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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俗语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210

在我要躺下睡觉的时候,静音的手机忽然闪亮。

看到是荀雨的时候,我赶忙起身拿起手机,走去了客厅。

“喂。”

“方便吗?”荀雨问。

“方便。今晚费鹏应该很生气吧?”我问。

“肯定生气。你现在的级别比他高,他本来就不爽。但是,今晚让他更不爽的是费晓。费晓明明知道你离婚了,还那么帮着你说话,让他感觉自己被费城向针对了。所以,很不痛快。”

“不能让他太痛快了。他跟何锋润做得太过火了,否则,费城向也不可能让我来点他的名。”

“费鹏确实得到了很多的好处,也正是得到了那么多好处,他才那么在乎、那么生气的。对了,费晓没有跟徐年尧再见面吧?”

“你认识徐年尧吗?”我问。

“认识。他跟费鹏很熟,但是,这里面的事情比较复杂。我听费鹏说,想要介绍徐年尧给费晓认识。其实,费鹏就是想要跟徐年尧套近乎,然后下一步跟徐家一同开发老年康养中心。但是,徐年尧这个人你千万不要让费晓接触,知道吗?”

“她接不接触,我也管不了。我跟她的关系,还没到那么熟的地步。”我骗她说。

总不能实话实说她就在卧室里,那样只会害了费晓。

“我觉得费晓应该看不上徐年尧,但是也一定要注意。”她说。

那刻,我很想告诉她,徐年尧就是子墨的亲生父亲。

但是想到自己之前签下的保密协议,便也没有再说。说出来,又有何意义呢?

“韩飞,你让我的信心越来越大了。继续发展吧……我还等着你救我呢。”荀雨的声音比以往要轻松了很多。

“你真的……算了。问了你也不说。”

我想要问她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变成如此模样,但是,考虑到荀雨的谨慎,便只能作罢。

“韩飞,只要你能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别这么说。我能帮你会尽量帮你的。”我说。

“我知道你恨费鹏。等你真的有实力对付他的时候,让我跟你上床气他,我都愿意配合你。非常愿意。”

我听到这句话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刚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荀雨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个荀雨……

不过,想到费鹏的狠厉,便也觉得他确实会将自己的妻子拿捏地死死的。

但是,荀雨最后那句话实在是有些“猛”。

她在费家,几乎像是一个隐形人一般的存在了。

如此一个无形的人,究竟背负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说出那种猛话?

——

第二天上午,

我单独前往佟老家。

虽然费晓想要跟着,但我考虑到今天还要回老家,便让她去大区工作之后,独自打车去了佟老所在的桃李春风。

拎着两条烟和两瓶酒敲响了门。

“呦,来啦?”佟老老小孩一般出来迎接我。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后,跟他一起去了正屋。

正屋很大,有非常中式的中堂四件套。

进去之后,他便去拿水壶给我倒茶。

我赶忙接过水壶主动给他倒茶。

他见我倒上茶后,便让我坐到八仙桌另一侧的圆椅,说:“费总都跟你说了吧?”

“嗯,他跟我说原本是想用厉南的,后来经过您的推荐,便任用了我。谢谢您。”

“谢什么啊……最后,究竟是不是好事儿,还不一定呢。”他摇了摇头说:“现在费城向已经住院了,后面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万顺的高层什么花样玩不出来啊?”

“费总让我过来找您,应该是您有事想要安排我吧?”我主动问。

佟老听后,打开一包烟递给我一根后,自己主动点上了一根,吞云吐雾之间,那双眼睛散发出一种晶亮,嘴角微微勾起一道笑,问:“知道我看中你身上哪一点吗?”

他问完之后,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不知道。”我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是因为他的眼睛非常精明,而是因为他的眼睛如婴儿般清澈见底。那种清澈,像是一面镜子,能将一个人身上的肮脏与污点都映射出来。

佟老看着我的侧脸,轻声说:“选择你佟老看着我的侧脸,轻声说:“选择你,主要是因为在你身上看不到对金钱和权力的欲望。但是,我却能看到一种非常奇特的上进力量。能告诉我,那股力量是来自哪里吗?”

我不可能告诉佟老,那股力量来自于黑魔,来自于我对费家的恨,来自于我父亲的死。

“我不知道您说的力量是什么。”我微笑着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呵…唉……”他笑着叹了口气说:“你要是跟我遮遮掩掩的话,那后面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呀。呵呵。”

“我会保护好费晓。”我见他开始怀疑的时候,当即说出了这句心里话,并看向了他。

他迎上我的目光,脸上没了笑容,而是一种认真的神情,“你明眸皓齿,精神饱满,不是性无能的人。所以,你之前是骗了费城向,对吗?”

我的心仿佛被一股细风吹进来,

风里面还夹着丝丝利刃,

不着痕迹便刺痛心肠。

“我是骗了他。”我说。

佟老听后,端起茶杯吹了吹,说:“我一句话能让你坐到高位,但是,我同样一句话就能让你回到起点。”

这是威胁,却又不像是威胁。

我知道,他在等我“招供”。

等我告知他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唉……”他放下茶杯后,忽然又叹了口气说:“确实很痛快啊……你不是性无能,但孩子却不是你自己的。自己老婆又水性杨花总出去乱搞。这……这放一般男人身上也是受不了的啊。不过,你身上那股力量,感觉没这么简单啊。”

我迎上他的目光,感觉都快被他压迫到极限了。

他的话语虽然充满了同情,语调也很是温和,但是,却步步逼向你内心最深处。

我能感觉到内心黑魔的眼睛已经睁开,像是被发现了一般,正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佟老。

“佟老……”我主动说:“您对这些事情看得很明白。虽然我骗了费总,但是,您也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在骗费总。”

