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社恐小透明参加同事聚餐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一个词:究极尴尬。
本来,你只是坐在角落,细嚼慢咽,假装听着同事热热闹闹的聊天。
她们说“同好会”?
没参加,也没有兴趣参加这种和人打交道的活动。
她们说和部长的尴尬偶遇?
我又有哪天偶遇同事不尴尬的。
同事们似乎都很熟,谈得也很精彩,或许我应该适时地微笑一下,就算是已经融入这个集体了吧。
……
只是,突然,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同事转向自己。
“美贞,你的‘同好会’呢?”
糟了。
“你为什么不去呢?有的人参加两三个呢。”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总不能说我觉得“同好会”既无聊又没意义吧。
“嗯,没什么想学的。”
“哪是为了学什么,不都是为了玩,要是再能遇到爱情就好了。”
眼见着大家把话题转向爱情,内向小社畜终于舒了口气,但刚放松没一会。
热心同事:“今天跟我一起去吧。”
啊啊啊啊啊,呃,唔,哈哈……
等了好久,终于有部剧是以内向的普通人为主角的了
《我的解放日志》
JTBC播出,豆瓣9.1,目前已经更新到第6集。
编剧朴海英,擅长细腻的现实主义风格,之前最有名的作品是丧到也治愈到无数人的《我的大叔》。
这次,她的视线再次转向普通人。
一些不管是在职场上还是在生活中都被忽略的人。
01
解放同好会
说回女主。
廉美贞,家住首尔的周边城郊,每天要公交换轻轨,通勤1.5小时上班。天亮时下班,到家天已经黑了。
和姐姐住一间房,每天会路过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今天会发生美好的事”。
但一天天过去,美好的事从未发生。
这次,她又被热心同事叫去保龄球同好会。
不善言辞的美贞努力想融入,可明明大家都没有刻意忽视她,但不自觉间,人人都造成了“忽略”的事实。
热心同事打了满分,她也举起双手庆祝。
但人家压根没看见,蹦跶着直接跟身后的人庆祝去了。
好在同事是好人,庆祝完还记得美贞,转身也给了她个回应。
只是这回应,多少有点“兼顾”的意味。
也有外向的部长来拿球时顺便询问家常,美贞非常积极地回答。
“听说你一个同好会都没参加?为啥不做呢?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
“因为家太远了。”
“家在哪来着?”
“三浦市。”
“在龙仁那边吗?”
“在水原附近……”
……似乎,没有听到?
活动后的聚餐,部长又一次“关心”了她家远的事,抱怨一句公司的住房补贴太少,都没来得及叹完气,就又转身和别人碰杯。
……站着的美贞又一次被忽略。
也有同事注意到她被冷落,鼓励她去玩一次。
一个都没打中,美贞尴尬地摸摸脖子,不好意思地环顾四周。
结果发现并没有人在看她。
格格不入,一直游离在世界之外,很难与他人产生共鸣,这或许是美贞不爱参加同好会的原因。
况且,在美贞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什么感兴趣的事物,从来做什么也都不突出。
以前学游泳,自由泳还没学会,但大家已经都会了,老师就开始教仰泳、蛙泳;
九九乘法表还不会背,同学们已经开始学分数。
美贞永远是落在队伍后面的那个。
只曾有过一个高光
小时候曾对木工感兴趣,能做出完美的抽屉,被妈妈拍下来放在了家族相框。
但这种天赋能有什么用呢?最多被父母夸赞一句“懂事”,甚至可能夸完还要说一句,以后不要再学了。
可是社会时钟稳稳地向前走。
这个世界,只会欣赏积极、赞扬奋进,并且鼓励所有人都往这个方向去。
美贞的公司就是这样,为了增强大家的人际交流,设立了“同好会”制度。
就像大学的社团,三人以上有共同兴趣便可成团。
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部门“幸福支援中心”,去关心跟进大家的业余生活。
美贞:我谢谢你
全公司,只有美贞以及另外两个员工没参加任何同好会。
一个是年纪大些的部长,名言
有必要认识全公司的人吗
干嘛跟其他部门的人变熟
连自己部门的人都很难变熟了
一个,是单亲爸爸,对外原因是照顾孩子太忙了,实际原因
没兴趣,没必要,没精力。
三个人被幸福支援中心一遍遍叫去,被同事们有意无意忽视排挤。
终于,在一次集体谈话中,他们决定要自己建立一个“同好会”。
美贞建议,就解放俱乐部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
但就是好像被囚禁一样
完全没有觉得畅快的事
所以,要解放,要冲出去
美贞的建议得到两人的响应,但问题是,设立了这个同好会,要干点什么呢?
不想再上酒桌,也不想给生活制造额外的负担。
于是,组员第一场聚会,安排在了
不用面对面,也不用喝酒,完美解决。
大家同样也不想合作交流,那就写日记吧。
可问题又来,大家说是解放,可他们都没想明白
到底要从什么里面解放、为什么解放、如何解放?
这是“同好会”要解决的问题。
也是剧里、剧外人要解决的问题。
02
解放什么?
