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中，男性一直居于主导地位，女性或为沉默缺席的他者，或为水性杨花的祸源。简友苹果书对我说：古代女子犹玩物，美貌才华不过增加怜悯。我想，也许并不全是，比如平阳公主与秋瑾。
一
嫁人之：鸾凤齐鸣与彩凤随鸦
李贺有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平阳公主乃是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三女儿，她的丈夫是唐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排名第十四的柴绍。柴绍少年时便当了隋朝元德太子的千牛备身，就是陪伴兼保镖。柴绍谋略出众，善于以少胜多，消灭薛举，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都有他一份。消灭唐朝最后一个对手梁师都他还是主将。嫁给柴绍是否幸福，史书上没有记载，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想，在无论太平还是乱世，嫁给柴绍这样的英雄，夫妻鸾凤齐鸣可能性比较大。
二
离家之丈夫弃妻与妻弃丈夫
夫妻离别是最痛苦的，然而对于平阳公主和秋瑾来说，却有另外一番滋味。
李渊起兵造反前夕，在长安任职的柴绍，也就是平阳公主的老公，收到了李渊托人送来的一封密信，让他火速赶往太原。接到即将举事的消息后，柴绍既感到兴奋又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他担心的有两点一是能不能走脱，二是他这一走，他的如花似玉的美娇妻怎么办？柴绍对对平阳公主吐露自己的担心说：“我老丈人也就是你爹要带着我一起去造反了，我们一道同行不太可能，你独自留下来也很危险，你说怎么办？平阳公主不假思索地说“郎君只管速行，不用管我，我一妇人，容易藏匿，会自己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就这样，柴绍走了，真的走了。丈夫抛弃妻子，独自一人逃脱，合不合适呢？也许是路途太过艰险，也许是带着李家的闺女目标太大，反正李渊对于女婿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
相比平阳公主夫妇离别时的果敢，秋瑾与丈夫王子芳则开展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王子芳为了留住老婆，给秋瑾买了昂贵的银狐大衣，租了新式马车陪秋瑾一起看京剧，还买了一些秋瑾特别想看的书画。可是他费尽了心思，也牢笼不住妻子飞向自由天地的决心。
无奈，王子芳藏起了秋瑾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昂贵的珠花、衣服等物品，防止秋瑾变卖这些东西凑够旅费，甚至还偷走了秋瑾一百银元的私钱。我觉得王子芳可能是真傻，他一方面收走了秋瑾的嫁妆，一方面还给她买昂贵的首饰和大衣。于是秋瑾把身边的项链、玉器、玉手镯、衣物等都装进一只手提箱里，委托友人陶荻子变卖。这样秋瑾就凑够了去日本旅费。写到这里，我不禁迷惑起来，王子芳，你真是迷一样的男人。
三
起兵之一夜惊风雨与沉吟欲化龙
如果说“苍天有意磨英骨”说的是秋瑾,那么“青眼何人识使君”则肯定说的是平阳公主。柴绍走了，平阳公主没有躲藏起来，而是做了一件让柴绍、李渊以及其他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干什么了呢，平阳公主在长安城附近举兵造反了。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子举兵，闺女造反。
平阳第一时间赶回了于鄠县，就是今天的陕西户县，女扮男装，自称李公子，将产业变卖，招了几百名灾民还有一些土匪和流氓，建立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当时的长安附近已经有多支变民军在活动。其中势力最大的有两支，一支以李渊的堂弟李神通为首，部众一万余人；另一支是西域商人何潘仁的变民军，部众三万余人。