“是啊!都在骗他,他自己也在骗自己啊。城向这一生,真是可叹啊。但是,他的性格,也注定了会是这种下场。不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他现在虽然病入膏肓,但这也是一个重整万顺集团的良机。”

我听后,赶忙表态说:“佟老,请您相信我,我虽然骗了费总,但是,万顺集团我会努力打理好并交给费晓。”

“那你告诉我,你想对付的是谁?”他直切要害问。

“费鹏……”我实在是不能再隐瞒地说了出来。

他听后,眼神微微眯起,正过身去后,靠圆椅靠背上,透过门口,看向院子里葡萄架上的葡萄。

思索良久后,轻声道:“这个费鹏我见过……如果让他掌权的话,他会成为一个相当了不得的人物啊。”

“是吗?”我感觉佟老对费鹏的评价过高了。

“嗯……”佟老轻轻将烟把插进烟灰缸后,不轻不慢地说:“南城大区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之前我听说费鹏在上海搞的那些事情时,我就对费城向说,一定不要用费鹏这种人。但后来,却还是用了他。”

“他厉害在何处?”我问。

佟老转头盯了我一眼之后,微微探过身来问:“你觉得那些有钱人,自私的多,还是无私的多?是黑的多?还是白的多?”

“自私的多。”我说。

尤其是经商的人当中,自私都已经成为了资本家的基本素养了。

“费鹏就是一个黑色的典型,他进了万顺之后,很快就能找到那些臭味相投的黑色人物。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费鹏身上有聚拢黑色力量的能力或者说是天赋,他会将大部分的资金聚拢到自己身旁,从而形成一种强有力的自私团体……

“费鹏是费城向的亲侄子,是费家唯一的男丁,如果将那些人比喻成黑色的泥潭,那费鹏就是最深的泥潭,他会将越来越多的黑水力量汇聚过去,如果不加以管制,最后的万顺将成为一潭欲望的黑水……

“小人得势君子危啊,万顺集团那么庞大,最后,祸害的便是国家和百姓的利益啊。”

听了佟老的话之后,我感觉到了他的深厚,也感受到了差距。格局相差太大。

“佟老,我会努力压制费鹏的。”我说。

佟老听后,不以为意地笑着说:“你是想黑吃黑吗?”

佟老一句话,直接将我给封死了。

他说费鹏黑,

这刻又说我黑……

“韩飞,你身上最好的一点就是没有权力和财富的欲望,这样的人能格外清晰地看待那些复杂问题。费城向跟我说了你在西南大区的事情后,我就觉得你这个人是比厉南厉害很多的角色。但是,你身上有一个非常大的缺陷,如果你能把这个东西解决掉的话,我倒是觉得你还有潜力可挖掘。”

“您说的是正气吗?”我问。

“不,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正邪两气,正气谁都不缺。”他微笑着说。

“那您指的是?”

“大道无情。你的缺点就在这个‘情’字上……”佟老看着我说:“你刚才提了那么多次费晓,就暴露了你自己的情。”

我听后,内心忽然一震。

隐隐感觉到,他对我真正的威胁要来了。

“费晓……?”我内心的黑魔掩饰着自己这张脸,镇定地说:“费城向让我做费晓的卫士。捍卫她在南城大区的利益。”

“那是费城向的无奈之举,而不知正确之举,现在已经变了计划啦。”佟老拿过一边的蒲扇,扇着扇子并把一只脚担在椅子上,很是随和的状态看着我说:“你对费晓什么感觉啊?”

“费晓很单纯。”

“她不是单纯,而是博爱。这个孩子很有爱心,也很善良。你应该很喜欢这种纯净吧?尤其是自己老婆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就格外喜欢费晓的那种纯洁吧?”

佟老直透心扉话语,直接让我无处躲藏!

而内心里的黑魔却忽然开心了起来,在那黑色地板的舞台上跳起了小丑舞,并嘲笑着我:我就说吧!感情这东西最不靠谱!它会妨碍你的报复!被看穿了吧?还要掩饰吗?哈哈哈哈!

佟老继续道:“我能看出来费晓很喜欢你,所以,我跟费城向提议不要让你俩太密切。但是,费城向的病恶化之后,又找不到人保护她,只能选择了你这个看似老实的人去给她当卫士。但是,这是大错特错的。除非真的放弃万顺集团的大权,将南城大区直接从万顺割裂出来。”

“费总之前确实是想要将南城大区分裂出来,单独给费晓的。但是,现在计划又变了。”我说。

“我知道有变,所以,我才问你对费晓什么感觉。”

我听后,便觉在佟老面前,我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来支撑自己的薄弱。

他的话语,如同一支支的利箭,直射靶心。

根本无法躲藏。

“如果……如果我们两人相爱了呢?”我憋不住地说。

“什么?相爱了?”佟老听后,面色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起身摇着蒲扇,来回踱着步子说:“麻烦了啊……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行不行,你一定要适可而止啊!能止住吗?”

“您能给我保密吗?”我说:“如果让费城向知道我跟费晓的事情,会更糟糕。”

“你当费城向和我是傻子吗?我是发现了费晓对你动了心,但是,没想到你对她也动心了啊?如果是单方面的东西,还好说。但是,你俩要是相爱的话,事情就复杂了啊……”

佟老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担忧之色。

“我不理解您为什么会这么说。就当前的情况看,如果我去了海南大区后,我会支配着西南大区的厉南一块儿发展。再过几个月后,费总会让我空降到南城大区。那时候,我会努力在董事会上争取一席之地。或者,让我辅佐费晓上台都可以。”

“你错了呀……”他坐回圆椅,转过身看着我说:“费晓她没能力担任万顺集团的董事长,甚至做个南城大区的总经理都需要信任的人在旁边支持。费城向死后,她会继承费城向所有的股权,成为第一大股东。但是,费晓南城大区都干不了,怎么能干董事长呢?你要知道那群人都在孤立她啊!”

