姐规规矩矩坐到了椅子上,便松了一口气,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
“恩公如何得知家父之事?”江书琴有些讶异。
长青一笑,“自从我与师父踏入这个地界,不断听人偷偷谈论你们江家的事,后来恰好听到你因无钱给父亲治病,要自卖自身,便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还真碰到有人找麻烦。”
江书琴低眉轻声道:“书琴虽是女流之辈,却是说话算话,两位恩公如能救家父,小女子愿意跟随左右,尽心侍奉。”
“别别别,”长青连连摆手,一脸的惊吓,“我们两个大男人,带着你算怎么回事啊?再说我与师父救人并不图回报,江小姐安心便是。”
“可两位此番算是得罪了杜九,如若他带人来寻事,该如何是好……”江书琴十分歉疚。
“杜九很厉害吗?”长青挑眉,“难不成他有三头六臂?”
江书琴苦笑摇头,杜九这人可怕之处不在于他有多厉害,而是他足够卑鄙和阴险,做事不择手段,还善于伪装,可能他在与你笑脸相迎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背后捅刀的准备了。
“长青,带江小姐过来吧,江老爷醒了。”无常道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穿透墙壁传过来。
3
江书琴跟在长青身后,一进门看到父亲果然睁开了眼睛,她惊喜之下便顾不得礼仪,扑过去与老父哭成了一团。
师徒俩也不劝,安静地等在一旁,等父女俩哭够了,老道示意长青递两块干净的布巾过去。
“哭痛快了,胸中郁结的气也就散开了,你这病一半是因为旧疾发作,一半是因为心病,以后切莫动气,多休养休养,活到七八十岁没问题。”
江书琴的父亲名为江鸿义,他因为大病初醒,身体尚且虚弱,只能在女儿的搀扶下勉强坐起,向无常道人和长青拱手行谢礼。
江家父女自家中落难以来,看尽世态冷暖,那些之前受过江家恩惠的人,大多都是避之不及,唯恐受了牵连。
就算有人想接济一把,也是有心无力,只因杜九手可遮天,睚眦必报,谁得罪了他一家子都要跟着倒霉。
没想到最后愿意出手帮助他们父女的,却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让江鸿义十分感慨。
“不知这杜九与你们江家有何仇怨,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长青问道。
江鸿义摇头叹气,江书琴替父亲回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可真要说起来,我们江家一开始与杜九并无仇怨,反而是对他有恩在先的。”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几许复杂,看了一眼父亲继续说道:“这一切如果要怪,只能怪我父亲太过心善,救了一条僵而未死的毒蛇回来。”
时间要回到数年前,江鸿义有次出门跑商,恰逢天降大雪,天气冷得要命,许多贫民衣不蔽体,挨饿受冻。
江鸿义善心大发,一路不知施舍了多少件棉衣出去,以至于将这趟出门采买商品的钱全搭了进去,只能空手而归。
而在回来路上,他发现雪地里倒着一个人,看样子都冻僵了,江鸿义此时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棉衣,但他不忍见死不救,便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给这个人穿上。
带着体温的棉衣救回一条命,可江鸿义却因此受了寒气,回家便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落下了体虚怕冷的病根。
而那个被救的人跟随江鸿义回到了江家,他便是杜九,自称自小父母双亡,出身贫苦,愿意卖身江家为奴,以报答江老爷的救命之恩。
江鸿义看那杜九梳洗干净是一个精精神神的小伙子,加上他长相忠厚,知恩图报,让膝下只有一女的江老爷心中一动,便没有让他签卖身契,而是让他留在江府帮忙做一些杂务。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江鸿义发现杜九做事勤勤恳恳,而且脑子灵活,善于和人打交道,府中的下人没有不夸他的。
于是江鸿义开始着重培养杜九,考虑再三后,他打算收杜九为义子,对其悉心教导,因为他只有江书琴一个独生女儿,怕她以后不好守住这份家业,所以想给她找个得力的助手。
杜九在江府过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下人们在江鸿义的授意下,慢慢改口都喊他“杜九少爷”,只等他正式入了江家族谱,改为江姓,那便真是江家的少爷了。
大概是太过得意,杜九放松了对自己的约束,在中秋节的家宴上喝多了酒,醉意朦胧间走错了路,正好在后院遇到了赏月的江书琴。
江书琴一直被养在深闺,与杜九见过几面,但都隔着一定的距离,她也听说了杜九即将成为她义兄的事,故虽对于他的贸然闯入不喜,表面还是保持了该有的礼数。
可她没想到的是,杜九早在见到她一眼时便上了心,想到以后江老爷会把女儿托付给自己,他便想当然认为江小姐迟早会是他的人。
如今看到佳人就在眼前,他借着酒劲竟起了色心,大着胆子上前抓江书琴的手,想要对她一诉衷肠。
江书琴又惊又怒,但又怕惊动其他人,忍耐着躲开他的手,低声警告他不要乱来,命身边的丫鬟扶杜九少爷去前院醒酒。
可杜九醉得厉害,一把甩开丫鬟,执意要去接近江书琴,嘴里还不干不净,像变了个人一样,嘴里嘟嘟囔囔嫌江小姐矫情,别说她了,就算整个江家最后不也得落他手里?
