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写作群里有人转发《中国作家协会2022年会员发展公示》的时候,有人提到了“贾浅浅”也在名单里,但大家都没在意群里人更关注的是:群里有多少中国作协会员?加入中国作协的条件是什么?,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现代诗和古体诗哪个更受欢迎?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现代诗和古体诗哪个更受欢迎(从看不懂到)

现代诗和古体诗哪个更受欢迎

上周,写作群里有人转发《中国作家协会2022年会员发展公示》的时候,有人提到了“贾浅浅”也在名单里,但大家都没在意。群里人更关注的是:群里有多少中国作协会员?加入中国作协的条件是什么?

但是没想到两三天后,事情发酵了:“贾浅浅入中国作协”登上了热搜。跟写作沾边的、不沾边的,会写字的、不会写但是认识字的,对贾浅浅其人和诗,都很有热情地掺乎一嘴。

世界总是需要有不断的话题,不关心这些无聊的话题,何以消遣这无聊的人生?

01

说起来我也算是一个诗歌爱好者。现代诗歌引发的争论,陆续也听说过一些。

早期的争论是针对朦胧诗,读者包括写作者普遍的反应是“看不懂!”看不懂自然就要反对,要取缔。

朦胧诗的争论可以说是现代诗歌的一次巨大分野,诗歌写作的一次大洗礼,是理念之争,也是新老作者之争,其实也是阵地之争:那时媒体不发达,还没有网络,全国的诗歌刊物就那么几种,你都发了这些让人看不懂的诗,让专写能看懂的诗的作者怎么办?

但最后还是朦胧诗取得了胜利。可以说,朦胧诗相当于一次大换血,是现代诗歌创作的垫脚石,垫高了现代诗的创作门槛,功莫大焉。

十多年后,当我开始从学校图书馆里借阅《诗刊》的时候,《诗刊》上只有寥寥几个老诗人的作品还能刊登其上了。朦胧诗早已成为主流,北岛、舒婷、顾城等成为一代文学青年的偶像。一些名句,至今流传。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北岛《回答》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舒婷的《神女峰》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一代人》

主流的说法是以这几人为朦胧诗的代表,其实这三人的诗作,舒婷、北岛的诗作都容易读懂,顾城的作品(尤其长诗)在似懂非懂之间,而更多诗人的作品,那是真的“看不懂”。

但是,读诗嘛,何必非要像数学题一样,标准答案一目了然呢?跟着感觉走就好了。

02

朦胧诗之后,“汪国真热”是又一次大争论。这一次是真正“出圈”了!因为汪国真的读者超出了文学圈,以中学生、参加工作的青年为主。

这次争论的焦点不再是“看不懂”,而是“太容易看懂”了。反对者认为,汪国真的诗可以说是格言警句,可以说是座右铭,但就是不可以说是诗。文学圈一直不认可汪国真,诗人聚会时,谁要是敢暴露自己是汪国真的读者,估计从此就没法在诗歌圈乃至整个文学圈里混了。

文学圈不认,读者认。汪国真还有另一位女诗人席慕蓉,仍然火出天际。90年代的中学生,敢说自己没往笔记本上抄过这两位诗人作品的,哪怕到现在,也会被嘲笑:说明你中学时代要么没有发育过,要么就是乖得不可救药的那种好学生。

20多年后,我在一家大报的公告栏里,读到一首《咏五红星旗》的现代诗,作者正是该报的一位主编。作为主旋律诗歌而言,这首诗写得挺不错,但是在最后两句上,我认出了“汪国真”的痕迹。

主编的诗我现在记不住了,少年时读过的汪国真的那两句诗,一直留在脑海里——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汪国真《热爱生命》

席慕蓉有一句诗也常常记得:

生命原是要

不断地受伤和不断地复原

世界仍然是一个

在温柔地等待着我成熟的果园

——席慕蓉《禅意》

汪国真、席慕蓉这些句子是诗吗?以我今天的眼光看:诗意甚淡!在这场争论中,我站反方,但这并不妨碍我对这两个句子的美好印象。

03

关于诗歌的争论,其实很多是不出圈的,尤其是以前没有网络的时候。在80、90年代,诗歌圈内还有过不少争论,诗歌现代性的争论,口语之争,后来又有标新立异的“下半身诗歌”。

我们挑几首代表性的来看看:

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有很多人从远方赶来/为了爬上去/做一次英雄/也有的还来做第二次/或者更多/那些不得意的人们/那些发福的人们/统统爬上去/做一做英雄/然后下来/走进这条大街/转眼不见了/也有有种的往下跳/在台阶上开一朵红花/那就真的成了英雄/当代英雄

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什么/我们爬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然后再下来

——韩东《有关大雁塔》

列车正经过黄河/我正在厕所小便/我深知这不该/我应该坐在窗前/或站在车门旁边/左手叉腰/右手做眉檐/眺望 像个伟人/至少像个诗人/想点河上的事情/或历史的陈账

那时人们都在眺望/我在厕所里/时间很长/现在这时间属于我/我等了一天一夜/只一泡尿功夫/黄河已经流远

——伊沙《车过黄河》

一张是红桃K/另外两张/反扣在沙漠上/看不出是什么/三张纸牌都很新/它们的间隔并不算远/却永远保持着距离/猛然看见/像是很随便的/被丢在那里/但仔细观察/又像精心安排/一张近点/一张远点/另一张当然不近不远/另一张是红桃K

撒哈拉沙漠/空洞而又柔软/阳光是那样的刺人/那样发亮/三张纸牌在太阳下/静静地反射出/几圈小小的/光环

——杨黎《撒哈拉沙漠上的三张纸牌》

我就盯住她了/胸脯高耸/屁股隆起/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我盯住她的胸/死死盯住/那鼓胀的胸啊/我要能把它看穿就好了

她终于被我看得/不自在了/将身边的小女儿/一把抱到胸前/正好挡住我的视线

嗨,我说女人/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收回目光/我仍然死死盯着/这回盯住的/是她女儿/那张俏俏的小脸

嗨,我说女人/别看你的女儿/现在一脸天真无邪/长大之后/肯定也是/一把好乳

——沈浩波《一把好乳》

这里我要郑重地推荐女诗人伊蕾(前两年已去世),她的《独身女人的卧室》组诗,发表于1987年——35年前!35年前啊!就有这样石破天惊的诗歌,怕是今天00后的女生读到,也会觉得震撼吧。

这小屋裸体的素描太多/一个男同胞偶然推门/高叫“土耳其浴室”/他不知道在夏天我紧锁房门/我是这浴室名副其实的顾客/顾影自怜——

四肢很长,身材窈窕/臀部紧凑,肩膀斜削/碗状的乳房轻轻颤动/每一块肌肉都充满激情/我是我自己的模特/我创造了艺术,艺术创造了我

床上堆满了画册/袜子和短裤在桌子上/玻璃瓶里迎春花枯萎了/地上乱开着暗淡的金黄/软垫和靠背四面都是/每个角落都可以安然入睡/你不来与我同居

——《独身女人的卧室》组诗之2《土耳其浴室》

04

进入网络时代之后,诗歌的争论反而更多地是从圈外引起的。圈外人更容易保持对新鲜事物的敏锐嗅觉。

女诗人赵丽华的诗,被称为“梨花体”。圈外人对其口诛笔伐,圈内人对此也有褒有贬。但是她的有一首,我很喜欢,对最后这句“这里青草啊、泉水啊/都是寂寞的”,简直是太TM喜欢了。寂寞过的人,会懂吧?