“那我更应该保护好她,不是吗?”我听后,也有些激动了。

“你是真的爱了啊?你是真的糊涂了吗?”

佟老那会逍遥自在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着急地站到我面前,激动地说:

“你要清醒点儿啊!你想想……那么大的一个会议室,三十多个董事会老油条,如果他们知道你跟费晓好,尤其知道你还掌控着那么多大区!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他一说完,我便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总部会议室里,被一群人盯住。

“他们那些高层,那些平时勾心斗角、针锋相对的高层发现你们两人那么紧密的话,他们会抛弃前嫌、无比团结地针对你!他们一个个的都想着自立家门!到时候,他们会先把你整垮,再把费晓架空!懂了吗?”佟老瞪大双目盯着我说:“现在不是保护的时候,去靠近司庭花,帮着司庭花击败何锋润才是你最重要的事情!”

那刻,我感觉我错了……

我不能让外界知道我跟费晓的一切,甚至……

佟老继续道:“你要做费晓的对立面,而不是将这颗果实抱在自己的怀里。司庭花是费城向的老婆,是费晓的小妈,她都不敢去抱,你能抱吗?那是……杀身之祸啊。”

我感觉内心都乱成麻了。

而,黑魔的舞蹈却更为欢快起来……

“费城向为什么让你不要对外宣传离婚的事情?如果外界知道你已经离了婚,那么他们看到你跟费晓那么接近绝对会怀疑你们两人。所以,你现在必须要破掉外界对你们两人的怀疑。你甚至要跟他们同流合污,一起去对付费晓。”

一起对付费晓?

她那么柔弱还需要对付吗?

等费城向一死,她会是何等的孤独?

她现在只是想要我的陪伴,可是,我却要将她这颗巨大的果实推向厮杀之地,任由众人虎视眈眈去食抢?

“不要再跟费晓有联系了。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如果你跟她联系密切,绝对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不用说对付费鹏了,就是你自己内部的明眼人都会离你而去,甚至背后给你放冷箭。到了那步境地,你拿什么跟他们争,还有什么本事与他们斗?”佟老说。

“我知道了……”我直起身子说:“我会跟费晓划清界限。”

“必须要划清界限!”

佟老看着我的眼睛,似是直接看到了我的心底,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千万不要想着如何去保护费晓,或者说想等着自己势力足够大之后再去保护她。那些想法统统不能有。一旦有了那些想法,一旦让人家窥探到你的这些心思,你和费晓都没有好下场……想要成大业,你就要懂得无情!”

“她之前还想着将股权都给我……现在看来,如果真的给我,怕是会引火烧身了。”我说。

“这就是费晓单纯的地方啊!费晓可以做错事,但是,你不能犯错。现在的刘相国也好,司庭花也好,我感觉他们都对你有合作的兴趣。如果你能跟他们两人搞好关系形成一体,那么未来你们就有击败何锋润和费鹏的胜算。”

“我知道了……”

“你知道,但是费晓不知道。你能隐藏你对费晓的喜欢和感情,但是,你觉得费晓能隐藏吗?你觉得那些万顺高层会瞧不出端倪吗?”佟老问。

费晓隐藏不了……

昨天晚上在跟林浩阳他们吃饭的时候,就连陌生人都能看到费晓眼底无法隐藏的爱意。

更何况那些了解费晓的高层?

“她很难隐藏。”我说。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佟老的目光极具深意地看着我说。

“分……?”我有些心惊地说。

“对,必须分,很彻底的那种分。”佟老说:“在错误的时间里遇到的人,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英雄难过美人关,情关难过,但是,你若是过了这关,未来会顺风顺水。这一关过不了的话,你们会毁在这个人错误上。”

“分…分不了啊……”我第一次感觉这么紧张,“她父亲重病给她的打击已经非常大了,如果我再抛弃她,不亚于逼她走上绝路啊。”

她说过,我是她唯一的光了。

如果我灭了,她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

“韩飞啊……我这会儿真想你的恨能再深一点!难不成,你想放下那些仇恨,带着费晓私奔吗?”佟老第一次露出了那种冰冷的目光。

迎上佟老那冰冷的目光,内心的黑魔却欢畅了!

手舞足蹈,一遍遍地冲着佟老说:干得漂亮!老头你干得漂亮啊!哈哈哈哈!

“找个合适的机会,找个合适的理由,跟她做个了断吧。如果你真的爱她,真的为她好,就该知道,你给她残留的任何一丝希望,都会搭上你们两个人的未来。到时候,你的仇都报不了……”

听到佟老的话语,我慢慢低下头。

“你不用这么难受,”佟老看着我那难受的样子,微笑着说:“这虽然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却让我对你更放心了。事情都有两面性,你爱上费晓是坏事但也是好事啊!”

我听后,慢慢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你的真心是很可贵的。但是,费城向是想要拿你当枪,去对付那些背叛他的人。这一点,与你爱费晓并不矛盾。所以,等你未来成功的时候,不就事业爱情双丰收吗?”

他说的在理,可我不是那个别人画饼就会去吃的人了。

我知道这里面的变数太多太多……

且不说各方势力之下我能不能走到最后,单单就是一个司庭花我都没想好在未来如何去应对。

因为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费鹏,而司庭花则是我消灭费鹏的一把利剑!