雪地里捡个憨厚男子,父亲想让他入赘,不料给我家带来灾祸。
这话好死不死被前来找女儿的江鸿义听到了,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被杜九纠缠调戏,再好脾气的人也得火冒三丈,更别提杜九最后说的这句话有多混账无耻。
杜九被人按着,几桶凉水浇下去彻底清醒了,回忆起刚才做的事,他冒出一身冷汗,忙向江鸿义磕头认错,辩解自己只是酒后胡言乱语,心中并没有那样想过。
可惜一切都晚了,江鸿义的发妻早亡,他怕江书琴受委屈,一直都没有再娶,女儿就是他的眼珠子。
再说江鸿义又不傻,是不是酒后吐真言还看不出来?他只当自己看走了眼,当下便心灰意冷地挥手,二话不说将杜九逐出了江家。
4
后来江家父女才打听到,杜九在当地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本人是有点头脑的,不然也不可能把江鸿义哄得团团转。
只不过他的聪明都没用在正道上,天天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把家底祸害了个精光,爹娘都是被他气死的。
他后来因为欠了大笔的赌债,最终一无所有倒在了雪地里,幸好遇到了江鸿义,不然早一命呜呼了。
江鸿义被他表面的假象蒙蔽,相信了他编造的一套说辞,因此当时并没有特地派人去验证,差点引狼入室,害了女儿一生。
杜九被赶出江家以后音讯全无,就在所有人渐渐快忘了这个人的时候,他突然又回来了。
与当初的丧家之犬不同,他可以说是衣锦还乡,全身上下富贵逼人,出手阔绰,挥金如土,仿佛手中的钱花都花不完。
都说钱能收买人心,杜九便是硬生生用数不清的钱财给自己砸出了一条大道,从此在乡里横行无忌。
江鸿义虽诧异杜九的暴富,但他并不想与这个人再扯上关系,便一直都避其锋芒,井水不犯河水。
可杜九明显不想放过江家,他三番五次带着厚礼上门拜访,被婉拒后也不气恼,隔两天还来,扰得江家烦不胜烦。
过了没多久,江鸿义忽然发现家中的财物数量不对,一核查竟少了很多值钱之物,他以为家中出了内贼,将家中下人挨个盘查,并加紧了戒备。
可不管他采取什么措施都没有用,库房里面的宝物每天都在不断地减少,就算他转移地点,放进密室也于事无补,就好像那些宝物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在江鸿义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杜九再次上门,说他知道怎么解江家之忧,江鸿义犹豫了一下便见了他一面。
哪知杜九恬不知耻,开口就要娶江小姐,说只要让江小姐嫁给他,江家不仅可以保住百年基业,还会更上一层楼。
江鸿义差点被他小人得志的嘴脸气个倒仰,当下便大骂了杜九一顿,不由分说将他轰了出去。
杜九走时冷笑,放话让江鸿义等着江家完蛋吧,然后便拂袖而去,似乎笃定江家这次在劫难逃。
江鸿义冷静下来之后,察觉出其中的蹊跷,江家的家财失窃之事他并未报官张扬,杜九又是从何得知的,而且看他的样子,分明是知道什么,难不成这一切根本就是杜九搞的鬼?
