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曾说：“我每次动笔写小说前一定会重看《老实人》。”
《老实人》是伏尔泰66岁时创作的哲理讽刺短篇小说，也是他成就最高、影响最深远的代表作。
他在书中构建了一个奇异无比的虚幻世界，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真实生活的影子。
主人公是一个单纯善良的老实人，自幼在与世隔绝的宫堡中长大，自以为人人皆善，遍地皆美。
然而，当他被迫离开宫堡、四处游历后，才撕开一层层假象，看清了生活原本的模样。
他饱尝备受欺凌和侮辱的痛苦，看尽世事变幻无常的悲凉后，终于褪去了无知和懦弱。
一路的颠沛流离，赋予他洞察世事的智慧，也激发了他战胜苦难的勇气。
为单纯披上铠甲，让善良长出牙齿，才能在现实世界的激烈博弈中安身立命。
1
- 真实的世界，远比你想象中险恶。
在一位男爵的府中，有个天性温和、头脑简单的年轻人，被大家唤做老实人。
他是男爵妹妹的私生子，从小就生活在男爵府，几乎从未离开过这座宫堡。
他对外面世界的所有认知，全都来自府上的教师邦葛罗斯。
邦葛罗斯是个秉持乐观主义的哲学家，他坚称：“万物皆有最美满的归宿，世间一切都是尽善尽美的。”
天真的老实人深信这些说法，对任何人和事都毫无防备之心。
而不谙世事的单纯和真挚，让他遭遇了接二连三的变故。
他先是爱上了男爵的女儿居内贡小姐，对方主动亲吻他时，恰好被男爵撞了个正着。
男爵大发雷霆，指责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将他暴打一顿，赶出了爵府。
身无分文的老实人，只好一边风餐露宿，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城镇中游荡。
当他走到一家饭店门口时，两个招募新兵的官员看中了他，假装要邀请他吃饭。
老实人丝毫没有怀疑对方的意图，结果稀里糊涂地就被掳到了军队当兵。
因为对世事一窍不通，他屡次无意间触犯纪律，挨过军棍、受过鞭刑，被打得皮开肉绽。
直到突然爆发战争，老实人才趁着混乱之际，侥幸从军队逃脱。
紧接着，他在路边碰到了满身是伤的男爵府教师邦葛罗斯，得知男爵一家都在战争中遇难了。
失去爱人和亲人的他，只好和邦葛罗斯一起投靠了一位好心人。
对方为他们提供住处和工作，结束了他们落魄的流亡之旅。
谁知，好景不长，老实人和邦葛罗斯去里斯本出差时，遭遇了可怕的地震。
当地人认为虔诚的祭祀可以阻止地震，便打算拿他们这两个外地人献祭。
最终，邦葛罗斯险些被吊死，老实人则被狠狠殴打了一顿。
疼得浑身哆嗦的老实人，怎么也想不通：“最好的世界就是如此吗？”
在温室中长大的他，从未经受过暴风雨的摧残，误以为处处都是艳阳天。
殊不知，阳光之下，必有阴影相伴；世道坎坷，难免踩到荆棘。
心境单纯、保持乐观并没有错，但在光怪陆离的现实面前，往往会显得苍白无力。
作家冯唐在《成事》中说：
“认清现实的残酷，不容易开心，但是也不容易幻灭。”
不懂人间险恶，不知人心叵测，注定会在与现实的博弈中吃尽苦头。
2
- 弱者盲目乐观，强者直面现实。
老实人和邦葛罗斯福大命大，得以死里逃生。
行刑那天，因为吊绳松动，邦葛罗斯捡回一条命，又在一位医生的救治下恢复了健康。
可他见识过世间的险恶后，依旧选择自我麻痹，盲目乐观。
邦葛罗斯自欺欺人地劝慰自己：天下十全十美，凡事皆有定数。
为了谋生，他跑去做跟班、当仆人，遭到不公平的虐待时从不反抗。
结果，当地人变本加厉地欺负他，还罚他去船上做苦役。
就这样，邦葛罗斯从博学多才的哲学家，沦为了终日被鞭打的奴隶。
另一边的老实人，境况却跟邦葛罗斯完全不同。
他被一个陌生老婆子救下，对方解释说自己是居内贡的佣人。
原来，居内贡没有死，而是被一位士兵卖给了商人做情妇。
老实人依旧深爱居内贡，承诺将来会娶她，并带着她和老婆子逃了出来。
可他们抵达一座城镇后，此地的总督贪图居内贡的美色，想要除掉老实人、霸占居内贡。
为了活命，老实人没有硬碰硬，而是决定先逃出去再说。
没走多久，他就迷了路，在河中漂流十余里，误入了黄金国。
那里遍地都是黄金和宝石，人民淳朴善良、安居乐业，洋溢着一派祥和的气氛。
国王盛情款待了老实人，为他安排衣食住行，还送给他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
老实人本可以留在这个宛如人间仙境的国度，过上自在快活的好日子。
但遍尝世间辛酸，看尽现实残酷后，他已逐渐从混沌中觉醒。
他不愿再像把头埋进沙土中的鸵鸟一样，躲在安乐乡里拒绝成长。
因此，他回绝了国王的挽留，决心用所得的财宝赎回居内贡。
