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与文化课课后的交流中,新闻学院16级小王同学提到“汉语中很多词语有几乎相同的含义,却是褒贬不同的感情色彩比如,执着和倔强(或顽固)”我在回复中问她:,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关于名人写的红领巾?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关于名人写的红领巾(申小龙汉字的红领巾誓言)

关于名人写的红领巾

语言与文化课课后的交流中,新闻学院16级小王同学提到“汉语中很多词语有几乎相同的含义,却是褒贬不同的感情色彩。比如,执着和倔强(或顽固)”。我在回复中问她:

“对于中文来说,同一个字,在不同的视角和语境中,都可能有褒贬的不同,因为中文的形式为这种视角和语境的转换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你能说说是哪些准备吗?”

小王回信说:“我想是不是因为汉语语法的线性次序本质是汉语语法‘以意为主’。语词纵横向组合形成语符,而其中又隐含着言语代码所代表的时间、空间、背景等因素,而语境各因素纵横交织构成了特定言语代码的坐标轴。不知道我的认识是否合理,还请老师讲解。”

“视角和语境的转换”,说的就是上下文环境的转换。汉语的一个字或字组,在不同的上下文中,既可以灵活地表现不同的意义,也可以灵活地调整自己的形式。

我们来看看汉语是怎样为灵活适应上下文做好准备的。

一、字义的阐释性

字是汉语组织的基本单位。字这个单位,和word很大的不同,就是它的意义需要在上下文环境中阐释出来。而word的意义则较为固定,在本质上不依傍于上下文。

1. 单字意义的阐释性

据说在中国羊年快到的时候,老外忽然发现“羊”字很难翻译,是ram,sheep,还是goat?羊年是哪一种羊的年?这是很典型的西方语言的思维。

中文的“羊”字和其他字一样,是一个综合思维的概念。而欧洲语言的“羊”,是分析思维的概念。综合观照之下可以理解分析(在不同的语境中理解不同的羊,例如山羊、绵羊、甚至喜羊羊),但分析无法“加合”出综合(汉语的“羊”)来。

综合是一种境界。它首先肯定世界的普遍联系。这种整体宇宙观,看事物貌似不甚清晰,但为了更本质的关联与弹性,它愿意,也是欣然付出这一代价,而将清晰放置在更可感的上下文中——哪有一种语言在交流中是不清晰的?

汉语将单字分为实字和虚字,你以为单字真的有虚实之分么?

中国语文传统认为“用虚字要沉实不浮,用实字要转移流动”(费经虞《雅论》),“下虚字难在有力,下实字难在无迹”(《诗笺》),十分真切地道出了古人对虚实转化的辩证的语文感受。而转化正是在语境中实现的,它依托的就是汉字的阐释性。

其实古人说得很透:“字之虚实有分而无分。本实字而止轻取其神,即为虚字;本虚字而特重按其理,即如实字。”(谢鼎卿《虚字阐义》)

2. 双字意义的阐释性

双音节是汉民族喜闻乐见的语词基本形式,可以被视为汉语语法的一个基本单位。汉语的双字组对辞意作极为重要的首次阐释。其后双字组所在的上下文又会对辞义作二次阐释。

记得有一则笑话,说警察问司机:喝酒了吗?司机说喝了杯啤酒。警察说:啤酒也是酒。司机反问:那么蜗牛是牛吗?酱油是油吗?警察无言以对。

司机的“机shua智lai”在于,他将双字组意合后的意思,与意合前单字的意思,对应比较。他“理直气壮”的是,他对比的是同一个字。

其实当“蜗牛”两个字组合起来,它们的字义已经在意合中做了限定。“牛”一旦从意合中独立出来,它的意思就变了。

这样的情况,word是不太容易发生的。word在整体上不具有字义的阐释性。

而即使是一个完整的双音节词,它的意思也会在不同的上下文中得到不同的阐释。

例如网上的一道对外汉语考试题:

“小明,你要他那个礼物呢,还是我这个礼物呢?”

“那个。。。这个吧”

问:小明要哪个礼物?

“那个”在上述对话中,意思虚化了。把它作为考题,就是欺负老外只认形式“一根筋”,不擅在具体语境中理解词义,更不会“得意忘言”。

二、字能的阐释性

字能就是字的功能。对于汉语来说,一个字在不同的上下文中变化功能,实在是太正常了。

语言与文化课一位同学说:“我去年在北京的时候,某天一伙人聚餐完毕,准备乘车回校。一北京同学说:‘天气那么缓和,咱们腿儿回去吧。’见我一脸茫然,他向我解释:‘腿儿’即‘用腿走路’,也就是步行的意思。我这才恍然大悟。”