再后来的事态发展就完全超出了江鸿义的掌控,家中的金银财物一天比一天少得厉害,完全无迹可寻,即便他忍不住去报了案,官府派人来了也是干瞪眼。
慢慢的,下人们开始传闹鬼的说法,因为有人半夜上茅房,依稀看到月光下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闪电般掠过,吓得那人差点尿裤子。
江鸿义几乎愁白了头发,江书琴一直在宽慰父亲,父女俩眼睁睁看着家中一天天败落下去,再多的钱财也经不起这般莫名其妙的消耗。
不久之后,江府的下人都走光了,一是被闹鬼的传说吓的,二是江家马上没钱了,所有的田地铺子都抵押还债,连江小姐的首饰都开始凭空蒸发,最后不得不用木簪挽发。
就在这时,杜九又来了一趟,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并且这次提出的要求更过分,直接要让江小姐入府为妾,江鸿义被气出一口心头血,身体旧疾复发,从此便一病不起。
杜九此时反倒不着急了,他像猫玩老鼠一样,在一旁冷眼旁观,任江家父女在穷困潦倒中挣扎,只等着猎物精疲力尽,然后他再不紧不慢地挥上最后一爪子。
不料眼看时机成熟,半路杀出了无常道人师徒,把他的兴致完全破坏了。
5
“财宝凭空消失……师父,难道是什么搬运之术,你可曾听说过?”长青端着下巴揣测道。
无常道人想了想,说道:“有倒是有,不过那法术不算高明,还消耗巨大,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搬空一个富豪之家,不太可能。对了,你们发现财物不见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后面这句话是转向江家父女说的,江鸿义回想道:“要说异样,好像是每次丢东西之后,地上都会落一层厚厚的灰尘,人踩上去全是脚印。”
这点他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因为库房里不常去人,有点灰尘也算正常,可就算是在家中常常打扫的地方,也是会出现这种灰尘,就好像那个窃贼偷东西的时候,还特意带着一捧灰撒到地上,不知道是何用意。
老道若有所思,喝了一口酒道:“我大概知道那些金银财物去哪里了。”
长青比江家父女还心急,抢着问道:“真的吗师父?你快说说去哪里了。”
江鸿义和江书琴慢了一步,只能附和地点点头,然后一起眼巴巴地看着无常道人,等待他的回答。
老道也没卖关子,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财物并没有丢,只不过不存在了,化作了那些尘土。”
江鸿义一呆,难以置信道:“道长的意思是,窃贼并不是贪图财物,而是把它毁掉了?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无常道人淡淡一笑,双眸中沉淀着洞悉尘世的淡然,“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呢?损人未必是为了利己。”
“一定是杜九干的,一切都是从他回来开始的,还有他上门时说的话,都表明与他脱不了干系。”江书琴说道。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客栈外面乱哄哄来了一堆人,有人在门口扬声道:“不知是哪位侠客,将杜某的未婚妻和未来岳丈给截去了,还请还给在下,杜某不胜感激。”
这是杜九来了,说的话依然这么厚颜无耻,房中四人不约而同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长青一撸袖子,噌地一下窜了出去,指着杜九的鼻子道:“咱要点脸行吗?要打架就赶紧的,别老恶心人,江老爷和江小姐是小爷罩着的,你敢动一下试试?”
杜九微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崩裂,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在他的地盘上闹事,还这么嚣张,怕这家伙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盯着长青道:“看来阁下是不给杜某面子了?那就休怪杜某翻脸无情了。”
“你可快点无情吧,磨磨唧唧的。”
杜九嘴角一勾,手一挥便有十来个打手站了出来,看架势都是练过的,与寻常家丁不同,眼睛里透着一股狠厉。
“去,给我把江老爷和江小姐请出来,如有挡路者,不用手下留情。”杜九轻描淡写地下命令道。
打手们领命,一个个如同恶虎出笼向长青扑过去,还有几个妄图越过长青进入客栈,旁观的人一看要开打,赶紧跑的跑,散的散。
杜九好整以暇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等着看对方被打得有多惨,这帮打手可是他重金聘请回来的,都是混江湖的高手,不信收拾不了一个愣头青。
可没等他的屁股坐热乎,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站了起来,只见长青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而他的那帮所谓的高手东倒西歪躺了满地,有胳膊折了的,有腿断了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就这点本事?还有没有了?”长青掸了掸袖子上的灰说道。
杜九心知这趟讨不到便宜了,当机立断带着人便撤,连句场面话都没有撂。
周围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杜九吃瘪,看向长青的目光顿时变得不一样了,长青便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潇洒转身,回去跟师父嘚瑟了。
“打败几个凡人高手而已,瞧你那点出息。”无常道人赏了徒弟一个大白眼,泼冷水道,“还有,你光出风头了,看出杜九身上有什么问题了吗?”