更是黑魔最最喜欢的存在……

司庭花说会扶我上位第一把交椅,不是空谈。

她显然是早已遇见了当前的现状,也做好了拿捏费晓的准备。

她是费晓的后妈,她对费晓了如指掌,到时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可以让费晓放下戒备,乖乖将股权转到我们的手上。

而董事会那些成员,更了解司庭花的能耐。

现在扳倒了刘相国这颗树之后,司庭花在董事会的势力只有一个何锋润可以抗衡。

但是,最后的最后……

我简直不敢想与司庭花会是何种结局。

“嗡嗡嗡”童歌忽然打过电话来。

我直接挂断之后,站起来说:“我后面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谢谢您给我说了这么多,我一定谨记。”

“不仅仅是记住,而是要行动。你若是对费晓留情,就是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她现在独自一人在南城,我会叫过她来这里住着。所以,你不要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压住她那些想法的。”

佟老说着,又靠近我几分,用蒲扇轻轻敲了敲我的胸口说:

“你现在是一手的好牌,切不能因为感情用事而打烂了啊……”

——

满怀期望而来,却不知所措地离开。

说是不知所措,却对未来还那般地清晰。

我甚至能看到未来的费晓在夜里无助搂着自己膝盖的凄凉……

费城向“脑死亡”之后,肯定会召开紧急会议,到时候我们肯定会再次见面。

那时候的她,真的能控制住那股暴风雨都熄灭不了的爱吗!?

我得下多大的狠心,找多么深刻的理由才能压住那暴风雨都灭不了的爱情?

想到这些,我的心又一次痛彻。

可是,内心里的黑魔却似是喝了酒一般的开心。

黑魔知道,如果跟费晓分开,那他将是获得新生一般的安全!

在未来的日子里,可以掌管海南大区,调动西南大区,再配合着司庭花大杀四方!

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到南城大区!!

好不畅快……

——

南城银行门口。

我提了十五万块的现金。

而后,去了旁边的酒水店买了两瓶好酒后,将钱塞进了酒水袋里。

刚走出酒水店的时候,便看到童歌的车已经停到了路边。

见到我从酒水店出来的时候,慢慢摇下车窗,戴着墨镜亮了我一口白牙。

“我买了一后备箱的东西,你还买什么酒啊?”她下车说。

“不是说好每次回去都是我花钱吗?你还买什么东西啊?”我说。

“你干什么工作能几个月挣三十万啊?”她说着,从我手中接过酒放到后座后,将墨镜摘下给我戴上说:“你开车吧!”

我刚要摘下墨镜的时候,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戴着多帅啊!今天太阳这么毒,别伤了眼睛。听话哈。”

我放下手来,感觉戴上墨镜也挺好,能遮挡自己烦乱的思绪从眼睛里飘出来。

“走吧!回老家!”她开心地说。

——

熟悉的高速路,已然熟悉了的她。

她还是那么真实,在副驾驶上扎着安全带,如同面试一般坐着。

“我有没有变黑啊?”她忽然问。

“嗯……”我轻轻应声。

“真……真的黑了吗?”她赶忙翻下遮阳板来看自己的脸。

“戴了墨镜看什么都黑。”我说。

她慢慢转过头,笑着问:“呵,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啊?”

“不是我幽默。”我说了句只有我自己能懂的话。因为那句幽默的话,是开心的黑魔说的。

“对,不是幽默,是实话实说。”她笑着将遮阳板抬了上去。

——

我看到老家的高速路十公里指示牌的时候,轻声问:“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不要在我家人面前问任何有关我前妻的事情。”我说。

“你越是这么神秘,我就越是好奇……”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继续道:“你觉得你能保密一辈子吗?”

“你会知道的。未来,你都会知道的……”我说。

“现在还没回家,我现在可以说两句对你婚姻的感慨吗?”她似是已经憋了很久一般地问。

“你想说就说,我就当听不见。”

“那你不许生气哈!说真的,我真正第一次与你交流是在黄兴家,那时候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是个结了婚的人,还说你是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但是上次看到你的离婚证后,我就特别特别好奇,你跟你前妻到底是穷成什么样子才会把你逼得去伯爵啊……?”

“嘶……”我感觉差点儿一口气儿没上来。

“哎呀!说好不生气的啊!”她赶忙又探过身子来,讨好说:“不过,不过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转头盯了她一眼,“什么不一样了?”

“如果当初你是这种状态出现在我面前的话,虽然我不能确定你是否结过婚,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绝对是个谈过恋爱的人了!这是进步了啊!”

她说着,很是得意地又伸了伸脖子,盯着我墨镜下的双眼,弱弱地问:“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呀?”

听到童歌的话,我承认自己是改变了。

但是,我的改变包含了太多的因素,不仅仅是因为跟费晓,还包括司庭花,也包括她童歌带给我的改变。

“看你这严肃的样儿……我是开玩笑的。”童歌见我不说话时问。

“我的改变,肯定跟你有关……”我转头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又说:“不过,只是那么一点儿而已。”

“那么少?”童歌白了我一眼后,坐正身子说:“算了,不跟你讨论这些了,没什么意义。不过,我很喜欢现在的你,虽然双目含情,但是,也理智了很多。眼神都变得深邃了。离婚的男人,果然是个宝。”

我听后,内心却说不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开车驶离高速路,

看着家乡熟悉的一切,更是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

但是,这个世界上藏了太多太多的谎言。

我忽然察觉到自己的生活里,剩下的真实,或许只有老家这里了。

离开老家,回到南城,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虚幻和缥缈起来。

充满了未知,

充满了假面,

充满了各种利益之下的背叛,

却也在各种斗争中产生了让人不舍的情。

看着窗外瞬瞬后移的树,轻轻摇开车窗,风里透着那熟悉的家乡味道,当即将所有的思绪吹散。

“嗡嗡嗡”手机忽然响起。

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到是费晓时,当即放到一边没有接。

被吹散的思绪,瞬间因这一个电话,而重归凌乱。

“瑟林?”童歌看到屏幕上的显示后,好奇地问:“不接?”

