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小菊
落入陷阱败光家业
在白鹿原,白鹿两家表面关系和睦,内里其实水火不容。
身为乡约的鹿子霖,一生都把族长白嘉轩视为竞争对手,他永远接受不了白嘉轩比自己优秀的事实。
“鹿家弄不过白家”,始终让鹿子霖耿耿于怀,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扳倒白嘉轩。
看过《白鹿原》的人都知道,鹿子霖是个阴险狡诈,风流成性的男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是他的处事风格。
为了打击白嘉轩,让他在白鹿原抬不起头来,鹿子霖想出一个阴险下作之策:用田小娥制造一桩“花案”,把白孝文拉下“宗教样板”的神坛,借机搞臭白家父子。
鹿子霖借白嘉轩不让田小娥进祠堂拜祖宗,白孝文曾当着全族人的面用酷刑惩罚过田小娥之事,挑起了田小娥对白家父子的仇恨,他对田小娥说:
“你得想法子把白家那个大公子的裤子抹下来,那样嘛,就等于你尿到族长脸上了”。
在鹿子霖的唆使下,田小娥借白孝文在贺家坊看戏的机会,在戏楼下缠上他,把他拉到一座废弃的砖瓦窑里,用美色俘获了他。
原著里有这样一段描写:
白孝文的胸间潮起一阵强大的热流......他被强烈的欲望和无法摆脱的恐惧交织得十分痛苦......那一刻,白孝文听到胸膛里的肋条如铁笼里的铁条被折断般发出脆响。
他听见被囚禁着的狼冲出铁笼时的一声畅酣淋漓的吼叫,双手拦住田小娥的腰时,他几乎晕过去。
在田小娥的美色面前,白孝文有过怀疑和恐惧,但面对无法抗拒的诱惑,怀疑和恐惧稍纵即逝。
白孝文长期被压制的情感,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瞬间释放出来,心中囚着的那头欲望的“野兽”也同时被唤醒。
落入陷阱的白孝文,沉迷于田小娥的温柔乡里不能自拔,为了和田小娥尽情欢爱,他卖光家里的粮食后,又开始卖地。
原著里这样描写白孝文卖地时的情景:
孝文分得的三亩半水地和五亩旱地,前后分三次转卖到鹿子霖名下,八亩半地所卖的银元,充其量抵得上正常年景下二亩天字地的所得。临到最后卖那二亩人字地时,孝文已经慌张到连中人都来不及请。
白孝文败光家业换来的银元,都在和田小娥欢爱时,通过田小娥的手化作了缕缕青烟。
有人可能要问:白孝文难道没想过田小娥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缠上他?这是否是个陷阱?
当然想过!
白孝文从小饱读诗书且城府深沉,他怎能不明白,如果没人背后谋划指使,田小娥一个柔弱胆小的女子,怎敢不知深浅地站到未来族长继承人面前,施展美色诱惑他?
他其实早就知道,田小娥给他设下的情网是一口人为的陷阱,他之所以宁愿落入陷阱,败光家业也要与田小娥欢爱,其中有很多原因。
一、借机冲破封建礼教的禁锢,不做被操控的傀儡
《白鹿原》电视剧里,白嘉轩和鹿子霖为族长之位明争暗斗了几十年,原著里,没有族长之争。
在白鹿村,白鹿两家的祖先原为一家,分家后,族长由长门白姓里的子孙承袭下来,代代相传,不容置疑。