“没……”长青又蔫了。
6
这边再说杜九,他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结果铩羽而归,回到家中便大发脾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摔了不少好物件才稍稍冷静了一些,便坐在一片狼藉中想对策。
天色渐晚,屋子里暗了下来,杜九听到里间有了动静,赶忙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房门。
那扇门一打开,无数金光宝气倾泻而出,几乎照瞎人的眼睛,而就在成堆的黄金宝石中,一只白毛小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就地在金子堆里打了个滚,看上去快乐无比。
这只白毛小兽乍一看像一只大号的老鼠,只不过脸胖嘟嘟的,尾巴也毛茸茸的,而且它的眼睛十分有灵性,头顶上还长着一撮金毛,样子很是惹人喜爱。
“我的财神爷小祖宗,你醒啦?”杜九屁颠屁颠地上前,声音谄媚。
也怪不得他如此,他能有今天,全都是这个小东西的功劳。
想当初他被赶出江家之后,多次苦求都没有用,又因为江大善人名声在外,被他厌弃的人自然也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欢迎,无奈之下杜九只好远走他乡,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幸好老天有眼,赐给了他这么一个宝贝。
记得那天晚上他露宿野地,天上忽然掉下了一道火光,然后他便捡到了一个会发光的蛋,那时他饿得两眼发花,差点当晚饭给吃了,还好那蛋及时裂开,从里面爬出来一只手掌大的小兽。
杜九觉得稀罕,就把它留了下来,然后那小兽眼睛都没睁开,就东嗅嗅西闻闻,用小爪子拼命扒拉一个地方的泥土,嘴巴里发出急促的叫声。
杜九看了一会儿开始帮它扒拉,他莫名有种直觉,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就在他挖得手指酸痛,精疲力尽的时候,一个瓷坛子出现在他眼前,一看那模样就像是古董,杜九打开封口一瞧,里面竟满满一坛银锭。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可没等他高兴完,那个奇怪的小兽已经爬到坛子上,抱起一块银子就啃,咔嚓咔嚓的,像是在吃香甜的酥饼,眨眼工夫就消灭了一块银锭。
杜九看傻了,等反应过来时这个小家伙已经干掉了半坛子,吓得他赶紧抢了过来,不过小兽也吃饱了,打了个饱嗝,直接蜷成一团睡着了。
杜九这才明白这只异兽竟以银子为食,所以它才能准确无误地嗅出这坛银锭埋藏的位置。
他瞬间激动起来,这可是财神爷啊,虽然它能吃掉不少,可剩下的不就是他的了吗?再说有这个小东西在,以后这银子想要多少有多少。
自此杜九开始了发家之路,地下埋着的宝物之多超出人的想象,待积累到一定资产,杜九便用江鸿义教给他的经商方法做生意,钱生钱,也算给他的暴富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而这个小兽不仅吃银子,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他都吃,最爱的还是金银珠宝,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吞金兽”。
每次进食之后,吞金兽都会陷入沉睡,待醒来时,身体便会长大一点点,头顶也会冒出一根金色的毛发。
只不过随着它的长大,吃得越来越多,身体的生长速度却越来越慢,吃财物时也不再整个吃掉,而是改为吸收其中的“财气”,被吸掉财气的宝贝则会腐朽,化作一堆尘土。
江家的家产便是被吞金兽慢慢吃掉的,它身形娇小,动作快如闪电,因此从未被人发现。
7
吞金兽见到杜九很是亲密,毕竟这是它一出生见到的第一个人,当它看到外间一片狼藉,而杜九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时,便很通人性地对着杜九叫了两声,像是在询问。
杜九就把自己遇到硬茬儿的事说了,只当做发发牢骚,报复江家是他计划已久的,本来一步一步走得都很完美,最后出了这么个意外,让他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吞金兽听完后眨巴眨巴眼睛,跳到窗台上一张望,正好看到有名下人经过,便示意他把那人叫进来,自己则先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杜九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那下人以为杜九有吩咐,毫无防备地走了进来,然后只觉脖子后面一痛,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
他惊恐的表情还没来得及露出来,眼睛里的光亮已经瞬间暗淡,皮肤迅速浮起一层惨白的颜色。
他死了,尸体倒下时,肩膀上还趴着一只白毛小兽,正是它吸干了一个活人的精气,导致他的死亡。
这下连杜九的脸色都变了,他一直认为这只小兽是吞金兽,只会吃金银宝物,没想到它有如此凶悍的一面,杀个人跟玩儿似的。
不过这样更好,他正好可以让吞金兽去给他出口恶气。
8
夜色已深,客栈里面静悄悄的,突然一道白影闪过,吞金兽趴在了窗户上,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精光,它嗅了嗅,开心得尾巴一甩,因为里面的人闻起来很好吃。
而屋子里正是老道师徒,因为把另外一个房间让给了江氏父女,所以师徒俩只好在一块儿挤一挤。
无常道人一向警醒,在睡梦中察觉到危险,立刻便睁开了眼睛,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只奇怪的小兽向他扑来。
老道来不及躲,刚要正面迎击,忽听到一声清喝:“小心,不要碰它!”
