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儿(不由自主我就儿化音了),是德云社的相声演员;而于谦,则是明朝的第一忠臣,《明史》上赞颂其“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称呼这样的人物,我可不敢加儿化音。

这位名垂青史的爱国英雄,在文学上也有不俗的成绩。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石灰吟》

咏物的诗文,往往要用到“托物言志”的手法,就是通过对物品的描写叙述(托物),来表达作者心中的志向(言志)。咏物的作品,如果只“托物”,而不“言志”,那就没多高的水平,绝对上不了一类文。文学史上的名作,像刘禹锡的《陋室铭》、周敦颐的《爱莲说》、陆游的《卜算子·咏梅》,哪一篇没有“言志”?

于谦的这首诗,表面上吟咏石灰,实则寄托的是诗人的高尚追求:不畏艰险,不怕牺牲,清清白白,忠诚无私。

作者写下这首诗时才12岁。唉!我12岁的时候,懵懂糊涂无知,连“托物言志”都不甚明白,就更别提什么奉献精神和自我牺牲这种境界了。可见,一个伟大的人,一个力挽狂澜、匡扶社稷的英雄,早就打下思想基础了。

《咏煤炭》是于谦另外一首咏物诗,他赞颂煤炭——“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这不就是诗人自己的志向吗?这不就是他火热的济世情怀吗?

可是谁能想到,写下了《石灰吟》、《咏煤炭》的于谦,竟然是以谋逆的罪名被冤杀的,谁又能想到,国难当前,挺身而出,临危受命,守住北京,为大明续命的于谦,却在北京崇文门外被处死。真是千古奇冤!(直到八年后才得以平反)

我曾经认真思考过:什么是好的诗歌。

我想,好的诗歌,不全在词汇句子的生动形象和优美,也不全在文学技巧的丰富和高超。好的诗歌,应该是从诗人心底涓涓流淌出来的,是代表真善美的。好的诗歌,关乎人性,关乎人格,关乎正确的价值观。

我还读到过于谦颇有情趣的几首五言绝句,其中有这么一首——

手扪水中月,

误触清虚殿。

窃药归掌中,

只恐姮娥见。

“清虚殿”指月宫,“姮héng娥”就是嫦娥。

这首小诗语义浅显,但精致可爱,灵气四溢!面对着一片静水中银色的月影,大英雄竟也有如此的童心和谐趣。我忍不住想,要真能从嫦娥那儿偷来不死的仙药该有多好啊!听说下令处死他的明英宗后来也后悔了。

再看这首——

花发东风软,

鸟啼春昼闲。

抱琴出门去,

随意看青山。

美得历历如画!

第一句中,诗人创造性地用“软”来形容温柔的春风,措辞简直太妙了。要是我写,我肯定特老实地写成“花发东风‘暖’”。 两相比较,我用的“暖”字的确太大众,太一般了,谁都想得到。

还有这首——

春来又春去,

花落复花开。

老少寻常事,

何须废酒杯。

伤春悲秋、感慨年华,是古典诗词里长盛不衰的主题。然而看得多了,不免让人审美疲劳,多少觉得有点儿做作,有点儿矫情,有点儿无病呻吟。此诗却另辟蹊径,一反常调。于谦有另外两句诗“世间万物有盛衰,人生安得常少年”,可为这首诗做注脚——何须感叹,何须唏嘘,何须惆怅!

还有这首……还有这首……

于谦的这些五绝,我不敢说都是诗坛的精品和上乘之作,但它们却都准确叩击在我的审美点上。那么精炼简约,那么隽永自然,又是那么剔剔透透,干干净净。它们给予我的惊喜,就如同一朵朵明丽芳香的小花,清清爽爽开在了书页上。

读诗学诗合集(读诗札记四十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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