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龙 编辑|张弛

常年遭受丈夫酗酒后的毒打,张馨只有一个策略:躲。

7月12日那天中午,张馨又从丈夫葛大同眼皮底下溜掉。醉酒的丈夫找不到妻子,就把怒气全部撒在两个孩子身上。当天下午,他让两个孩子跪在地板上,用棍子和树条使劲抽打13岁的儿子和8岁的女儿,并用手机录了视频。

葛大同这样做,是为了刺激妻子回家。由于妻子中途删除了他的微信,他把视频发到了朋友圈。很快,这两三段视频传遍了附近村镇的几个微信群,也传到了警方手里。看到视频的网友,都对葛大同的残忍愤慨不已。当晚7点,连云港市东海县温泉镇派出所传唤葛大同,随后拘留了他。

这原本是个一家四口的美满之家,但从几年前开始,葛大同变得嗜酒如命,不但荒废了生意,还经常殴打妻子和孩子。张馨一次次出走,逼丈夫悔改,始终无结果。2014年和2017年,两人曾两度离婚,后又复婚。在此期间,葛大同一次次旧病复发,不但经常酒后对孩子动拳脚、对妻子动剪刀菜刀,甚至殴打自己的老父老母。直到7月12日,葛大同把视频传到网上,引起公愤。

“他不喝酒的时候是一个很好的人,一喝酒就像疯了一样。”两个乖巧的孩子,也被折磨得战战兢兢,只敢低声细语。结婚十几年来,张馨想尽办法挽救这个家庭,最终也无能为力。“我们也不是想让他得到多大的惩罚。这一次公家(派出所)出面,要是能给他一定的惩戒,辅导他扭曲的心理,让他悔改,那就是最好的了。”

找不到妻子,暴打孩子

丈夫被拘留,张馨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多年以来,她已经习惯这种生活——既习惯了丈夫频繁的酗酒、家暴,也习惯了“躲”。

7月12日那天,葛大同早上起来就喝上了。喝醉后,他又开始殴打妻子。躲在房间里的女儿晓霖,听到爸爸命令哥哥小虎去“拿刀”,她小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浑身颤抖。随后,葛大同用菜刀割伤了张馨的右手食指。

江苏东海县北临山东临沭县。当年,葛大同母亲从山东改嫁到东海,才有了葛大同和他的弟弟,大哥和姐姐则留在了山东。当天中午,葛大同的小舅老来得子,一家人开车去吃宴席。到了临沭的酒店,亲戚们见张馨手上缠着纱布,脸色和语气也不好,就没再多问。片刻后,张馨不见了。

葛大同饭也来不及吃,开着车出去到处找妻子,却找不着。午饭后,奶奶把两个孩子送到附近的羽山,让葛大同开车来接。葛大同一肚子气,质问“妈妈在哪里”,孩子们说不知道。葛大同不相信,认为孩子联合妻子一起骗他,“你们是不是把妈妈藏到山上了?”开车回来的路上,晓霖清楚地记得爸爸那句话,“看我回家怎么治你们!”一路上,兄妹俩恐惧不已。

回到家已是下午四五点。葛大同把院子铁门锁了起来,开始在吃饭的屋子里拷问两个孩子。他抄起棍子,先打了小虎胳膊两下,然后又开始狠抽晓霖,并让小虎拿着手机在一旁录像。从网络流传的视频可以看到,葛大同双手抡着鞭子一样的树条,用全力对着女儿左右抽打了十几下,晓霖蜷缩着身体,发出“啊啊”的尖叫。镜头左右摇晃。随后,他又让晓霖拿着手机,抽打儿子小虎,小虎抱头后仰,发出惨叫。

女子当街被老公和公公暴打(逼俩娃互拍挨打)(1)

那天中午逃走后,张馨先藏在了路边农地的荒草丛里。她回忆说,多年来,她总是这样“躲”醉酒的丈夫。“我是很委屈啊,可我也没办法”。葛大同不断打来电话,“认错,哄我,问我在哪里,说来接我。我当然不回去。”张馨告诉他,“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她去药店买了碘伏、创可贴,又坐上公交车,“我不知道去哪里,但没打算回来。他杀人的心都有了,都动刀了,我还能回来吗?也许找个旅馆住下”。就这样,她漫无目的地坐到了县城的汽车总站,也没下车,又继续晃回东海县。