无常道人心念电转,危急关头整个人向后一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而与此同时,窗外飞来一道透明的绳索,一下子牢牢套住了半空中的吞金兽。
长青亦被惊醒,一跃而起,然后他正好看到一个人从大开的窗户里跳了进来,紧张之下也没看清楚脸就要开打,却被无常道人一把按住。
“是星落姑娘。”
慕星落突然出现在这里,确实挺让人惊讶的,虽然无常道人和慕星落已经达成了共识,结盟成功,但两人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还是以各自行动为主,一旦有什么新发现再告知对方。
“我是追着它来的,”慕星落指着被泉灵缠成粽子的吞金兽,对师徒俩解释道,“先前我在别处发现了它的踪迹,便一直在查找它的下落,也多亏泉灵敏锐,要不这次又得让它跑了。”
长青看着这个怪模怪样的小兽直挠头,“星落姑娘,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慕星落脸色严肃道:“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物种,他能吃掉任何东西,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不过这只还是一只幼兽,最多可以吸干你的灵力。”
“我去,这么厉害的吗?”长青表示怕怕,离吞金兽远了一点。
无常道人仔细观察了这只小兽,冷不丁开口道:“那它是不是也可以吃掉金银之物?”
慕星落点点头道:“幼兽是很喜欢吃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财气也算是能量来源之一,可以帮助它成长。”
“那我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了。”老道嘴角露出了冷笑。
就在三人谈话之际,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吞金兽忽然暴起,一下子挣脱了泉灵的束缚,猛地从窗口蹿了出去。
“糟了,快追!”慕星落急得跺脚,三人忙一前一后向吞金兽逃离的方向追去。
9
杜九让陈福把死了的那个下人拖出去埋了,并交代他如果有人问起,便用银子封口。
处理完一切,他就安心坐在家里等吞金兽那个小祖宗回来,他是真没想到这小东西不仅能给他带来滔天的财富,还可以杀人于无形。
那以后就更好办了,遇到用钱摆不平的人,或者不长眼招惹他的人,那就让吞金兽要他的命,他杜九可真就是所向披靡了,说不定皇帝都有的当……
杜九浮想联翩,越想越美,眼中的贪婪之色也愈来愈盛,这时只听一声轻响,白色的小兽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身形有几分狼狈。
杜九眼睛一亮,迎上去道:“小祖宗,可是已经办成了?”
吞金兽抬头看了看他,往日温顺无害的眼睛里骤然生出一抹凶狠和迫切。
杜九被这可怕的眼神吓得向后一退,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怎么觉得吞金兽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他正要挤出笑容,让吞金兽去里间进食,那白毛小兽已经发出一声低吼,一下子将杜九扑倒了。
慕星落与无常道人师徒来晚了一步,只看到了杜九死不瞑目的尸体,他似乎到死都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养的吞金兽会反噬主人。
“自作孽,不可活。”慕星落叹了一口气,杜九被贪婪蒙住了心智,却不知这种异兽哪里会认一个区区凡人为主。
它不过是把杜九当做了备用口粮,刚才它与泉灵缠斗时伤了点元气,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吞吃掉杜九,好恢复元气跑路。
老道看了看尸体,里面被吃得干干净净,就剩一张空壳了,估计连灵魂也一起被吞掉了。
“星落姑娘,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无常道人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蹙眉问道。
慕星落心情沉重,看了无常道人一眼道:“它叫做‘吞天兽’,顾名思义,如果放任它这样成长下去,它连天都可以吞掉。”
慕星落在原来的世界见过吞天兽,正是它们吞吃掉了世界的元气,最终导致世界崩塌。
“是‘那些人’饲养的?”老道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慕星落点头,“一定是他们放进来的,青玄大人,你们这个世界也要危险了,必须趁幼兽没有成长起来,杀了它。”
“它跑不掉的,还有幕后那些人,迟早要把他们揪出来。”无常道人倒是没有怕,想动这个世界,先得看他答不答应。
尾声
杜九暴毙而死,杜府立马土崩瓦解,不管是他的妻妾还是下人们,都争抢了财宝细软一哄而散。
老道师徒提前在杜九家里找到了江家的全部房契地契,这些东西都是杜九使手段夺过来的,原本想当做羞辱江家父女的工具,现在他死了,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江家父女失而复得,虽然那些化了尘土的财产回不来了,但有了这些,他们又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钱财可以慢慢再赚,重要的是人都平安。
老道师徒悄然离去,他们与慕星落依旧是分开行动,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个溜走的吞天兽,不然不知道它还要惹出什么大乱子。(原标题:《无常道人Ⅱ之吞金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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