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海帆
1950年11月，在新中国成立刚过一周年的时候，电影明星王丹凤告别香港长城电影公司回到上海。这一年是共和国元年，有许多重大事件发生，例如海南岛解放、朝鲜战争爆发及“镇压反革命运动”开始，还有就是在1950年5月1日，新中国颁布了第一部法律，这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新的《婚姻法》规定废除包办强迫、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实行男女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权利平等、保护妇女和子女合法利益的新婚姻制度。
王丹凤（1924-2018）
王丹凤回国后在1951年元旦与相恋数年的男友柳和清结婚，新婚之后，早已是电影明星、且名声远播东南亚的王丹凤立刻投入了她回上海后第一部电影的拍摄，同年，这部电影上映时海报上赫然写着“赤裸裸揭示封建社会的罪恶面目，活生生显示无产阶级的斗争力量”、“深刻地嘲笑封建，爽朗地歌颂光明”等电影主题词，以及带有剧透提示的“花花太子灯市展魔手、少年木工暗室惩暴徒”、“人去楼空衣冠殉葬、狗官士绅两眼翻白”的广告语，既“与时俱进”又保持着民国电影的营销手段，这部电影就是新中国第二部古装片《彩凤双飞》。
当年的电影宣传
《彩凤双飞》由上海大同电影企业公司出品，编剧为朱瑞钧、潘孑农、胡道祚，导演潘孑农，王丹凤、李纬、陈述、王路西等主演，影片的故事为：
明末崇祯年间，浙江兰豁县西郊板桥镇上，有乡民金三宝与其女小凤，以开豆腐店为生。小凤天生丽质，活泼可爱，与邻居青年木匠周彩根自幼相处，情感甚笃。
三宝深爱彩根，久已默许在心。元宵佳节，金三宝父女进城观看花灯，都察院副御史沈廉的独子沈紫贵看中小凤的姿色，游词勾引，并在散灯后尾随小凤。
当夜，小凤和彩根有约，赴彩根居住处等候。不料紫贵伺机而进，意图逼奸，彩根赶到，打死紫贵，并将尸体装进麻袋沉于河中。紫贵失踪，沈老夫人告到御史，命总管王寿报告县衙。
吴知县是沈御史的门生，便张贴告示，追查凶手。这时，小凤已有身孕，彩根则躲到邻县。
影片海报
不久，紫贵尸体浮出，吴知县发现麻袋上有金三宝的名字，便将其父女抓来，初拟定罪谋财害命，继悉小凤有孕后，心想紫贵是独子，便移花接木认定是紫贵奸后成孕，逼令小凤嫁入沈府，为沈家留传后嗣。
小凤自入沈府，备受凌辱，幸有女仆李嫂彼此慰藉，小凤非常感激。彩根不忍小凤受辱，星夜奔回去想投案自首，被三宝力阻。不久，金三宝思女成疾，抑郁而死。
沈老夫人为幽禁小凤，修佛堂要诵经祷佛。彩根随工匠进入沈府，在李嫂的帮助下，得以与小凤相见。彩根嘱小凤要忍耐，以图他日逃脱。小凤分娩得子。沈御史夫妇认定嗣续目的已达，便图谋害死小风。对外却扬言殉葬尽节，以图博得封建社会所谓“门第声誉”。
李嫂深夜奔告彩根，在众人的帮助下，彩根救出小凤。待到天明，沈御史不见小凤，但丧贴已经发出，送丧的宾客已至，沈御史为维护封建虚伪的荣誉与尊严，只得将小凤的衣冠入殓，照常发丧。当沈府为小凤建立贞节牌坊时，李嫂乘机抢走婴儿，小凤与彩根带着孩子已双双远走高飞了。
拍摄《彩凤双飞》的大同电影企业公司实际上是王丹凤“家里”的公司，她的公公柳中亮是这家公司的创办人，而新郎柳和清正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不过，这家电影公司在1952年也被并入上海联合电影制片厂了。
从外观上看，电影《彩凤双飞》还留有一些“民国范”，它的故事有几分“拍案惊奇”的神韵，起承转合、悬疑曲折以及“大团圆”的结尾也有一些好莱坞电影的影子，但是，其核心内涵还是努力积极地向“歌颂新社会，鞭挞旧社会”的主旨看齐。于是，在电影中小凤和彩根“自由恋爱”且未婚先孕暗合和新《婚姻法》赋予男女的爱情自由，花花公主沈紫贵骚扰小凤被打死且被沉尸河底也与法律无涉，这也符合当时正在进行的“镇反”的政策，而且影片刻意嘲讽了沈大人以及封建家族的凶残和愚昧，衬托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勇气，所以，如果本片即使不着古装，它也是一部合格的新中国的影片，也因为此，本片上映反响热烈且发行海外，而自此后，古装电影中的“地主老财”也没再出现一个“好东西”。
本片导演潘孑农出生于浙江湖州，是多才多艺的戏剧家和电影导演。从1937年起他就在中央电影摄影场开始拍摄抗战电影，其中《活跃的西线》、《我们的南京》和纪录片《第二代》颇具影响。1948年，潘孑农导演影片《街头巷尾》获得成功。而在拍摄完《彩凤双飞》后，潘孑农去了上海淮剧团做导演，编排了《白蛇传》、《穆桂英挂帅》等剧目。到了1958年，潘孑农因“历史反革命”罪被逮捕，直到1980年才平反。值得一提的是，1937年潘孑农在筹拍影片《关山万里》时自己为影片写了一首歌，并请作曲家刘雪庵谱了曲，结果，电影拍摄夭折，但这首抗战歌曲却广为传唱至今，这首歌就是《长城谣》。潘孑农于1993年去世，享年84岁。
潘孑农（1909-1993）1943年摄于重庆
下一期，介绍文化影业出品的平民史诗电影《有一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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