回东海的路上,葛大同发来一段视频,用很凶的表情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威胁她。她调了静音,没听见声音。然后他又发来一段打女儿的视频,张馨没看完就退出了。她知道丈夫的用意,干脆把他的微信删了。平时嫌吵,她也退了大部分微信群。“他想让我看这最惨的一幕。但我想,把他删了,他发不过来,也许就停手了。”

晚上8点多,婆婆刘红梅打来电话,让她回去,说儿子被警察抓走了。张馨拒绝,说,“抓了也没用。”婆婆说,“你没看朋友圈,没看快手吗?打孩子的视频都传开了……”张馨想,既然这样,怎么着也得回家看看孩子伤得怎么样。

回家后,警察来录口供,并报告局里,“孩子妈妈回家了。”看到儿子、女儿身上青紫的伤,她心一紧,流下了泪。从孩子嘴里她才知道,葛大同被拉黑后,就让孩子把视频发到朋友圈,两个孩子都不会,他就教小虎发。5分钟后,葛大同的好朋友打来电话,说,“你发的什么啊,怎么打孩子那么狠!好多人都看见了,都在骂你。赶快删了……”葛大同立刻删了视频。但视频已经在微信群传开,随后又迅速传遍网络。

张馨不知道,是镇上的警察看到了视频,还是有人看到视频报了警。但她强调,家里人没有报警。这件事情在附近的乡里、县里引起了一阵声讨。公路边维修店的李乐东当晚看到葛大同的朋友圈,“我觉得,这神经病啊,打孩子那么狠!”但他说,平时夫妻俩一起来店里,看不出家暴迹象。

第二天,姑姑、姑父来看望两个孩子,并把视频放给张馨看,“我不敢看,哎哟,太揪心了,看不下去”。当天,东海县公安局发布了通报,称两个孩子身体多处软组织受伤,“犯罪嫌疑人葛某已被刑事拘留”,将依法严惩“侵害妇女、儿童的违法犯罪行为”。

一被打就出走

张馨隐约记得,第一次被丈夫打,已经快10年了。“那一次打架,过几天就好了”,此后一直平安无事。但从2013年开始,丈夫“整个人就变了”。每次葛大同一喝酒,她和两个孩子就笼罩在暴力阴影中。

葛大同今年36岁,妻子张馨小他三岁。张馨是安徽人,2006年,她和葛大同在宁波打工时认识,随后结婚。葛大同老家亲戚为他们盖了结婚的房子,那是美好的一刻。2007年,他们到隔壁山东临沂的一个镇上,开了一家殡葬工艺品店,扎一些纸花轿、花圈卖,由于当地殡葬风俗浓厚,生意还不错,挣了点钱后在老家公路边盖了新房。

婚后头五六年,张馨觉得丈夫人还不错,只是有点爱玩儿。“一般做客吃饭,也就喝一两盅,再让他喝他也不喝了。”2013年,葛大同的老同学李展从宁波来临沂,跟着他学手艺,两人经常一起出去喝酒,葛大同常常半夜才回家,并越来越迷恋酒。“有时候甚至一夜不归,挣点钱都花了,一个晚上能消费好几千。”

张馨以前就认识李展。因为经常跟前妻打架,李展离了婚,后来又带着儿子再婚,依然不改家暴恶习。不过,她后来才知道,李展在宁波因为偷窃坐过两年牢。眼看葛大同被这位“酒肉朋友”带坏,哥哥姐姐也都劝他少跟李展来往,但葛大同不听。

李展学会手艺后,到隔壁镇上自立门户,葛大同酗酒的习惯却改不过来了。葛大同一般一次喝六七两白酒,一喝就醉。“还不是别人灌他,他是要着喝。有时去做客,别人看他醉了,不给他喝了他还不行,他自己掏钱去买酒。”一喝醉酒后,便对妻子拳打脚踢。“没有具体原因,只要喝多了酒就打。”张馨说,丈夫在外面对人很好,见人就叫姐、叔、婶的,但一回来就像变了个人。“对待外人像绵羊,对待家人像狼。”

