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南客户端、南海网、南国都市报记者 贺立樊

自从四年前因脑出血导致左半身偏瘫之后,74岁的林秀兰彻底失去自理能力。满头白发的她,只能躺在床上,时不时吃力地抬起右手,试图让尚能活动的右半身保持活力。

感动厦门的十大人物(感动海南周显订)(1)

周显订在为林秀兰擦身。记者 贺立樊 摄

长期卧床正在快速消耗她的生命力,她的体重从90多斤降为如今的40多斤,如果没有周显订四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林秀兰觉得,自己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感动厦门的十大人物(感动海南周显订)(2)

周显订在为林秀兰擦身。记者 贺立樊 摄

事实上,70岁的周显订与林秀兰并无血缘关系,更不是夫妻,他们曾是两个命运多舛的人,在晚年邂逅了一段真情。然而,林秀兰始终不好意思与周显订领取结婚证,周显订依然在林秀兰遭遇重病之后,选择守护这份爱。

三角公园里的两段人生

林秀兰生病之后,周显订已经很久没有逛过海口府城的三角公园。很多老朋友仍是每天准点来到这里,打牌聊天、拉拉家常,周显订只能24小时守在那间位于红城湖路天宁寺背后的小房子里,守在林秀兰身边,为她洗衣做饭、擦身喂饭。

只是看着林秀兰的脸庞,周显订偶尔还是会想起在三角公园的日子。

1995年,周显订的婚姻宣告结束,两个孩子跟了前妻。失去家庭,一年之后,周显订独自一人从湖南岳阳来到海南海口,想要闯出一片天地。

可是,没有一技之长的周显订,只能在水果市场蹬三轮车拉货,在府城多家单位当保安,工作辛劳,一年到头存款不多。更让周显订难过的是,他已不知何处为家。

闲暇的时候,周显订会去三角公园逛逛。看着别人散步聊天,周显订忍不住加入其中,渐渐的,他也有了不少朋友。

大家每天下午准时来到这里,下棋聊天、散步看报,三角公园让周显订感受到一丝家的热闹。可是一到打牌的时候,周显订又变得孤独了。

“别人都在玩牌,我不会。”无可奈何的周显订,成了远远观望的人,他也想学,然而没人有空教他。

“我来教你。”直到林秀兰出现,主动教周显订打牌,帮助他融入热闹的氛围中。

林秀兰曾是琼山建筑公司的一名水泥工,2000年退休,常和老伴到三角公园散步。2004年,老伴突发中风,两个儿子在外工作,照顾老伴的重任落在林秀兰身上。

给老伴喂药喂饭、擦身按摩,林秀兰深知照顾一位中风病人有多么辛苦。两年多的时间里,老伴渐渐恢复活动能力,林秀兰搀着他,两人终于能够重回三角公园散步。

谁知2006年的一天,两人在三角公园散步时,老伴毫无征兆地倒下。这一次,老伴永远离开了林秀兰。

三角公园成了林秀兰心中的一道伤痕。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伤痕却不会好转。周显订和朋友们多次到家里看望,几年之后,振作起来的林秀兰重新回到三角公园。

这一次,换成周显订带她打牌。家一般热闹的氛围中,林秀兰渐渐走出阴霾,开始新的人生。

感动厦门的十大人物(感动海南周显订)(3)

周显订与林秀兰。记者 贺立樊 摄

小人物的大决心

在琼山区府城街道办事处社工覃业霞的眼中,重新振作的林秀兰,依然是一个热心人,谁家有困难,林秀兰总会和朋友们一块去看望,“得知周显订一个人生活,平时吃饭没有着落,林秀兰会帮着做饭、送饭。”

那时的周显订,在红城湖路北胜市场附近的一栋大厦当保安,每天下午四点到零点,是他的上班时间。

“你的家人呢?”林秀兰问完,周显订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都在老家,很多年没有回去了。”林秀兰看得出来,周显订不愿回去,似乎还是没把过去放下。

有空的时候,林秀兰会多做一份晚饭,下午到三角公园散步时,带给周显订。时间一长,林秀兰知道周显订喜欢吃红烧肉。周显订也会请林秀兰吃顿饭,“她喜欢吃鱼。”

简单的一顿晚饭,让周显订感受到了真情的味道。认识多年之后,周显订对林秀兰萌生好感,“要不咱俩领证吧。”可是林秀兰不好意思,“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好意思。”林秀兰劝他,有空回老家,看看孩子们。周显订也被说动了,打算再干几年就回去。

