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黄岛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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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点半，说故事说心情的时间
丹丹有时希望自己是个孤儿。如果她是孤儿的话，就不会这么痛苦，自己的生活也不会被搅成一地鸡毛。
丹丹的妈妈余婶在她五岁的时候和她的爸爸康叔离婚，理由是康叔出轨。那时康叔开了一家模具厂，出轨的对象是厂里的会计多燕。五岁的丹丹对那时的情形并没有印象，所有事情都是从父母嘴里听来的。
余婶说：“你爸爸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我跟着他熬过了苦日子，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他却一有钱就变坏，勾搭上了厂里的会计。那女人摆明了就是贪钱，他却不惜抛弃我和她结婚。他们以后一定会有报应的。”
康叔说：“我和你妈妈分手是因为感情不合，带给你伤害始终是我不对。事已至此，只有每个人调整好心态，才能继续把日子好好过下去。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疼爱的女儿，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余婶如同祥林嫂一般，几十年如一日地向丹丹念叨康叔是贱人，辜负了她们母女。刚懂事的时候，丹丹特别同情妈妈，母女二人经常抱头痛哭。可是时间长了以后，她开始无法忍受这种狂轰乱炸。丹丹认为，哪怕爸爸做的再不对，离婚已既成事实，并不是整天抱怨和诅咒就能回到从前，做人应该向前看，可是妈妈根本做不到。
根据当初的协议规定，康叔每周把丹丹领走一天。每次康叔到楼下等，余婶总是冷冷地说：“你就那么想去你爸爸那里吗？我对你不好吗？你不去不行吗？”丹丹不敢说出来，其实她每周都盼望着去爸爸那里。因为那一天可以出去玩，还有好吃的，爸爸和多燕还会买礼物给她。她更不敢说，她甚至不讨厌多燕。多燕是个很普通的女人，但是看起来很温柔。即便她和爸爸又有了个女儿，还是对她和蔼可亲。有些东西，妹妹还没有，多燕先买给她。多燕觉得妹妹至少家庭完整，丹丹的父爱毕竟是缺失的，所以她希望在物质上给予更多补偿。
也许多燕会假装，但是若能一装几十年，也真心不容易。哪怕多燕是假装的，也比真实的妈妈更让人接受。在丹丹看来，她并不了解当年的爱恨情仇。她只知道在妈妈面前如履薄冰，在爸爸家里却能畅所欲言，她更喜欢和爸爸在一起。多燕看出了丹丹的心思，好几次向康叔提议把她接过来。看着丹丹渴望的眼神，康叔叹了口气说：“爸爸很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啊，可是当初为了抚养权，你妈妈几乎和我拼命。她说如果她争取不到你，就立刻死在我面前。至于每周的一天探视权，也是我费了好大口舌才争取来的，其实她根本不愿意。我很想你随时过来住，可是你妈妈根本不可能同意。恐怕一说这事儿，她又会找我拼命。
你妈妈一直觉得我有钱变坏，然后负了她。我对她造成了伤害，这点我承认，但我认识多燕的时候，厂子刚起步，我们一开始压根没往感情方面去想。你妈妈敏感多疑，一直对我大呼小叫。她看着周围的朋友创业成功发了财，鼓动我辞职单干。其实我是个追求安稳的人，不是她一直念叨，我从没想过放弃稳定的工作。一开始创业很不容易，因为忙碌顾不上家，我自然对她有所忽略。此外开始的几年根本没有任何起色，她又嫌弃我脑子不够活络。
我知道她对这个家付出不少，但是我压力也很大。她让我创业，又不理解我，还整天和我吵架，我简直痛苦不堪。多燕那时是厂里的会计，因为老公家暴所以离异。离异后也没孩子，所以她没什么牵绊，下班不急着回家洗衣做饭，基本都是任劳任怨，无条件加班。这个厂子得以发展起来，多燕功不可没。我和你妈妈发展到除了吵架就是冷战的地步，惊恐地发现彼此根本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了。我和多燕却越来越谈地来，直到双方有了感情。我第一时间就向你妈妈提出了离婚，之后我和多燕受到的责难有多少，也不详谈了，总之惨不忍睹。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一句，直到我和多燕结婚时还是个穷光蛋，所谓我有钱变坏，她为钱嫁我，都是无稽之谈。