女子当街被老公和公公暴打(逼俩娃互拍挨打)(2)

7月12日,葛大同抽打儿女并录视频的地方。这是家里的餐厅。图 陈龙

当时,张馨的父母在山东的镇上也开了殡葬工艺品店,两家在一条街上,相隔不远。张馨被打后,会经常“躲”到娘家。一开始住几天就回家,后来越来越严重,就住十几天,“最严重的时候,住几个月的也有。” 张馨说,两家店存在竞争关系,因为葛大同不用心干活,时间久了,被岳父岳母的店逐渐赶超。“同样的行业,决定权在顾客手里,”葛大同对岳父岳母有意见,又不敢表现出来,“就把怒气撒到我身上”。“我管不了他,只能选择逃避。在一起天天争吵、打闹,感觉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张馨“躲”到娘家,除了回避危险,无非是希望丈夫自省、改正。但葛大同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一味吃喝玩乐,花钱大手大脚。“第二天他要接着喝,能连着喝好多天。”等喝够了,他也会打电话给妻子,或者到岳父家上门认错,说“以后会改”之类的。“但他明显态度不深刻。求你回去,不说自己的问题,还会生气,好像你不回家是你的错。”

两度离婚又复婚,“车、房都放你名下”

葛大同并非十恶不赦。不喝酒的时候,他对妻子也很好,帮忙做饭、洗衣服、买东西,事后认错,他也多次信誓旦旦“决心要改”,还手写 “保证书”,说再也不喝酒,再也不打妻子和孩子。这些,张馨都记在心里,并一次次给了丈夫改过的机会。

2013年的一次,为了表明决心,他把汽车改放在张馨的名下。但那年冬天,葛大同在没有喝酒的情况下开车撞死了人,于是张馨卖掉了车,又借钱凑了几十万,与死者家属达成谅解,把丈夫从派出所赎了出来。

但控制不住的酒瘾,让葛大同一次次旧病复发。因为酗酒后的家庭暴力,夫妻俩反复两次离婚又复婚。

最严重的一次,张馨被打得眼睛肿老高,娘家这边的兄弟也多次介入调解,都不顶用。她受不了了。2014年,她坚持离了婚,儿子跟爸爸,张馨带着小女儿住在父母家。

“我就是想先分开,隔个两年,让他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他想想,出去玩、喝酒重要,朋友重要,还是自己的老婆孩子、这个家重要?”张馨离婚,既是逼不得已,也是一种促使丈夫悔改的“策略”,“我是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如果他能真的改了,还可以在一起。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有感情的,还有两个孩子,也想让孩子跟别的家庭一样,有亲生父母在。”

一年多后,葛大同请求复婚,发誓悔改,张馨同意了。

一开始,葛大同确实滴酒不沾。“刚回来,他有点怕我(离家出走),还努力克制自己。时间久了,又一点一点开始喝了。四五个月后,他觉得恢复正常了,我又全身心投入家庭,不会跑了,他就恢复如常,放纵自己了。”

六七年来,张馨发现,丈夫戒酒的能力期限,超不过半年。戒酒期间,别人劝他喝他也会拒绝,一旦自我放弃,就不可收拾。“其实他可以控制自己。但只要他不在乎了,哭都没有用。”

女子当街被老公和公公暴打(逼俩娃互拍挨打)(3)

葛大同的酗酒、家暴,让妻子儿女饱受伤害。客厅里还挂着夫妻俩的婚照。图 陈龙

2017年,张馨再次提出离婚。这次,她去上海的一个电器厂打工,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直到2019年春节。其间除过年过节回来几天,她与丈夫一直分居。父母和葛大同也先后把殡葬工艺品店转让出去,离开了临沂。中途回家探望的日子里,丈夫每次都表现很好,不再喝酒。张馨觉得,“他完全可以做到控制自己的。”