平阳公主觉得几百人的部队实在是太渺小了，她立刻派遣家僮马三宝前去游说何潘仁，对他晓以利害。何潘仁听说李渊即将入关的消息后，他意识到，只有与平阳公主结盟才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否则一旦李渊入关，关中绝对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何潘仁作出了选择——归附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又命马三宝先后说服了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部。至此，长安附近的变民军全都投到了平阳公主的麾下，队伍也增长到7万人。平阳很厉害，她的家僮马三宝也是不弱啊，动动嘴皮子，收了7万人，这是极品家丁穿过去的？
李渊听到平阳公主在关中举兵的消息后太开心了。当然开心了，李渊自己才4万人，这一下子就增加了7万人。女婿厉害，闺女也厉害，这老丈人当的好开心。李渊渡河之后，立刻命柴绍前往南山（秦岭）迎接平阳公主。在围攻长安之前，李渊授予了平阳公主与柴绍“各置幕府”的权力，也就是让他们夫妻各自拥有自己的直系部队。这要是柴绍找了小三，平阳公主急了眼，你攻我打的，半个国家的军队就残了了。平阳公主所率领的这支部队，番号是“娘子军”。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支有正式建制及正式番号的娘子军。而平阳公主也从此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女性军事统帅之一。
相比平阳公主的空山一夜惊风雨，秋瑾的跃跃沉吟欲化龙则艰难的多。在日本的秋瑾，如困龙游出浅滩，一破困囿于家事的抑郁，有得偿平生夙愿时所爆发出来的无比热情与冲天活力。她广与交游，结纳革命志士，马不停蹄地参加留日反清社团的活动。秋瑾在日本认识了孙中山、陶成章、鲁迅、蔡元培、何香凝、冯自由等爱国人士。她先参加光复会，后以光复会会员身份加入同盟会，被公推为浙江省分会会长。
因抗议日本颁布《取缔清朝留日学生规则》，秋瑾号召大家全部回国，但鲁迅等人则想继续完成学业，秋瑾随手以靴统取出匕首插在讲台上对妥协派鲁迅等人说:“如有人回到祖国，投降满虏，卖友求荣，欺压汉人，吃我一刀!”。我去！
1907年秋瑾与徐锡麟约定同时起事，亲自起草了《普告同胞檄稿》、《光复军起义檄稿》等文件。起义日期先是定在1907年7月19日。不料，等不到这一天，7月6日徐锡麟刺杀了安徽巡抚恩铭，他和两个主要助手马宗汉、陈伯平均遭杀害，安庆起义迅速失败。徐锡麟受刨心之刑，死后被凌迟。
7月10日徐锡麟牺牲的消息传来，秋瑾在大通学堂的办公室里痛哭流涕，一个好大哥，一个革命导师离去了。7月13日这天正值祖母的忌日，秋瑾和兄长誉章、同父异母兄弟宗祥等吃午饭，饭后秋瑾神色凝重地告诉他们说：绍兴府为了逮捕我已经从浙江派军队过来，应当快逼近学堂了，我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你们赶快离开这吧，不要受牵连。当天下午，秋瑾在大通学堂被捕。
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同对劝他离开的人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我想此时的秋瑾必然也抱定了“我要用自己的死来促成革命早一日成功”的决心来面临这一切的。
四
身后事之军礼下葬与埋骨西泠
平阳公主走了，书剑飘零，背影相向，整装束侠，鞍马劳顿，是她永远的身影。高祖李渊特地破例以军礼下葬平阳公主，并且按照谥法所谓“明德有功曰‘昭’”，谥平阳公主为“昭”。后世也称她为“平阳昭公主”。平阳公主，是中国封建史上，唯一一个由军队为她举殡的女子。
秋瑾女侠走了，她曾锦衣罗衫，她曾戎装骑服；她曾拈花微笑，她曾弹铁当歌，她终于可以笑傲天下男子了。1913年，经湘浙两省人士商议，决定尊重烈士“埋骨西泠”的遗愿，将秋瑾遗骨由湖南还葬西湖西泠桥畔，与岳飞、于谦等民族英雄以及秋瑾的革命战友陶成章、徐锡麟并峙湖山。
平阳与秋瑾跨越千年、百年依然如同弥漫于明湖碧水的岚光，总是在阴霆满天的时候瑰然闪现。我们今天看到的天上星星的光，其实是走了很多很多年才来到我们的眼前，也许发光的星球都已经泯灭了。也许，我们今天所做的事情，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被后人理解和看到，没关系，因为有了光。
来源：简书作者周洪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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