“开车……”我说。

童歌眉宇中虽然有好奇,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当然,她也不会去替我接电话,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那个资格。

——

沿着县城的公路,往童歌老家驶去。

慢慢安静下来的大脑,开始回想佟老的话。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费晓是我的累赘。

在去昆市的时候,我就主动将她拉黑,可是,她却跑去了昆市找我。重新相爱。

而今,费城向瞒着他们所有人装病危后,特殊局势之下,佟老却给了我一个如此两难的选择。

在佟老面前,我不可能不从。

倘若不从,凭佟老和费城向的关系,只需递上一句话,我便会出局。

费晓说过,说她自己没有当董事长的能力。

未来会将继承的股权卖给其他股东之后,跟我结婚,然后利用那些钱一起搞个基金会。

到时候,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钱。

有了那么多钱,我们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

不管是我们的小爱,还是利益多人的大爱。

她不想让我伤害费鹏和费雪。

可是,当开车驶过家乡,驶过老家,想到父亲的坟头时,我心头的黑魔再次弥漫了我的双眼。

杀父之仇,爱能抵消吗?

不能……

我现在的势力虽然提升,但仍旧太弱。

我现在只是一个大区老总,只是一个左右不了什么局面的小股东。

费鹏依赖着何锋润那只老狐狸,我若是放弃了司庭花,还有什么能与他抗衡的余地?

只能是司庭花……

但是,

我不能听佟老的安排,那么简单而直接地与费晓分手。

因为佟老不知道我跟司庭花的关系,如果他知道我跟司庭花是这种暧昧关系,绝对不是将我踢出局那么简单,他和费城向甚至会将我这黑魔当做魏正仁一般,直接抹杀。

我必须要想出一个更为合适的方法。

内心的黑魔却冷嘲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别做白日梦了。

这,确实太难了……

“你今天怎么了?”童歌忽然问。

我俩之间可以长时间没有交流也不尴尬,可是,今天的她却敏感觉察到了我的不正常。

“什么?”我说。

童歌指了指我紧握方向盘的手,“你是累了吗?抓那么紧。”

我轻轻放松了一下,想要故作正常,内心之中的糟杂却又袭了上来。

“你绝对是有心事儿!”童歌忽然肯定了起来。

“童歌……”我看着前方的路,问:“我知道鱼和熊掌不可以兼得。但是,如果你手里抓着鱼,还特别想要熊掌的话,该怎么办?”

“鱼和熊掌?其实,你不用说得这么拐弯抹角……”童歌表情很是淡然地说:“你是说我之前在夜场,当婊子还立牌坊的事儿吧?”

当婊子还立牌坊?

虽然我知道童歌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可是,却又发现她表达出的东西却是如出一辙。

司庭花像是“婊子”,费晓像是“牌坊”。

而我自己也一样,我与司庭花为伍,何尝不是个“婊子”?

我与费晓在一起,何尝不是想要一个象征纯洁的“牌坊”?

“其实,我一直想要找机会跟你聊聊这件事情,既然你问了,我们就好好聊聊吧?”她说着指了指路边说:“快到家了,咱们先停停车,聊好了再回家。”

“你说。”我将车停到路边后,转头看着她。

她伸手将我脸上的墨镜摘下之后,直接带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那墨镜就像是一扇忏悔门,

在那门后,她可以尽情地吐出自己所有的污垢和不堪。

“我承认我是当了婊子还想着立贞洁牌坊。当时家里穷,我既想着要金钱那条鱼,也想要纯洁的熊掌。你给我过生日那天我是喝醉了,可是说的话并没有忘。我确实还是个处女。”

她说着,轻轻靠到椅背上,看着窗外茂盛到快要衰败的杨树林,继续道:

“我曾经以为自己只要守住了自己处女的身子,那么我就不是婊子。可是,我错了。从我踏进夜场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个婊子了。当我想着要牌坊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个婊子了。不管我再怎么守身如玉,都改变不了已成事实的现实。”

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

我感觉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在我想着要立住费晓这个纯洁的“牌坊”时,

其实……我已经是一个与有夫之妇司庭花为伍的“婊子”了。

当我选择司庭花,当我那晚与她共浴温泉池的时候,我的身上就已经烙印上了无法再洗去的婊子印记。

她缓缓地继续道:“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想着当婊子立牌坊的事情了。我想通了。”

“……”我很好奇她现在是怎么想的,便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她像是个雕塑一般安静地看着挡风玻璃前来来往往的车辆,当看到一辆校车经过的时候,她注视校车远去的方向说:

“我们都一样。当初在校园里的时候,并不会有那种婊子或牌坊的感触。可是,当步入社会后才发现,那些所谓的成功者都有婊子的一面。那些消尖了脑袋往财富里钻的人,他们经商的时候表面上豪车豪宅各个风光,可是背地里个个都在算计,无耻地压榨,无耻地出卖别人;那些踩着梯子往权力上爬的人,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为了权力不遗余力地贪、挖空心思地整人。说我们夜场脏,他们倒台后哪个身子是干净的?哪个后面不是一堆异性伙伴?个个都是一屁股的腥臭……都是当着婊子又在立着牌坊?真正的牌坊,有几个?”

