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庆伟
白花菜炒鸡蛋 资料图片
我的一位安陆籍老同学到武汉探访，给我带了两袋安陆土产白花菜，还笑着说：“礼物太轻，拿不出手”。我忙着感谢不迭。古人有云，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更何况，安陆的白花菜是我所爱，这份礼物怎能言轻？
我过去在新闻单位供职时，一年间都要去安陆公干两三次。安陆是孝感市所辖的一个县级城市，离武汉只有百公里左右的距离，交通十分便捷，很早就有公路和铁路相通。这座小城史上最为有名的人与事，是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在这里前前后后生活了将近十年，文学史称“酒隐安陆，蹉跎十年”，故而安陆被称作是李白故乡。现在全国的城市宣传，时兴打名人牌，所以一进安陆的地界，就有一大招牌映入眼帘：李白故里。其实，去安陆这座城市观光，归纳起来的亮点，是访李白故居，登白兆灵山，喝封缸涢酒，吃白花咸菜，游银杏长谷……安陆现在是铁了心要借李白的光了。
安陆银杏谷风光 资料图片
以前每次去安陆，都会叨扰同学，同学的每次招待宴席之上，必有安陆的地方特产白花菜。那时白兆山和银杏谷都还没有建成旅游风景区，安陆所产的涢酒和特产白花菜就成了安陆人待客的特色物品了。晚上从宾馆溜去排档摊上宵夜，看安陆人吃白花菜炒鸡蛋、肉烧白花菜，每桌上立一瓶涢酒，高声大嗓地喝酒猜拳：“红梅花的花呦，白花花的菜呀”……安陆人大口喝涢酒，大口吃白花菜的情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涢酒于本文暂不去说了，且只说白花菜。
白花菜又名香菜，含有特殊的白花菜素。连片栽种白花菜可成一景，到夏月开花时节，茫茫的一片雪白，蔚为壮观。白花菜全身是宝，花、叶、茎作为菜蔬，时常出现在居家百姓的餐桌，《本草纲目》记载说：“菜气膻臭，惟宜盐菹食之”，也就是说，白花菜主要是当作腌菜吃的。白花菜果夹似羊角，白花菜的小白花所以又叫羊角花，微风拂过田野，其花姿似蝴蝶翩翩飞舞，优美别致，所以又叫醉蝶花。小白花既可当优良的蜜源植物，招蜂酿蜜，亦可人药，《本草纲目》记载说：白花菜的小白花“主治下气，煎水洗痔，捣烂敷风湿庳痛，擂酒饮止症。”
本是“下里巴人”的白花菜却是安陆市的地理标志蔬菜品种，在安陆的栽种历史久远，且栽培面积不少。据康熙《安陆县志》记载：“白花菜，夏月开小白花，可为齑，香味绝胜，有红梗白梗两种，红梗尤美，他处皆不及，亦土性异也”。白花菜在安陆地界上均能栽种，却以府河、漳水两岸种植的白花菜味道最为纯正。其实白花菜并不是安陆独有的蔬菜品种，湖北其他许多县份都有出产，比如麻城、新洲、大悟、云梦、应城、广水等地都产白花菜，只是那些地区与安陆相比，气候条件如日照、风、雨、雷电、气温加上水土条件，安陆更适宜于白花菜的生长罢了。白花菜性喜向阳温暖，较耐旱，生长季节短，且再生能力强。近年来安陆市推广应用立体栽培技术，将白花菜与其他农作物间作套种，一年可播种 3至4次，每种一次可采摘数次。
栽种白花菜 资料图片
在整个孝感地区，安陆白花菜的声名都很响亮。白花菜这么有名，或许是白花菜与诗仙李白有关，与他隐居安陆时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有关吧？
