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史记》、《汉书》、《后汉书》等史籍的纪录,位处今日云南、贵州一带的少数民族,于汉朝时被泛称为西南夷,这些少数民族或编发或椎结、或游耕或土著,习俗言语都不尽相同,政治组织也不统一,其中“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且正因为滇国与夜郎在当地都属势力较盛的政权,又与中原隔绝,因此除了著名的“夜郎自大”成语故事外,滇王也曾向远道而来的汉朝使者问曰“汉孰与我大?”,这恐怕是当今一般人较罕知的。
不过汉使并未因此轻视滇国的重要性,反而回京禀报汉武帝:“盛言滇大国,足事亲附”。故为了从侧翼压制南越、以及开通前去身毒(印度古称)再转往大夏(中亚古国,位于今阿姆河以南、兴都库什以北地区)相约结盟夹击匈奴的道路,汉武帝大举凿路置吏收服西南夷。虽然滇王在起初面对刚攻灭南越与其他西南夷的汉朝大军时,不肯听命入朝,但当汉武帝自巴蜀征发精兵,剿除与滇国唇齿相依的劳浸与靡莫后,滇王这才“举国降,请置吏入朝。于是以为益州郡,赐滇王王印,复长其民”,在汉朝的兵威下暂时保住统治自身人民的权力。且在云贵高原上的众多小邦里,“独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最宠焉”,同时也给后世留下“滇王之印”的惊世文物。
另外引起后人好奇的是,滇国的起源被司马迁记为,战国时期楚国大将庄蹻领军征服滇池周遭数千里的沃土后,“会秦击夺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还,以其众王滇,变服,从其俗,以长之”。但《汉纪》、《后汉书》、《华阳国志》对于庄蹻人名、行军路线、征服区域、建国时间、还有究竟是楚国庄襄王或顷襄王派兵等重大细节,俱有不小的差异,这就让后人对滇国的族属与文化主体、制度、对外交流起了诸多争论。
尤其在考古发现中,滇池一带的古文化罕见楚文化的影响,反而与东南亚的铜鼓文化关联较深,如越南东山文化的铜鼓、青铜提桶就与滇文化风格有些相似,滇文化因此被视为云南、甚至整个东南亚铜鼓文化可能的发源地之一。故“庄蹻入滇”的真伪性,恐怕还需要更多实物与文献证据才能辨明。
滇国与东南亚、甚至印度洋与太平洋区域存有联系的迹象,除了铜鼓之外,特有的贮贝器(相当于钱筒)也供吾人了解这段传播过程的一二。比如滇国出土的鎏金骑士贮贝器、杀人祭柱场面贮贝器、诅盟场面贮贝器,不仅体现滇国的工艺水平,也刻画滇国社会制度与风俗,贮贝器里被当作货币使用的海贝,据调查后发现乃来自印度洋与太平洋,这更展示滇国对外交流的范围,以及云贵高原自古即与域外文化有频繁的互动,绝非封闭落后的蛮荒瘴疠之地。
此外,从出土的滇国器物,也可略窥本土文化与汉文化的融合消长。譬如滇国青铜器里,牛、虎、豹、鹿、鸟、蛇、猴等禽兽形象占了颇大比例,其中以牛的比例居多,且遍及生活用具与兵器,贮贝器、针线盒、尊、枕头、扣饰、戈、钺,全焊铸着造型或立或卧的牛只,亦有单独的牛形铜器。学者认为,牛只在滇文化里可能是受崇拜的对象。
不过自从汉朝征服滇国后,汉式铜器开始大量出现于滇国社会里,原先特有的牛形青铜生活器具逐渐消失,反而是牛形的礼兵器仍有保留。学者吴敬称:“随着滇人与汉文化的融合不断加深,虽然一些上层人士仍保留了一些较为典型的滇文化青铜器,但是其民众可能已不再将牛作为崇拜对象和权力象征来看待”。而到了东汉时期,牛形青铜器等滇国特有器物基本已告绝迹,宣告滇文化的式微。
滇国到底在何时、又是因何消亡,目前学者仍无定论。不过滇人并未就此彻底消失,在学者考究之下,他们可能成了今日彝族的族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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