因为,她说的人里面,也包含了我。

可是,她带着墨镜,并没有注意到。

“我干过女夜场,也干过男夜场。来夜场消费的那些人非富即贵,都是老百姓眼中的成功人士。我觉得他们跟我一样,都是婊子,我是明面的,他们是暗面的;可是,我又觉得自己跟他们不一样,我是暗地里自己谨慎隐藏着的牌坊,他们是明面里高高举起的牌坊……”

“你守住了你的牌坊,也得到了你想要的财富。”我说。

她听后,慢慢转过头看向我,说:“你是那么认为的吗?”

“嗯。”我很是诚恳地认同。

“我也觉得我守住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可是,太多太多人没有守住。包括我妹妹。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夜场里守住那份处女地的,太难太难。我见过太多沦为夜场奴隶的女人,她们在白天清醒时会哭,夜晚的时候又会高兴地跳。她们欢畅又孤独,像是被某种力量反噬的人……

“没人知道我为了对抗那股反噬力量所做的努力,但我庆幸我自己守住了。因为,如果我当初选择放弃,选择丢掉这份纯洁的话,我根本就不会有踏出夜场改变自己的底气。很多东西,是一刻都不能放的。”

童歌这句话,彻底点醒了我。

夜场就像是我对费家的恨,我陷入里面后,成为了攀附司庭花的婊子。

而费晓则是我的洁白。

我不能因为恨而陷进去后,被那股黑魔的力量反噬为复仇的奴隶!

我要守住费晓,哪怕很难很难,哪怕最后会失败,我都不能放弃!

“我答应你不问你家人关于你前妻的事情,那你也能帮我守住我的秘密吗?”她忽然问。

“你指的是夜场的事情?”

“嗯,不要告诉你家人我在夜场干过好吗?”她说。

“你觉得能守住一辈子吗?”我问。

“该让他们知道的时候,会让他们知道的,但是,不是现在。”

“嗯……我不说。”我轻轻应声。

她长吁一口气,也像是为我吁出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觉得我的一生就这样了。会陷在夜场里面,孤独地守着自己的寂寞。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那句话的含义……”

她说着,摘掉墨镜,满目泪光地看着我说:“神不会放弃他任何一个孩子……总会为他的世界开一扇窗。”

看着她眼中的泪光,

余光又瞟到了后座的酒。

想到酒袋里面的十五万现金。

那原本是想要还给她后说再见的……

可是,看着她这双泪眼,我的心为何又晃动了起来。

车窗外正午的阳光,让她眼中的泪花格外闪亮。

她轻轻靠过来时,笑眼里的每一道泪光都泛出了浓爱似的,说:“你是我的窗,也是我的光。我的改变都是因为你,所以,我这辈子缠定你了……呵,害怕吗?”

我怎么会害怕被她缠上?

她就像是我的人间清醒……

我感觉如果跟她做不成爱人,也会是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启发,我不会那么下定决心陪着费晓的。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她对我的启发以及我的选择是那么那么地重要。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怕我缠上你啊?”

“不怕。只是,我们也没必要非跟恋人似的生活吧。”我说。

可是,刚说出来后,就觉得这句话似是隐含了其他的味道。

未等我改正的时候,她却说:“你想要什么生活,我都随着你。你想要疯狂我就给你疯狂,你想要平淡我就陪你平淡。”

“你……”我摇了摇头,说:“别想那么远的事情。”

“行!听你的!我们一步步走就是了!”她笑着,手机当即响起,看着电话说:“快开车吧!咱爸妈都等急了。”

“别瞎套近乎。”我说。

“你爸妈行了吧?”她笑着说。

——

童歌的父母还是那么的朴实,与所住的房屋一般无华。

进了正屋之后,看到了之前买的液晶电视已经用上。

童歌便站过去说:“哎呦,我给你们买你们不用,阿飞给你们买你们就用啊?”

童歌父亲憨憨地笑了笑说:“行了,饭菜都快凉了,你俩都饿了吧?快坐下吃吧!”

童歌母亲从里面端着水饺出来,看到我们又是大包小包的时候,当即不悦地说:“你们能回来我们就高兴得不得了,能不能不要再买这么多东西了?”

“妈,阿飞明天就出差,下次回来可能就得过年了。”童歌说。

“哦……是吗?快,快坐下吃饭,咱们边吃边聊。”她母亲招呼说。

我刚要去坐下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费晓的电话。

于是,马上出去给费晓回过电话去。

“喂?”费晓接起电话。

听到她那似是不怎么开心的声音,心里颇为担忧地问:“你在哪儿呢?”

“正往佟爷爷家路上呢……你呢?打电话也没接。”费晓有些不乐意地说。

“我刚到老家,那会儿在高速路上就没接。”我说。

“哦……”她轻轻应声之后,低声问:“你,你跟佟爷爷说什么了?他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很急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事儿似的。我那会儿一直等着你给我回电话,想着你回电话之后我再去。结果他刚才又催我。”

那刻,我便觉得佟老的安排似是有深意了。

“待会佟老可能会问咱俩的关系。我今天上午瞒不过去之后,就说了。”

“这么厉害?这么男人啊?”费晓似是很开心地说。

“他让我跟你分开。”我说。

“嗯,我能猜到,上次他和我爸就那么警告我不要靠近你。”她不以为意地说。

“他这次说了很多非常严重的话,要求我必须跟你撇清关系,彻底断开。”

“哦……”费晓仍旧不以为意。

“你打算怎么应对?”我直接问。

“佟爷爷鬼着呢。我应对不了。实话实说吧?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分开的。但是,我也骗不了他。他要问,我就实话实说。他要不同意,我就走人。”

“那样你爸会撤了我的。”我说。

“我昨天跟你说过了。如果他撤了你我也挺开心,你也不用想着报复费鹏,咱俩好好去搞基金会就是了。”她单纯地说。

费晓不知道她爸交给我了什么任务,更不知道费城向准备假死的事情。所以,我怎么可能离开?

