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6日,被称为韩国“焦点访谈”的时政节目《PD手册》,播出了一期让人瞠目结舌的重磅访谈。

三位没有具名的女演员以受害者的身份,揭发了韩国导演金基德,以及金基德早期御用演员赵宰贤(也译为曹在显)借助导演身份,拍戏之便,对她们所进行的不同程度的侮辱,以及性暴力和侵犯等涉及刑事案件的经历。

A小姐:他当着我的面,脱下了裤子。

金基德船上互相残杀电影(电影中的扇耳光)(1)

《PD手册》节目截图,节目来源翻译:人人视频

B小姐: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一直在询问让人难以启齿的器官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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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D手册》节目截图,节目来源翻译:人人视频

一位看过节目的韩国影人直言,这不仅仅是震惊,而是让人感到可怕的事情。而据说在节目组未播出的内容中,还有一位金基德工作室在职人员的采访。后者为了保住饭碗和日后的生计,只能恳求节目组撤掉了他的访谈内容。

这次的报道也是事出有因的。

去年年底金基德被《莫比乌斯》女演员控告,称其在4年前电影拍摄过程中,被强制增加拍摄大尺度床戏,不愿拍摄的女演员在现场和他理论时,金基德当着全剧组的面对她进行了殴打。

今年一月份,韩国法院对该案进行了判决,以殴打嫌疑为名,要求足金基德支付500万韩元(3万人民币)的罚款。同时,由于强迫拍摄床戏的证据不足,而不予以判决。

二月份狗年春节时,第68届柏林电影节开幕。金基德带着新片《人间,空间,时间和人》也去了。

在现场被问及对该次判决有何看法时,金基德并不想澄清什么,他只是对闹上法庭一事感到遗憾,而对扇女演员耳光一事,他并无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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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电影节上的金基德

那个时候的金基德可能并不知道,这场由美国好莱坞女演员掀起来的“MeToo”运动,已经在他筹备参加电影节的日子里,愈演愈烈了。

1月29日,在揭露过韩国前总统朴槿惠案的JTBC电视台新闻节目《News Room》中,一位徐姓女检察官,向孙石熙主播说出了自己曾被检察机关干部性骚扰的事实,这是韩国“MeToo”运动的缘起。

“MeToo”是美国反性骚扰活动的口号,全意为“我也是受害者”。这项运动旨在鼓励曾经被性骚扰、性暴力、性侵犯过的受害者,能够打破沉默,勇敢站出来,让更多人明白受害者不应该被指责,加害者才应该为自己的罪行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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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女性走上街头,支持“MeToo”运动

2月6日,曾因执导电影《恋爱谈》而获得“韩国年度女性电影人赏”的女导演李贤珠,在公开了自己LGBTQ的身份之后,否认罪行,并宣布再也不从事导演职业。

早前李贤珠被指控在2015年时,对同性同事进行了性侵犯。去年十二月,李贤珠被法院判处了有期徒刑两年,缓期三年执行。她的态度被受害者讥讽为“典型的性加害者的拿手好戏”。

2月17日,韩国“话剧界巨匠”李润泽被控对多名女话剧演员进行了性骚扰和性侵犯。

2月21日,曾出演《黄手帕》《伊甸园之东》《辩护人》等多部热播剧集的韩国知名演员、清州大学戏剧电影学系教授赵敏基被爆曾性侵女学生。

2月23日,与朴赞郁、宋康昊多次合作的黄金配角吴达洙,被控在20年前对多名女演员进行了性骚扰,甚至他还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女方的裤子里。

2月24日,金基德一手捧红的赵宰贤对外发表声明,“我是罪人,对于受害者们造成很大的伤害,在此低着头向大众谢罪。”较早之前他被多位女演员控诉性骚扰,拍戏时手脚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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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坏小子》 右:《莫比乌斯》

2014年,赵宰贤在参加谈话节目《强心脏》时,曾透露自己在拍摄金基德的名作《坏小子》时,因为想要展现自己作为演员的野心,所以在导演都喊了“cut”的情况下,依然拖着女主角继续表演。

除了多场需要亲密接触的戏份之外,其中还有一场剧本里根本没有,女主角孙婉也强烈表示反对的全裸戏。

尽管《坏小子》让金基德和赵宰贤走向了人生巅峰,但对于拍摄中遇到了太多不开心的女主角孙婉而言,这绝对就是一场身心折磨。据韩国网友猜测,《PD手册》中的C小姐,就是孙婉。

除了当年《坏小子》公映前,在一些采访中露出过耐人寻味的表情之外,孙婉也在电影宣传活动结束后,宣布彻底告别演艺生涯,前往国外学习,并表示此生再也不当演员了。

直到2016年,她才复出出演了情色电影《美容室:特殊服务》,颇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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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基德《漂流欲室》中的孙婉

除了孙婉的自我退出之外,金基德2008年上映的电影《悲梦》也传出过虐待女演员的事件。

在拍摄一场女主角监狱里上吊自缢的戏份时,金基德为了捕捉到人濒死的状态,迟迟不喊卡,导致扮演者李娜英因长时间悬挂而窒息,当场就昏厥了。

醒来之后的李娜英还陷入了短暂的记忆丧失,完全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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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娜英《悲梦》拍摄现场