2018年正月初八的下午,周显订正在上班,突然看见林秀兰的邻居。“秀兰晕倒了,你快去看看!”邻居慌张地喊着,周显订赶紧奔去林秀兰的家。进屋一看,林秀兰晕倒在床上,一旁的灶台还开着火,锅里的饭菜已经烧糊了。

辗转多家医院,林秀兰被推进手术室。等待的时间里,周显订害怕极了,“要是没救过来,那可怎么办?”所幸手术顺利,林秀兰的命保住了,可是偏瘫将会伴随余生。

医生告诉林秀兰的两个儿子,林秀兰已经失去自理能力,此后需要专人照顾。“我和哥哥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专门照顾母亲,家里就没了收入。”即便如此,林秀兰的小儿子小孙依然决定,出院之后,辞去工作,他来照顾母亲。

这一切,被一旁的周显订看在眼里。外出多年,他的孩子们早已长大成人,好几次打来电话,请他回老家安享晚年,“天命不由人,年纪也大了,是该回去了。”

走出医院,周显订告诉自己:我们只是小人物,对抗不了命运。回老家的车票马上就能买到,“发生在海口的故事,就让它留在海口吧。”可是不知为什么,周显订的心还是放不下。

感动厦门的十大人物(感动海南周显订)(4)

周显订。记者 贺立樊 摄

几个星期之后,林秀兰出院。小孙把母亲接回了天宁寺背后的家里,刚一抬头,看见一个身影。周显订带着被褥盆桶,站在门前。

湖南老家的孩子们,终究没能劝回自己的父亲,他要做的事情,是一个小人物最大的决心。

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丁村、迈瀛村......来到海口20多年,周显订换过很多住处,如今的住处,是林秀兰的床边,另一张小小的单人床。

在海口的20多年里,周显订没能实现当初执意闯荡时的壮志,“一直没干成什么大事,都是在做最普通、不起眼的工作。”甚至,林秀兰生病之后,周显订连工作也没了。

照顾失去自理能力,甚至连独立大小便都成问题的林秀兰,周显订需要24小时一刻不停守在她身边。晚上睡觉时,周显订的两只耳朵也仿佛立起来,只要听见林秀兰发生一丝不舒服的声音,他就得迅速起床,赶紧过去看看。

刚出院时,林秀兰经常头晕呕吐。无论当时在做什么,周显订只能暂时放下,把林秀兰扶上轮椅,马不停蹄送去附近的海口市第三人民医院。

“有周叔在,我很放心,也很感激。”林秀兰的小儿子小孙住在演丰镇,母亲生病之后,他尽可能多的回家看看,“每次回来,都看见周叔在照顾母亲,不是在喂饭,就是在帮着做按摩,活络偏瘫的左半身。”

为了照顾林秀兰,周显订自学基本的按摩手法,也认识了不少降压药。最近几年,林秀兰的病情逐渐稳定,突发送医的情况少了,但是身体状况依然在下滑。

74岁的林秀兰,一头短发雪白,长期卧床让她的体重只剩下40多斤。周显订每天都想着怎么为她补充营养,逼仄的小房间不透风,灶台前的周显订常常热得满身大汗。

林秀兰每个月的退休金有3000多元,小孙总是把钱交给周显订。当初林秀兰动手术时,家里欠了不少钱,周显订不敢乱花这笔退休金。买药、买补品,退休金全都用在林秀兰的身上,周显订则是靠着本就不多的积蓄过生活。

三角公园的朋友很久没有见到周显订,有人劝他,回老家去吧,这么大年纪,不是照顾别人的时候。周显订笑笑不说话,朋友们再劝,他还是那句话:“人要对得起良心。”

周显订觉得,林秀兰就是他的良心。曾经帮助过他,给予他照顾,虽然未能真正成为一家人,“即使是朋友,也应该回馈当初的真情。”

身体虚弱的林秀兰,说不了太多话。提起周显订,话还没出口,泪珠先到了眼角,“我的脾气不好,有时生气,也会骂他。”床上有一根小竹棍,林秀兰平时用来给周显订指东西。生气时,林秀兰拿起小竹棍,作势要打周显订。

“她的身体不舒服,脾气自然很大。”周显订总是笑着躲到一旁,看着林秀兰无力地垂下手,他的心里一阵酸楚。

周显订不知林秀兰还能撑多久,他只想陪着林秀兰走到人生尽头。到那时,世上没有林秀兰,周显订真的要回老家了。他的孩子们早已为人夫、为人妻,他会给他们讲讲这些年的经历,讲一个关于爱的故事。(贺立樊)

(南海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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