《我的解放日志》最初并没有很突出,开播收视2.9%,豆瓣评分8.9,放在韩剧里也只算是不错。
但6集之后,收视逐渐涨到了3.8%,评分也升到了9.1,看的人越来越多。
究其原因,Sir觉得,可能和剧集所呈现的真实状态有关。
是的,与其说《我的解放日志》是在讲一个故事,不如说是在讲一种“状态”。
美贞的状态是“失衡”。
在女主说独白的镜头、和同事们在一起的镜头,都角度奇谲,甚至有时是倾斜的。
这是她生活的失衡——她陷在虚无中不知方向在哪。
从小到大,美贞的生活就没有方向。
她从来没有真的热爱过什么,在家不爱说话,懂事、乖巧,主动承担起家务。
被渣男骗钱后,她也不愿去找人要回来,因为觉得去跟别人沟通这事很麻烦。
上班交给公司,下班浪费在路上,回家要和同房的大姐共享。
美贞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而廉家的孩子们,或者说现在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陷在一些难以名状的“状态”里。
大姐是“疲惫”。
她最渴望的就是爱情,或者说,渴望一种忠贞的亲密关系。
但同时,也是男人眼里“毫无魅力”的女性。
公司里的花花公子到处留情,跟女职员都谈过恋爱或者暧昧过,唯独无视了大姐。
相亲时本来说得好好的,忽然开始抒发自己的爱情观:
“我是那种男人被砍头,会拿裙子去兜住他被砍下头颅的人”——说着还眼睛放光。
对面男人的表情:
阻碍她得到爱情的是什么呢?
外貌?肯定不是,三神奶奶转世为普通人,样子还是娇俏的。
忙?好像她的公司也并不常加班。
倒是有个词,她经常挂在嘴上:
累。
有时候也会幻想有个自动洗头机,还是高级机器人形态,抱着自己去洗头。
有时候前一天烫完头发,睡一觉起来一边吹直一边叹气喊累
难看的发型对人想开展新生活的希望是摧毁性的。
二哥对这个词倒没太常挂在嘴上,他的状态是“不甘”。
二哥做外勤工作,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工作内容琐碎,有时候要听便利店主长时间的抱怨和诉苦。
工作上勤恳,生活上急躁,容易发脾气。
有时候也会把自己的不顺归结为家庭经济原因。
自己来回奔波,还被前女友嫌弃老土,要是有辆车就好了——尽管几年前因为贷款买车他差点信用不良。
一位店主退休,自己多方斡旋,终于谈成了一个合适的价格盘下这家店!
谁知,二哥还在跟父母商量借钱,那边自己最讨厌同事的爸爸一下子就拿出钱来,盘下了那家店。
努力努力白努力。
一直在尝试,一直在失败。
剧里形形色色的人物,仿佛每一款都能对应到身边的原型。
不上不下的大家,生活平淡的大家,鼓不起劲去改变的大家……
剧里的人物,也经常像我们一样幻想。
如果不是通勤这么久,能有自己的生活;
如果生在首尔,而不是首尔周边的乡下;
如果生在北京,而不是河北;
如果长得貌美如花;
如果当初选择题不改,多那两分就能考上985……
如果这样那样,生活真的会改变吗?
剧里提供了一个对照组。
廉家儿时的小伙伴,另一位姐姐。
她早早去了首尔,住半地下室,过着从不循规蹈矩,而是随遇而安的自由生活。
但她的状态,依旧是和廉家孩子一样,颓丧。
可见,大家需要改变的状况,不是生活本身,而是精神上的荒芜。
真正需要解放的,也是仅此而已。
03
怎么解放?
Sir想起《燃烧》里关于“大饿”概念的解释。
当代年轻人精神上的荒芜,何尝不也是另一种“大饿”。
美贞的心灵,从来没被填满过,从来没得到过毫无条件、确凿无疑的爱与支持。
东亚家庭,就算是父母,也会对儿女的肯定有所保留。
儿时,父亲只夸赞过美贞一人,因为她木工做得好,这也许就是她对木工感兴趣的原因,知道自己能做好,所以做起来更有劲儿。
进入社会后,各方面都资质平平的美贞,得不到任何夸赞,生活越来越失衡的同时,人也越来越不想说话。
是的,说话,一切问题的根源也许正是在此。
人们往往会用语言来获得别人的关注,以填满自己的内心。
在首尔的姐姐说:
美贞说不出来,所以没法像姐姐一样。
她只停在“临界点”之前。
大姐也说,自己嘴上叫着想和男人睡,其实是想跟男人说话。
她要爱情,要的不是肉体的欢愉,而是交流和沟通。
可这在现代社会中恰恰是最不易得的,这或许是她痛苦的根源。
说不说话,如何说话,构成了他们的状态,甚至蕴含着现状改变的契机。
美贞在一系列细碎的小事过后,情绪非常激动。
破天荒连珠炮似的对她家的帮工、整天酗酒的具氏敞开了胸怀:
这里有个词“추앙”,有的翻译是“崇拜”,但Sir觉得,可能翻译成“尊崇”更加合适。
结合它的英文释义,既不会太突兀,又不会像“崇拜”一样过分拔高,美贞要的,只是尊重和略高一些的支持。
这场对话,成为两人相互打开的开始。
此后,具氏渐渐向美贞,悄悄打开一点内心。
美贞也有了个可以打开一点心扉的地方。
但他们的生活会因此而就地解放了吗?
不。
普通人的生活不是偶像剧,要想让生活更好,只能是靠自己漫长地自救。
说话,只会是解放的前夕。
第六集结尾,具氏终于打扫了堆满酒瓶房间,拍照发给美贞,问她,在这样的房间应该做什么呢?
当大家以为他正要打起精神大干一场,美贞也会就此契机鼓励他好好生活时。
美贞笑着回了一句:
“当然是喝酒啊。”
是啊,哪有什么戏剧性的转折。
有时候我们需要的只是相互理解与支持。
而不是什么顺应社会的改变。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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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北野武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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