一路上，他因为缺乏社会经验，被黑心的法官、卑劣的商人坑走大半钱财。
但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找了一位聪明的哲学家玛丁同行。
每次遇到麻烦，对方就会给他出谋划策，让他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而余下的财富和日益增长的阅历，也让他变得愈发沉稳坚毅。
当他选择清醒地直面人生真相，就已在不知不觉间重塑出了全新的自己。
人生在世，适度乐观是积极处世的智慧，盲目乐观却是逃避现实的软弱。
习惯将得失归为因果，轻易向苦难缴械投降，终将在深渊中无限沉沦。
作家托尔金曾说：
“一个人如果刻意逃避他所惧怕的东西，到头来会发现自己只是抄了条近路去见它。”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脚下的每一步，都决定着最后的结局。
唯有迎击鲜血淋漓的现实，经历撕裂般的痛苦，才能于水深火热中涅槃重生。
3
- 可以对人性失望，不能对生活绝望。
历经一番周折后，老实人终于找到了居内贡。
居内贡本已成为那位总督最宠爱的外室，却不幸又落入海盗手中，被对方卖去当了奴隶。
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逐渐腐蚀掉了她脸上的光彩，她变得又老又丑，无比沧桑。
但老实人没有辜负她，兑现了当年的诺言，跟她结为了夫妻。
解救居内贡的途中，老实人还偶遇了做苦工的邦葛罗斯，并花钱赎回了他的自由身。
随后，老实人用手里的余钱买下一块田地，带着居内贡、邦葛罗斯、玛丁、老婆子等人一起生活。
按理说，这群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团聚，今后应该会过得非常幸福。
可事实上，苦难早已抹去了他们对生活的热情，以及对未来的希望。
白天，他们动不动就因琐事争吵；晚上，他们又不停抱怨命运刻薄无情。
直到有一天，老实人外出时，向路边一位乘凉的老人打听城中的闲事。
老人摇摇头说：“我从来不打听别的事，只是把园子里的果子拿去卖。”
老实人猜测他是个富有的农场主，好奇地问：“想必你一定有一大块良田美产了？”
老人却回答：“我只有一小块土地，但工作可以使我免除三大害处：烦闷，纵欲，饥寒。”
老实人听完后，顿觉豁然开朗：
认清生活的真相，依旧热爱生活；历经世间的磨难，仍能风淡云轻，便是最好的生活态度。
他连忙回到家，劝告大家停止埋怨，试着勤恳劳作、用心生活。
于是，大家各司其职，有人种田，有人煮饭，还有人干家务、做木工。
久而久之，他们不再满面愁容，而是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发自内心地感到充实和满足。
人这一生，总会经历几次变故，在某些时刻看清生活的本质。
失望和坎坷本是常态，欢喜和顺遂才是意外。
真正的英雄主义，是有本事将苦难踩在脚下，更有勇气于废墟中重整旗鼓。
哪怕对人性失望，也要学会继续善待身边的人；
即使在不断失去，也要相信未来正在酝酿更多美好。
就像歌曲《眼光》里唱的那样：
不管天有多黑，星星还在夜里闪亮，不管夜有多长，黎明早已在那头盼望。
只要心里依旧有光，生命就永远不会堕入无边黑暗。
4
作家卡尔维诺评价《老实人》时说：
“它最令我们欣赏的，不是它的讽刺，也不是它显现的道德观和世界观，而是节奏。
一系列不幸事故、惩罚和屠杀……使读者感到一种神采飞扬和野性的生命力。”
所谓的生命力，是经艰难险阻却不退缩的韧性，亦是历满目疮痍却不绝望的蓬勃。
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地度过，每个人都免不了卷入漩涡，陷入泥潭。
区别在于，是奋力支撑自己继续向前，还是轻易向命运束手就擒。
做人可以纯良，但不能无知；处世可以淡然，但不能麻木。
不高估人心，也不低估自己，在残酷的世间护自己周全。
在阅历中不断成长，于锉磨中愈发坚毅，终会把眼前的荒凉，变成自我的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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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洞见·许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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