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10年前,一群无聊的年轻人弄出了一个可以群发短信的东西。Mike Monteiro一开始认为这东西很无聊,直到有一天他进了医院。后来Twitter就成了他结识最亲密朋友的地方。再后来,Twitter成为了一个充斥着仇恨的污水坑,积重难返。跟Twitter的很多人都是朋友的Mike Monteiro以自己的视角回顾了Twitter的历史,分析Twitter、硅谷以及美国的原罪是Twitter走到今天这个局面的根源。

推特在硅谷吗(一个人的推特史)(1)

2006年的某个时候,或者可能是2005年底,Noah Glass兴冲冲地走进了我们的办公室。这本身不是什么新闻,因为Noah对某个东西一直都很兴奋。这家伙就是能折腾。Noah在大堂对面南方公园的一栋老掉牙建筑的6楼工作。他总是时不时过来看我们。就这么友好。我们之所以要谈这次特别的拜访是因为:Noah很兴奋地告诉我们他正在做的一个东西。“你可以用它来群发短信。”

“这听起来很蠢。”

“看看那个logo!”

“那玩意儿甚至更蠢。”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Twitter,或者叫twttr,那时的这个叫法有点烦人。我对那个logo的看法是对的,但对这项服务的看法却错了。它不蠢,只是很难解释。所以Noah把它展示给我看,但我仍然认为它蠢。我得承认消化它需要一点时间。因为我对大家午饭吃什么并不关心。我也不在意他们在哪里。(记住,那时候也是签到服务的黄金时代,大家都在确保自己所有的朋友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在哪里,唯恐自己陷入到自我反省的时刻)不管怎样,我还是注册了,还发过几次推特,不过好几次也有过把它删掉的想法。直到一天早上,我坐在出租车上去就医的时候,因为心情不好我心不在焉地发了条“我被击中了!”的推特然后关机去跟治疗师讨论如何调整自己的事情。

推特在硅谷吗(一个人的推特史)(2)

我重新开机的时候一下子收到了20条新的消息。短信、语音邮件,还有一堆的推特回复。其中也包括了我的新婚妻子的,她在焦急的猜测我在哪一家医院。就在这一天我发现了Twitter是干什么用的。这个是用来找乐子的。用来讲笑话的。(顺便说一句,我的妻子现在还是不觉得这是好笑。)然后我就上瘾了。

Twitter第一年的主题是乐趣。笑话到处都是。我碰到了也喜欢讲笑话的其他人。我们甚至一度还谈了些不属于笑话的东西,比方说当有人正在经历一段难熬的时光时我们都不再讲笑话直到他们的情绪恢复回来。然后我们又继续开始讲笑话。不过说真的,我们大部分都是在创作笑话。我们甚至还有个网站来把我们那些愚蠢的笑话变成了一个致命的排行榜游戏:

推特在硅谷吗(一个人的推特史)(3)

看见右下角那个笨蛋了吗?他现在在做汽车广告。超级有名。

我们在开玩笑的同时也结识了很多新人。Twitter是结识新面孔的非常好的手段。不管你信不信,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可以跟别人打招呼而骂娘并不是对方的第一回应。我现在的一些最亲密的朋友就是在Twiiter早期的时候认识的。而最令人赞叹的是:我至今还没见过其中的一些人。而且还有一部分人距离我有半个地球之遥。

我还知道有人在Twiiter上相识现在都有了孩子了!完全适应环境的孩子。就有这样的事。大家见面。相互发推。互相着迷。想办法亲自见面然后就造人出来了!还有人在这里碰面然后开始创业。招聘广告。求职成功。庆祝小孩生日,心爱之人去世时获得支持。然后出现了内嵌图像,我们开始添加小猫、小孩以及悲伤的基努·里维斯到这里面。

推特在硅谷吗(一个人的推特史)(4)

这是你可以添加到Twiiter上面的这类图片的一个例子,你还可以加上一个这样的标题:“年轻的Ev、Jack和Biz(注:Twitter的三位联合创始人)拿到了他们的第一轮融资”看到了吗?很有趣吧。

Twitter还教我如何成为一名更好的作家(数数看这些句子当中有多少是少于140个字符的)。真的,我其实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而Twitter是避免这一点的很好手段(我想改变自己)。尽管这听起来很蠢但每一位小明星(他们一直都会是明星)都给了我多一点的信心。一个开始是大家讲笑话的地方最终变成了讨论设计的地方。我也收获了足够的信心来分享这些想法。我已经写了两本有关设计的书,两本书的起源我都可以在Twitter上面说过的话里面追根溯源。当我在写这些书时,我会把我的书放到一个窗口,然后把Twitter放到另一个窗口。如果我认为某个句子挺秒的话,我会把它摘到Twitter的文本框里面,确保不超过140字符。