“如果你那样的话,我只能将你拉黑了。”我威胁说。

“你敢!你要…你要再拉黑我,我就跟着你去海南!你,你今天回老家都没带着我我还生气呢!你都见过我爸了!我还没见过你妈呢!

我告诉你,我现在还生着气呢!”

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她真的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但是,如果按照她所说的那样,直接卖掉所有股权的话,倒是也不至于被那么多人饿虎扑食般盯上。

可是,为何佟老就将她形容得那么危险呢?

真是因为她会害了我?

还是说,佟老和费城向有更深一层的打算?

不管他们想什么,我已经决定不再放弃费晓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不知道哄哄我吗?”费晓说。

“我现在很严肃……”我说。

“为什么那么严肃?”

“因为,我预感佟爷爷会吓唬你……”

“吓唬我?”

“对,还不是普通的吓唬。所以,咱俩要配合一下。”我说。

“呃……你想跟我配合着骗佟爷爷吗?”

“对。”

“能…能骗得过他吗?他真的很聪明的!”

“如果这次骗过去的话,我还能保护你。如果骗不过去的话,咱俩都结束了。”我说着,感觉我今天就不应该那么信任佟老。

曾经我感觉自己是个带着老实人面具的高手。

可是,我隐隐觉得,佟老才是真正的带着善良老实人面具的高手……

而能否印证我的想法,就在这次与费晓的配合上。

“你说吧……怎么配合?我尽我最大努力!”费晓说。

跟费晓电话里安排好之后,我便转身向正屋走去。

童歌母亲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我,见我回来赶忙迎出来说:“打了那么长时间啊?快进去吃菜,你叔把酒都给你倒上了,快进去。”

“下午还得回去,不喝了吧?”

“没事儿!让小童开着,你喝点儿就行!”她母亲赶忙拉着我的胳膊进去坐下。

童歌见我回来,嗔问:“跟谁打电话啊这么长时间?”

“没谁,工作上的事儿。”我见他们都没动筷子,便赶紧坐下后,端起酒杯敬她父亲:“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没没没,没等没等。”他父亲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地样子端起杯子笑着说。

那刻看着他脸上的皱纹,那种劳苦所产生的皱纹与我父亲如出一辙。

可是,我父亲自从肾不好之后,便没有再喝过酒。也没能再跟他碰过酒杯。

童歌父亲是非常传统的老实人,言语不多,总是闷不做声。

我也不善言谈,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这会儿倒是希望童歌她开朗的叔叔在这里一起喝酒了。

我刚想到童歌叔叔,她母亲便开口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会儿要是她叔在这里就好了哈,俺们俩也不会聊天。阿飞你别嫌弃哈!”

“您可别这么说,我也不会说话,叔,咱喝酒。”我说着,当即又敬酒说:“咱喝完这杯就不喝了吧?”

“行行行,呵呵。”童歌父亲脸色微红地说。

我见他放下酒杯后,转头看了眼童歌一侧那个装着钱的酒袋子。但是,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还童歌这十五万。

“还想喝?”童歌见我看着酒,便直接拎过来说:“你才喝了一杯,想喝就陪咱爹喝点儿呗。哦,不是,我错了……是陪俺爹!呵呵……”

她笑着掏出酒,忽然看到下方的钱时,整个人就像按下了暂停开关,一动不动了。

看着那些钱,足足看了十几秒钟。

“怎么了妮儿?”她母亲不解地问。

“啊……没事儿。”童歌将酒放到桌上,将酒袋递给我后,转身看着满桌子的菜,沉默了。

“你俩咋啦?”她父亲看着我俩问。

“哦……”我从袋子里慢慢将钱一沓一沓摞到饭桌一角,正好是十五万。

童歌看也没看那些钱。

她母亲看到那些钱,脸上则是疑惑不解……

“哈哈!”她父亲看到那些钱后,却笑着摆手说:“太多了,太多了……咱们庄里的彩礼用不着这些,你快收起来,太多了!”

“噗嗤……!”

童歌突然就憋不住地撇过头去笑了起来,而后,又扭过头来看着我说:“怎么?提亲啊?”

我懵了一阵儿,心想也不能说这是童歌借我的钱啊!

而且,如果我这么说的话,童歌肯定还给我塞回去。

缓了缓后,想到童歌家在这庄里算是破旧的了,于是,心生一计,解释说:“叔,这不是订婚钱,我是看着咱们这房子该翻盖翻盖了。这不是我的钱,这是我跟童歌一块儿攒的钱!叔,您看这钱够翻盖的不?不够我再弄点儿来!”

她父亲听后,眼中忽然含着泪,伸手将我带来的酒打开包装后,便给我倒酒。

我转头看向童歌母亲,便见她眼中也是蓄满了泪水。

而刚才笑着的童歌,也不再笑了。

像是回忆着什么似的。

“来,喝酒,喝酒……”她父亲再次端起酒杯说。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不解地看向童歌,童歌看着父亲眼中的泪花,说:“以前我让恁老俩翻盖翻盖屋,你们不听,嫌我挣的钱不正,怕村里人埋汰恁,这回阿飞带着钱来让你们翻盖,你们翻盖吗?”