她平躺着/手就能摸到微凸的乳房/有妊娠纹的洼陷的小腹/又瘦了,她想:“我瘦起来总是从小腹开始”/再往下是耻骨/微凸的,一个缓缓的山坡/这里青草啊、泉水啊/都是寂寞的

——赵丽华《朵拉·玛尔》

后来又有乌青的“废话体”。

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特别白特白/极其白/贼白/直白死了/啊——

——乌青《对白云的赞美》

乌青的诗我没怎么读过,这首诗我也不喜欢,但是我有好几个写诗的朋友和搞诗评的朋友,都对乌青评价很高,说他很有天赋。

其实余秀华刚火的时候,也是很有争论的。圈外争论的大概是认为她离经叛道、有伤风化,而圈内争论的,则是她诗作水平的高低。

比如前面提过的诗人沈浩波,当时就说她的诗水平不行,但这不妨碍我身边很多人都喜欢她的诗。我也比较喜欢,尤其是这一句“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对于一个农村长大、插过秧种过禾的人来说,对这一句实在是毫无抵抗力。这一句里有太多的辛酸、忐忑,以及期待。凭此一句,我敢说,哪怕余秀华不是优秀的诗人,但她一定是诗人,她在生活中,写诗。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余秀华《我爱你》

05

说回贾浅浅。

贾浅浅之前已经上过一回热搜。这次因为中国作协新会员名单的事,又一次站到了风口浪尖。

她被翻出来流传的那些诗,仍然是上一次那些。看来那几首“屎尿屁”,是要跟随她一辈子了。

有人说:人们反对的不是贾浅浅,而是文二代。也有人说:人们反对的不是贾浅浅,而是中国作协。似乎是新华社也掺乎了一嘴,说了句“或可自赏,莫付流觞”。

——但是,如今的信息时代,监督的眼睛无孔不入,怎样才叫“自赏”?写了一首诗,想到一句好玩的话,发在自己的朋友圈,然后被转发出去了。这是“自赏”呢,还是“流觞”?

贾浅浅上一次上热搜时,我找她别的诗看过几首,印象是还行。对于她这次重被翻出来热议,我颇觉得不以为然。但为什么这类争议常常有?这个问题让我思考。

第一:这是诗吗?什么是诗?

从胡适发表《尝试集》开始,一种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唐诗宋词”的诗歌出现了。我们称为新诗,或者现代诗。

最初的新诗是非常欧化的,我们看胡适的诗,像顺口溜;看周作人的诗,更惨不忍睹,像分行的小作文。后来才有了戴望舒、徐志摩、穆旦这些人,以及更多现在中小学课本上入选的诗人。

接下来是近四十多年,新诗真正成熟起来,也多样化起来。每一次有新的东西出现,都会引起或大或小的争论。

应该说,不一样的东西,新鲜的东西,总是会引起争论。上面举例的那些诗,都不是孤立的,背后都代表着一种现象,出现当时也都引发了很大的争论。舆论对它们的容忍度,并不比今天人们对贾浅浅的屎尿屁诗更高。

发展到现在,问题就成了,“这也是诗吗?”

我个人觉得,只要有诗意在,就是诗,不管它写得多口水,或者写的什么内容。当然,“诗意”这个提法,比较玄乎,看各人怎么理解,能不能感受得到。

有一次,饭局上,旁边一个女生跟我聊天,说到她前一任男朋友跟我是一个县的老乡,我突然有些精神恍惚,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种很无耻的错觉:那个和我来自同一地方的男人,曾经进入过她的身体,那感觉好像是我也曾经进入过她的身体。后来我把这种感觉写下来,以诗的形式——

《恍惚》

你在说/你曾经的男朋友/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突然迟疑起来/仿佛我身体的一部分/也曾经刺穿过你的身体