2018年,丈夫再次提出复婚,并提出把夫妻俩几年前在村上公路边建的三层半门面房放到张馨的名下。他主动找了律师,手写了一份转让手续,但听说做公证要花6000块钱,他们也就没完成手续。“感觉没那个必要,只要真心实意地过日子,在谁名下都无所谓。两个人计较那么多干啥?”张馨说,“我在乎的不是要得到多少钱、多少东西。我心里想的,只是有一个和谐的家庭。只要他对我和孩子好,就算所有的钱财都放在他那里也没关系。”

在上海的两年里,张馨月薪4000多,女儿上私立学校。她很少主动与丈夫联系,目的是希望他能彻底悔改。但去年她听到消息,2019年6月30日以后,上海市所有的私立学校都将停办,届时女儿将无学可上。

2018年,回到东海县老家的葛大同开了一个建筑板材厂。有一天,他打电话给妻子,温柔地请妻子回来过年,“两年都不在家,儿子想你了。”考虑到女儿的上学问题,也为了两个孩子能有父母在身边,2019年春节过后,张馨带着女儿回到连云港东海县温泉镇西连湾村的老家,一家四口团聚。

一天两次报警无果

回来几个月后,张馨才从丈夫那里知道,一次酒后他被几个朋友拉去打牌,遭人坑害,“5分钟之内输了15万”。当时,葛大同没有报警,而是在家生闷气。“后来他自己说,想死的心都有了,感觉挺憋屈,在床上睡了好几天”,几天里,葛大同都是喝完就睡,睡醒再喝,以至于下不来床。随后,葛大同偷偷把街边那套门面房卖掉,得到51万,建了厂子。

张馨本想,一家四口平安生活,夫妻俩一起努力,经营板材厂挣钱。但葛大同新买的设备无法保证板材质量,销量不理想,不到三个月,厂子经营不下去,前后赔了30多万。渐渐地,葛大同控制不住自己,又喝起来。“他也从不考虑孩子的将来。所以别人说他太自私、不负责任。”

今年端午节那天,葛大同出去做客。晚上将近12点,张馨已经睡着,葛大同打电话回来,一通乱骂。张馨预感不妙,就溜进隔壁公婆的屋子里,“当时我没想到他会怎么样对孩子”。葛大同回家后不见妻子,就把两个睡熟的孩子叫起来,问妈妈在哪儿,孩子回答“不知道”,便被一顿狠揍。听到孩子哭喊,爷爷葛桐庐赶去阻拦,但根本管不住,葛大同仍不停手。于是,葛桐庐打电话报了警。

镇上派出所的警察凌晨赶到后,并没有太重视这起家庭暴力事件。“家具乱糟糟一地,玻璃都打碎了,孩子眼睛都乌青的。”但派出所的警察随便一看,问孩子“爸爸打你没有”,孩子摇摇头,警察便把老汉葛桐庐训了一顿。

“他们很不耐烦,指责孩子爷爷报假警,说‘你无缘无故报警,派出所都是为你家开的?’”警察走后,葛大同又把孩子打了一顿。第二天一早,葛大同恼恨父亲报警,把父亲的拖拉机、电瓶车都给砸了。葛桐庐再次报警,警察来了以后,只说了句:“谁让你养了一个好儿子!”

这次事件中,警察既没有拍照,也没有认真检查、记录。张馨觉得,那天两次报警的结果,让家人对警察彻底失望了。“平时也不管,要管也不会到这一步。”婆婆刘红梅说。

早在山东时,张馨和家人也曾多次报警,有一次葛大同甚至用剪刀在她身上“戳了一个洞”,每次他在派出所关上一晚,第二天酒醒后就给放回来,“回来继续喝”。这次把事情闹大后,温泉镇警方的态度明显不同,不但向左邻右舍了解情况,还询问张馨受家暴的历史、是否曾报警等。

“报过警,有用吗?”她想起一个月前端午节那两次报警的情形,说,“我很寒心,对警察很失望,宁愿被他打死,都不愿意报警了。”张馨说,这不是气话,是真的“对警察一点希望都不抱”,“如果公安及时制止,看他怎么对待老婆孩子的,也怎么对待他,让他受到教训,以后心里有根弦,有戒惧心,就不会打我们那么狠了。但是他从来没受过处罚”。

