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记者 马斌
通讯员 刘金辉 实习生 孙金玉
7月30日早上6点50分，大雨过后的张店天空依旧有些阴沉。
“大姐，到谦益祥惨案纪念碑，哪站下车合适？”“啥？没听说过。你问问那个司机师傅，他是博山人，应该知道。”售票员用手指了指站在k181路（茂业天地-琉璃大观园）车前的中年男子。
“谦益祥惨案纪念碑？”司机师傅操着浓重的博山口音，“我没听说过。”
历史或许被淡忘，但是从不被湮没。
抵达博山，记者遇上了一位知情的老人，他把记者带到了目的地。在沿河东路与镇东北街路口向北不远处，正面刻有“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大字的卧式纪念碑，正是谦益祥惨案纪念碑。
谦益祥惨案纪念碑上所刻的惨案发生时间依旧清晰可见。
“打小就听说过多次”
“我家住在纪念碑附近，从小就听老人说起‘谦益祥惨案’的事情。”这位老人姓孙，今年62岁，他说：“具体的细节不清楚了，只知道快饿死的人来讨粮食就想找个活路，没想被日本人杀害，很多人当场惨死。”
事情要从1937年12月30日（农历十一月廿八日），日军侵占博山城开始说起。史料记载，当时，博山城区附近很多人以做小买卖或者在工厂打工为生，随着日寇的侵略，大多失去了生活来源，生活十分困苦。在这种情况下，饥饿的百姓自发聚集起来，到有食物有存粮的一些商号取粮讨食，以求生存。惨案发生的直接导火索是因为部分饥民来到当时的博山北关下河谦益祥商号货仓，争相抢运花生米、高粱等物。谦益祥商号货仓的看门人见人们进进出出越来越多，无力劝阻，自感责任重大，便跑到北门里日军营所，谎报“土匪抢粮”，乞求出面制止。
曾有幸存者回忆，1937年12月31日上午9点左右，荷枪实弹的日军包围了谦益祥的院子，封锁了大门，用步枪、机关枪向手无寸铁的饥民扫射。饥民大部分惨死于血泊之中，有些在逃跑时被射杀在河滩里、墙头、屋顶等地方，有些死者口中还含着未咽下去的花生米，场面十分惨烈。
王济华至今难忘父亲给自己讲述惨案时的情景。
从手机上看到纪念碑的照片，韩恒己回忆起目击惨案的场景。
无辜百姓一起遭殃
家住附近小区现已75岁的王济华，因患病口齿有些不清楚，说起这件事来情绪仍很激动：“我小时候就听父亲说，他远远看到日本鬼子将很多人拴绑，一个挨一个连在一起，拿着枪把他们押到河东村水磨崖和尚林处，让所有人跪下，然后架上机枪扫射残杀；发现有活着的，又补上一枪。”开始时，日军是在院内扫射，王济华所说又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在进行一轮射杀后，日军又到后院搜查，将躲藏起来的饥民赶出来，逼着他们一排排跪在地上。这时，驻扎在博山四十亩地的日军也分两路从河滩、税务街包抄而来，沿途将过路的、找人的无辜百姓一道驱赶进来。百姓哭叫求情，日军概不理睬。最后，日军将这些驱赶进来的无辜百姓和饥民一起用绳子、铁丝等拴绑起来，押至河东村水磨崖和尚林处，强令跪下，然后架上机枪扫射残杀，对尚存一息者又补上一枪……
谦益祥惨案纪念碑往北百米处，记者找到了发生二次屠杀的水磨崖和尚林处所在处，八十二载过去，这里早已不是当年的面貌。
《侵华日军在淄博的暴行》一书中，如是记载：“经过此番杀戮，现场幸存者很少，只有极少数被压在尸体下面、忍住伤痛不敢喊叫呻吟的百姓，才躲过一死。待到日军去后，才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求救。直至下午3点多，遇难者亲属才敢去认尸。有的父母寻儿子，有的妻子找丈夫，有的弟弟觅兄长，还有的孩子跟着母亲喊爸爸……杀人场上，血流满地，死者挤压成堆，有些尸体还耷拉在谦益祥的院墙上……”
博山曾有两个谦益祥
1953年，淄博市人民政府（淄博专署辖）曾根据人民代表的提案，在博山当时北亭子文化馆院内立一卧式石碑，对谦益祥惨案作了记载。后遭破坏，荡然无存。1987年12月31日，博山区人民政府依据党史部门对惨案的专题调查资料，在惨案发生地（水磨崖南麓）立碑，上刻《谦益祥惨案志念碑文》，以昭后世。“五十年前之今日，我百余名同胞被日本侵略军杀害于此地。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三十日，日军武装占领博山。翌日上午九时，数百市民集于谦益祥货栈求粮谋食，日军竟派重兵包围以机枪狂扫。顿时，尸横枕籍，血流满地。其状之惨，目不忍睹。据查，此惨案中罹难人数，知姓名者，死七十九人，伤三十人。一九五三年，淄博市人民政府曾立一卧石志念，后湮没无存，今复立石以昭后世。”时隔32年，现在该纪念碑背面的碑文早已模糊不清，只能从史料中重温这段文字。
还有一个细节，也许很少人知道。博山地区1937年发生惨案时，其实有两个名称完全相同的“谦益祥”商号。一个“谦益祥”建于上世纪30年代，剻志忠任经理，1944年停业。该商号收货地点在博山北坦街，并在潍县(现潍坊)、烟台分别设庄，专门经营琉璃料器。另一个是发生惨案的“谦益祥”。据调查证明，该商号经理原是博山“泰源昌”号副经理，后分出独立经营，租赁下河这处房屋开设了“谦益祥”商号，主要经营煤炭，代收窑货；后兼营粮食、花生米、食油、羊毛、猪宗等杂货。据说，发生惨案时，该商号经理不在现场。惨案发生后一直下落不明，该商号因无人掌管，随即倒闭。
纪念碑背后是永远的痛
“谦益祥惨案”给博山人民带来了巨大伤痛。根据1986年博山区党史委的（现博山区党史研究中心）调查，惨案造成的死伤者已查知姓名的就有109人，其中死亡79人、伤30人。
其实，这个数字仅仅是事发50年后对博山35个村庄的统计。惨案的罹难者以大辛庄、李家窑、河东、五龙、北岭、北关、东关等博山城区及周边村庄的居民为主，其中既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十几岁的少年。惨案发生后，死者尸体大部分由家人抬回，悄悄掩埋，都不敢举哀。没人认领的尸体被掀入附近的煤矿枯井洞内，幸存者不敢在家停留，背井离乡，惨案致许多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距离惨案发生已经82年，记者多方查找，始终未能找到亲历惨案的幸存者，但有幸找到了一名见证者——90岁的韩恒己。
“我们家就住在山上，离山顶一座庙很近。当时，我在家里听到枪响，就跑到庙里往下看。”韩恒己清楚地记得，谦益祥院内院外的地上有很多粮食，当时日军拿着枪看见人就打，老百姓是一个接一个倒下了。看到日军的暴行后，吓得他赶紧跑回家躲了起来。韩恒己老人说，尽管当时自己的家人没受到伤害，但是自己姨奶奶家的表哥被日军杀害了，一家人知道后很伤心。
韩恒己老人表示：“小时候整天担心不知道啥时会被打死、饿死。没想到现在能过上好日子。”也许正因为这样，采访中，韩恒己老人再三感叹，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要知足更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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