她父亲听后,眼泪就止不住了似的,捂着鼻子嘴点着头说:“盖,盖……”

“爹……”童歌看着她父亲,捅破窗户纸似的说:“阿飞知道我以前是干啥的,他不嫌弃我。我现在也不干了。”

他父亲听后,酒杯悬在半空滞了一会儿,慢慢放下酒杯时,眼泪似是也止住了。

“瞒不住……”他父亲低头盯着老旧的桌子,自言自语似的说:“恁爹我没本事,就会种个地……我知道你这妮子脾气犟,不会管,也管不了你……你高三那年过年回来给恁娘恁妹儿都买了电褥子。我问你钱哪儿来的,你死活不说。后来,过了好几个月,听庄里人说你高三不上学去那个KTV里挣钱,我就想着回来打你,我……”

她父亲忽然哽咽,颤抖地指着我身后门口处的台阶,说:“……我就坐那台阶上头,拿着棍子等了你一上午,中午头那太阳照着我……我,我就打我自个儿,是…是你摊上了我这个没用的爹啊……”

看到童歌父亲的眼泪,我的心也酸楚得厉害。

如果说什么最能刺痛一个男人。不是妻子出轨,也不是女儿混夜场,而是,男人身上的那种无能为力,那种目之所及之处无法改变的现实。

童歌母亲在一旁受不了地站起来后,直接进了里屋的炕上去抹眼泪。

而童歌似是已经对那些过去感到麻木,冰冷得如同被鞭策的雕塑,一动不动。

她父亲擦了把眼泪,说:

“是我自个儿没用。没用不说,脸皮还薄……又一年过年的时候,童歌买了些家电回来,结果人家来拜年的,看见那些东西就嘀嘀咕咕地说些扇风带刺儿地话,说恁闺女有出息了,能挣钱了,以后光等着数钱吧?我知道他们啥意思,我恨得想打他们,但我没理由啊……我怕人家背地里说,就只能把那些东西收起来。就是这房子,我也怕人家说,就没再翻盖。但是……这个不一样。”

她父亲指着上次我带回来的液晶电视,说:“这个不一样……人家来窜门,问起来的时候,我就说是你阿飞送的。来,阿飞,叔敬你。”

她父亲又笑着端起酒杯跟我碰杯。

那刻我迎上他的目光时,感受到了一种纯净的寄托,和一种无人想去摧毁的希望。

“叔,您放心,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会越来越好!这屋我好好给你们翻盖翻盖……人家问,我就说是你阿飞来给我们翻盖的新屋!到时候,等童歌出嫁的时候,也风光,也好看。”她父亲笑着说。

我听后,带着少许的尴尬,探过酒杯与他相碰。

转头看向童歌时,

她那小脸里又藏进了俏红的喜悦。

可,殊不知,我这次还完钱之后,可能就不会再有下次的光临了。

——

当天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我们便准备回县城。

初秋的天气里,午后的太阳依然毒辣。

乡村河岸上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仿佛还在享受着夏日里的浓烈,却不知秋霜将近,枯萎将至。

想到童歌父亲的眼泪,不免想到了父亲的死。

想到他离此处不足十几里的坟头,心里很想去看看。

但是,却如那颗苦胆般,只能舔不能吃。

只能念,不能看……

复仇的事情,

绝对不能再心急了。

前段时间我明显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段时间虽然进步很快,却似乎遗留下了很多的破绽。

万顺那帮老油条们,一个个都不简单,可是我却在拿下西南大区之后,有些放松了。

尤其是佟老。

曾经觉得佟老是个非常睿智的人。

尤其是当他跟费城向提出要重用我的时候,我觉得我遇到了人生中的伯乐。

可是,现在的我却后知后觉,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甚至有种被人“以爱之名”灌下毒药的感觉。

我看了下手机,费晓的电话还是没有打来。

那会儿的电话里,在跟她说完如何配合我之后,还安排她见佟老时给我打免提电话。

我要听听佟老到底会给她说什么。

可是,她说她还没吃饭,说要等吃过饭之后再去找佟老。

我觉得这个提议倒是聪明,故意想要拖延一下时间,佟老心急后肯定会更容易看出破绽。

“想什么呢?”童歌问。

我转头看向她,她戴着墨镜看不到她眼底的深意,只是感觉她齐耳短发透出的干练滋味依旧不减。

我看着她那小冰冷的模样,说:“我现在比较好奇你在想什么。”

“别想甩掉我……”童歌嘴巴微微撅起,“我可不是那么好甩的。”

“……”我听后,没再说话。

不管怎么说,那十五万至少还给她了,心里也多少轻松了一点。

“嗡嗡嗡”看到是费晓的时候,我当即接通电话后放到了耳边。

看着两边的树木不断后移,感受着车厢里空调的冷风,心脏禁不住开始提速。

“听见了吗?”费晓问。

“嗯。”我应声。

因为佟老家门口有摄像头,所以费晓在车里就将手机拨打过来,开了免提后,便下了车。

我能清晰地听到手机那边传来裤子摩擦声。

想来,今天可能是穿了件牛仔裤。

“砰”的一声关车门声,便忽然没了声响。

想来应该是站在门口酝酿情绪。

听到裤子摩擦声再次响起之后,便立刻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佟爷爷!”费晓很是“生气”地喊到。

而后,加快脚步走进了院子。

“晓晓来了?”奶奶的声音响起。

“我爷爷呢?!”费晓生气地问。

“你爷爷睡午觉呢……老佟啊!孙女来了!”

费晓听后,蹭蹭蹭踏上台阶就进了正屋。

“爷爷!你给韩飞说什么了?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费晓急急问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佟老当即咳嗽起来。

“爷爷,你怎么了?”费晓当即关切地问。

“咳咳,咳咳……”佟老的声音很是虚弱地说:“爷爷年纪大了,咳咳,咳咳咳……老,老毛病了……”

那会儿我去的时候还跟我一起抽烟,

这会儿竟然咳得像是半截身子进了土!?

这……当真是个老鬼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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