在遭受家暴这件事上,除了用“逃”、“躲”、离婚和分居等自行解决方式,张馨从没想过求助外界。除了在山东、江苏的报警经历,平时村民知道他们家事的人也不多。隔壁一位热心的老婆婆,曾多次来家里劝架,让葛大同“知道珍惜妻儿”,根本没啥效果。

7月14日,村支书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村里多次介入葛家的事情,派出所也多次带走葛大同谈话,但他屡教不改。“这并不是事实”。张馨说,村里从没管过他们家里的事,“村委会根本就不知道”。

受伤的孩子

葛家在西连湾村的后部,距离东海县城有20多里地。葛大同的弟弟在外打工,他们和父母比邻而居,门外长着一棵年轻的椿树。

事情发生后,婆婆刘红梅也不护短。她说,老两口也曾劝儿子不要喝酒,“你去拿他的酒杯吧,他生气,一个拳头抡过来,打脸上。平时不是拿我出气,就是拿儿子出气。”她感叹,儿媳和小孙女多年没在自己身边,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儿子还是不改,“受罪死了”。

葛桐庐刘红梅夫妻60多岁了,依然每天种庄稼。他们每天开着小三轮,打农药、拔草,中午回家,树上的喜鹊不时叽叽喳喳地叫。中午他们做饭,一家人就着一小盆鱼,吃油条、喝粥。葛桐庐一言不发,吃完后自己到院子里洗碗。

6天过去,留在两个孩子胳膊、腿上的乌青和紫斑依然清晰。常年跟着妈妈的晓霖乖巧,性格更开朗些,与人沟通流畅。她像一只小燕子一样蹦跳着走路,时不时扑进妈妈的怀里撒娇。有时妈妈挨了打,等爸爸睡着后,她会问妈妈“疼不疼”,妈妈说“疼”;她又问“打哪儿了”,妈妈说“哪儿都打了”……但下半年即将上初一的小虎,似乎已经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从山东到江苏,他一直跟着爸爸生活。

女子当街被老公和公公暴打(逼俩娃互拍挨打)(4)

爸爸抽打在13岁儿子腿上留下的伤痕。图 陈龙

小虎几乎想不出跟爸爸在一起的开心时刻,却对小时候爸爸用烧火棍在他头上打出血记忆深刻。每当爸爸行使暴力,或命令他做事时,他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很多次爸爸抽打他时,他只有满心的不解和委屈:“我妈自己走的,为什么要怪我?”面对交流中的大多数问题,他都沉默,或只是低声地“嗯”。但他有一个朴素的愿望,“希望爸爸出来以后,不再喝酒,不再打妈妈和妹妹。”

女子当街被老公和公公暴打(逼俩娃互拍挨打)(5)

常年跟妈妈生活的8岁女儿天性活泼,喜欢在妈妈怀里撒娇。图 陈龙

事发后第二天,温泉镇派出所送来《拘留通知书》,以“寻衅滋事罪”拘留葛大同。一名警察告诉张馨,“寻衅滋事罪如果成立,判刑五年以下”,之所以如此,主要不是因为家庭暴力,而是因为“造成了坏的社会影响”。张馨上网查了“寻衅滋事罪”的含义,心情复杂。

“突然间家里少了一个人,心里也挺难受的。”虽然丈夫有家暴的恶习,但张馨也有想起他好的时候,“我心里总有一个念想,让他自己心里感到自己错了。为什么要对我们家人那么狠呢?就是想不明白。”

眼下,刘红梅只能任儿子听公家发落。“这个事,给国家都造成极坏影响啊。现在就看公家怎么判了。俺也不想这孩子没有爸爸啊。”

张馨不知道这次是好事坏事,她希望丈夫在派出所能得到好的矫正,“不是说想让他得到多大的惩罚。我感觉他心理扭曲,有心理障碍。如果在里面有心理老师给他辅导,让他变得健康,那就是最好的。”但她不确定,“要是他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甚至觉得家人报警、针对他,回来还是一样,就算关个十年五年,都没用。”

尽管受到伤害,一家人都在等着葛大同“悔改、变好”。午后,小虎骑着电动车,载着妹妹去上数学补习班。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实习生冯润萌对文章亦有贡献。

*本文由树木计划作者【凤凰WEEKLY】创作,独家发布在今日头条,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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