这位同学的“茫然”,是一时没明白“腿”这样一个名词也可以作动词。

字能的阐释性在双字组的倒序组合上充分表现出来。例如“手套”和“套手”中的“套”,“口罩”和“罩口”中的“罩”,“水车”和“车水”中的“车”。这些字的功能随位置移动而变。中文的理解策略就是以大观小。这个“大”就是上下文,这个“观”就是主体阐释。

三、字形的阐释性

汉字的表意框架反映了造字者的动机,但这种动机不像拼音文字记音那样具有“实证性”和单一性。汉字的意象是无法单一还原的,相反,它开放不同理解的可能性。

我曾经说过一个笑话,一个老外问中国朋友:杯子大都不是木头制的,为什么“杯”字是木字旁?中国朋友说:是啊,“杯”字的字形就表示它“不”是“木”制的。

在中国文化的表达中,用“说文解字”来论述一个想法的合理性,是一种习惯,我称之为“汉字思维”,即在汉字的表意框架中思维。而这样的说文解字,大都具有很强的阐释性,说话人和听话人并不在意这样的阐释是否符合字源。

这样一来,字形就成为一个思维“跳板”,它随时准备成为一种新的理解的支点。我国一位领导人曾经说:“许多事情我们可以讲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但老百姓吃不上饭,就没有理由。‘民以食为天’,‘饭’字半边是‘食’字,半边是‘反’字,没有食就会反。”

四、字音的阐释性

汉字有丰富的谐音联想,这和汉字表意的“使命”有关——汉字表意的使命之一是分辨口语中的同音词。这在客观上造成了汉字使用的双向阐释性,即同字的异音联想,和同音的异字联想。

1. 同字的异音联想

一个汉字关联着不同的字音,具有通过谐音表意的多种可能性。

例如“心曲”,表示内心深处时“曲”是第一声,表示心中的歌曲时,“曲”是第三声。然而这样的差别,在字面上看不出来,于是书面语中“心曲”的意思就依靠情境中的主体阐释。

由于“心中的歌曲”往往也是内心深处的感受,两种涵义“神往神来”,竟是可以相通的。谐音使字的意蕴在上下文中丰润起来。

2. 同音的异字联想

汉字的谐音联想更多地,或者说主要表现在同音,亦即一音多字的联想上。

这一点我们从汉语广告中有那么多 “谐音梗”,诸如“‘咳’不容缓”“‘骑’乐无穷”“默默无‘蚊’”“‘钙’世无双”等就可以看出来。

汉语的民间语文如歇后语等更以谐音为乐,而且既然是谐音,就不在意是否完全同音,例如“和尚打伞——无发(法)无天”。

字音的阐释性也让损人不带脏字。还记得很多年前一则谐音短信:

“中国那么多兵器你不学,你偏学剑;铜剑铁剑你不学,你偏学银剑;那么多招数你不学,你偏学醉剑。最终你练成了醉银剑。”

五、字段的阐释性

字段是字的组合单位。当汉字的组合满足了句读段的要求,我们称之为“句段”。句段往往是句子成分。句段内部的字组,就是字段。在具体上下文中,句段和字段也会重合,例如一个双字组或四字格直接成为一个句读段。

汉语的字段往往可长可短,例如“国”和“国家”,“战”和“战斗”,它们的意思相同,依据上下文的节律选用单音形式或双音形式。例如“备”的后面只能出现“战”,而“准备”的后面就只能出现“战斗”。我昨天看微信公众号“人大重阳”上的一篇文章,其中有一句:“中国已经是发展中国的头羊”,这里的“国”就很不协调,不但节律不畅,而且引起歧解,应该改为“国家”。

郭绍虞先生把字段的这个特点归因于汉语词语的弹性作用。中文写作者出于修辞需要,可以对词语的长短“自由伸缩”。单字(如“燕居未及好”)可以重言(如《毛诗》“或燕燕居息”);重言(如《诗经》“于时言言,于时语语”)可以单用(如《毛传》“直言曰言,论难曰语”)。“将军”可以称“将”,“先生”可以称“先”或“生”。这些变化,“大都为修辞关系”“也即本于语词伸缩的弹性习惯”。

还有郭绍虞先生称之为“助词”的隐现,例如“脑子”和“脑”,“箱子”和“箱”,“木头”和“木”等。更有因“语急语缓”而隐现的“的、然、其”等,以及“因为”和“因”,“然而”和“然”……显然,这些字段都随上下文节律协调而伸缩自如。

中国语文传统认为,“一句之中或多一字或少一字,……则音节迥异。”(刘大櫆《论文偶记》)为此,汉语的语法组织需随语气的顺畅与否而异其措施,汉语的词语单位则需有一定程度的弹性以适应语言组合中音韵的要求。

我对小王同学说:中文的形式为视角和语境的转换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个准备就是字和字组在形式上(包括字形、字音)、意义和功能上都富有弹性,以适应不同上下文中理解的需要。

套用我们小时候红领巾的一句誓言,在中国语文的理解中,汉字的状态就是——

“时刻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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