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Y观影栏目作者 / 夏超
编辑 / KY主创们
昨天有个朋友问我,多年前有过一次彼此喜欢的人,当年相遇时他们已经面临升学去不同的地方,因此并未来得及交往太多。不知不觉已经分开了很多年,这些年里也没有再相见过,因为觉得彼此不是很熟,甚至连联系也很少。
但是最近两个人有机会再见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觉得两个人还是一样喜欢着对方。他问我,“这样会不会很傻?是不是一种幼稚的表现?这么多年正常来说大家早就都变了吧”。
我觉得他问得其实是一个普遍的问题: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相信,在无法互相确认的情况下,爱还是会一直持续?
然后我就想起了这部电影——《冷山》。
艾达(妮可·基德曼 饰)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师的女儿,母亲早早去世,从小被父亲精心培养,温婉善良,有很好的文化修养,算是大家闺秀。父亲身体状态不佳,要来冷山镇修养,艾达跟随着来到了冷山镇。在这个小镇,她立刻成了话题人物,小伙子们都被她的美吸引。
英曼(裘德·洛 饰)是冷山镇的年轻木匠,父母都已去世。他沉默寡言,邻居大姐也常常说他太过不善言辞。英曼也对美丽的艾达动了心,但是他不敢主动搭讪,他请邻居大姐帮忙转达,而他会替大姐犁地作为回报。
大姐真的找到了艾达,请求她主动和英曼说说话。于是再一次聚会上,艾达端着苹果酒主动和英曼说话。然而英曼不懂如何讨人欢心,生硬地说了两句,就沉默了下来。艾达委婉地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英曼傻乎乎地说,暂时没有想到。
其实,艾达对英曼有好感,但见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很无奈。后来,她在搬运钢琴的路上又遇见邻居大姐,对她抱怨英曼的态度。大姐说,英曼其实很开心和你说话,只是他太内向,建议艾达主动一些。
而端庄的艾达听完大姐的话,用一种矜持的方式开始像英曼表达爱意——她对着远处犁地的英曼弹起钢琴。
两人慢慢地开始接触对方。英曼害羞的性格让他做的事都那含蓄。他没有主动约会艾达,而是将父亲留下的琴谱送到艾达家中,在琴谱中藏入了自己的照片。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在教堂唱赞美诗,两人时不时眉来眼去。即便如此,他们仍像互相暗恋一样,没更进一步,一切都是简单而又清澈。
就在两个人都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接近对方时,战争爆发了。英曼要奔赴前线。临走前,他劝说艾达离开冷山镇,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那里会更安全。
离开前,艾达送给英曼一本书和自己的照片作为纪念。可能是离别在即,不知归期,一贯害羞的英曼突然走上前亲吻了她。英曼走后,艾达决定在冷山镇等他归来。
就这样,艾达和英曼还没有很好地了解对方,没有建立稳定的感情关系就分开了。
英曼对爱的理解是浪漫的。一天雨夜,艾达家举行聚会。英曼来到她家门口,艾达从人群中走到门外,英曼仍然不怎么说话,艾达一直努力找着话题。英曼打断了这段有些生硬的对话说,其实你不用说,我们这样静静站着就很好。
天空是什么颜色?老鹰是如何飞起来?早晨醒来的时候,心如何因为思念一个人而痛?这就是英曼的爱,他可能无法把它诉诸语言,但他就是能看到、感受到这爱的存在。
未曾有过承诺,
爱是否值得漫长艰辛的等候?
奔赴战场后,英曼没像离开前想象的那样几个月后就凯旋而归。艾达只能写信联系他,却没有受到任何消息。想到自己和英曼总共也没说过多少话,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很深,艾达心虚又焦虑。
父亲用亲身经历来安慰女儿。艾达的母亲在婚后不足两年就去世了,但父亲一直思念着她。他语重心长地告诉女儿,有些感情可能并不长,但足以铭记一生。这让艾达暂时平静下来。
战争时期的困苦生活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对于从小就在富足家境中长大的艾达来说。她心地善良,战争爆发后便将自家的黑人奴隶放走了。货币严重贬值,要想吃饱喝足必须种田养殖。更不幸的是,父亲不久后就病逝了。艾达不愿向别人索取,她觉得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镇子上有一个恶霸,作为民兵组织的头目恃强凌弱,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他看上了艾达,开始追求她,三番五次找到艾达。他一直强调,英曼不会回来了,让艾达看清局势,跟着他就能过上好日子。
艾达躲躲闪闪,不仅害怕恶霸会对自己做坏事,还担心英曼真的如他所讲地一去不返。她常常到公布遇难士兵的办公室前查看遗照。她多想收到英曼的消息,激动地翻开照片,看到照片里的人不是英曼有些失望,但立刻开心起来,这至少说明英曼还活着。