婚后我和多燕一心扑在厂子里，慢慢地生意越来越好，而你妈妈却觉得多燕窃取了她的胜利果实，时不时来家里闹，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这么多年，我们都习惯了，只是忍着不和她计较。其实我当初也没有出轨，一发现自己对多燕有了感情，马上提出离婚。感情破裂，我有权终止，我对她有愧疚，但经济上并不相欠，事业是我和多燕打拼的。至于抚养女儿，我该花的钱只多不少。她始终不能原谅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她吵闹了那么多年，如果此时你再离开她，恐怕她会彻底疯狂。”
丹丹对此很无奈，她不敢和妈妈提及想要搬走的念头。不过她也害怕继续和妈妈住下去，先疯的会是她。后来丹丹交了男朋友阿望，母女的矛盾更进一步激化。阿望家境小康，工作和长相都不错，有房有车，算是婚恋市场比较抢手的类型。不过余婶第一次看见阿望，就表示了坚决的反对。余婶对丹丹说：“我不同意。阿望的面相和你爸爸很像，这种男人都是花心的。我不想让你步我后尘，以免日后被他伤害。”
丹丹当时和阿望感情很好，当然很反感余婶的话，她说：“妈妈，你太武断了。照你的逻辑，人生那么苦短，又何必体验这个折磨的过程，还不如一开始就去死呢。正因为人生除了苦难，还有很多喜悦，所以人们才会珍惜活着的日子。感情也是如此，我们还没谈下去，就因为你的偏见而放弃，这也太离谱了。”丹丹虽然表明了态度，余婶却我行我素，她不停地找阿望，勒令他离开丹丹，甚至还找到了阿望的父母。阿望的父母本就不太赞同儿子找个单亲家庭的女朋友，再一看余婶如此歇斯底里，自然是要求儿子马上分手。到了最后，阿望本人也精疲力尽，离丹丹而去。
得偿所愿的余婶喜滋滋地对丹丹说：“失恋不是什么大事，过段时间就好了。别像我一样，结完婚生完孩子后才被抛弃，那才叫生不如死。你还年轻，机会多着呢，慢慢找合适的。”忍耐多年的丹丹终于发飙了：“有你这样的妈妈，不如一辈子单身吧，谁敢娶我啊。如果你发现阿望有什么明显的问题，能拿出事实依据，那我也服气。现在全凭你的主观喜厌，就肆意破坏我的感情，你根本一点也不尊重我。你常说我没有骨气，喜欢去爸爸家。是的，我就是爱去爸爸家，我还特别喜欢和多燕相处呢。你该说我认贼做母了吧，如果让我选，我宁可是多燕的女儿，也不要是你的女儿。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就搬出去住，你再也不要来干涉我的任何事情，我看够了你自以为是的嘴脸。”说完这些话，丹丹便收拾行李离开，毅然住到爸爸家里，完全不顾妈妈的嚎啕大哭。
不过几天后丹丹得到了妈妈自杀的消息，是外婆找她找不到，去家里一看，发现她因服用安眠药而身亡。这件事对于丹丹的打击很大，她哭着说：“我没想到妈妈会想不开走上绝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说那些伤害她的话。是我害死了妈妈，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这无疑是一场悲剧，似乎所有人都错了，又似乎所有人都没错。如果你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管理，请谨慎选择婚姻，谨慎选择生育。如果前面两条没能做到，也请你高抬贵手，放弃抚养权吧。
余婶式的家长们，你们过的还好吗？
若你们真爱孩子，请不要用自己的苦大仇深去逼孩子感同身受，而是努力让孩子认同你们是最好的单亲家长。孩子身处单亲家庭本就不易，他们需要的是加倍的呵护，而不是被加载的负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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