因为生在族长世家,白孝文一生下来就背负着责任,将来要成为族长继承人的他,从小就被当作“宗教样板”培养。他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父亲和族人的注视下。
日常言语和行为规范,都被以未来族长的标准约束着的白孝文,成年后,不摸牌九不掷骰子,连人人都会的纠方狼、跳井下棋等乡村游戏都不染指,唯一的娱乐就是看戏。
严格的约束和长久的规范,让白孝文成了族人眼里行为端庄,非礼不为,人人敬畏的“男神”,他的威信就像刚刚出山的太阳。
那些在树荫下裸着胸脯给娃娃喂奶的女人,一看到白孝文从街巷里端直走来,就会慌忙扯下衣襟盖住胸脯躲回屋里。
一听到白孝文的声音,那些蹲在墙根下谈论女人的男人,嚼舌根的女人,要么立即闭嘴,要么马上散开。
清雅俊朗的未来族长继承人白孝文,已经成了白鹿村一种庄严的存在,他要处处端着架子,时刻一本正经。
可这一切都不是白孝文内心想要的,对这样的自己,白孝文是排斥的。他不想当封建礼教的样板,更不愿像傀儡一样被人操控着成为族长继承人,他要做真实的自己,像鹿兆鹏和黑娃那样。
白孝文羡慕鹿兆鹏可以遵从内心做真正的自己,虽然他迫于父亲的三巴掌,身不由己之下娶回自己不爱的女子,但并没因此屈服于包办婚姻。凭借誓死不从的精神,他最后顽强地冲破了封建礼教的禁锢。
鹿兆鹏不肯屈服的精神,给了白孝文冲破封建礼教的动力,黑娃和田小娥的勇敢与叛逆,给白孝文冲破封建礼教的禁锢,提供了契机。
白孝文佩服黑娃可以自己做主娶回喜欢的女人,欣赏田小娥敢于挣脱封建礼教的枷锁追求幸福生活。所以,虽然他知道田小娥名声不好,但因为欣赏她的勇敢叛逆,在明知她用美色给自己设下陷阱时,宁愿败光家业也要与她欢爱。
没遇到田小娥前,白孝文一直活在封建礼教的禁锢下,未来族长继承人的身份,给他带来荣耀的同时,也给他带来无穷压力。在族人的注视和监督下,他看上去是“男神”,实则是个被操控的傀儡。
白孝文不想活成别人眼里一本正经的伪君子,更不想做被人操控的傀儡。所以,鹿子霖为他设下的陷阱,恰好给他提供了逆风翻盘的契机。
善于投机,心思深沉的白孝文,借着鹿子霖给他挖下的陷阱,不仅和田小娥尽情欢爱,享受了她的美色,还借机挣脱了封建礼教的禁锢。
二、释放压抑已久的性欲,做正常男人
成为“宗教样板”的白孝文,在封建礼教的禁锢和族人的注视下,不仅要注意自己的日常言行,还要克制自己的各种欲望。
娶了大自己三岁的婆娘大姐儿后,初尝男女之事的白孝文,因为贪恋床第之欢,脸上显出失阳之容。
发现白孝文的脸色不对,白嘉轩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把心中的担忧说给了妻子仙草,仙草不便开口,又把丈夫的话递给了婆婆白赵氏。
白赵氏向来就是个嘴巴利索,行事果决的女人,上了年纪后,更是不讲情面,说话又直又硬。
听了仙草递过来的话,白赵氏像接到命令一样把孙媳大姐儿喊到上房,用漏风撒气的嘴连吓带哄地把大姐儿训斥了一番:
“孝文家的,你黑间别跟你男人睡得那么欢行不行?你要是夜夜没遍没数地引逗孝文......把他的身子亏空了,嫩撅了,你就得守一辈子活寡”。
大姐儿被阿婆训斥地羞臊无比,当天晚上她就冷冷拒绝了孝文的求欢。白孝文知道真相后,恼恨地说了一句:“我婆怎么连这事也管”?