相传，李白来到安州（现安陆市）后，他的大名已是“对着窗户吹唢呐——声名在外”了。仰慕他的人品、才华者，除了文人墨客，饱学之士，倜傥才子，还有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其中不乏知书达理，外秀内慧的才女。话说府城西南涓水河畔有一个天灯村，村里有一位姓白的私塾先生，养育了一个芳名叫“白花”的女儿。白花姑娘天资聪颖，自小跟随父亲熟读诗书，诗词歌赋皆能成章，琴棋书画无不通晓。白花姑娘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容颜，年方二八，还待字闺中。受各个东家委托前来说媒的媒婆三天两头光顾白花姑娘的家门，并携数量不菲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前来提亲。那些看中白花姑娘的人家，都是安州城里的“狠角”，不是富甲一方的员外之家，就是身穿官衣的官宦府第。但不管是何方神圣，他们一概没能进入白花姑娘的法眼。
常言道，春天的云，少女的心，意思是少女的心思不好琢磨。白花姑娘把一干前来提亲的人拒之门外，是有原因的，原来她已是芳心暗许，心有所属了。
春天某日，李白郊游至河西天灯村，不期然同白花姑娘邂逅。古人说郎才女貌是不错的，李白风流倜傥，白花姑娘貌若天仙，这一对可人儿四眼相对，一见钟情，火花飞溅，迅速坠入爱河，并私订终身。作为两人相爱的信物，李白送给白花姑娘一块白玉环佩饰，白花姑娘则回赠给李白一块绫罗手帕，上面绣着红枝绿叶白花——这正是安陆白花菜的形状，表明自己愿与李白“白头偕老，忠心不变”的心迹。
正当李白同白花姑娘做着夫唱妇随、琴瑟和谐的美梦时，灾然却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当朝皇帝颁布诏书，要在天下海选妃子。早就被官府惦记的白花姑娘，理所当然地被列入了送京名单。白花姑娘知道自己躲不过这场劫难，就在州府准备将她送到京都长安的头天晚上，纵身投进了波涛滚滚的涓水河。从外地访友归来的李白闻此噩耗，悲愤交加，伤心欲绝，一头扑在白花姑娘的坟头哭得昏死过去！
夜半时分，身心俱疲的李白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睡梦中，白花姑娘飘飞前来，托梦于他，说她现在已位列仙班，成了白花仙女。她还安慰李白，不要因为思念她而过度悲伤。如果李白想念于她，可将她送给他的那块手帕摊开在她坟前的地上，就可以见到地里长出一株红枝绿叶托着的白花。李白按照梦中姑娘的话去做了，果然看见地里长出一朵朵白花。他从没见过这种花，便把这种花称之为白花，与白花姑娘同名，以示对白花姑娘的怀念。
李白从地里扯一把白花菜回家，当成菜蔬，没想到竟是美味。李白将自己的发现转告左邻右舍，美味白花菜一时流传开去……从此以后，安陆的田地里种上了大片的白花菜，夏季花开，白茫茫如荼如雾，亦如李白对白花姑娘的无边思念，亦如李白绵绵不绝的诗思……
白花菜炒肉丝 资料图片
老同学说给我带来的白花菜是用传统方法腌制的，回家后，我剪开包装袋，闻起来有淡淡的臭味，用筷子夹几根白花菜入口，味道咸鲜，口感丰富且回味持久。按照安陆人的吃法，白花菜可与多种食材搭配烹出多款菜式，如白花菜炒肉丝、白花菜炒鸡蛋、白花菜炖鱼头、白花菜炒饭等，用白花菜配成各式火锅，别有一番风味。某天，有家餐馆请我去试菜，我便把白花菜带上，让厨师把白花菜炖胖头鱼头，这款菜式我有好多年没吃过了，现在吃着白花菜炖胖鱼头，让我一下找回了20年前在安陆吃这道菜的感觉，透着无比的亲切。哦，原来逝去的日子里，还有如许美味的记忆。
本文刊载于《味蕾上的乡情》（曾庆伟著，北京日报出版社）
作者简介：曾庆伟，武汉市人，作家、美食评论家，现任武汉炎黄文化研究会美食文化委员会主任、江汉大学武汉研究院特聘教授、武汉餐饮业协会副秘书长。已出版《楚天谈吃》《味蕾上的乡情》《武汉味道》等书籍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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