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阮籍和嵇康是山水文化的启明星,那么接下来的这一批诗人则共同捧出了山水文化兴盛之前的几抹晨曦。
花样美男潘岳的山水诗
潘岳,是西晋时期文坛的三大家之一,他生于公元247年,卒于公元300年。他还有一个名字的知名度更高,那就是潘安,号称天下第一美男的就是他。看来这位先生不仅有貌更有才,根据史料记载,他还是一位非常有生活情调的人,在他当河阳县令的时候,那里的气候条件很适宜桃树的生长,他就倡导大家在县内遍植桃花,还有“浇花息讼”的传说,深得当地百姓的爱戴,也成就了“花样美男”这个成语。
潘岳不但有才、貌美,而且对于妻子杨氏十分深情,杨氏去世比较早,这之后潘岳一直没有再娶妻,而且写出了许多怀念亡妻的诗文,可见也是一个至情之人。《内顾诗》表达的就是登高远望而怀亡妻之思,其中“春草郁青青,桑柘何奕奕。芳林振朱茶,绿水激素石。”之句,较之阮、嵇的景物描绘稍微细致了一些,并注意到了春草、桑柘等植物郁郁青青的生长状态,还以对芳林绿水、朱茶素石等的简洁描绘为我们营造出了一个春草繁茂、碧溪流荡的自然环境,其中对于“振”、“激”二字的运用比较传神,使得所表现的景物具有了动态感,这不能不说是时人写景能力的一大进步。
招隐诗
招隐诗,顾名思义,就是以招隐为题的诗作。西晋时期左思、陆机、张载等名士对于招隐诗的重新演绎,也是山水文学兴起前的重要环节,并于无形中透露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的重新调整。
这一时期的招隐诗歌咏山林的淳朴自然、表达士人的隐居愿望,已差不多有了山水诗的雏形,且其对具体景物的有意刻划而对其后的山水诗极有影响。
汉人的招隐诗是呼唤山间隐士回归社会,但他们的《招隐诗》则是通过对山中幽境与隐逸雅趣的描绘,宣扬人与自然之间的某种精神契合,所以其招隐之旨不在招出隐士,而是招人归隐哪!
山水有清音的左思
左思生于公元250年,卒于公元305年
左思的《招隐诗》:“杖策招隐士,荒途横古今。岩穴无结构,丘中有鸣琴。白雪停阴冈,丹葩肴阳林。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何事待啸歌,灌木自悲吟。秋菊兼糇粮,幽兰间重襟。踌躇足力烦,聊欲投吾簪。”
作者置身山林,以隐者的身份、眼光来描述赞美山林生活,对山间林下的自然景色做了细致的描绘,这首诗,无论是观念还是表现形式与后来的山水诗已颇为接近。其中“白雪停阴冈,丹葩肴阳林。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诸句已经能够予读者以相当的视觉美感了,其“山水有清音”句更是将士人的情感追求与自然之境联系起来,为玄学与山水的关联打开了通道。
山水意识的审美觉醒
山水观念与玄学传统息息相关,强于思辩、重“悟”而轻“赏”的玄学风气势必会影响到对于景物进一步的观察和欣赏。相比起对景物的欣赏,他们更重视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和求证。片段式的景物描绘,零零碎碎的山水赏鉴,是其时的特征。
然而,士人对自然景物有意识的欣赏和注意,毕竟表明了山水意识的觉醒。他们不仅有了山水审美的自觉意识,而且将自然风光与欣赏者的内心感受相联系,以“意”会“景”,在发现自然美的同时,也促发了个体审美意识的进步。其语言也有境深神远之味。
此期,自然山水开始成为独立的审美对象,被文人视为美的象征,诗歌也由玄言诗开始了向山水诗的过渡。
融入山水之美的《兰亭诗》
公元353年三月三日那一天,是被后人无数次追慕的一天,也是在中国文化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一天。这一天,王羲之、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位文人名士在会稽举行了一次雅集,留下了文采奕奕的《兰亭集序》以及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书法作品。
永和九年兰亭雅集的《兰亭诗》即是从玄言诗向山水诗过渡的重要节点。《兰亭诗》云:“神散宇宙内,行浪濠梁津。寄畅须臾欢,尚想味古人。”“ 望严怀逸许,临流想奇庄。谁云真风绝,千载挹余芳。”“俯挥素波,仰掇芳兰。尚想嘉客,希风永叹。”……
临川投钓,不是为了垂钓之乐,而是意在体悟老庄奥理之真味;在这种体道悟道的过程中,山水之美却自然而然地融入《兰亭诗》中,如兰亭聚会留下的三十七首《兰亭诗》中,涉及自然山水的占了一半以上。
“地主观山水,仰寻幽人踪。回沼激中逵,疏竹间修桐。因流轻轻觞,冷风飘落松。时禽吟长涧,万籁吹连峰。”“司冥卷阴旗,句芒舒阳旌。灵液被九区,光风扇鲜荣。碧林辉英翠,红葩擢新茎。翔禽抚翰游,腾鳞跃清泠。”“ 伊昔先子,有怀春游。契兹言执,寄傲林丘。森森连岭,茫茫原畴。迥霄垂雾,凝泉散流。”……
在这些《兰亭诗》中,大自然中的山光水色成为了主体,而玄理的成分逐渐减淡,几近于无;这一批《兰亭诗》和其时以景物描写为主的玄言诗,共同发出了玄言诗向山水诗演变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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