白赵氏训斥完孙媳后,觉得还不放心,为了让孝文夫妻弄不成好事,她在小两口被窝里打了一堵墙:每天晚上,白赵氏都要在孝文窗外听墙根,一听到屋里有动静,她就连声呼喊:
“孝文,咱是读书人,咱不能干那事,咱要成大事......”。
白孝文每次激情澎湃时,都会在阿婆的喊声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败下阵来,慢慢地,他对床底之事失去了兴趣。
白嘉轩见老娘的干预起了作用,紧接着又添了一把火,他把孝文叫到跟前板着脸说:
“你要是连炕上那点豪狠都使不出来,我断定你一辈子成不了一件大事。你得明白,你在这院子里——是长子”。
白嘉轩母子对孝文床第之欢的过分干预,不仅羞辱了大姐儿,也影响了白孝文的夫妻关系。
大姐儿在阿婆的训斥下,心理留下了阴影,她晚上在孝文面前的躲躲闪闪,又给孝文造成了心里障碍,两人本就没有感情的夫妻关系,因此变得越来越淡漠。
在大自己三岁的婆娘面前,白孝文逐渐失去了性欲,对夫妻之事再也提不起兴趣,他的潜意识里对性爱产生出一种病态心理。
这种病态心理,一边让白孝文在妻子面前提不起兴趣,一边又让他想在别处追逐肉体的快乐,寻找机会放纵自己。
白孝文体内被压抑已久的性欲像一头“野兽”,随时都想挣脱铁链逃脱出来。
他不想再做人们眼中的“宗教样板”,他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不被道德规范约束的正常男人。
所以,当田小娥出现在他的面前,用美色相诱时,明知是陷阱,他也要奋不顾身地陷进去,哪怕不惜败光家业,也要在田小娥身上尽情释放性欲,享受男欢女爱的快乐。
三、反抗父权的压制,做真正的男人
作为白家的长子,白孝文的降生,为白嘉轩带来全部信心和希望,也把他当年六娶六葬的遗憾和耻辱冲刷得一干二净。
为了把儿子培养成合格的族长继承人,白嘉轩平时严厉注视着白孝文的行为规范,从日常言行到行事谋略,甚至床第之事,都对其严格约束。
白嘉轩的苦心教诲和监督,虽然把白孝文培养成了人人敬畏的“男神”,但也让他承受了若干不该承受之重。白孝文庄重体面的外表下,是一颗倍受压抑的心。
父权,像座沉重的大山一样压在白孝文身上,不仅禁锢着他的七情六欲,还让他时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白嘉轩是个一生把脸面和名声看得比天还大的人,他能挨得起土匪的拦腰一击,但绝对招架不住儿子搞女人败坏门风带来的打击。
白孝文频繁进出田小娥窑洞的丑闻传出后,白嘉轩很快从冷先生那里得到消息。
为了挽回白家的颜面,白嘉轩当着全族人的面,把白孝文绑在祠堂的槐树上,用刺刷酷刑狠狠惩罚了他,白孝文的脸颊和胸膛被刺刷抽打的鲜血顺着胸脯一条条淌下来。
曾经的“男神”白孝文,在父权面前瞬间跌下神坛,尊严也跟着碎了一地。
施完酷刑后,白嘉轩又采取了分家措施,将这个败坏门风,祸殃家族的不肖子诛除了家门。
白孝文跌入田小娥的陷阱,和她搅到一起,把粮食折腾光了后,曾厚着脸皮向父亲借粮,白嘉轩看着他一副败家子模样,气愤地举起拐杖,一下把他打趴在地上,然后吼了一句:我再也没有你这样的儿。
挨了父亲一拐杖,被断绝父子关系的白孝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他终于可以摆脱父权的压制,做真正的自己了。
与父亲彻底决裂的白孝文,开始了破罐子破摔的浪子生活。
他由原先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地夜间私会田小娥,变成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进出田小娥的窑洞。
田小娥那孔破烂不堪的窑洞,成了白孝文尽情欢爱的天堂。
看着自己之前解开裤带不行了,勒上裤带又好了的奇怪痼疾在第一次大摇大摆地走进田小娥的窑洞时,竟然不治而愈了,白孝文兴奋地说:
“过去要脸是那个怪样子,而今不要脸了就是这个样子,不要脸了就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摆脱父权压制的白孝文,在田小娥那里酣畅淋漓地释放出自己的雄性欲望,真正体会到了做男人的快活。
因为田小娥,白孝文摆脱了父权的压制,重新做回真正的男人,所以,他即使知道田小娥是陷阱,还是宁愿败光所有家业也要与她欢爱。
写在最后:
饱读诗书,城府深沉的白孝文,能在鹿子霖为他设下的陷阱里全身沦陷,并不证明鹿子霖的计谋有多高明,也不代表田小娥多有魅力。
他其实早看穿了鹿子霖的陷阱,之所以全身沦陷,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孝文是个天生的政治阴谋家,更是一个机敏的投机分子,他最善于审时度势,抓住机会。
田小娥的诱惑让他看到了契机,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跟父权和封建礼教做个彻底了断。
能有个机会冲破封建礼教对自己的禁锢,让压抑已久的性欲得到释放,并且彻底摆脱父权的压制,做个真正的男人,是白孝文最大的愿望。
所以,他明知田小娥是鹿子霖为自己布下了陷阱,也要宁愿败光家业和她欢爱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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