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创作,与音乐有关系,与语音也有关系古代的文艺理论著作每每以音乐、语言、声律的术语互相指称,以传达对这三者互相依存关系的体认,也帮助读者从不同侧面对之有浑然的了解但有些本来巧妙的表达,却由于作者混用术语,给后世理解文本造成意见分歧如学者对《文心雕龙·声律》“商徵响高,宫羽声下”一句的认识分歧黄侃先生认为刘勰说错了,应改为“宫商响高,徵羽声下”;《文心雕龙》研究专家詹锳也认为刘勰有误,但他认为应改为“徵羽响高,宫商声下”何九盈先生认为分歧主要在所依据的宫商系统不同,而刘勰此语并非误言范文澜《文心雕龙注》支持黄侃先生;有些网站,比如“中国哲学书电子化计划”在录入《文心雕龙》时,就径直据改笔者同意何先生的主张,现尝试申说之,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楼上宫商角徵羽?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楼上宫商角徵羽(商徵响高宫羽声下)

楼上宫商角徵羽

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创作,与音乐有关系,与语音也有关系。古代的文艺理论著作每每以音乐、语言、声律的术语互相指称,以传达对这三者互相依存关系的体认,也帮助读者从不同侧面对之有浑然的了解。但有些本来巧妙的表达,却由于作者混用术语,给后世理解文本造成意见分歧。如学者对《文心雕龙·声律》“商徵响高,宫羽声下”一句的认识分歧。黄侃先生认为刘勰说错了,应改为“宫商响高,徵羽声下”;《文心雕龙》研究专家詹锳也认为刘勰有误,但他认为应改为“徵羽响高,宫商声下”。何九盈先生认为分歧主要在所依据的宫商系统不同,而刘勰此语并非误言。范文澜《文心雕龙注》支持黄侃先生;有些网站,比如“中国哲学书电子化计划”在录入《文心雕龙》时,就径直据改。笔者同意何先生的主张,现尝试申说之。

“五音”有音乐、言语、声律之异

中国古代音乐用宫、商、角、徵、羽“五音”代表五个音阶,相当于简谱中的1、2、3、5、6,代表的是五个音高。在古代,音乐五音也有两个系统,上面说的是《礼记·月令》的体系,其高低次序是从低到高依次为宫—商—角—徵—羽。还有一个是《管子·地员》的体系,其次序是从低到高依次为徵—羽—宫—商—角。

如果把“响高”理解为高音,“声下”理解为低音,则上述刘勰之说与两个系统都不合:“商徵”不同高,“宫羽”不同低,两系统皆然。所以,黄侃、詹锳都觉得应该改正。而黄侃依据的是《管子》系统,詹锳依据的是《礼记》系统。虽然两先生所言均有道理,但均需改字解经,故非上策。

音乐“五音”不同于言语“五音”。把音乐的音高应用于言语,就产生了言语“五音”或“五声”。古代医生依据病人声音不同诊断疾病,并移用了音乐“五音”术语。《周礼·天官·疾医》:“以五气、五声、五色眡其死生。”“五音”应用于言语,最为人们认可的,是魏左校令李登“以五声命字”,他把当时的一万多汉字按照“五声”归了类,著成《声类》一书。晋李静也用“五音”分类,著成《韵集》,宫商角徵羽各为一篇。可见,“五音”应用于言语也有不同的分野。

言语“五音”又非声律“五音”。声律之施,起于永明,是对诗赋行文的一种要求。“声律就是音韵协和的规律。”也就是属文作赋时讲究声调、双声、叠韵等语言技巧。沈约总结为“四声八病”,何九盈先生总结为清浊律、声响律、双叠律、四声律。

《文心雕龙》是从声律而言“五音”

刘勰《文心雕龙》是文艺理论著作,主要内容跟音乐无关。它也不是语言文字之书,并非以研究分析语言为宗旨。《文心雕龙》所论重在声律。音律包括声音的高低之别,以人的声音为本源,而乐器的高低升降,只是模仿人声;至于声音之和谐抑扬,是人的本性,所以古人制作音乐、歌曲,都以人的声音为依据,言语、音乐是否能符合声律,可以验诸唇吻;文章诗赋最重要的因素,在于言语的合乎声律。刘勰强调言语的重要,对音乐则等而下之。

刘勰说,人们听音乐,如果不和谐,就要调音,使得“响在彼弦,乃得克谐”;但是当时言语之“声”却很难认识。他认为,其原因是音乐作为外界的声音,听起来易辨识;而人的声音是人身内在的,人自己很难辨识。可见,刘勰关注的重点言语之声,讲的是言语之间的和谐规律,即声律。

音乐与声律都是对声音之间关系的要求,讲究呼应、搭配、和谐共处。这些要求用在音乐声上就是乐律,用在语音上就是声律。声律是对语言的运用,而非语言本身。语言本身也有和谐的关系,但和谐不是语言的要求;对于声律而言,和谐是生命,没有音与音的和谐,就无所谓声律。《文心雕龙·声律》讲究的声律,主要不是对语言单位的认识,而是强调如何运用语言使诗文和谐优美,达到文学追求。

当然,《声律》也涉及对语言单位的认识。例如:“夫宫商响高,徵羽声下;抗喉矫舌之差,攒唇激齿之异,廉肉相准,皎然可分。”这里说的“抗喉”、“矫舌”、“攒唇”、“激齿”,都是发音部位的术语。其中的“喉舌唇齿”,与后世的发音部位名称一致。而“廉肉”更是汉代就有的语音学术语。“廉肉相准”,即洪细相对,相互照应。这正是中国古代文学追求的整齐、对应的美。可见,刘勰对语音有很深入的研究。但其《声律》主要不是展示其音韵学研究成果,而是进行文学理论的探讨。

“商徵响高,宫羽声下”的真正含义

先看何九盈先生对《宋书·谢灵运传》“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句的驳正。历来的学者都愿意把“浮声”、“切响”看成是语音的高低,认为“浮声”是平声,“切响”是仄声,或者看法相反。何九盈先生从声律的角度提出:“所谓‘切响’不是跟‘浮声’一模一样,而是‘异音相从’,这是不切之‘切’。”所谓“异音相从”正是《文心雕龙·声律》提出的声律要求之一,而另一个要求是:“同声相应谓之韵。”一同一异,或整齐,或错落。这就是声律的精神。《声律》里还有一句:“凡声有飞沉,响有双叠。”这里的“声”有飞、沉两种。飞,即浮。声有浮沉,所以,才可以“前有浮声,后须切响”。那么“响有双叠”之“响”就不仅仅是“双叠”之响,而是兼有声之飞沉、双声、叠韵。也就是说,不管是飞声(浮声)、沉声,还是双声、叠韵,只要前边出现了其“声”,后边就需要有“响”与之相应。“响”,回声的意思。《玉篇》:“响,应声也。”是用来照应前文的,要按照声律的要求,与前文形成或同或异的关系。

对“商徵响高,宫羽声下”的理解也应如此。这里的声响、高下,都是互文。如此,刘勰此语不仅不用改动,而且符合《礼记》、《管子》两个宫商系统。由于不涉及角音,可将其放在一边,其余的四音各自按照高低(高下)配对,正是“宫羽”、“商徵”。也就是说,“宫”和“羽”是声响关系,是一对由声之高低相应关系搭配起来的组合。“商”与“徵”为一对,与“宫商”同理。

刘勰相信,由心到言,由言到文,最主要的是一个“和”字。乐律和声律都要求和,这是其一致的地方。“和”要以高低为基础,但是不能拘泥于高低。其相对关系是律的重点。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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