艾达被英曼生死未卜的不确定状态折磨着,甚至尝试一些荒唐的迷信窥探命运。比如,她在邻居的帮助下仰卧在井口,拿着镜子去看井水。因为当地人说,这样能从镜子里看到未来。艾达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英曼的身影。
虽然对英曼的爱在苦苦的等待中起起落落,但这份爱也在支撑艾达的生活。生活越是艰苦,她越是抓紧这份爱,从中获得勇气和力量,来面对严冬的大雪,面对挥之不去的饥寒。
她依然写着一封封没有回复的信,似乎这是她对抗绝望的唯一办法。当她写信,仿佛自己真的在与英曼对话,虽然他只是一个不断被照片巩固着又不断模糊的形象。
世上最大的一种幸运,
就是当我坚持着你时,也不曾被你忘记
艾达在冷山镇的漫长收获是异常辛苦的,而英曼在战场上的日子同样艰难。他将离别前艾达送给自己的书随身携带,将艾达的照片夹在里面,在战壕中对着照片抚慰相思。他一遍遍地读着艾达的信,信里的焦急又让他加倍痛苦。
即便如此,英曼都没有回信,这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被战争改变了。他看到战场上的生命如此轻贱,自己已经成为杀人的道具,被裹挟着陷入黑暗。他内心的善良和仁慈消失殆尽,他厌恶这样丑陋的自己,不愿用这样的面目去回应艾达的爱。
但他终究还是无法割舍对艾达的爱。可以说,战争越是肮脏和丑陋,那份爱就越是纯洁,越是让自己不敢面对。在一次任务中,英曼颈部中弹奄奄一息,迷迷糊糊喊着冷山镇。当护士给他读艾达的来信时,他才明白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英曼不愿就这样死去。在恢复到能自由走动后,他决定逃离部队返回冷山镇见艾达。毫无疑问,这非常危险。作为逃兵,英曼要躲避己方的军队,还要提防敌军,所以只能走偏僻荒凉的地方。
路上没什么可吃,他只能就地取材,吃野菜,吃树皮,吃生虫的干瘪玉米。他还被民兵抓住,差些丧命,最后被一位老太太救下。当英曼讲述他叛逃的原因时,老太太询问,艾达是否还在等着他。英曼根本无法确定。
英曼不知艾达是否还在等他,也不确定她是否还能认出自己。他不禁想到自己对艾达了解并不深。她是坚守诺言的人吗,是愿意为爱而甘愿忍受的人吗?想到这些,英曼彷徨起来。
接着,英曼到一户人家借宿。这户人家只剩下女主人和婴儿,男主人已入伍战死。刚开始,女主人对英曼非常戒备,后来她发现英曼并无恶意,她想将英曼挽留下来一起生活。
这对一无所有的英曼来说是一个较好的人生选择。然而他拒绝了,虽然他曾徘徊过,但回到冷山镇见艾达一面才是他的初衷。他要为此继续走下去,即便结局难料。
最终,英曼来到了冷山镇旁的山上,在峡谷中遇见了艾达。英曼早已变了模样,胡须很长,带着帽子。这个千思万想的人出现在面前,艾达没能认出,还鸣枪让他离开。
两人相认后,艾达和英曼竟一时不敢太过亲密地接触对方。到了晚上,两人才凑到火堆面前聊起天,随后他们在破败的木屋里进行了简单的求婚仪式,温存了一夜。但是他们没有像童话里那样幸福地生活下去。第二天,冷山镇的恶霸带着几个民兵找到了他们。双方激烈交战后,英曼救下了艾达、露比,自己却受伤身亡。
这就是艾达和英曼的爱情故事。艾达痴痴等候,英曼真的回来了;英曼跋涉万里,最后也见到了艾达。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两人重逢的时间只有一天。
如今,我们不太容易相信这种故事了。我一直觉得,古时候是不是人们更相信爱。无论是“我愿如星君如月,日日流光相皎洁”,还是“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最动人的当属“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
在理想中,爱应该是一种接近信仰的力量。爱一个人最深的表现,应该就是相信。因为人和人之间永远无法真正感同身受,所以再亲密的两个人,也一定有对对方不解、无法确定的时刻。
“信”是一门人间的功课。因为眼睛看见的,耳朵听见的,有时都不是真实的。我们总是过于相信语言,却不知道人总是会为了自我保护说出并不发自最本心的言语。爱一个人,就要用心去看待这个人,相信直觉里最深处的东西。且,真实往往复杂多面,包含了许多自相矛盾的东西——理性从不导向绝对的信任,只有爱把我们导向信任。
如今的我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去接触不同的人。我们习惯于试探别人,评估别人,为自己的感情找到一个价值最大化的归处。我们有时像衡量一笔交易那样衡量感情。也因此,我们的感情才变得软弱无力。面对现实的困难时,我们要琢磨和另一个人的感情状态到了何种地步,是否值得继续下去。这样的感情,再也不是我们生命的支撑。
我始终认为,真正的爱,并不是在彼此确认时才愿意付出的爱;而是在未知中,也能给我们勇气去坚持信任的爱。
仅以此文,送给那些和我一样,始终渴望着穿越一生的爱的孩子们。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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