Twitter让我成为更好的作家。

我的第一位编辑可能一边读着那句话一边点头,想着“MD,我让你成为了更加的作家,你这个混蛋。”没错。但我是在Twitter上见到她的。

曾几何时,Twitter是一个你到处乱搞然后意外交到朋友并且变得更加聪明的地方。虽然我已经好几年没有上Twitter后觉得自己变聪明的感觉了,但相信我,这些日子是真切的。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光。

1999年我搬到了旧金山。我是搬到这里然后摧毁这座城市的其中一员。不过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变富的。(我随后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跟这个背道而驰。)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互联网是新的。是令人兴奋的。感觉就好像是出版界全球规模的朋克摇滚。我们可以创作东西出来然后告诉全世界。我们不需要许可,我们要创造一种新的沟通方式,在这个新世界里,每个人都有发声的机会。

我不是唯一有这种想法的白痴。那时候的旧金山充斥着希望和疯狂。当然,这其中有很多是受到金钱推动的,但更精确地说,这是由给年轻的、充满希望的小孩一大笔钱然后等着他们做出什么你可以从中赚钱的东西来驱动的。他们是令人激动的时刻。我们年轻、愚蠢,并且配备的处理能力比人类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多。

我还记得那段时间在城市周围逛的样子。满怀希望。说实话感觉有点自我膨胀。但是我们都认为我们即将改变世界。

这就是坏消息:我们的确如此。

Twitter是在那个时代结束的时候开发出来的。他们的目标是让每个人都能发声。他门对这个目标实在是太痴迷了,以至于从来都没有停下来想过如果每个人都发声的话会发生什么。他们也没有问过自己每个人意味着什么。这是Twitter的原罪。就像奥本海默一样,Twitter对分解原子如此痴迷所以从来都没有停下来想过我们做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注:奥本海默的研究导致了核武器的诞生)

由一群享受特权的白人男孩(其中一些还是我的朋友)构思和开发的Twitter,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们正在制造一颗炸弹的可能性。Jack Dorsey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坐在的这颗炸弹到底有多大。或者哪怕他知道,他也认为是隐喻性的。不是。对于自己所要承受的责任,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奥本海默级的破坏力就掌握在有资格的大人小孩手上,那帮不是为了增进人类沟通,而是为了跟不像自己的人进行物理接触而建立数字替身的人手上。这应该会引起你的害怕。

推特在硅谷吗(一个人的推特史)(5)

2008年选举夜的Twitter总部

2008年11月8日,当我坐在Twitter办公室的沙发时,目睹了奥巴马赢得了美国总统的职位。我忘了是谁邀请我的了,但我对能出现在那里感到非常兴奋,因为这个感觉就像是第一位由互联网发挥了积极作用而选举出来的总统一样。不管这意味着什么。反正给人的感觉就像过去10多年web社区所开发的所有这些工具的作用在这一刻已经到达了顶点。我坐在那张沙发上哭了。我作为客人被邀请到那个让所有这些声音交流的地方见证了这一刻。正是因为所有这些声音帮助选出了一位总统。2008年的时候我认为Twitter帮助选出了总统。

只不过这个时间晚了8年。

呜呼,帮助选出总统和因为全球运动获得好评并不足以确保公司的发展。就像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初创企业一样,Twitter从一开始就缺乏定义清晰的商业计划。结果表明,改变世界并不是一个商业计划。我不是商业专家。实际上,我知道Jack对商业计划并不在意。所以我不会讨论怎么样或者为什么或者别的什么细节了,而且互联网上谈这些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其中一些还是由非常聪明的人写的。

但我要说的是这个:每一家获得风投支持的公司其目标都是增加某个指标的使用量,一而再再而三地增加,直到给钱你的人拿到自己的回报。这是硅谷的原罪。而Twitter已经站上了高原,增长已经放缓,而对于硅谷来说达到稳定水平要比哑火要糟糕1000倍。

Twitter需要一个火花。而没有意识到自己坐在一颗炸弹上的Twitter,开始去寻找某个可以点燃导火索的东西。他们就要得到了。

2009年3月,特朗普加入了Twitter。没人注意到这一点。为什么要注意?他不过是一名已经不行的纽约地产小丑,被放逐到电视真人秀和流行语的世界里面。他是一个为了博人眼球愿意什么都说的小丑,而我们都热衷于他的滑稽表演。

他告诉Robert Pattinson说Kristen Stewart对他来说不够好,我们笑了。

他取笑竞争对手的电视节目收视率,我们笑了。

他说奥巴马不是出生在美国,我们笑了。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笑。这个白痴,这个狂欢节的杂耍,这个笨蛋正在利用美国自己的原罪:种族主义。他培育了受众。一大批受众。就像任何自恋偏执反社会的人一样,他对关注也很着迷。然后他不断去做能让他引人注目的事。而他的影响力越高,我们给予他的关注就越多。