从这件事之后,金基德就开始被韩国国民所厌弃。保守且阶级观念深厚的国民们,无法忍受一个人为了艺术,而有了扼杀人性命的举动,尤其李娜英当时在韩国的地位并不低。

由于这件事,金基德陷入了自我怀疑,导致抑郁症发作,他选择了离群索居的消失,不在拍摄电影,也不在公众面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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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欲室》拍摄现场的金基德,赵宰贤

三年修行期满后的2011年,金基德以一部自编自导自演,自己做后期,自己演唱主题曲的《阿里郎》,入围了第64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

与此同时,他爆出了自己与徒弟张勋交恶的缘由。当年抑郁症发作后,张勋偷拿走了他的剧本,拍摄出了卖座的商业电影《义兄弟》。而他几乎采用了同样题材拍摄的《丰山犬》却因为商业电影的市场挤压,几乎卖不出去。

2012年,金基德执导的《圣殇》(给冯小刚留下过巨大“心理阴影”),获得了第69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的金狮奖。

这也是他继2004年凭借电影《空房间》摘得第61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狮奖,凭借《撒玛利亚女孩》摘得第54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熊奖之后,又一次被欧洲三大电影节所青睐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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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基德亲吻金狮奖

2013年,他执导的电影《莫比乌斯》虽然入围了第70届威尼斯电影节,但因含有乱伦、暴力虐待、情色镜头等原因,而在韩国上映时,被评为了限制级,票房收益再次没脸见人。

2014年,保持着一年一部旺盛创作力的金基德,又带着新作品《网》来到威尼斯,拿下了第73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的金狮奖。

这就是被韩国人厌恶的“著名欧洲导演”金基德的电影大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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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时的金基德

金基德所热衷的乱伦、无节制的欲望需求、情色表达、暴力展示,让很多人都觉得他心理变态。这种从电影作品倒退人品的揣测到底能有多少真实呢?

对于小时候每天都要被父亲扇1000到2000个耳光,一上饭桌吃饭就要抑郁发作的金基德来说,或许这才是人生的常态吧。

30岁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怎样才能生活的金基德,在30岁时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用全部家当换来了一张飞往法国的机票。

他在法国学习绘画,没日没夜地画,直到32岁第一次在法国看过电影后,他才知道了电影是什么。

他回到韩国,写剧本,拉投资,为了能够完成作品《鳄鱼藏尸日记》的拍摄,他还包圆了全剧组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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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玛利亚女孩》剧照

在金基德看来“ 那些被欲望包裹着的人们、挣扎在困境中的边缘人,是非常美丽的。

他的艺术价值来源于他看到了这种边缘化的,极致的“美丽”,但这并不能成为侵犯和侵害他人权益及身体的借口。

这也是为什么《PD手册》同时刊登了金基德和赵宰贤的事件声明后,也依然无法被人原谅的原因。

对于观念保守、男权思想占据主导地位的韩国人来说,不仅仅是演艺圈前后辈等级森严,全社会都一样。

地位高就等于拥有一切,这种仗着身份和地位来实行侵害行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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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基德发给《PD手册》节目组的短信。

还记得上一次金基德被如此大范围的被提及,是2015年的3月,也是一个春天。

当时,他接受了北京国际电影节组委会的邀请,前来担任“天坛奖”的评委。

在出席各种活动之余,金基德也在为自己酝酿了十余年的作品《无神》寻找投资。

这部被预估需要投资2亿人民币以上,全中国演员班底,将在杭州开拍的大制作,被他形容为是升级版的《春夏秋冬又一春》(金基德2003年执导并出演的电影,参加了2004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角逐),据说当时刘亦菲还去试过镜,但后来被当事人否认了。

介于金基德电影的一贯风格,这部想要讲述古代亚洲各王国之间信仰与爱情的故事,想要通过我国的审查制度……就连他自己也知道很难,“我和中国艺术片导演(贾樟柯、娄烨·、王小帅、张元等)的情况差不多,我的作品在韩国票房也不高,大型电影投资制作公司是不会给我钱的。但中国很大,电影投资人也很多,影院也多,或许这样的情况以后会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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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当时的投资方在一起的金基德,目前《无神》拍摄计划已无限期搁置

希望下一次再谈到金基德时,我们依然能够看到三年前的新闻里,那个为拍摄电影而修行的苦行僧金基德。

而不是今天这个“我只是扇了耳光,只是强吻了,不是性侵”的嫌疑人金基德,他对女性的不尊重和冒犯,已经掩盖了他的日常认知,或许他还没有醒悟过来,这不是艺术,而是…犯罪行为。

所以,既然做错了,那就不要仅仅只是躲起来口头道歉了,而是要拿出实际行动来,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同时,必须要指出的是,“MeToo”运动的宗旨是为了受害者发声,让加害者能够认清错误。

这并不是女巫狩猎运动,需要放长线钓大鱼。“MeToo”更需要的是不再有受害者,希望更多人的能够在面对侵害的当下,勇敢地拒绝。而不是别有用心的,在当时接纳同意了不正常的关系之后,又借助别人的伤痛进行反扑。

这种浑水摸鱼的做法,才是对其他受害者的极大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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