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遇见过一位“new money”,胸无点墨但极喜好附庸风雅,一来说自己是文化人,毕竟他说自己是做文化产业的;二来用来骗贪财的漂亮女郎,反正老男人有钱,总有莺莺燕燕主动贴。

印象极深的一幕,是他一杯见底,然后满脸通红道:“啊,这个,今天很高兴啊!一高兴,就会想到一些唐诗宋词!你们听听,这‘春风十里不如你’,这词多好,多有意境,古人能把情话说到这个地步,差不多就是‘月色真美’的中华版啦!

人无知且有钱,就会忘乎所以,当然,像这位“new money”还是有zhuangbility的资本,人家虽然做的是广告代理生意,但这门生意用行话说就是“合法的敲诈”,因为人家代理的是法披媒体的部分广告业务。

确切一点说,就是他专门找准IPO企业要求他们投法披报纸的广告,要是准IPO企业不愿投放广告,就雇人专门写黑材料,准IPO企业没有不担心过会前有负面消息——哪怕负面消息是假的。造谣容易辟谣难,千古道理。

这种法披广告,一期报价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以至少20%的提成算,这位“new money”轻轻松松月入十万。瞧,这也算是闷声发大财的一门生意,只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罢了。

苏轼杨万里与西湖的故事(读说扬州从奇怪的)(1)

春风十里不如你”是不是那么风雅地讲述爱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唐诗宋词,杜牧也好,姜夔也罢,这“春风十里”如果看表面像是春风吹了十里,但若说典故,那则是风月楼台。

每次看到这句,我都觉得这话的潜台词是说——阅尽春色无数,世间唯你最好。大有浪了十几年的渣男含情脉脉地对新猎物告白之意,大灰狼与小白兔的爱情共斗,由此缓缓开启。

中国古代的风月,总要与水作伴才好看,月入平湖,风惹涟漪,若有歌女抚琴而吟,如玉般的牙在粉唇后若隐若现,再加上体态婀娜,眼睛里都是满藏羞赧的勾魂戏,若不是女子卖艺不卖身,怕是公子老爷今宵又是一场淋漓忘我、腰膝酸软。

于是,说起章台,金陵与扬州自然是宝珠一对,只是,相较于金陵那种“龙盘虎踞”的气势,扬州的那种血性才更有冲击力。

最著名也最惨烈的,自然是“扬州十日”,八十万人在10天之内化为怨鬼,让人至今读起来都脊背发凉。

总之,这几个意象综合起来给我的那种能柔能刚的感觉,就是扬州的“质感”

苏轼杨万里与西湖的故事(读说扬州从奇怪的)(2)

最近在读一本《说扬州》,副标题“明清商业之都的沉浮”就是对全书内容的概括。

当读多了类似的这种城市发展史,我就会觉得城市的繁荣发展也是有自己的命,这种命也可以说是运气,扬州的繁华,是因为过去运输技术有限,河运作为国家经济大动脉格外重要,而海运时代来临,扬州作为里面的城市必然不如沿海城市有更多的发展机会,而铁路、航空等技术的发展,让扬州这种小城市完全没有地理优势——更何况,它还不是省会,全省的核心资源肯定不会倾斜到它这里。

在明清两朝为扬州经济发展作动力的是盐商,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徽商。与今天一样,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盐业属于官方垄断产业,但是会给部分商人发放牌照,也就是特许经营权。但是,官盐与私盐实际上是同步并举的,这使得地方官与盐商形成一种利益集团,双方都能得到好处,于是,扬州就是以这样一种在古代极为常见的官商互利互惠的方式发展起来。

政府有钱,各种娱乐文化事业自然繁荣,这就是扬州世俗文化在明清两代繁盛的根源,与之同步进行的,是各种水利事业的发展,因为有余钱,政府才会有心思关注实打实的国计民生,而畅通的水路、发展稳定的农业又会进一步刺激城市繁荣,这样就形成了一种城市发展的良性循环。

这给今天的我们也有类似的启示,稳定压倒一切。其实明末北方大乱的时候,江南一片和睦,再者,清军南下后,不少城市不战而降,扬州却凸显出难得的血性,也算是城市文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兴起的民族意识。

本质上说,在没有外部环境冲击的情况下——不管是改朝换代的战争还是新兴技术的引入,扬州这种经济结构会持续、稳健地发展下去,但这是不可能的。

苏轼杨万里与西湖的故事(读说扬州从奇怪的)(3)

有趣的是,这本《说扬州》与《威尼斯》可以对照着看,同样都是因为水运而发达,因运输条件升级而落寞;同样都是依靠商人起家、文化昌盛,但享乐主义并不适合一段动荡的岁月,最后的高潮后,就是小富即安的本分。

如今的扬州,就和当代的威尼斯一样,适合各种吃喝玩乐,适合各种轻松自在的小日子,虽然它的确很养人,但适合养老的城市,注定不适合年轻人,这座城市会慢慢老去,节奏越来越缓,以致于我们走进这座城市,就好像穿越到千年之前的那种悠游时光。

需要强调的是,这本《说扬州》并不是扬州人朱自清,而是一位澳大利亚女性——安东篱,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脱胎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总之,就是那种比中国人还东方的那种味儿。

与西方学者写中国的社科小众书相似,《说扬州》也是考据丰富,主体是304页,注释则超过100页,为了写1本中国小城市的书,居然参考了两三百本书,而且其中有一大堆如县志、盐法志等格外细碎的古代典籍,等把这些内容掰碎、整理,基本上就把明清的扬州说得那是一个通透。

唯一的可惜,是全书的描述集中在明清,像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又是一个怎样的唐代扬州,我们不得而知。

平心而论,这本《说扬州》并不算是城市志,更像是一本研究报告,它可以帮助我们一窥几百年来扬州独有风韵的演化历程,从而能以城市而非王朝的更微观的角度去看待一座城市的兴衰荣辱,不至于我们有幸“扬州慢”时,少了些许历史的沉淀。

苏轼杨万里与西湖的故事(读说扬州从奇怪的)(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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