很快,有关电视播出和名人的推特就被血统主义、中央公园杀手、穆斯林等各种各样的仇恨目标的推特所取代。他的受众在不断壮大。

Twitter做出了利用这股仇恨的决定——我一度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什么时候干的,或者怎么干的,更令人恐怖的是,我不知道牵涉其中的人知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怎么做出的。在投资者对增长的要求下,在领导层看不到他们坐在这个炸弹的情况下,Twitter确定,特朗普带来的受众要比坚持他们的核心原则,他们的道德伦理,以及他们自己的服务条款更重要。

而这一天,不管是哪一天,就是Twitter死掉的日子。

推特在硅谷吗(一个人的推特史)(6)

Twitter想要让你相信这是言论自由的一座灯塔。Biz Stone(注:Twitter联合创始人之一)想让你相信不作为就是原则。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沉默的那些声音。那些因为仇恨和谩骂而从Twitter上消失的声音。这些声音没有自由,它们被关在笼子里了。Twitter已经变成了一台将那些已经被边缘化的人进一步边缘化的引擎。

Biz Stone还愿意相信Twitter的原则立场是客观的。我倒是想问问,它为了仇恨的现金牛而不断调整容忍度目标其客观性何在?特朗普的推特就是为那台仇恨机器提供动力的甲烷。但也是Twitter甚至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坐在的炸弹的燃料。给Robert Pattinson提供约会建议和用战争威胁一个有核国家之间可有着天壤之别。

推特在硅谷吗(一个人的推特史)(7)

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Twitter CEO Jack Dorsey马上以一条新闻公告来跟进那条推特:

Twitter谴责对于特朗普最近有关东北亚那个国家的推特。Twitter是一个让全球的声音走到一起的平台。尽管我们强烈拥护言论自由,但我们不能坐视这个平台被用来骚扰别人或别国而无动于衷。我们希望所有的用户都能遵守自己注册时同意过的服务条款。出于这个原因,我们对@realDonaldTrump 这个账号禁言24小时。一旦违规的推特删除,该账号可在24小时内重新激活。如果再次发现相同的违规行为,我们保留发起第二次临时禁言或者彻底销号的权利。这些规则适用于所有用户。谢谢,Twitter CEO Jack Dorsey

原则看起来是这样的。但实际并未执行。

今天的Twitter就是一个充满仇恨的污水坑。是一场井底之蛙的瘟疫。10年前,一群白人小伙在没有思考过骚扰谩骂这些事情的情况下设计了这个平台的DNA。他们出于最好的意图而开发出这个平台。我仍然相信这一点。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盲点。我们都会这样。顺便说一下,这就是多样化团队的价值所在。当你在开发目标受众为全球(现如今还有谁不是呢?)的工具时,你的团队需要像它试图接触的那个世界一样去看待一切。10年后,这种滥用被证明已经积重难返。

推特在硅谷吗(一个人的推特史)(8)

这些年来我认识了很多在Twitter工作的人。这些人大部分现在都已经离开了。离开的原因通常都是因为失望。他们的故事不是我可以说的,所以我不会讲这些。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个:那些人很多都已经试过,真心实意地尝试想要解决平台滥用的问题。但当领导层不希望解决时问题几乎是不可能得到解决的。而当领导层没有把某个东西看成是问题时,这个东西连修复的机会都没有。

我敢肯定用不了几天Jack Dorsey又会出来发个誓说Twitter如何需要更大的透明云云。他很擅长这个。但当那些公司说透明需要提高透明度时往往是因为他们由于透明而被逮住了。你以外看到了幕布后面的东西。Twitter的表现跟对它的设计意图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此刻的Twitter是它所做出的选择的总和。这一切完全是它自作自受。

Twitter从来都没有把特朗普看成是个包袱,因为他们把他看成是解决方案。正如Upton Sinclair如此有说服力的总结那样:

当一个人的薪水要取决于他的不理解时,你是很难让他理解某样东西的。

当我开始写这篇文章时,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关闭我的Twitter账号。说实话,Twitter上面所有的那些垃圾话已经接近给我的心理健康发出危险信号,我得提防这个。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销号。但我已经决定写完这篇之后先离开,起码历来一阵子。这次不再关Twitter的事了。这跟更大的事情有关。当特朗普用推特把我们推向战争时,这颗炸弹就不是在Twitter里面炸这么简单了。当特朗普用推特他把我们推离社会契约时,那些从未用过Twitter的公民也要遭受痛苦。

当一个也许能拯救你的东西可能也会毁灭世界时会发生什么?你该怎么办?你的责任又是什么?

Twitter原先打算要改变世界。它做到了。

在风暴中它的歌声最为甜美;

风暴必然带来痛苦,

还令小鸟窘困惊慌,

希望却给人们留住温暖。

——艾米莉·狄金森

编译组出品。编辑:郝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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