我觉得,这就是诗。各种古怪的、新鲜的感觉,你写下来,那就是诗。或者司空见惯的事情,你突然换了个角度去看,那也是诗。比如——

《大海颂歌》

你的过去是水/你的现在也是水/它们都一样苦/让我不敢展望你的未来

如果从“大海”联想到别的主体,比如人,比如我们的生活,比如这个世界,是不是琢磨起来有意味深长的感觉?这当然是诗。

第二:好的诗,不好的诗

诗,自然有好与不好之分。我从来不说我写得一手好诗。

诗的好与不好,不同人有不同的标准。以前,我有一个商场做活动时送的音箱,我用它来听歌,觉得效果很好。但我一个搞音乐的朋友听了,直摇头。

以前《故事会》很火的时候,很多人以为,中国最好的文学杂志就是《故事会》,最多,再加上《读者》。但是拿这个结论去问懂文学的人,他们肯定不认可。

诗的好坏,有不同标准。但诗的内容,并无高下之分。吃喝拉撒屎尿屁,可以入诗;性、肉体、生殖器,均可入诗。高尚的可以入诗,卑劣的也可以入诗。

跟徐志摩同一时期,有个叫邵洵美的诗人,就写过很多“淫诗”,那些诗我要抄在这里,估计都通不过审核。

不是现代人品格卑下了,而是性这个题材,可以影射的东西太广了,创作的人喜欢用它来做话题。

第三:贾浅浅为什么会激起热议?

有的是认为她写得太差。这个问题涉及文学专业,已经有专业人士给她背书了,还是可以认为她写得并不是“那么差”吧。

有的说因为她是文二代,公众反对这个。文二代也好、星二代也罢,包括富二代,都毕竟不是一种“职位”,而只是父辈给他创造的一个便利而已,根本上不同于官二代。王思聪再败家,败的也是他爸的钱,而不是拿国家公款去败。文二代要评教授、要入作协,固然父辈可以给予一些便利,但主要的还是要看学术水平和创作能力。

有的说反对的不是贾浅浅,而是中国作协。其实,这一点上,我有几句贴己话要说:不要怪作家们写得不好,要怪只怪你自己把“作家”神圣化了,把作协也神圣化了。

印刷术普及之前,书籍是神圣的,不珍惜字纸是要折寿的;而今印刷发达、便利了,书籍满仓满屋,农村人用它擦屁股,城里人讲究,用它擦屁股嫌脏,直接当垃圾扔掉、当废纸卖掉。

这么简单的趋势,你看不到?哪怕你不识字,想出书吗?我就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梦想,只要你愿意花一些钱。

作家和很多行业一样,做到极致,做到行业里优秀的,都值得尊敬,但也仅此而已。专注精神创作的固然特殊一点,但精神创作的功能并不一定就要“审美”,给你端上来一盘“暗黑料理”也是可行的,并且只要做得好,“暗黑料理”同样也有其存在的价值。

抖音上,一个女生舞跳得好,你给她刷礼物,可以理解;但你拿她当真爱,那就是你自己的错了。一个明星戏演得好,你自愿做粉丝,很好;但你把他/她看得比你亲爹亲妈还重要,那就是你自己的蠢了。

06

想起胡适的一句话:容忍比自由更重要。这话也适合当下。

听说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刚出来时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后来再看,成了经典。

说一件70后、80初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90年代初,在很多地方,穿牛仔裤、超短裙(短到膝盖)是要挨骂的,是放纵淫荡、不知检点的表现。但是现在呢?

随着时间流逝,曾经你痛骂的、以为是耻的事物,也许完全变了评价。

我不是说贾浅浅的诗以后会变成经典,而是说,一时觉得不好的东西,放一放也不可惜,完全不必要着急忙慌地去打死它。至少,不妨宽容一点,批评温和一点。

作为一个读得不少,也写过一些的人来说,我真不觉得那些诗有什么值得大张旗鼓地去批判的。

有人说得好:一群不读诗的人,努力要去维护诗歌的纯洁性。这太荒谬了。

我建议,现在正在骂贾浅浅的人,不如你赶紧去书店,给自己备上几部诗集,就挑你认可的、以为最好的诗集,每天睡觉前读几页,支持一下中国的诗歌事业。

那些骂莫言的,还有骂方方的,你也赶紧去买几套自己喜欢的作家的书,回家好好赏读。千万别做那种自己既不读书,又怼这个作家不爱国,怼那个作家给外媒递刀子的人,丢不起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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